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ny170121〗铁马番外

铁马续
第一章
杜卓峰决定辞职。
这个决定不容易下，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警恶惩奸，为民除害。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从他办公室里挂的一面面锦旗还有一座座奖杯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一个好警察。
只是，到今天他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工作，却成了婚姻里最大的绊脚石，原本温柔的妻子跟乖巧听话的儿子什么时候不再用崇拜的眼神看他，甚至有意无意的在避开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失去，但是家庭，绝不可以。想到此，他停在键盘上的手又重新开始打字，辞职信，明早一定要递出去。
门外，李淑桦想要敲门的手最后还是缓缓落下了，他不会回房的，自从七年前，他突然说要睡书房开始，他们两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远，她累了，从认识他的时候起，就是他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她以为追上了，结婚了，就会幸福，但原来强求来的爱情最终还是不能长久，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
杜卓峰从书房里出来，他惊讶的看着站在餐桌前忙碌的妻子，她已经好久不曾陪他吃早餐了，沉重了一晚的心情蓦然散去，冷漠的脸庞浮现温柔的弧度，他的嗓音染上了一丝期待，
“坐下一起吃。”他握住她正在倒咖啡的手。
李淑桦低眉顺从的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快速的吃完盘里的食物，才拿起咖啡。
“我们离婚吧！”一字一句，从她嘴边溢出，带出了她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
杜卓峰举杯子的手定住了，他侧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妻子，刚刚她说了什么？不可能吧，他肯定是听错了，不然她的面色不会如此淡定。他再一口喝完杯里的咖啡，站起身，
“我先上班了。”他匆匆的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动作比平时快了一些，像是不愿再留在这里。
“阿峰！”身后，李淑桦的声音带着坚定与决绝，他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我们离婚吧！”此刻，杜卓峰扭头，他看着妻子，目光有些呆愣，看着她疲惫的脸，抿紧的嘴角，还有，眼里的决心，他的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阵的寒意，让他紧握成拳头的手在身侧微微颤抖，他想张口说话，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要怎么挽留她，他从来就不善言辞，他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李淑桦心灰意冷的移开视线，转身，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碟。“蹦！”的一声关门声在她耳边响起，到了现在，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也好，既然彼此已经没有感情，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离婚也许对他们来说是正确的。李淑桦手下继续忙着收拾，一颗颗泪珠却滴落在桌子上，她停下手，模糊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她看不清前方的路，看不清他的心……
“不要哭，坚强点！”她一句句给自己打气，一点点想要缓解这颗揪痛绝望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痛，她拳头抵上心口，还是没有用，她苦笑着摇摇头，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嘟嘟嘟……”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响起，铃声响了很久，她拭干脸上的泪水，慢悠悠的去接。“请问是杜卓峰的家人吗？”那头，是个陌生女人。
