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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树影斑驳下，K大的风还是这样清凉，可是，我，况玖周，再也感受不到“清凉”是什么感觉了。
背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我停在一棵树下，从里面拿出手机。屏幕显示陌生号码，可我知道，只有田柾国才能找到我。
“喂？”
果不其然，电话里是他清冷地提醒：“找高斯喆会更快些。”
“高斯喆？”我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经济系的那个高斯喆老师。
“嗯。”田柾国淡淡一句，“她和郑智樱的交情很好。”
-
郑智樱是他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在K大三年，可却是个宅女，但郑智樱老师的事我却略知一二。我上大二那年。她就像小说人物般，麻雀变凤凰，嫁入豪门，当时脸书上传疯了。
田柾国挂了电话，我点开脸书，社交圈里很快便被刷屏：经营系美女老师郑智樱跳楼自杀。
点开一看，照片是三教楼下的围观画面，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她穿着粉色裙子，躺在地上的惨状，脸蛋被打了马赛克。
这时，一阵风吹过。我整个人一个激灵，极其敏感地感受到这个信息。风吹得轻轻的，像是细水长流，我听见了这里面的颤抖声音，女子凄厉地说了句：“帮我……”
我能感受到的风，只可能是怨气所成的阴风。这是田柾国告诉我的。我的灵魂在颤抖着，却想着田柾国对我说的：“你既然选择了这跳路，便没有资格害怕。”
-
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个死人怕另一个死人的感受，可我却是真的恐惧，那种像是掉进一个黑色漩涡，将你不断卷入，让你抓不到任何救命稻草的无助。
倘若，我还是原来的那个况玖周，我想我会浑身颤抖，直冒冷汗。可是，我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有这些感受的。
许久，我才缓过神。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田柾国发来一条信息，告诉我高斯喆此刻在哪里。我将手机放回包里，却先去了我本该上课的地方。
当我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老师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不礼貌感到不悦。直至阶梯教室传来阵阵尖叫，老师才发现不妥。
-
是的。当一个被百分百断定已死亡的人，在大白天倏然出现在你面前，任谁都会被吓得不轻吧？
也许是因为怨恨太深，周围的一切就像于我无关。我只想着我想做的事，极其淡然地扫了一眼教室，不见况顺冉和朴智旻，颇感无趣地走出来。
刚才的尖叫声引起轰动，我没想到我的死竟是K大人人得知。
他们表情复杂地望着我，恐惧，质疑，震惊……
我就像是一只极其罕见的动物，被围在中间出不去。许多人拿出手机拍照，我顿时有些后悔没听田柾国的话，就这么回来了。
-
“让让！”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看见朴智旻从人群里挤进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却帅气不减。他满眼的惊讶和惊喜，而后很是激动地双眼朦胧。
他猛地冲过来，张开手想抱住我，我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退并喊了声：“别过来！”
本是热闹的走廊顿时寂静，同学们像是看戏般等待剧情发展下去。我大概也知道，我的目光极其冰冷地望着他，不带一丝表情，什么也没说就扭头走开会有多伤他的心。可我却享受着这种复仇的快感。
人群让开一条道，我不急不慢地走过，这时候况顺冉和金安几人迎面小跑过来。
他们一脸惊讶地望着我，我看见况顺冉的双唇苍白如纸，颤抖得连那声“姐”都带着不稳的腔调。
树影斑驳下，K大的风还是这样清凉，可是，我，况玖周，再也感受不到“清凉”是什么感觉了。
背包里的手机在震动，我停在一棵树下，从里面拿出手机。屏幕显示陌生号码，可我知道，只有田柾国才能找到我。
“喂？”
果不其然，电话里是他清冷地提醒：“找高斯喆会更快些。”
“高斯喆？”我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经济系的那个高斯喆老师。
“嗯。”田柾国淡淡一句，“她和郑智樱的交情很好。”
-
郑智樱是他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我在K大三年，可却是个宅女，但郑智樱老师的事我却略知一二。我上大二那年。她就像小说人物般，麻雀变凤凰，嫁入豪门，当时脸书上传疯了。
田柾国挂了电话，我点开脸书，社交圈里很快便被刷屏：经营系美女老师郑智樱跳楼自杀。
点开一看，照片是三教楼下的围观画面，里面有一张照片是她穿着粉色裙子，躺在地上的惨状，脸蛋被打了马赛克。
这时，一阵风吹过。我整个人一个激灵，极其敏感地感受到这个信息。风吹得轻轻的，像是细水长流，我听见了这里面的颤抖声音，女子凄厉地说了句：“帮我……”
我能感受到的风，只可能是怨气所成的阴风。这是田柾国告诉我的。我的灵魂在颤抖着，却想着田柾国对我说的：“你既然选择了这跳路，便没有资格害怕。”
-
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个死人怕另一个死人的感受，可我却是真的恐惧，那种像是掉进一个黑色漩涡，将你不断卷入，让你抓不到任何救命稻草的无助。
倘若，我还是原来的那个况玖周，我想我会浑身颤抖，直冒冷汗。可是，我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有这些感受的。
许久，我才缓过神。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田柾国发来一条信息，告诉我高斯喆此刻在哪里。我将手机放回包里，却先去了我本该上课的地方。
当我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老师皱了皱眉，似乎对我的不礼貌感到不悦。直至阶梯教室传来阵阵尖叫，老师才发现不妥。
-
是的。当一个被百分百断定已死亡的人，在大白天倏然出现在你面前，任谁都会被吓得不轻吧？
也许是因为怨恨太深，周围的一切就像于我无关。我只想着我想做的事，极其淡然地扫了一眼教室，不见况顺冉和朴智旻，颇感无趣地走出来。
刚才的尖叫声引起轰动，我没想到我的死竟是K大人人得知。
他们表情复杂地望着我，恐惧，质疑，震惊……
我就像是一只极其罕见的动物，被围在中间出不去。许多人拿出手机拍照，我顿时有些后悔没听田柾国的话，就这么回来了。
-
“让让！”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看见朴智旻从人群里挤进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却帅气不减。他满眼的惊讶和惊喜，而后很是激动地双眼朦胧。
他猛地冲过来，张开手想抱住我，我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退并喊了声：“别过来！”
本是热闹的走廊顿时寂静，同学们像是看戏般等待剧情发展下去。我大概也知道，我的目光极其冰冷地望着他，不带一丝表情，什么也没说就扭头走开会有多伤他的心。可我却享受着这种复仇的快感。
人群让开一条道，我不急不慢地走过，这时候况顺冉和金安几人迎面小跑过来。
他们一脸惊讶地望着我，我看见况顺冉的双唇苍白如纸，颤抖得连那声“姐”都带着不稳的腔调。
-002.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田柾国说，人死的那一刻，怨气就会无限放大。
死的那一瞬间，我不知该怨谁，可头七那晚的事却让我的魂魄深深烙了对两人的恨。
所以田柾国用这个戒指锁住我的怨气。
况顺冉可能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冷漠而厌恶的眼神，整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儿。
我很是欣赏她脸上铁青的表情，又扭头看了看朴智旻有些闪躲的眼神。心中感叹，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邪气地勾勾嘴角，颇为嘲讽地同况顺冉擦肩而过。
-
