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四者，人鬼妖灵。多时四方安居，各司其业。偶尔妖鬼会作乱于市，此时人们便会见玄衣道人，御剑从天而降，将邪物除去。人界除妖三大世家，以顾家为首，而顾家最擅长绝非除妖，而是通灵。家中灵力最强者，即顾殊直系血脉，可晓通阴阳，感识六界。】
【顾家世代隐居罘止山，山中灵气充盈，妖灵生长于斯。但对于修道者，此山不为赏景，而是修习御灵斩妖的修罗场。】

【我三岁修习道法，如今已有十四年。开春冰雪消融，惊蛰时节，山中妖灵肆动，而我要做的，便是遵父亲命令，将异化妖灵斩杀，以保罘止山灵气如常运行。】
【御剑而行，一路并未见异动，正欲偷闲，灵识却感知到人类哭声，就在不远处。绕行过山头，便见一九尺虎妖，而它对过，只是个衣衫破烂的乞儿。摇了摇头，叹道】不妙…
【言罢迅疾御剑上前，道】别动。【话间拔剑，一剑劈中虎妖面门。片刻不停，掐诀运灵剑上，妖物瞬息化作尘烟。】

【轻蔑一笑，反手收剑，转身看向不速之客。原是方才未看清，他的衣裳虽低劣，却也干净。】
【上前一步，见其仍瘫坐于地，惊魂未定。动用灵识一探，灵力全无。仅以肉身便穿过了禁制……有意思。并未有扶持之意，居高临下问道】小要饭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答的顺遂，我却无话可对。抱臂打量他半晌，未看出有何过人之处。】
这座山名曰罘止，是顾家禁山。山中妖灵横行，比方才那虎妖凶残者比比皆是。你若想活命，便听本座一句，速行下山去吧。

……【再次无言可对，身无灵力，亦无纹银，不知何来的执着。扶额思度片刻，道】你可会御灵，可会降妖，若不会，便打消此念吧，就算今日你我未曾见过。
【言罢未待他应，便转身负手离开。一个乞儿，却尽是人间书呆子的穷酸气，或许以前是个秀才罢。】

【灵识可感，他尚随行身后。无可回拒，已不知自己行善是对是错。许久，念头一转，我身着锦帛，背负宝剑，他许是不为报恩，而是另有所图。】
【心中一愠，正欲止步，却闻身后一声惊呼。转头看去，他已摔在地上。稍怔，不得不重新考量，或许是为了报恩罢…目光扫过他背上，竟是一张画】小要饭的，你会作画？

【犹疑片刻，终于接过画册。为首一张是罘止山，所绘为我方才救下他的所在。又向后一翻，只见蓝墨晕染，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致。】
【问过他才知，名曰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原来这便是沧海。一时出神，半晌，有些艳羡地问道】这些景，都是你亲眼所见？

【世间万千，我少习御灵，因此走不出禁制，故无缘得见。如获至宝，将其余画作一一翻过，又一一问过。沉吟片刻，道】你随本座来吧。
【引其归府，又见他衣着寒酸，与其余人不同，恐行走府上被当成异类，遂唤一仆役带其更衣。】

【负手立于廊下，以灵力催动芍药花开。待了足有一刻，仍未见那乞儿过来。方才见其扭捏作态，便觉像个女子，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正思虑，却见仆役匆匆而来，道我领回的是个女人。一怔，讶然道】女人？【转身便穿廊寻去，正见一人推门出户。】

【定睛看清来人，自是惊诧无比。分肖髻，红罗裙，颊贴金钿，随少女展颐忽明忽灭。记起少时偷阅禁书，眼前分明是画中人。】
【一时呆怔，直至仆役提醒，这才稍回神，道】姑娘，在下眼拙，以致方才口不择言，实在罪过，你别见外。

【言间两个婢人随后而出，我竟头次得知，府上还有女奴。不知为何，口舌竟像打结一般】不……不用谢我。
【心口突跳，见其上前，只得退后几步。稳了稳心神，道】你只需奉行先前的承诺，将九州风土讲予本座，便可早日下山去。另外，敢问姑娘芳名？

【闻言一怔，抬头看她。其人垂目不语，看不清面上神色。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几分怜悯。一笑，温声道】
不打紧。若姑娘不嫌弃……【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鱼湿红绡。沉吟半晌，似自言道】那便叫红绡吧。

【冠礼将近，先生管束越发严苛。晨起后，便片刻无休地修习，直至晚膳时分。眼皮沉沉，强打起精神，低头望向画，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那岂不是伸手就能够到星斗。
听说大漠中，有驼铃声声，赶路的人还会哼一些不同于中土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