“我，是他太太，你是哪位？”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这里是中区医院，杜先生撞车现在正……”李淑桦手里的电话随即掉落，她胡乱的抓起茶几上的钥匙，不顾自己披散的头发，身上的居家服，穿着棉质拖鞋神色慌张的冲出家门。
急诊室
“你哪里受伤了？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紧？痛不痛？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留院观察？！”李淑桦拉开帘子冲进去，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看着低着头坐在病床边的男人，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杜卓峰拾眼，怔了怔，嘴角逐渐勾出上扬的弧度。
“我没事，只是头被撞了一下，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出院。”他安抚的说。
“撞到头？我看看！”她还是不放心，焦急的抬手轻轻抚过包扎好的额头检查。她瞪着伤口，那模样像是比受伤的他还疼。
杜卓峰注视着她，满足的享受起她为他惊忧的神情。看她的装扮，猜得出一挂上电话后，她连一秒都没耽搁就赶来了，这证明了什么？证明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他，这份认知让他几乎希望自己的伤能再更重一点，只要能留住她，要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为什么会撞车，你平时开车很小心的？”李淑桦皱眉忧心的问。杜卓峰深邃难辨的眸光紧紧的注视着她，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说出离婚这句话，一路上，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她真的决心离开他？
“阿峰……”杜卓峰此刻空洞茫然的抬头望着她，那里面甚至有丝丝的绝望，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感到受伤，不会是……她？
一声轻唤，杜卓峰恍惚的思绪归位，他拉过李淑桦的手，
“我想回家！”她心一颤，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脆弱。
回握住他的手，李淑桦隐隐感觉他手心在冒汗，“好，我们回家！”牵住他，她还是没有办法放下他，至少现在还不行。
回到家，杜卓峰直接回了卧室休息，等他睡醒，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里，一颗星子孤独的泛着微弱的光，门外窸窸窣窣的有些声响。
他起身出门，客厅里，围满了E&C的同事。大家见他出来，原本热烈的客厅渐渐安静下来。见他无大碍，他们都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苏珊刚要开口，一个尖锐的女声突兀的响起，“杜sir，你没事吧！我好怕以后不能跟你！”看上去活力十足的女生站在最前头，盯着他的眼里还闪烁着水汽。她一开口，大家也都跟着凑上去七嘴八舌的关心起他的伤势。
李淑桦站在厨房吧台前，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淡淡的看不出情绪。苏珊站在她身旁，笑容满面的看着同事间的互动。“你看你老公，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多重要，尤其是那个小女生，看到没，她对你老公不知道有多崇拜，每次出更就想跟他做拍档，你老公一句话就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她顿了顿，“而且她老爸还是以前的总警司，名副其实的小公主。”“阿Vi，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苏珊侧眼看她表情依旧，似乎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她觉得奇怪，平时提起杜卓峰，她总是饶有兴趣的想了解多一点他工作上的事情，但现在她却明显的心不在焉。
“Susan，我先回房了。”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穿过客厅，杜卓峰抬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那幽怨又无奈的眼神让他心头一紧，他不顾大家的热情，匆匆赶走了全部人，临走时，苏珊告诉了他今晚李淑桦的反常。