三教楼下，警方已经拉了警戒线，同学们录完口供之后也被遣走。我站在旁边看到了高斯喆站在一边。她戴着黑色框架眼镜，没有课堂上的睿智，呆望着那具被盖着白布的尸体。
“高斯喆……”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想起田柾国说她和郑智樱是好朋友。
好朋友自杀，这样的表情……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我缓过神拿出来接听，田柾国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在忍着某种痛楚那般，他道：“你先回来。”
-
从前经常听说，有钱人喜欢清净，嫌弃城市空气不好，都乐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建别墅。越是偏僻，证明这个人越富有，我深深地觉得田柾国家应该非常，非常，非常有钱！
因为去他家的山路虽是水泥铺成，但确很偏僻，每每都是不见其他人影。有时候甚至会有野兔跳出来。
就算是越野车，也要过把个小时才能抵达的半山腰。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的“别墅”是一座看似很新，却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府邸。里面假山莲湖，丝毫不差，甚至是……没电。
唯独一个房间里面安装了电箱，好让他可以使用电子产品。
-
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对古代文化的狂热喜爱。
倘若不是他的发型很符合现代的洗剪吹（此洗剪吹非彼“洗剪吹”），一身休闲服站在院子里，我真以为自己穿越了。
院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榕树，应当有百来年了。枝叶繁茂，洒下一片阴影，他就站在树荫下。
我走过去：“你让我回来？”
他本背对着我，转身，颇有些嘲意：“你见着朴智旻了？可觉得快乐？”
-
其实，我跟他不过认识了六天，对于他莫名的冷嘲热讽我真的不太理解。但我向来脾气好，也就笑了笑：“还好。只是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叫回来了。”
田柾国的五官比朴智旻的精致，可朴智旻却比他耐看许多，两人不相上下。但他身上有一种气质，也许是这种气质，总让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朴智旻有魅力多了。
他没说话，抬头望了眼太阳，说了句：“跟我来。”
我想，也许是在山上，又是瓦房，进屋的时候极其清凉。然而，那时候的我却又忘了，我能感受的清凉多半是阴风。
-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杯蓝色液体递给我。经过六天的相处，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就喝下。
他见我很听话，突然问了句：“你不怕？”
怕？怕他毒死我？一个死过的人，还会怕再死一次么？真是可笑。
见我脸上露出讥诮，他又道：“你以为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他说的很淡，可里面却藏着很复杂的情绪，我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他这样说，却突然有了一丝恐惧。
“四点了。我想睡觉。”
我扭头望着外面亮的刺眼的阳光，非常无奈，可却又乖巧地跟着他。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田柾国说，人死的那一刻，怨气就会无限放大。
死的那一瞬间，我不知该怨谁，可头七那晚的事却让我的魂魄深深烙了对两人的恨。
所以田柾国用这个戒指锁住我的怨气。
况顺冉可能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冷漠而厌恶的眼神，整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儿。
我很是欣赏她脸上铁青的表情，又扭头看了看朴智旻有些闪躲的眼神。心中感叹，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邪气地勾勾嘴角，颇为嘲讽地同况顺冉擦肩而过。
-
三教楼下，警方已经拉了警戒线，同学们录完口供之后也被遣走。我站在旁边看到了高斯喆站在一边。她戴着黑色框架眼镜，没有课堂上的睿智，呆望着那具被盖着白布的尸体。
“高斯喆……”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又想起田柾国说她和郑智樱是好朋友。
好朋友自杀，这样的表情……
包里的手机又响了，我缓过神拿出来接听，田柾国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在忍着某种痛楚那般，他道：“你先回来。”
-
从前经常听说，有钱人喜欢清净，嫌弃城市空气不好，都乐意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建别墅。越是偏僻，证明这个人越富有，我深深地觉得田柾国家应该非常，非常，非常有钱！
因为去他家的山路虽是水泥铺成，但确很偏僻，每每都是不见其他人影。有时候甚至会有野兔跳出来。
就算是越野车，也要过把个小时才能抵达的半山腰。更让人无语的是，他的“别墅”是一座看似很新，却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府邸。里面假山莲湖，丝毫不差，甚至是……没电。
唯独一个房间里面安装了电箱，好让他可以使用电子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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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对古代文化的狂热喜爱。
倘若不是他的发型很符合现代的洗剪吹（此洗剪吹非彼“洗剪吹”），一身休闲服站在院子里，我真以为自己穿越了。
院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榕树，应当有百来年了。枝叶繁茂，洒下一片阴影，他就站在树荫下。
我走过去：“你让我回来？”
他本背对着我，转身，颇有些嘲意：“你见着朴智旻了？可觉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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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他不过认识了六天，对于他莫名的冷嘲热讽我真的不太理解。但我向来脾气好，也就笑了笑：“还好。只是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你叫回来了。”
田柾国的五官比朴智旻的精致，可朴智旻却比他耐看许多，两人不相上下。但他身上有一种气质，也许是这种气质，总让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朴智旻有魅力多了。
他没说话，抬头望了眼太阳，说了句：“跟我来。”
我想，也许是在山上，又是瓦房，进屋的时候极其清凉。然而，那时候的我却又忘了，我能感受的清凉多半是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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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杯蓝色液体递给我。经过六天的相处，我很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就喝下。
他见我很听话，突然问了句：“你不怕？”
怕？怕他毒死我？一个死过的人，还会怕再死一次么？真是可笑。
见我脸上露出讥诮，他又道：“你以为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他说的很淡，可里面却藏着很复杂的情绪，我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他这样说，却突然有了一丝恐惧。
“四点了。我想睡觉。”
我扭头望着外面亮的刺眼的阳光，非常无奈，可却又乖巧地跟着他。
-003.
