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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被堆砌的毫无意义事物 by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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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
“你又在看些什么?”少年凑到她面前,发丝遮住了书上的内容。
她把书往旁边挪,拉近距离,放在立起的膝盖上看。看了一会儿,受不了少年安静坐在旁边的反应,她把看不进去的书翻过来放在一边。
“我在看小说,现在喜欢看虐的文....”她背靠上墙,盘腿坐着,目光注视着少年。
“如果是你的话,告诉你也无妨。”她盯着少年侧过来望向她的脸,说道。
“以前很喜欢看搞笑的小说,爆笑的、喜剧的、爱情的、完美结局的....对了,前段时间我问Z,她也说她现在喜欢看虐的,虽然她现在仍然不放弃会去找爆笑的文来看,但是找不到。”她不顾少年到底有没有在听,没有停下地不停地说着,她知道他都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笑点变高了,还是说已经没有什么能激起笑的欲望了,当然啦...生活里打闹的笑不算,虽然也是真心的笑,但是笑完后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在笑。”像是在应和着自己的话,她笑了笑,平淡得像白开水。
少年也盘着腿坐在一边,神情认真地听她说话,没有打断她。
“知道生活不像喜剧那般顺利美好,看着美好的故事没有共鸣,更多的是陷入虚假的质疑之中.....”
“你也还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活中的挫折,还不能......”少年还是开口了。
“还不能轻易说出那种’知道生活不像喜剧那般顺利美好’这样的话,对吧?”她打断了少年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就像他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
栩在她打断他的话之前就闭上了嘴,她的潜意识执行者一直那么自觉,总在她想要把他当作一个陪伴自己的人时,用这样的细节来提醒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尽管他现在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但还是以她为首。
“就是知道还不到能说出’知道生活不像喜剧那般顺利美好’这种话的时候,却还是感觉到生活的疲惫和憔悴....直白点说,迷茫,这种才让人笑不出来。”她闭了闭眼。
“要总结出这些话,还真是累啊。”
“虐的文字,就能产生共鸣吗?”少年问她。
“怎么可能.....”
少年点了点头,“只是能够让麻木的心有点颤抖的触动,比起美好的麻木,也不至于真正会感到痛苦,一点点转瞬即逝的触动,也能让人悸动。”
她愣愣地听着栩说出那句话,不知道作何回答,他说的都对。
“但是现在的人都喜欢happy ending,难道不是遵从故事的感情理所当然地BE掉更好吗?”
“大部分人都喜欢欺骗自己吧....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总之,追求美好没有错。”少年把膝盖竖起来,侧头靠在上面抱住自己,这是她现在很想做的动作。
“你心里都明白的,你只是想听我说出来,让看似旁人的我肯定你罢了。但是你又不甘心。”栩靠过来和她并排,然后不再说话。
“想要主角在受到伤害后放弃一切的我,是不是很变态啊。明明大家都希望主角们能得到幸福,我却成了唱反调的那个....幸好作者没有满足我,不然大家肯定不干了。”她笑了笑。
“真的放弃一切的话,也算是一种开始。毕竟放弃一切之前,他受到了伤害,放弃一切之后也是一种完整。”栩说,“....这句话,也是你想从我口中听到的,于是我说给你听。”
“你一直都明白啊。”她叹了口气,望了望窗外,重新拿起反放在床上的书,“我要看书了,你一边呆着吧。”
“利用完我就把我丢掉,真是绝情啊。”少年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她。
望着那个笑容,她忍不住把手里的书盖上他的脸,挡住那个有点耀眼的笑容,“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啊,我没有认同你这句话。”
“真是绝情啊.....”少年仍用轻佻的语气说着。
“闭嘴吧,栩。”她收回盖在少年脸上的书,低下头不想再理他。
“现在的喜悦也不是假的,承认有人陪伴很美好吧,生活也不是那么不顺利。”少年的声音在她看书的时候传来,很轻,说给一个人听的音量。
她没有说话,栩也没有说话。他换了个姿势,干脆在一旁躺下来小憩,然后在迷蒙之中听见看书的人说,“我知道。”


22楼2017-07-11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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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
    “你最近开始让我看不懂你了。”少年走到她身边,看她在看的地方,那是一扇窗,窗外是遥远的天空,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她转头去看少年,“你本就是我,怎么会不知道。”
    栩听到回答将目光重新转回她身上,“我不是你。”
    “你是。”
    “我只是你潜意识的.....”