卧室里，李淑桦坐在床上，弓着身子双手环腿把头埋在膝上，她木然的盯着被子上抽象的图案，思绪恍恍惚惚。杜卓峰杵在门边的身子一脸，迷惘地看着一颗透明的泪珠，从她浓密的睫羽间无声地滚落，顺着脸颊藏进她的发丝间。他看着，心口霎时撕裂了一道伤。他以为自己很坚强很硬朗，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只需要一滴眼泪，就足以令他整座心防溃堤！他走近，蹲下身，紧紧地、紧紧地握住那冰凉如玉的手，坚定的告诉她，
“我不离婚！”永远不会！

第三章 相遇
那天过后，李淑桦偶尔会想起杜卓峰，想起他黝黑结实的手臂环住自己的力量，想起他冷淡沉默的外表，想着想着，粉唇总会不自觉的扬起浅浅笑意。坐在床上，她交握着双手叠上胸口，不明白为何只要想起他，心就不受控制的悸动狂跳，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无法自制的感觉。她想再见他，这几个礼拜甚至会在放学后专门过海去警署外面等他，但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不对，还是他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上班，总之去了好几次，她都没再见过杜卓峰。
谁知，第二天，那道莫名悬念的身影就再度出现了。李淑桦抱着课本往大教室走，今天她修了一节心理学课程。跟几个同学有说有笑的走在校园小道上，忽地，前方一个高大的修长身影吸引力她的注意。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面前，
“杜sir！”声音里掩饰不住雀跃兴奋。
“你是？”杜卓峰摘下墨镜，看着一袭白色连身裙的娇俏女子，有些莫名其妙。他没有认出她来。这份认知让她的笑容黯淡了下去，
“上次在老人院，我帮你递工具箱……”
“原来是你。”因她的描述，杜卓峰才恍然想起，不过表情没有一丝惊喜，依旧冷冰冰的，身后几个同学好奇的围上来盯着两人，其中跟她最好的一个女生悄悄的问，“阿Vi，他是谁呀？”
“这位是……”她刚想为同学介绍，却被杜卓峰一手拉到旁边。
“小姐，麻烦从现在开始请你假装不认识我，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警察，OK？”他连她名字也忘了，抓住她的手臂失了力道。
“痛……”她脱口，杜卓峰才发现自己太过紧张了，这一段时间他在跟一件贩毒案，锁定了嫌犯就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他今天来打探一下情况，身份不能曝光。
“哦！”李淑桦看着他眼里的陌生，反复想过两人的再次相遇与现实差距太大，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念念不忘彼此，却发现，人家根本未曾留意过她，她的心，小小的受伤。她黯然的神色没有引起杜卓峰的任何情绪，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往教学大楼走，一个染着黄色头发邪里邪气的男人突然出现，
“阿Vi，今晚跟我去唱歌，怎么样？”他扭头，看着年轻男人对她献殷勤。
“James，你死心吧，阿Vi才不会跟你出去……”李淑桦身边挽着她手臂的女孩率先出声拒绝。隔着小段距离，杜卓峰定下脚步，微眯起眼，盯着那男人。李淑桦拾眼，看见杜卓峰望着她这边，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怕他误会，连忙与男同学划清界限，“不用了，我们不熟，你还是找其他同学吧。”只是，她再看他，只有坚定远去的背影……
心不在焉的上完课，李淑桦在校门口与同学分手，心情低落的正欲过马路，手臂，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住。她惊讶，而后惊喜，“是你！”她没忘记他的嘱咐。“你专门在这里等我？”她笑着，有些不可思议。“你去哪里？我送你！”杜卓峰间接算是承认了。“这么早，我还不想回家。”她可不愿意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那找家餐厅喝点东西。”他一车开到了西九龙警署，对面的街道。
“你跟刚才那个男的很熟？”才刚坐下，叫的饮料还没到，杜卓峰就迫不及待的问。
“你是说James？是隔壁系的同学，偶尔会一起上公开课。”她隐去正在追她这一点。“那他平时多数跟什么人走在一起？”李淑桦终于听明白他的话，“James犯了法？”她蹙眉，“无可奉告，小姐，我只想……”“我叫李淑桦，你可以叫我阿Vi。”“OK，李小姐，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吗？”“告诉你也行，不过，以后叫我阿Vi。” 他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的，他们是有多不熟啊！“OK，阿Vi，那你……”“还有，以后不可以假装不认识我，”她骄纵的语气没有让他反感，反而浅浅的柔和了僵硬的面容。“我没有假装……”所以说是原本就不认识她咯！活力四射的脸庞一瞬间失了光彩，杜卓峰却轻轻笑了，“下一次，我会记得你的。”