和以往一样，我喝下他事先准备好的一杯水后便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准时午夜12点。
旁边躺着的田柾国还在熟睡，我尽量放轻动作，将他那紧紧握着我的手掰开。
田柾国将我的魂牢牢锁在身体里，或许是因为失去了阳气，所以每每白日就有些疲惫，一到午夜12点，异常精神。
为了方便找到郑智樱，田柾国借了一部车给我。趁着夜深精神稍好，我自作主张打算开车去K大。
-
田柾国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郑智樱，当时，屋内视线昏暗，他背对着我，说：“K大经营系的教师郑智樱，我要你在五天之内找到她，要完整的她。”
田柾国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我猜不透那句“完整的她”是什么意思。我曾脑洞大开，想象着郑智樱被谋杀碎尸的惨状，所以他才说“要完整的她”。
如今看来，他的意思应当是要我找到她的尸体之外，还要找到她的生魂。他或许早就猜到郑智樱会死去。
我又想起今早，在K大那股阴风，女子凄惨地说了句“帮我……”
-
车外漆黑黑，山路崎岖。感官上虽没有恐惧，可精神上我却毛骨悚然。在我揣测那个女鬼是不是郑智樱之时，遇到个急拐弯，车灯照在路旁的树上，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子站在树下！！
那一身粉裙，像极了今日案发现场的郑智樱。
猛地一刹车，我抬头惊望着前方，除了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枝，什么也没有。
方向盘上的手苍白无血，我心里发毛，不敢抬头，突然，我的手轻微地颤抖一下。
-
颤抖！我分明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全身细胞都应该死去了才是，可居然会颤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倏然，耳边的玻璃窗被敲得“叩叩”作响。我下意识扭头，本以为会再次看到粉色衣裙的女子敲窗，可窗外只有黑漆漆的树影。
我很清楚，我看到的粉色女子不是人！！我也很清楚，“叩叩”的敲窗声并非我的错觉。
可我不明白，田柾国将我“救醒”的时候，我本拥有阴阳眼，但那晚之后我应当没有阴阳眼才是。
-
那晚的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锁魂远比头七离骨还要痛，但田柾国说，我应当好好享受这样的痛，因为一旦锁魂成功，那我这辈子极有可能再也感受不到痛是什么。换句话说，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痛楚。
像是万只蚂蚁啃噬，又像是千刀万剐，有一瞬间，我甚至挣扎着对田柾国说干脆就这样死了吧。
田柾国很淡然，似是预料到我会如此，极其狠绝地将魂锁在我这遍体鳞伤的肉体里。
-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具棺材里，睁开眼第一时间却想着，方才我挣扎得那么痛苦，表情如此狰狞扭曲，一定很丑！
田柾国长得这样好看，可我挣扎的时候那么丑，我怪难为情，于是就这么闭着眼，假装死掉。
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旁边，半睁开眼偷偷瞄了下，隐约见黑色衣角，连忙又闭上眼。
我闭着眼心里演绎着奔溃的画面，良久才听到他说了句：“你喜欢睡棺材？要不然我跟号锡哥商量一下，送回家给你？”
和以往一样，我喝下他事先准备好的一杯水后便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准时午夜12点。
旁边躺着的田柾国还在熟睡，我尽量放轻动作，将他那紧紧握着我的手掰开。
田柾国将我的魂牢牢锁在身体里，或许是因为失去了阳气，所以每每白日就有些疲惫，一到午夜12点，异常精神。
为了方便找到郑智樱，田柾国借了一部车给我。趁着夜深精神稍好，我自作主张打算开车去K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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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郑智樱，当时，屋内视线昏暗，他背对着我，说：“K大经营系的教师郑智樱，我要你在五天之内找到她，要完整的她。”
田柾国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我猜不透那句“完整的她”是什么意思。我曾脑洞大开，想象着郑智樱被谋杀碎尸的惨状，所以他才说“要完整的她”。
如今看来，他的意思应当是要我找到她的尸体之外，还要找到她的生魂。他或许早就猜到郑智樱会死去。
我又想起今早，在K大那股阴风，女子凄惨地说了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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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漆黑黑，山路崎岖。感官上虽没有恐惧，可精神上我却毛骨悚然。在我揣测那个女鬼是不是郑智樱之时，遇到个急拐弯，车灯照在路旁的树上，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子站在树下！！
那一身粉裙，像极了今日案发现场的郑智樱。
猛地一刹车，我抬头惊望着前方，除了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枝，什么也没有。
方向盘上的手苍白无血，我心里发毛，不敢抬头，突然，我的手轻微地颤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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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我分明没有呼吸，没有温度，全身细胞都应该死去了才是，可居然会颤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倏然，耳边的玻璃窗被敲得“叩叩”作响。我下意识扭头，本以为会再次看到粉色衣裙的女子敲窗，可窗外只有黑漆漆的树影。
我很清楚，我看到的粉色女子不是人！！我也很清楚，“叩叩”的敲窗声并非我的错觉。
可我不明白，田柾国将我“救醒”的时候，我本拥有阴阳眼，但那晚之后我应当没有阴阳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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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锁魂远比头七离骨还要痛，但田柾国说，我应当好好享受这样的痛，因为一旦锁魂成功，那我这辈子极有可能再也感受不到痛是什么。换句话说，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痛楚。
像是万只蚂蚁啃噬，又像是千刀万剐，有一瞬间，我甚至挣扎着对田柾国说干脆就这样死了吧。
田柾国很淡然，似是预料到我会如此，极其狠绝地将魂锁在我这遍体鳞伤的肉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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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具棺材里，睁开眼第一时间却想着，方才我挣扎得那么痛苦，表情如此狰狞扭曲，一定很丑！
田柾国长得这样好看，可我挣扎的时候那么丑，我怪难为情，于是就这么闭着眼，假装死掉。
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旁边，半睁开眼偷偷瞄了下，隐约见黑色衣角，连忙又闭上眼。
我闭着眼心里演绎着奔溃的画面，良久才听到他说了句：“你喜欢睡棺材？要不然我跟号锡哥商量一下，送回家给你？”
-004.