    “你只是我潜意识的执行者,我知道。”她打断他,复述她自己说过的无数句相同的话。
    “所以我不是你。”
    “为什么?”
    “你从来不清楚自己想做的到底是什么,而我,只是帮你展现出来。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直观要做的,换言之,那些事是我想做,不是你。”少年的语气清淡,像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你明明是我的,你说过的。”她的神色激动起来,这种事对她非常重要。
    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说过我是你潜意识的执行者吧。”少年缓缓道。
    她点头,扶着桌角换了姿势正对着他坐好。
    少年的表情依旧显出漠不关心,“那你明白了吗?”
    “一切都是你潜意识希望的,我过去说过的话,现在正在说的话.....”
    “你亲口说你是属于我的....”她失神地盯着他嘴唇翕动,喃喃。
    少年回望她,用当初的语气开口,“我本就是你的。”他叹了口气,抱住她。
    她开始落泪,泪水一颗颗晶莹,顺着脸颊一直往下。
    “过去我说过的话、现在正在说的话、我抱住你安慰你、我告诉你的真相,全都是你自己清楚并希望我完全复述与你的,”少年叹气,语气变得温柔,“你开始想要面对现实了。”
    “你这个骗子。”
    “嗯嗯,我是个骗子,”栩靠着她,一下一下顺着她颤抖的背,“这句话,包括前面的话,全都是在骗你的。”
    擦掉眼泪抬起头,她看见栩的样貌变得模糊了,如同一团雾,有人的形态却没有脸,纠结的雾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你怎么了?”她惊慌地去触碰少年的脸,指尖是熟悉的温软触感,但目及的是雾气从她指尖碰到的地方四散而去,皮肤在指尖下显现,只一瞬又重新被雾气包围。
    “你开始迷茫了。”栩的声音在雾气后出现,像往日一般无二。
    “我的存在是什么?我到底是为什么长着这样一张脸?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少年不疾不徐地道,抛给她几个问题。
    “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潜意识执行者,目视之物皆是虚假,我本不该存在.....我不存在。”少年回答她。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我的主人。”雾气后的脸微微一笑,栩朝她伸手。
    “那么,如你所愿。”
    “不要!”
    她惊呼出声,惊醒后发现自己在床上。
    “发生什么事了?”栩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越来越近,最后出现在房门后。
    “栩......”她在黑暗中望向门锁,低声喊他。
    “我听得见,你说。”少年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房门,回应她。
    她颤抖的声音传到栩的耳中,“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少年笑了一声,“你说我是你的,我就是你的。”
    “我永远都是你的。”
    “我不骗你。”
    “你在骗我。”
    “那我就在骗你好了。”少年没有恼怒,温和回道,好像在安慰她。
    房门一瞬间被打开了,她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他眼中。
    “你怎么了?”他疑惑地望着她,朝她伸手。
    少年的脸是当初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她上前抱住他。
    栩什么都没有说,用更紧的力气回抱住她。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就....”
    “别说!”她在他怀里叫道,“自从你有了名字,你就能够独立我之外存在了,这句话,是不是你个人、你自己的话?”
    栩愣了愣,眼中一瞬间闪过迷茫,她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嗯,没错。我以你潜意识想法为主,再有自己的意识,我受制于你的潜意识。”令人安心的回答顺着少年的体温到达她的心脏,而她埋首的胸膛并没有心跳声。
    他不是人类。
    “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我潜意识希望你说的?”她依旧反问他,尽管知道所有答案无异于自欺欺人。
    “不是,都是我想说的。”少年低头看她的发顶,“别想那么多了。”
    因为我们都是骗子。


    24楼2017-11-11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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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我上一个更新和上一个评论都是在11号发的,我跟11还真是有缘啊...