“真的！”她的眼底，重新被点燃光芒，仿佛比星子还透亮的眸光霎时间照进了杜卓峰的眼里，也悄悄的投进他隐晦的心底。

李淑桦想帮杜卓峰查案，当James再一次约她出去，她没有拒绝。从这以后，她下课就被他约去吃饭，唱歌，上酒吧。虽然她极其厌恶他对外号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但为了能更接近他，她只好默默忍住。这一天，李淑桦陪着James晚上在兰桂坊一家酒吧玩，光怪迷离的室内各种烟雾缭绕，呛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坐在角落里她点了一杯鸡尾酒，默默饮啜，甜甜的水果味让她颇为意外。同桌的另外两三个人见她一口气饮下杯里的酒，起哄的赞她好酒量，不久，她又被他们灌下了两杯。半晌，李淑桦才惊觉这酒的后劲，她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揉着太阳穴，甩甩头，怎么会这么痛。恍恍惚惚间只觉得眼前所有一切都已经离自己好远，她迷惑的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留神摔回沙发上。她红彤彤的脸颊娇艳欲滴，更犹如一朵醉在春日里的玫瑰，引诱着年轻男人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身旁，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靠过来，目标正是她微微嘟起的红唇。两人距离不过几公分，他正欲吻下去，室内灯光一瞬间亮起，一群人身上佩戴着证件。
“全都不许动，警察临检！” James一愣，迅速变了神色弯低腰与同桌的另外两个金发男人交换一个眼神，趁着大家混乱的时候从隐蔽的角落鬼鬼祟祟的往厕所走廊方向走。
“阿Vi，我去厕所，你帮我看着包。”他拍拍李淑桦的肩膀，把他书包放到她的怀里，不理会她此刻迷蒙不清的神志，只见他们三个头低低的溜了出去。电光火石间，杜卓峰尖锐的眼神往这边一扫，隐藏在人群里的三人人影被他看在眼底，
“站住！”他大喊一声，几个同僚十分有默契的冲开人群跑过来，抓住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James。
“阿sir，我们只是去厕所……”两人心急的解释。杜卓峰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两人，任由他们狡辩，也不为所动。
“带他们回去！”他下了命令，盯着被下属逮走的两人，在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搜到任何毒品？正准备收队，角落里，一个醉倒在沙发上的女人吸引了杜卓峰的注意。他大步走过去，没有错过前方James频频回首不安的神色。他心底升起一股疑问，这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与刚才的两人，有什么关系？他伸手拍拍女人绯红的脸颊，
“醒一醒！”朦胧间，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耳边说话，李淑桦原本安睡的面容动了，密密长长的睫毛煽动一下，眼睛缓缓睁开。
“是你？”她挣扎着半坐起身子，娟秀的五官令杜卓峰记起这个女子。
李淑桦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沉重的眼皮又合上，只是眉头却紧紧皱起，一手按着腹部，神色越发痛苦。
“李小姐，你还好吧！”半醉半醒间，他的声音传来。李淑桦重新睁开眼，看定他，醉眼迷离中愈发娇媚迷人，盈盈间让人情不自禁。
“杜sir！”她轻轻的叫，声音细软干净。
“我胃痛！”她紧蹙眉眼，戚戚然的模样叫人于心不忍。杜卓峰却不为所动的扯过她怀里的书包，这个，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拉开，他从里面隐藏的内口袋里翻出几个小袋子装着的白色颗粒，果然是摇头丸。
“这些是你的！”他的口气染上严厉。李淑桦努力的抓住他的手，凑近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就着他的手，她仔细的看着，而后眨眨眼，一脸疑惑的仰首，
“这是什么？”她从来就没见过？
“这个书包呢？也不是你的？”杜卓峰反握住她的手，扣着她的力道有些用力，突如其来的怒火紧紧压着，他怕自己会不小心就把掌心的纤弱手腕给扭断。
“哦，这个啊……”她微笑着，意识仍旧模糊，晕乎乎的想，“哦，是同学的，是同学……”环顾四周，人呢？
“是梁大伟（James中文名）？”杜卓峰猜测，应该是了。不过为什么她会跟他一起在酒吧？难道她之前说什么只是普通同学是骗他的？
