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略显偏僻的小径上,不断有人匆匆走过。远处,一片灯火通明。
在帕尔尼的边境,如果没有住所,即便有人同行,也不宜逗留太久。在这个繁华下暗藏动荡的国度,中原地带才是最安全的。不过这些生存黄金律在这些行人意识里似乎并不存在。或许对于他们而言,躲避危险只是弱者的行为,作为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一群人,他们无所畏惧。
这些人几乎无一例外从一片低矮的建筑群中走出。那无数造型看似平庸的楼房仿佛地处天边,像极了蛰伏着的巨兽。几乎每一个在帕尔尼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天演阁。用精英集聚地来形容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这个机构纠集了全国上下各领域的顶尖人才,自然就担负起了保护平民的重任,所以才会选址于最接近鬼的地方。
鬼,作为人类天生的宿敌而诞生,和人类平分了整个大陆。历史记载中曾有过无数次人与鬼的冲突,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也是在百年前了。话虽如此,小规模的战斗还是从不间断的。鬼频频骚扰人,人类里的强者也会去鬼的境地屠杀,或是收集资源。似乎是上天决定了这两个种族注定水火不容。
夜晚是鬼活动最频繁的时期,所以普通人还是趁早躲起来比较好。
和天演阁相隔一定距离的地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屋——和天演阁庞大的规模相比,似乎只有皇宫才算得上起眼。那个小屋门口依旧围着人,那些人同样丝毫不在意黯淡下来的天色。他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因为那个小屋,是一家店铺。朴素无比,甚至没有什么招牌,但它的名号在知情人中十分响亮。那是帝国内最优秀的炼金师之一运营的店铺。不断有人取走自己想要的东西,恭恭敬敬鞠一躬,然后消失在夜色里,过了一小会,店门口就只站着一个矮小的男人了。
“步姑娘,我的枪今天还能弄好么?”他靠在门上,熟练地单手拧开银色的酒壶,往自己的嘴里倒了几下,但只倒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他的眉头略微皱了皱,嘟囔了几句,把酒壶又塞到腰间。一个很年轻的女子从店里走了出来,指了指屋里放着的一台重机枪,“这种东西不适合用炼金术进行再加工,你下次可以找炼金师榜上位列第五的鬼匠给你定做一个由炼金元件组装的武器。”女子的声音很清脆,她眉眼低垂,没有看向那个男人,而是把玩着手里的沙鹰。“那老家伙可是出了名的抠门,我要是去找他还不得被讹惨了。”男子撇撇嘴,讪笑着跑进屋里,抬起了机枪,收入储物器中,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两个装满液体的玻璃瓶,“这两瓶治疗药我就先收着了啊,金币就放在这里了。”他一边说着,一片向外跑。“慢点,大叔。”女子嘴角微微上挑。男人听后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我今年只有22岁啊!什么大叔!”他气鼓鼓的转过头来,看到那个不起眼的笑容才会意,大喊了一句:“步翎姑娘,等你老师回来后记得通知我一声!”随后转身跑远。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有那么一瞬间,令人毛骨悚然。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环顾四周,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低声说了一句:“见鬼!”然后消失在夜幕中。
店里只剩下那个被称为步翎的女孩子一个人了。几乎在同一时间,她也感受到了那股凉意。她猛地抬起头来,摆出了精准的射击姿势,平伸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她上身虽然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皮衣,但她不觉得是自然原因造成的那种异样的冷。果不其然,在她所指的方向,站着一个人。
一个一身黑色衣服的人站在黑夜里,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那个人长袍上的兜帽很大,遮住了脸。感受到面前传来的杀意,那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兜帽。步翎持枪的手愣住了,兜帽下露出了一张平凡但无比憔悴的面孔,她能判断出那人年龄不大,但是看上去无比沧桑。黑发黑瞳,乍一看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无比灵动,似乎正是这双眼睛让他看上去没那么苍老。
她看向他的同时,男人也在打量她。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女孩子,看上去有些瘦小,纤弱。或许不能用惊艳来形容但是气质清新脱俗。黑色的长发柔顺无比,经过精心打理披在脑后,看上去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步翎最先回过神来,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由得别过头去,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枪。男子见状,微微一笑。
“先生,小店本日已经停止营业了。”步翎稍稍抬头,盯着男子的眼睛。“在下仅想在此借宿几日。”男子略微颔首,声音轻柔无比,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借宿?”步翎提起了警惕,这是一个陌生的人,她的记忆里没有这张面孔。她现在不能确定这不是鬼伪装而成的人,老师又不在,所以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刚要说些什么,对方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缓缓开口:“在下名为甘木,性情孤僻,不喜城里喧闹的环境。”
步翎几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自称某似乎是为了隐藏身份。她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值得信任,只是她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吗?”“在下来自霄阙,客至此地。”他的态度毕恭毕敬,让步翎有几分不好意思。听到对方来自霄阙,她微微闪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霄阙的大部分人是瞧不起帕尔尼的人的,这种血统优越感似乎成了一种历史,但步翎本身很反感这种观念,因此极力想胜过霄阙的人以证明帕尔尼出身的人也不是弱者,而且在礼数上面她也不想做的有什么问题以免影响了霄阙人对帕尔尼人的认识,造成一种帕尔尼的莽夫不懂待客这类误会。
甘木跟在她身后,走过了店铺,进入了后院。后院是一栋简单的别墅,有一个露天的名副其实的院子,周围有一圈院墙。“先生来此处是做什么吗。”“居无定所之人,四处漂泊游历而已。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叫我步翎就可以了。”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走进了屋子。
“请稍等,我去做晚饭,手艺不好,见笑了。”步翎微微躬身,走向厨房。
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