叹了一口气，才悠悠睁开眼从棺材里爬出来。
田柾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扭扭捏捏的怪异动作。在我刚坐起身之时，才看到他背后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风。
我惊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仰，哪知“啪”地一声，整个人从棺材里翻出来。巨大的响声让田柾国稍稍偏头，似乎觉得这一幕不堪入目。
见到女生摔倒，田柾国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更没有要扶我起来的意思。就在我颇为失落，和暗叹他的不风度时，架在椅子上的棺材翻了下来。
棺材是实木制作的，厚实得很，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其实我并不能感觉到痛，可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又像是痛极了眯着眼龇牙。
-
田柾国走过来蹲下，我心想他总算有点人情味，打算来帮我把身上的棺材搬开。他伸手之时，我很是配合地将手伸给他，等待下一刻他会把我拉出来。
那修长好看的手放在棺材上，继而又起身走到另一边，皱眉打量了许久才喃喃道：“这棺材……”
我被压在下面，手还悬在空中，听他这么说，忙接道：“好重！”
他瞥了我一眼，手在停留在那油光的棺材上：“这是上好的檀香木，号锡哥怕浪费了这木材，做得很仔细。这么精致的棺材少说也要两万，如今两边的角都被摔出痕，最多也能卖五千……”
-
他不将我拉出来，倒是一脸可惜地心疼棺材被我摔破了，虽说我并不觉得被压着有什么痛楚，可精神上却满是不不乐意。但我想他如今是我的老板，怎么也不能发火便沉默着不说话。
“号锡哥会疯了的。”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才将棺材扶起来。
我满是鄙夷地瞥了一眼那棺材，心想，不就是一副棺材么？至于疯了？这号锡难不成有特殊爱好，喜欢棺材？
-
就在走神想着这些，一股寒气吹在我的脖子上。我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因为我可以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游走在我的脖子上。
站在我面前的田柾国见我露出惊恐的表情，极其淡然问了句：“你害怕什么？”
“我……我……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脖子。”我心想，但愿只是有个人想捉弄我！
“可这里只有你和我才算是人。”他又突然添了句，“你……算半个人。”
所以……正在摸我脖子的并！不！是！人！
我的脸揪在一起，可眼睛却流不出眼泪。那只手游到我的锁骨，然后顺着脖子往衣领里面伸去。
我大着胆子往下看，那只手青幽幽，毫无血色，指甲殷红，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刚才那个女鬼披头散发的模样。
我哭丧着脸，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身子更是不敢动，只是猛猛点头，眼里恐惧而又期待，期待他会帮我。
-
许久，至少我觉得过了挺久了，总算能张口：“我……田……田柾国，救我……”
他像是等着我开口，但也不紧张，挑眉：“我收费很贵的。”
“我以后还你！”只要他肯把鬼驱逐，怎样都可以！
“可你身无分文。”
“你……你不是我的老板么？先欠着行不？”
他修长好看的手比了一下：“五千！”
在此之前，我的确觉得那只手好看，但如今看来，那只手，不！是他整个人都让恨得牙痒痒。我心里狠狠鄙夷，真特么的吸血鬼！我才醒来，就开始讹我的工钱！
我虽不悦，可脖子上的冰冷让我怕得连连点头：“好！”
他的手在空中迅速扫了一下，再定在我面前时多了张符，我正一脸激动，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嘟囔一句：“不对，我并没有说要给你工钱。你要怎么偿还？”
其实，我的脾气真的挺好的，至少朋友同学都这么说。那张轻飘飘的符值五千？况且他竟还如此计较，如此抠门！他惹怒了我，我被气得不经大脑吼了句：“大不了肉偿！”
这话一出，他竟没有了往日得从容，动作极其迅速，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已经应了句：“成交！”
说话的同时，他一甩黄符，我听到背后一声凄厉地惊叫，而后阴风散去。
-
田柾国从上至下扫了我一眼，继而目光停在我的胸部，良久竟有些惋惜地叹了声：“有些小。”
我的拳头紧握着，狠狠咬牙，又悔又怒。瞪了他须臾，又蓦地闭上眼，嘴里念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也就是这样，我不仅要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还要“陪睡”。
而关于阴阳眼一事，因为害怕再看到不干净的我死活不肯睁眼，他才烧了一张符在水里，又将布泡在里面，十分钟后拧干蒙在我的眼睛上。
他一边替我绑紧布带，一边自觉地很吃亏道：“从前我帮别人遮住阴阳眼，都是要收费的，看在你是我的员工份上，就让你免费一次。”
他说的我好像很享受被他“折腾”的样子。我心里虽鄙夷，却是抿着唇不说话。
叹了一口气，才悠悠睁开眼从棺材里爬出来。
田柾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扭扭捏捏的怪异动作。在我刚坐起身之时，才看到他背后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风。
我惊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仰，哪知“啪”地一声，整个人从棺材里翻出来。巨大的响声让田柾国稍稍偏头，似乎觉得这一幕不堪入目。
见到女生摔倒，田柾国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更没有要扶我起来的意思。就在我颇为失落，和暗叹他的不风度时，架在椅子上的棺材翻了下来。
棺材是实木制作的，厚实得很，重重地压在我身上，其实我并不能感觉到痛，可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人”，我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又像是痛极了眯着眼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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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走过来蹲下，我心想他总算有点人情味，打算来帮我把身上的棺材搬开。他伸手之时，我很是配合地将手伸给他，等待下一刻他会把我拉出来。
那修长好看的手放在棺材上，继而又起身走到另一边，皱眉打量了许久才喃喃道：“这棺材……”
我被压在下面，手还悬在空中，听他这么说，忙接道：“好重！”