“……”眼看着她迷糊的半醉着，杜卓峰没有办法在这个意识还没清醒的情况下再问下去，他吩咐手下收队，而他自己，扶起面前醉的迷糊的李淑桦，什么都没说，就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车。欧顺威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好兄弟把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带走，着实有些吃惊，毕竟跟杜卓峰做了几年的好同事，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哪个女人，更别说一个身上藏着毒品的女人，一个嫌疑犯，他，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甩甩头，不会的，阿峰不是没分寸的人，他该对他有点信心才是。
“好了，收队！”……
银色轿车奔驰在夜半空旷的马路上，盛夏的夜晚，天空明净，有薄云在深蓝色夜幕里穿行。杜卓峰开着车，双眼不时的看向身边睡容甜蜜的女子，她脸颊绯红，纤瘦身段，一派少女姿态。睡得可真熟啊，杜卓峰把车停在路边，仔细的盯着副驾驶的女子，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了一抹笑意。他重新启动引擎，平稳的把车开到了自家楼下。
打开卧室的门，杜卓峰扶着她睡到了自己的床上，他从厨房端来一杯热水，一块湿毛巾，放置在床头柜上。突然，一声呻吟在他耳边飘起。
她醒了。
“杜sir……”李淑桦半眯着眼，似乎清醒了许多。她坐起来，望着他。
“要不要喝点水。”杜卓峰把杯子递到她嘴边，她极其柔顺的配合喝下水。
“这里是哪里？”她揉揉太阳穴。
“我家！”杜卓峰没有走，反而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她。李淑桦心慌不安的看着他眼里的深沉，双手交紧。
“那你现在清醒了吗？”杜卓峰带着嘲谑的语气让李淑桦有些委屈，她点点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们警方在这个书包里搜到毒品？”
“什么！”李淑桦瞪大明眸，那他的意思是？
“你怀疑我？”她的眼神太清亮，表情太诚恳，杜卓峰不得不怀疑，他该相信她吗？
“李小姐，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是说以后要叫我阿Vi吗？”到了这个时候她竟还有心情去计较他的称呼，杜卓峰只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跟梁大伟出现在酒吧，还有他的书包为什么在你身上？”杜卓峰没有打算放过她，凭多年查案的直觉他相信她没有说谎，可是事情的真相，他也不会放弃。
“所以，你是为了帮我们警方破案，有目的的接近他？”杜卓峰听她说完，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她一个普通学生，为什么要帮警方，虽说是警民合作，但她不怕吗？还是“你想当警察？”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原因。
“才不是呢？”荡着水波的明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不是想要帮警方，”她浅浅柔柔地低喃而出“我只是想帮你……”
杜卓峰闻言，浑身僵直。“晚了，你先睡吧，明早跟我去警局录份口供。”他匆匆的离开了卧室，坐在客厅里，一夜无眠！

第四章 心动
第二天，李淑桦录完笔录从警局出来，身旁，戴着墨镜的男人冷漠的抿紧嘴角。
“杜sir，昨晚麻烦你了。”李淑桦看着他一脸的不情愿，却开心的扬起笑容。“如果你有事可以不用送我。”她体贴的说，虽然自己是真的很希望能跟他相处久一点，但她可不想惹他讨厌。
“李小姐，韦sir下了命令，我会安全护送你回去的。”杜卓峰冷冰冰的语气让她嘴角黯淡下去。她也不想啊，今早上刚到警局，好巧不巧碰到了西九龙警署的最高领导人韦sir，杜卓峰才知道李淑桦的父亲是律政处的大法官，跟韦sir私交甚好。一路上，李淑桦看着杜卓峰明显谢绝攀谈的表情，她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上，连手也不敢乱放。等红绿灯间隙，她侧头小心的问，
“我惹你生气了？”她太年轻，学不来隐藏，冲口而出的话里隐隐有着失落。他明显更冷淡了，不然不会一个眼神也不愿给她，坚持叫她李小姐。
“没有。”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没有必要讨厌或喜欢。
“李小姐，到了！”杜卓峰说，瞥一眼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调转视线看着窗外一栋三层楼高，有着与众不同的灰色屋瓦的别墅。