      25楼2017-11-11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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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
        她自认为失去了许多,忘记了本原,连栩最初出现的原因也记得不甚清晰。
        本原是什么,这种词太过虚,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正如她不知为何自觉失去了许多。
        她曾想要寄托于笔下的吼叫,那些所谓的妙笔生花,她是真的希望笔下文字能有血肉。
        思想如同手术刀,刀刃划过皮肤,皮肤切开时能有质感,流出热血淌过指缝,而她一抓就能握住——那些满腔热血,现已干涸。
        她舔舐过柔韧质感的肌肤,上面的起伏和体温,一呼一吸是活着的证明,而那从未在意过的微咸是意外之喜。
        她为皮肤涂抹膏脂,一层又一层,封住一呼一吸的渠道,闷窒的香气任君挑选,在灌入鼻腔的同时渗透到毛孔,从此再也无法品尝。
        那些微咸和意外之喜连同战栗,就此变为毒药。
        她在张嘴吼叫时哑口无言,喉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响尾蛇的警示,口腔是空荡的,声音却无法通过震动发出,好比哑巴与黄连。
        她不知何时已丧失表达的能力,却学会了微笑,笑容能掩饰许多求助的暗示,她似乎过得很好。
        就连倾注到笔下的吼叫也开始偃旗息鼓,她甚至无法书写,徒剩一具空壳。
        她只希望那些人物能够鲜活,而今她削尖她的笔尖,那些轻飘无力的纸片人从上方坠落至下方,降落过程中连运动员手中的铅球都不如,像一架纸飞机,却连基本的轨道也无。
        她的人物停止了尖叫,成了排列整齐的木偶,表皮绘着光亮的油彩,禁不住火烤水淹。
        她怀念从前的满腔热血,但是忘记了热血的酸碱度和浓度。
        只是,热血本不该被标上标签。它能溶于水,成为画家调色板上的颜料,金匠焊接时刷在金属接口处的硼砂,冬日化雪洒在土地上的盐巴.....
        热血本不该划出等级类别。
        那些笔下的木偶活得战战兢兢,在冒险的故事里成了懦夫,在爱情的故事里成了炮灰,在破案的故事里成了不敢开口的目击者,在科幻的故事里成了普通的螺丝钉。
        淡若白开,冷如积水。
        笔下故事与支配故事的人从来都有一根透明的丝线相连,她活成了懦夫、炮灰、沉默者、螺丝钉。
        她忍不住张口发笑,嘴角挑起的弧度微小得体,眼神无助。
        她哑口无言而忍俊不禁。
        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用削尖了的笔尖,蘸着凉掉的热血,想要重温。
        肌肤表面在落笔时晕开墨点,如湖水的涟漪漾开,毛孔中灌入了墨水的味道,凉又稀薄的血腥气息盖过怡人香气,指尖按压皮肤时有液体迸溅渗出。
        她猛地吸入一口气,肺部有了压强在膨胀收缩。
        她可能有救,也许有救,大概有救。
        纸片人在翩然落下一成不变的姿态中被风吹起,一瞬间拥有的轨迹带它飞去很远,她大呼自由。
        头顶的银色金属刃部闪闪发亮,她缩了缩肩膀噤声,而后张口小小地呼吸一口。
        够了。
        而谁来成全她。
        此刻,栩坐在一旁冷漠望向她的方向,看她揉着眼坐起傻笑打哈欠,一如无数个醒来的早上。
        但是现下窗外景色已入深黑,黑夜广袤锁住许多鲜活,也无限拉长延展了许多美梦。
        至于她作的是否是美梦,不得而知,她想要搅动热血,也要黑夜过去世界大亮时才行,要有人倾听。栩大概会是第一个。
        她看着栩来到身边,向她伸出一条白皙匀称的手臂,她上手捏了捏,骨肉在指腹下是温热的,触觉尽头是骨骼坚硬的形状,扁而圆润。
        “谢谢。”她对栩说。
        “不客气。”


        26楼2017-12-23 0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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