他瞥了我一眼，手在停留在那油光的棺材上：“这是上好的檀香木，号锡哥怕浪费了这木材，做得很仔细。这么精致的棺材少说也要两万，如今两边的角都被摔出痕，最多也能卖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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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将我拉出来，倒是一脸可惜地心疼棺材被我摔破了，虽说我并不觉得被压着有什么痛楚，可精神上却满是不不乐意。但我想他如今是我的老板，怎么也不能发火便沉默着不说话。
“号锡哥会疯了的。”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才将棺材扶起来。
我满是鄙夷地瞥了一眼那棺材，心想，不就是一副棺材么？至于疯了？这号锡难不成有特殊爱好，喜欢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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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走神想着这些，一股寒气吹在我的脖子上。我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因为我可以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游走在我的脖子上。
站在我面前的田柾国见我露出惊恐的表情，极其淡然问了句：“你害怕什么？”
“我……我……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脖子。”我心想，但愿只是有个人想捉弄我！
“可这里只有你和我才算是人。”他又突然添了句，“你……算半个人。”
所以……正在摸我脖子的并！不！是！人！
我的脸揪在一起，可眼睛却流不出眼泪。那只手游到我的锁骨，然后顺着脖子往衣领里面伸去。
我大着胆子往下看，那只手青幽幽，毫无血色，指甲殷红，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刚才那个女鬼披头散发的模样。
我哭丧着脸，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身子更是不敢动，只是猛猛点头，眼里恐惧而又期待，期待他会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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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至少我觉得过了挺久了，总算能张口：“我……田……田柾国，救我……”
他像是等着我开口，但也不紧张，挑眉：“我收费很贵的。”
“我以后还你！”只要他肯把鬼驱逐，怎样都可以！
“可你身无分文。”
“你……你不是我的老板么？先欠着行不？”
他修长好看的手比了一下：“五千！”
在此之前，我的确觉得那只手好看，但如今看来，那只手，不！是他整个人都让恨得牙痒痒。我心里狠狠鄙夷，真特么的吸血鬼！我才醒来，就开始讹我的工钱！
我虽不悦，可脖子上的冰冷让我怕得连连点头：“好！”
他的手在空中迅速扫了一下，再定在我面前时多了张符，我正一脸激动，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嘟囔一句：“不对，我并没有说要给你工钱。你要怎么偿还？”
其实，我的脾气真的挺好的，至少朋友同学都这么说。那张轻飘飘的符值五千？况且他竟还如此计较，如此抠门！他惹怒了我，我被气得不经大脑吼了句：“大不了肉偿！”
这话一出，他竟没有了往日得从容，动作极其迅速，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已经应了句：“成交！”
说话的同时，他一甩黄符，我听到背后一声凄厉地惊叫，而后阴风散去。
-
田柾国从上至下扫了我一眼，继而目光停在我的胸部，良久竟有些惋惜地叹了声：“有些小。”
我的拳头紧握着，狠狠咬牙，又悔又怒。瞪了他须臾，又蓦地闭上眼，嘴里念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
也就是这样，我不仅要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还要“陪睡”。
而关于阴阳眼一事，因为害怕再看到不干净的我死活不肯睁眼，他才烧了一张符在水里，又将布泡在里面，十分钟后拧干蒙在我的眼睛上。
他一边替我绑紧布带，一边自觉地很吃亏道：“从前我帮别人遮住阴阳眼，都是要收费的，看在你是我的员工份上，就让你免费一次。”
他说的我好像很享受被他“折腾”的样子。我心里虽鄙夷，却是抿着唇不说话。
-005.
我坐在车上，回想起那晚的事，那悔恨就如黄河之水，源源不断。
不过话说回来，他虽让我“陪睡”，可却真的只是陪睡，什么也没做。至于每次睡觉前喝下的那杯水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每次喝完便失去意识，我曾猜想那是安眠药，可如今的我身上细胞都死了，就算是安眠药对我也不该有效果。
想了许久，我却毫无头绪。莫名伤感地抬头望了眼树梢上的明月，心里一片苍凉，又像是隔着一条宽宽的大河，看着隔岸热闹欢腾的景象，而我只能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孤岛，孤独落寞。
即便是我能接受不是“人”这件事实，可我又当如何去习惯这一件事？
-
田柾国要我去找郑智樱，她的尸体是找到了，如今放在殡仪馆，关键是要找到她的魂。
倘若她死了不过七日，还不能被称为鬼，只能被叫做生魂。这七日，我若是没能找到，就必须顺着阴曹地府的路去寻她。一旦入了鬼道，要找起来却更费事。
事发现场，法医曾说，郑智樱的死亡时间至少24小时，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跳楼而亡。所以，对我来说，最多只有六天时间能在阳间找到她的生魂。
田柾国还告诉我，人死了之后，魂魄在七天内会留在阳间。
若是有极强的遗愿未了，那魂魄会一直徘徊在阳间，自杀而亡的魂每天都会在死去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重演一次自杀的经历。
所以，想确定郑智樱到底是不是在K大跳楼自杀，只需要在那里坐上一天，看是否能看到她的生魂重演一次自杀就可以了。
-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想我这么害怕鬼魂的“人”，竟想着要看一只鬼魂有没有跳楼？
我的灵魂因为恐惧而在躯壳里颤了颤，继而又想起田柾国帮我遮住阴阳眼一事和方才看到的粉色鬼影。
这……有些说不通？难不成是田柾国诓了我，并没有真正遮住我的阴阳眼？我可是“陪睡”了几天，这不是亏了么？
想了想，我踩下油门，决定先去一趟“长生店”。
田柾国同我说起过“长生店”，坐落在光州东区旧墟的小巷子里。
因为巷子狭窄，我将车子停在马路边，拿出手机点开导航，按照上面的指示进了小巷子里。
这一带的老城区，从前很繁华，如今因为新闹市的开发，这里落寞了许多。很多人依旧在此处经营生意，做的大抵是新城区没有的买卖。
从前的商铺都比较狭窄，这里没住上几个人，夜里也很早关门，店主们几乎都不在这里寄宿。将近凌晨两点，巷子极其静谧，灯光昏暗，脚下的水泥路因为年代久远，坑坑洼洼，两边的店门都关着。
我顺着手机上显示的导航，拐了好几个弯，才隐约看到一家店灯火依旧。
再近些，能听到年轻男子的大声说话。
-
“什么时候的事？”
站在那店门口的中年男子老实巴交道：“就今天晚饭，大约七八点。我们在吃饭，他突然就倒了。我大嫂吓坏了，我说送医院，结果我大姐说他已经断气了。”