“杜 sir，谢谢你！”车子停在马路边，李淑桦解开安全带，明亮的眼底只有他的存在。她没有立即下车，期待的表情望着杜卓峰。她不希望他两人的交集仅仅到此，凝定他的目光里满腔情意。第一次在老人院相遇，她不曾为谁意动的芳心初次萌芽了情爱。爱情何时降临的，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很喜欢很喜欢看到他，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经意想起他，她希望有一天，他的眼底能有她的影子，有一天，他也跟自己一样有同样的心情。
杜卓峰没有出声，这个女孩对他有好感，他不是木头，多少感觉的出她隐晦而朦胧的心意。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并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
“你回去吧，我还有事！”李淑桦站在车外，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心头一动，“杜 sir！”她的声音传来，杜卓峰发动引擎，车子迅速的驶离她的视线，杜卓峰握着方向盘，耳边，回荡着清脆的女声，“我可以喜欢你吗？”……
他没有回应，那是李淑桦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拒绝。
这一天，不识人间愁的天之骄女，从此体会心动的滋味，也体会眼泪，体会离伤，体会……悲喜由人。
一个礼拜后的一天傍晚，杜卓峰疲惫的爬上六楼，今天追个犯人九条街，他现在只想躺上床好好休息。眼看马上就到家了，突然，前方一个蜷缩在地的纤细背影正坐在他家大门前。初时只觉眼熟，直到逐步靠近，他上前正欲探眼，许是听到声响，一转头，杜卓峰眉头一蹙，又是她！
“你回来啦！”李淑桦僵硬地抬眸，乍然绽放惊喜光采，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她紧了紧书包的带子，像个听话的学生站在杜卓峰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语气不太友善，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大麻烦。李淑桦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重新堆起笑容，“那晚，我好像掉了一根项链在你家，所以……”她心虚的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为了找借口，她想了两个晚上，绝不能被他看穿，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他了。
“你先进来，我帮你去卧室找找看！”杜卓峰开门，却发现在她脚下，还有两三个白色塑料袋，袋子上的logo是隔壁街的大型超市的标志。
开灯，李淑桦这才好好的打量着这间屋子，用沙发把空间划分出来，沙发背后，是一张小小的书桌，进门的右手方是厨房，再往前就是卧室，虽然不大，但小巧精致，五脏俱全。虽算不上窗明几净，也谈不上狗窝，至少物品原则上都还摆在该摆的地方。
李淑桦自顾自的把手里的袋子先放进厨房，然后把东西一样样的放进冰箱里，看着被堆得满满的冰箱，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你又在这里干什么？”杜卓峰倚在门边的身影随意的抱着手臂，看着她一脸开心雀跃的样子，他更觉无奈，“你的那什么项链，我找过了卧室没有。”言下之意，是她可以走了。李淑桦假装没有听懂，看得出来，杜卓峰有些不自在，或许对他而言，这是相当私人的空间，不能适应旁人的闯入吧。可是她“今晚我给你做顿饭，算是报答你那晚收留我。”李淑桦左顾而言他，手忙脚乱的拿起刀子，翻出口袋里新鲜的食材，为了这顿饭，她苦练了两天，番茄炒蛋，菜心炒牛肉，嗯，她很有信心。杜卓峰真的累了，没有空闲陪她玩游戏，看着她笨拙的开火，倒油，拿起装牛肉的碟子，倒进去，手足无措的样子，杜卓峰只觉有些好笑，黑眸定在她忙碌的背影上渐渐有了一丝柔软。数秒后，转身，他想起客厅里，不知道会不会有她落下的东西。
“好了，可以吃饭了！”奋战了一个小时后，李淑桦终于端出两碟做好的菜，她精力十足的对着客厅陷在沙发上的男人一喊，但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听到他的答应。李淑桦把菜放到茶几上，转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她放轻步伐，来到沙发上沉睡的杜卓峰身边，弯身凝视。