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候君归(十六)
“王上,天下初定,民心未稳,须尽早举行开国大典行登基大典,以安天下人心。”尚书令上奏。
百官纷纷附和,请求执明早日登基建国。
执明坐在上首,听完殿下之人的陈述,道,“那就由司天监拟定个日子,登基事宜交给礼官署去办吧。”
殿下列班中出来两个人,领了旨意。
“分封的旨意本王正在拟定。要是没有什么事,今日就到这里吧。”执明言罢,见群臣没有事情奏来,就宣布退朝。
接连十多日来,执明都被各式各样的奏折埋在御书房,每日夜里不过休息能休息三个时辰。登基之日将近,奏折更是如雪花一般送到御书房的桌案上,执明每日除了接见大臣其余时间都埋首在奏折之中,左右服侍的内侍也看不过去了,莫澜也时常进宫劝谏,执明实在累极了,才会到床榻上休息一两个时辰。
一早,执明见天气难得清明,让人将奏折搬到了花园中的亭子里,正在批阅间,太傅求见。
执明起身,太傅刚好走到亭子外,见到执明,敛袍就要下跪行礼。
“太傅免礼,以后见到本王不用行此大礼。”执明上前托了一把。
“老臣谢恩,但君臣之礼不可废。陛下该自称朕。”老太傅是出了名的固执古板,执明也没打算在小事上和他杠。
“太傅进宫来见本..见朕,可有什么事?”执明问道。
“老臣此番来是想问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凌光?”
执明明白翁彤的担忧,“朕曾查到凌光和毓埥有所勾结,只是还没查到接头之人是谁,是以留着凌光,引蛇出洞。”
原来如此。
“太傅可还有事?”执明见翁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翁彤不再犹豫,“老臣只是向提醒陛下不可再相信向煦台那位。”
没再用祸国妖佞等言,是因为经过上几次的教训,翁彤知道慕容离是执明不可被人触碰的逆鳞。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暴怒,执明沉默片刻,只是望向向煦台的方向,翁彤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
“朕自有分寸。”
得到执明这么一句,翁彤已经满足了。这些年执明的成长他看在眼里,如今的执明沉稳睿智,考虑事情比他还周全,想起不久后的登基大典,翁彤觉得总算不负先王所托了。
只要那慕容离安分守己,陛下把的住分寸,他也没必要做这个恶人,让他留在陛下身边也未尝不可。
翁彤离开后,执明不知不觉走到亭子外的小池边上,回忆如影随形,在眼前细细展开。
那日自己得知慕容离要出使南宿,一气之下将慕容离手中装着鱼食的一个小碟子打到了池子里,执明清楚地记得那时自己一听慕容离说很喜欢那只碟子就要翻身下池子去捞。
也不知道碟子还在不在池子里,如果在的话,不知有没有碎。
跟着执明的内侍还未反应过来,执明人已经在池子里了。
侍从急急跑到岸边,就要跳下水去捞他们的陛下,虽说现在是初春时分天气回暖,可这池子里的水还凉的很,这陛下要是为此染上了风寒,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执明比他们更快,制止了他们跳下水的企图。
于是花园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执明弯着腰不知在池底捞些什么,侍卫们在岸边干着急,叫着喊着要池里的人赶快上来。
所幸池子不大,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执明总算从池子里捞出来一团被淤泥和水草糊住的黑漆漆的东西。
还好这池子里积了厚厚一层淤泥,这碟子静静在池底躺了几年并没有碎裂只是被淤泥和水草覆盖。
执明没有后宫,宫里少了很多纷扰,但也因此少了很多茶余饭后的谈资,加上执明只在政事上雷霆手段,对待下人还是十分宽厚的,所以像陛下跳进池子这样的消息就像张了脚一样,眨眼间传遍了全宫上下。
“公子,莫郡侯来了。”内侍提醒慕容离,后者这才想起来昨日自己遣人去莫府邀莫澜今日到向煦台一叙。
莫澜今日带了一些书来,说是给慕容离解闷,慕容离粗粗浏览一遍,发现其中好几卷是失传已久的孤本,莫澜怕是花了不少心思。
正要道谢,莫澜忽地凑上前,
“别谢我,这些啊,是陛下让人寻了好久才寻来的。”
慕容离心中一动,垂下眸子,”那就有劳莫郡侯替我多谢王上了。”
“阿离和我客气什么!”说着饮了口刚刚沏上茶,上好的武夷茶还是今年头一茬,昨日刚送进宫,自己去向陛下讨要,陛下面无表情的告诉自己没了。‘还真是偏心啊’莫澜暗自腹诽。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莫澜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离听说了吗,陛下今早跳到了花园的池子里捞了个不知什么东西上来。”
见慕容离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当时池子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陛下要亲自跳下去捞。刚刚来的路上碰到陛下身边伺候的内侍,那内侍说王上捞上来那东西拿水洗了好多遍才露出个形来。”
顿了顿,莫澜故意卖了个关子,想引起慕容离的兴趣,“阿离可知那时什么东西?”
看着莫澜一脸期待的样子,慕容离无奈的配合问道,“是什么?”
莫澜见慕容离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更加开心了,“是个小碟子。”自顾自感叹起来,“欸,这陛下不知着了哪门子魔,跳到那么冷的水里就为了捞个碟子上来,可惜了我竟花了不少银子才从那小太监口里得到这消息,真是气死我了。”
在听到‘碟子’两个字的时候,慕容离只觉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他还记得当年的事。
“阿离,阿离你怎么了。”莫澜拿手在慕容离眼前晃了晃,很少见慕容离在和自己说话事走神。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慕容离解释,“登基之日将近,莫郡侯近日可是忙碌的紧?”
“没有没有,陛下知道我懒散惯了,没安排什么事情给我。”莫澜简直庆幸极了,自己可不要像那些礼官署的官员一样忙的脚不着地。
“阿离,陛下一直没来过吗?”莫澜压低了声音。
慕容离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阿离,你和陛下之间应该是有误会的,当年你托我做的那些事不都是为了陛下吗?”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逝去的人也不会再活过来了。”慕容离语气冰冷。
莫澜刚要相劝的话瞬间冻住,庚辰的死是横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坎。
欸,当局者迷,自己这局外者清,却插不进这局里。
既然话不投机,莫澜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