“那是没送医院？”
对方摇摇头：“大哥本来就有心脏病，又有三高，前些年连红舌给他算过，说他活不过63岁，今日刚好是我大哥63岁生日。这样算来，刚刚好。那时候我大哥就交代，如果他死了，就别送医院，免得还要火化。”
我望着两个人在店门口一问一答，也算是从容。那背对着店铺的年轻男子挑眉：“不打算做丧？”
“这两年管得严，不让土葬。我大哥害怕火化，说宁可从简。”说着，他已有些焦急，“号锡啊，这棺材能赶出来么？”
郑号锡皱了皱眉，对他道：“你明天来取吧。”见中年男子要走，他突然喊了句：“等等！你不顺带买些‘家具’生活用品什么的给你大哥？”
-
我顺着目光，望向他所示意的地方，一排高不过膝盖的扎纸人站着，或是红色或是蓝色的寿衣加身，白皙的脸蛋红腮，双唇有些像唐朝的妆颜，樱桃小红嘴。
男的带着一顶圆帽，后面留出个辫子，女的则是两只辫子分别放在肩上。他们的脸上是相同笑意，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诡异。
扎纸人后面是“电器”和“家私”。
我停在他们不易察觉的墙角下，觉得十分好笑，便继续观看着。
中年男子似是怕郑号锡反悔，不给他大哥做棺材，便诺诺点头：“买些也好。大哥生前没享受过这些。”
郑号锡麻利地给他配了一套“家具和电器”，又顺手拿起了个“手机”，道：“这是新货，lphone，阴间有名的牌子。最新触屏的。”
中年男子揪着一张黝黑的脸，不解：“我侄女有部手机叫iphone，听说死贵了，lphone……我没听过。”
郑号锡忙插话：“地下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叫lphone。”
也许考虑到钱的问题，男子有些不想买：“可我大哥不会用手机啊。”
我坐在车上，回想起那晚的事，那悔恨就如黄河之水，源源不断。
不过话说回来，他虽让我“陪睡”，可却真的只是陪睡，什么也没做。至于每次睡觉前喝下的那杯水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每次喝完便失去意识，我曾猜想那是安眠药，可如今的我身上细胞都死了，就算是安眠药对我也不该有效果。
想了许久，我却毫无头绪。莫名伤感地抬头望了眼树梢上的明月，心里一片苍凉，又像是隔着一条宽宽的大河，看着隔岸热闹欢腾的景象，而我只能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孤岛，孤独落寞。
即便是我能接受不是“人”这件事实，可我又当如何去习惯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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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要我去找郑智樱，她的尸体是找到了，如今放在殡仪馆，关键是要找到她的魂。
倘若她死了不过七日，还不能被称为鬼，只能被叫做生魂。这七日，我若是没能找到，就必须顺着阴曹地府的路去寻她。一旦入了鬼道，要找起来却更费事。
事发现场，法医曾说，郑智樱的死亡时间至少24小时，也就是说，她并不是跳楼而亡。所以，对我来说，最多只有六天时间能在阳间找到她的生魂。
田柾国还告诉我，人死了之后，魂魄在七天内会留在阳间。
若是有极强的遗愿未了，那魂魄会一直徘徊在阳间，自杀而亡的魂每天都会在死去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重演一次自杀的经历。
所以，想确定郑智樱到底是不是在K大跳楼自杀，只需要在那里坐上一天，看是否能看到她的生魂重演一次自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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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想我这么害怕鬼魂的“人”，竟想着要看一只鬼魂有没有跳楼？
我的灵魂因为恐惧而在躯壳里颤了颤，继而又想起田柾国帮我遮住阴阳眼一事和方才看到的粉色鬼影。
这……有些说不通？难不成是田柾国诓了我，并没有真正遮住我的阴阳眼？我可是“陪睡”了几天，这不是亏了么？
想了想，我踩下油门，决定先去一趟“长生店”。
田柾国同我说起过“长生店”，坐落在光州东区旧墟的小巷子里。
因为巷子狭窄，我将车子停在马路边，拿出手机点开导航，按照上面的指示进了小巷子里。
这一带的老城区，从前很繁华，如今因为新闹市的开发，这里落寞了许多。很多人依旧在此处经营生意，做的大抵是新城区没有的买卖。
从前的商铺都比较狭窄，这里没住上几个人，夜里也很早关门，店主们几乎都不在这里寄宿。将近凌晨两点，巷子极其静谧，灯光昏暗，脚下的水泥路因为年代久远，坑坑洼洼，两边的店门都关着。
我顺着手机上显示的导航，拐了好几个弯，才隐约看到一家店灯火依旧。
再近些，能听到年轻男子的大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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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的事？”
站在那店门口的中年男子老实巴交道：“就今天晚饭，大约七八点。我们在吃饭，他突然就倒了。我大嫂吓坏了，我说送医院，结果我大姐说他已经断气了。”
“那是没送医院？”
对方摇摇头：“大哥本来就有心脏病，又有三高，前些年连红舌给他算过，说他活不过63岁，今日刚好是我大哥63岁生日。这样算来，刚刚好。那时候我大哥就交代，如果他死了，就别送医院，免得还要火化。”
我望着两个人在店门口一问一答，也算是从容。那背对着店铺的年轻男子挑眉：“不打算做丧？”
“这两年管得严，不让土葬。我大哥害怕火化，说宁可从简。”说着，他已有些焦急，“号锡啊，这棺材能赶出来么？”
郑号锡皱了皱眉，对他道：“你明天来取吧。”见中年男子要走，他突然喊了句：“等等！你不顺带买些‘家具’生活用品什么的给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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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目光，望向他所示意的地方，一排高不过膝盖的扎纸人站着，或是红色或是蓝色的寿衣加身，白皙的脸蛋红腮，双唇有些像唐朝的妆颜，樱桃小红嘴。
男的带着一顶圆帽，后面留出个辫子，女的则是两只辫子分别放在肩上。他们的脸上是相同笑意，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诡异。
扎纸人后面是“电器”和“家私”。
我停在他们不易察觉的墙角下，觉得十分好笑，便继续观看着。
中年男子似是怕郑号锡反悔，不给他大哥做棺材，便诺诺点头：“买些也好。大哥生前没享受过这些。”
郑号锡麻利地给他配了一套“家具和电器”，又顺手拿起了个“手机”，道：“这是新货，lphone，阴间有名的牌子。最新触屏的。”
中年男子揪着一张黝黑的脸，不解：“我侄女有部手机叫iphone，听说死贵了，lphone……我没听过。”
郑号锡忙插话：“地下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叫lphone。”
也许考虑到钱的问题，男子有些不想买：“可我大哥不会用手机啊。”
-006.