纤指轻轻拂开他垂落额前的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手指在他雕刻般阳刚的脸上游走，滑过他的眉心、鼻梁、嘴唇，李淑桦看着看着，粉唇向上扬起，眸光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她还记得被他送回来的当天，她偷偷的给韦sir打了电话，才知道，杜卓峰原来是个孤儿，十四岁那年失去双亲被送到福利署，然后在十九岁中学毕业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警校，这些年来，他都是独自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一切，这样的一个男人，原来他睡着的样子带着几分稚气，少了一丝疏离冰冷的味道，让人想把他搂进怀里好好疼惜。她发现，面对这样的他，心会隐隐扯疼，她知道，对他，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
忽地，一只手探来，攫住在脸上抚弄的柔荑。“啊！”她没防备，被他犀利的目光定住，“我吵醒你了吗？”她赶紧起身，窘迫得手足无措。
“饭做好了！”她展臂，炫耀似的指着桌上的两菜一汤。杜卓峰坐起身，挑眉看着桌上的食物。

“吃吃看。”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李淑桦白玉双手托起下颔，清澈美丽的星眸凝睇他。她就那么看着他，带着期待、又略微紧张的模样仿佛初次下厨展现手艺的新婚妻子。他心一动，不觉撇过头，避开她绽放光彩的美眸。
“试试看嘛，放心，不会毒死你的。”她微嗔的语调蓦地激出他戏谑的笑容，两秒后，终于举筷，夹起面前的牛肉。杜卓峰在嘴里咀嚼了一会儿，咽下，没任何表情，没任何评语。接着，是番茄炒蛋。每一道菜他只夹了一筷细细品尝，最后，缓缓喝了一口汤后，仍是面无表情。“怎么样？”她瞪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焦虑地等待他的评语。半秒，他只是微微摇头。
“不好吃？”她难忍失望。
“牛肉太老，菜心太生，番茄是甜的，汤没有味道。”杜卓峰一连串地评论，语气正经。李淑桦怔然，被他这一串坦然的评语打击得面色刷白。
“真那么难吃？”她不信。“你自己试试。”
她果然试了，每一道菜都尝过一口后整张脸更加雪白，菱唇微微发颤。怔怔然瞪着桌上的菜好一会儿，“算了，把这些菜倒掉，我重新给你煮面。”她忽地站起，拼命抑制内心那股类似受伤的感觉。为什么每次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好一点，最后总是更糟糕，她垂下双肩，无比沮丧。
“我不饿，如果你想吃面可以回去吃。”杜卓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不只眼神，就连口气，也复杂了起来，不似以往没有情绪的淡漠，却多了种她也解不透的东西，是什么呢?　　不懂，就不敢贸然开口。
好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沉声道：“李小姐，你要是有那个闲情，请找别人，我没空陪你玩。”
玩？！她用力摇头。“我没有要玩什么啊！我只是想，上次你帮了我，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而已，这样也不对吗？”他难道真的不懂?还是，他根本就讨厌她？
他扯唇。“好，这顿饭谢谢你了，李小姐请回吧，我要休息了。”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一样闲着没事干。
“你……”李淑桦欲言又止。“不送我回去吗？”她脸上泛起困窘红潮，这么晚了，他难道放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
“楼下有计程车站。”杜卓峰走过去开门，不耐的盯着她。李淑桦见他杵在门边，默默的从沙发上拿起书包，来到他面前，仰首，清澄的目光坚定定在他的脸上，
“杜sir，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她脸上，扬起勇敢无畏的表情，眼底，却有着掩饰不了的惶然，杜卓峰震惊地望着她，无法置信。“为什么是我？”他低沉的嗓音越发沙哑，他没记错他们只见过两次不是吗？
为什么是他，这个问题她也反复问过自己好多遍，一开始，他给她一种沉晦如谜的感觉，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他低沉的音律，也许是一个眼神，微微蹙眉思索的模样，也许是一记不经意的浅笑，甚至是他沉默不说话的表情，都莫名地抓住她全部的注意。她越想了解他，就越陷得深，一颗心，蠢蠢欲动。
“你……”杜卓峰才开口，一只白嫩的纤纤玉手，已经快一步的捂住了他的嘴，“不要那么快拒绝我好吗？”她盈盈的眸光里，有了一丝水汽，楚楚可怜的语气让杜卓峰的心头一颤，拉下她的手，“我送你回去！”放开她，李淑桦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上面还留着他的温度，淡淡的，却温暖着她的心房。