郑号锡想了想，突然换做一副颇为感慨和怜悯的表情：“在阳间没享受的，在阴间总算可以享受一下，你大哥也不容易。”
那老实男子似乎想起自家大哥一生操劳，有些动容，但又担忧，抬头望向比他高一个头的年轻男子：“可我大哥不会用这样的手机。”
郑号锡指着斜对面的一家店铺，我也循着望过去，店铺的招牌写着“智能手机店”。招牌有些陈旧，下面还备注着：修手机，收购旧手机。
郑号锡极其淡然道：“那个卖手机的老金上个月过世了，我会给你写一张冥信，你顺带烧给你大哥，他看了就会找老金，让他教。”
老实大叔讷讷点头：“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将手里的一叠钱递给他：“剩下的明天来取棺材再给你？”
郑号锡接过钱，转身进店很是积极地将那些“家具电器”包好，放在大叔的三轮汽车的载板上：“可以。”
-
那大叔上了三轮汽车，因为路面坑洼，摇摇曳曳，又因为三轮汽车破旧，发动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响声。
年轻的男子站在店门口，脸上已然没了方才那副商人的圆滑，静静地站在屋檐下。
我抬头望了一眼离他头顶不高的招牌，棕木有些残旧，朱漆不那么清晰，甚至能看到蜘蛛白网。
但我还能辨认出上面写着“长生店”。
棺材在没用使用之前是被称为“长生”。这一点我在很小的时候便听老人说过。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一个大学生竟要在这样的店里工作。
我出神地望着那名叫郑号锡的男子，他微微抬头望着皎月，发型是当其最为流行的，秀气的脸蛋像是知识渊博的学子，一身休闲衣也与这有些年代的街道格格不入。
-
突然，他转脸看向我，目光犀利：“你想还阳？还是有遗愿？”
我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把我当成鬼了。然而，我还没开口解释，他先留意到我脚下的影子，微微诧异：“你是人？不对！没有阳气！”
“你就是号锡么？”我微微一笑，算是跟他打招呼，又走过去。他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会，才惊讶：“你是况玖周？”
我点点头。心想，田柾国应当同他说过我的事。但一个“死人”站在你面前，会不害怕么？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突然心中有些玩味，朝他靠近，并且在脸上挂着上不明的淡笑。
-
他始终保持那抹诧异地看着我，直到我与他咫尺，他修长好看的手缓缓抬起，突然捏了捏我的脸。这一回换我呆愣了。
然而，他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露出像是一个考古学家对文物研究的眼神，极其认真而又讲究手法地捏了捏我的手臂，再往下是手掌。
他边打量边感叹着：“田柾国那小子有点本事啊！真能锁魂啊！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诓我呢！”
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之前没有人真正“复活”过吧？这么说我是第一个“活死人”？
缓过神来，竟见郑号锡低眉盯着我的某一处，我顺着他的目光也跟着低眉，目光恰好停在我的……胸部。
郑号锡想了想，突然换做一副颇为感慨和怜悯的表情：“在阳间没享受的，在阴间总算可以享受一下，你大哥也不容易。”
那老实男子似乎想起自家大哥一生操劳，有些动容，但又担忧，抬头望向比他高一个头的年轻男子：“可我大哥不会用这样的手机。”
郑号锡指着斜对面的一家店铺，我也循着望过去，店铺的招牌写着“智能手机店”。招牌有些陈旧，下面还备注着：修手机，收购旧手机。
郑号锡极其淡然道：“那个卖手机的老金上个月过世了，我会给你写一张冥信，你顺带烧给你大哥，他看了就会找老金，让他教。”
老实大叔讷讷点头：“这样啊？那就麻烦你了。”
说着，将手里的一叠钱递给他：“剩下的明天来取棺材再给你？”
郑号锡接过钱，转身进店很是积极地将那些“家具电器”包好，放在大叔的三轮汽车的载板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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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叔上了三轮汽车，因为路面坑洼，摇摇曳曳，又因为三轮汽车破旧，发动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响声。
年轻的男子站在店门口，脸上已然没了方才那副商人的圆滑，静静地站在屋檐下。
我抬头望了一眼离他头顶不高的招牌，棕木有些残旧，朱漆不那么清晰，甚至能看到蜘蛛白网。
但我还能辨认出上面写着“长生店”。
棺材在没用使用之前是被称为“长生”。这一点我在很小的时候便听老人说过。只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一个大学生竟要在这样的店里工作。
我出神地望着那名叫郑号锡的男子，他微微抬头望着皎月，发型是当其最为流行的，秀气的脸蛋像是知识渊博的学子，一身休闲衣也与这有些年代的街道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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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转脸看向我，目光犀利：“你想还阳？还是有遗愿？”
我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把我当成鬼了。然而，我还没开口解释，他先留意到我脚下的影子，微微诧异：“你是人？不对！没有阳气！”
“你就是号锡么？”我微微一笑，算是跟他打招呼，又走过去。他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会，才惊讶：“你是况玖周？”
我点点头。心想，田柾国应当同他说过我的事。但一个“死人”站在你面前，会不害怕么？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突然心中有些玩味，朝他靠近，并且在脸上挂着上不明的淡笑。
-
他始终保持那抹诧异地看着我，直到我与他咫尺，他修长好看的手缓缓抬起，突然捏了捏我的脸。这一回换我呆愣了。
然而，他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露出像是一个考古学家对文物研究的眼神，极其认真而又讲究手法地捏了捏我的手臂，再往下是手掌。
他边打量边感叹着：“田柾国那小子有点本事啊！真能锁魂啊！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诓我呢！”
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之前没有人真正“复活”过吧？这么说我是第一个“活死人”？
缓过神来，竟见郑号锡低眉盯着我的某一处，我顺着他的目光也跟着低眉，目光恰好停在我的……胸部。
-007.
如果我还是个活人，一定会满脸通红，但现在的我只是觉得羞辱，灵魂在愤怒。
然而，我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往后移了移，让他不能再盯着那里。
郑号锡目光并未移动，只是嘴里嘟囔了句：“不知道还是不是软的……”
“啪！”就连我也没想到，竟会实实给他一巴掌，怒狠狠说了句：“流氓！”
郑号锡捂着半边脸，颇为委屈地看着我：“你怎么打人啊？”
我向来脾气好，可在今日，竟被生了两次气，也不知是不是田柾国所说的，人死了怨气会被扩大。
-
再说郑号锡虽盯着我的胸，可眼里只有对学术研究的目光，并没有猥琐的表情。
这让我有些愧疚，想我生前怎么也是个文静贤淑的好女生，于是很是抱歉道：“可能……可能还不能好好控制这身子，一时手抖。见谅。”
郑号锡虽不高兴，但也不算太小气，顺手拿起门槛外的货物，高挑的身躯进了低矮的房屋，“是田柾国让你来这里的么？”
我看了一眼屋内的香烛元宝，还有各种死人的用品，踟蹰片刻才跟进去：“他说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你。”
“那你有什么不懂呢？”或许是因为我打了他，他心里不好受，说的极其散漫，很是应付。
“前两天，他明明遮住了我的阴阳眼，可今天我似乎看到了郑智樱。”怕他不知道郑智樱是谁，我又补充了一句，“郑智樱死了，田柾国让我找到完整的她。”
“明明自己动手事半功倍，那小子倒是会指使人。”
听得出来，郑号锡似乎对他很不满意，这语气，像极他也是被迫听从田柾国的命令。我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
“你是不是人？”我问完这句，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郑号锡半弯的身子一顿，扭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些怪异，我说不出来。但很快他放下手中的扎纸人，问：“田柾国是用什么方法给你遮住阴阳眼？”
“他烧了一张符在盆子的水里，又用那水沾湿了布带。拧干布带后蒙住我的双眼。”我有些不确定这样的解释他听不听得懂，但他表情淡然对我说，“这办法对活人才有效，你不算是活人，虽遮得住一时半会，但遇到怨气极强魂魄，就会冲破，恢复你的阴阳眼。”
“那怎么办？能再遮住么？”我跟在屁股后面，惴惴不安，因为真的不想看到那些青幽幽，分辨不出面容的鬼魂。
他突然停了下来，我实实撞在他的后背，他转身看我象征性地按了按额头，疑惑：“你不是要找郑智樱的生魂么？若是没有阴阳眼，怎么找？”
“可是……”我抿了抿唇，有些无力道，“可是……我挺怕鬼的。”
郑号锡很认真地扫了我一眼，直至他总算在我微蹙的眉间证实，我并未玩笑。
我本以为他多少会怜香惜玉，然后给我遮住阴阳眼，但他却突然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朗朗而笑。
“哈哈……”他忽视我蹙眉的表情，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良久，才缓了口气道，“你都算是半个鬼了，还怕鬼？”
我有些心虚：“我……我……我怎么一样？”其实，除了有些感官不再拥有之外，我并没有把自己当做鬼。
如果我还是个活人，一定会满脸通红，但现在的我只是觉得羞辱，灵魂在愤怒。
然而，我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地往后移了移，让他不能再盯着那里。
郑号锡目光并未移动，只是嘴里嘟囔了句：“不知道还是不是软的……”
“啪！”就连我也没想到，竟会实实给他一巴掌，怒狠狠说了句：“流氓！”
郑号锡捂着半边脸，颇为委屈地看着我：“你怎么打人啊？”
我向来脾气好，可在今日，竟被生了两次气，也不知是不是田柾国所说的，人死了怨气会被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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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郑号锡虽盯着我的胸，可眼里只有对学术研究的目光，并没有猥琐的表情。
这让我有些愧疚，想我生前怎么也是个文静贤淑的好女生，于是很是抱歉道：“可能……可能还不能好好控制这身子，一时手抖。见谅。”
郑号锡虽不高兴，但也不算太小气，顺手拿起门槛外的货物，高挑的身躯进了低矮的房屋，“是田柾国让你来这里的么？”
我看了一眼屋内的香烛元宝，还有各种死人的用品，踟蹰片刻才跟进去：“他说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你。”
“那你有什么不懂呢？”或许是因为我打了他，他心里不好受，说的极其散漫，很是应付。
“前两天，他明明遮住了我的阴阳眼，可今天我似乎看到了郑智樱。”怕他不知道郑智樱是谁，我又补充了一句，“郑智樱死了，田柾国让我找到完整的她。”
“明明自己动手事半功倍，那小子倒是会指使人。”
听得出来，郑号锡似乎对他很不满意，这语气，像极他也是被迫听从田柾国的命令。我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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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人？”我问完这句，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郑号锡半弯的身子一顿，扭头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些怪异，我说不出来。但很快他放下手中的扎纸人，问：“田柾国是用什么方法给你遮住阴阳眼？”
“他烧了一张符在盆子的水里，又用那水沾湿了布带。拧干布带后蒙住我的双眼。”我有些不确定这样的解释他听不听得懂，但他表情淡然对我说，“这办法对活人才有效，你不算是活人，虽遮得住一时半会，但遇到怨气极强魂魄，就会冲破，恢复你的阴阳眼。”
“那怎么办？能再遮住么？”我跟在屁股后面，惴惴不安，因为真的不想看到那些青幽幽，分辨不出面容的鬼魂。
他突然停了下来，我实实撞在他的后背，他转身看我象征性地按了按额头，疑惑：“你不是要找郑智樱的生魂么？若是没有阴阳眼，怎么找？”
“可是……”我抿了抿唇，有些无力道，“可是……我挺怕鬼的。”
郑号锡很认真地扫了我一眼，直至他总算在我微蹙的眉间证实，我并未玩笑。
我本以为他多少会怜香惜玉，然后给我遮住阴阳眼，但他却突然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朗朗而笑。
“哈哈……”他忽视我蹙眉的表情，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良久，才缓了口气道，“你都算是半个鬼了，还怕鬼？”
我有些心虚：“我……我……我怎么一样？”其实，除了有些感官不再拥有之外，我并没有把自己当做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