那天过后，似乎是默许的她的存在，李淑桦有时间就会上杜卓峰的家为他打扫屋子，知道他工作辛苦吃饭不定时，她向家里的佣人学了几种有营养又简单好吃的汤水，等他回来有口热汤可以喝，不至于每餐都吃盒饭。她厚着脸皮问他要了电话，要了排班表，就这样，一点一滴，不自觉中，她融入他的生活，渐渐清楚杜卓峰的作息、喜好、个性，知道他将钥匙放在门前的地毯下，默许她自由进出，不定时为他的冰箱“除旧布新”……
“我做了蛋糕放在冰箱里，你记得吃！”刚回办公室，杜卓峰就收到李淑桦的短信，他喝一口杯子里的水，微苦的滋味在口腔蔓延，这水，也是她煮的，装进保温杯里，让他带来上班，说是养肝的。她是千金大小姐，娇嫩十指不沾阳春水，弄些美容养生的蔬果汁还算拿手，但下厨就真的是难为她了。她煮的食物基本上跟好吃沾不上边，挑剔一点的人可能还会难以下咽，但他对吃的要求并不要高，多吃几次甚至习惯了她煮出来的食物味道；有时太晚，她会打电话提醒他吃饭，天气热的那几天她会提前煮好清热解暑的凉茶放在冰箱里……想起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这样燥热难耐的天气一口气爬上六楼，就为了给他做饭，整理屋子，每每到嘴边的话，他总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杜卓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不会天真到以为他们会有未来。他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说他自卑，只是这现实的差距生生的摆在那里，不容忽视。他只是在等，等她幻想破灭，等她看清现实，等她，放弃他。不知为何，想到此，他的心，不经意的抽痛，像是被针扎一般，细细绵绵。
他只希望，真的到那一天，她不会受太大的伤害……

第五章 误会
李淑桦坐在梳妆台前，一手撑着面颊，面前摆着一本台历，她的目光定在某一点上，微微苦恼的模样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好半晌，她伸出手指着特地用红色笔圈住的日期，下个礼拜五，是杜卓峰的生日。她想跟他一起庆祝，这是她与他度过的第一个生日，她想，她会记一辈子。那晚向他表白以后，杜卓峰奇异的变了态度，不再冷冰冰的对她，默许她在他身边自由初入，吃她做的菜，偶尔晚了他还会主动送她回家，虽然他现在还什么都没说，但李淑桦能感受的到，他已经开始不再排斥她，已经开始正视她的存在，他是不是也准备开始，喜欢她了……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甜蜜的笑了，明眸灿灿，耀眼夺人。
谁知道，第二天，电话那头的男人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的提议，“周末我约了朋友，你不要上来了。”说完，杜卓峰迅速的挂了电话，没有一丝迟疑。让李淑桦原本兴奋忐忑的心情像泼了一盆冷水，又冷又沉。不过她已经渐渐习惯了他表面的冷淡，她收拾起自己低落的心情，想到还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起初她打算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给他，但她的厨艺虽说有一点进步，但要想做成一个完整好看而且能吃的蛋糕，可能性几乎为零。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也该考虑买个什么特别的礼物送给他，最好能随时用上的。
人潮涌动的行人道上，李淑桦提着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着她精挑细选了一个下午的东西。站在路口处等红绿灯，对面，人群里，她抬眼，望过去，眼前一亮，是杜卓峰！她看着马上就要转绿的灯光，准备率先到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扬起的笑容却在看到他揽着身旁的女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时隐去。转灯的一瞬间，她不顾一切的冲到他的面前，没注意到他一脸的错愕，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没有以往的活力，茫然不解的看着他。身边，还伴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人，她，是谁？
“她是？”杜卓峰尚未出声，身旁女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发问。
“一个朋友！”杜卓峰解释。朋友！李淑桦看着他，她以为这些日子他们的关系有所进展，她以为他暧昧不明的态度是准备接纳她，原来不是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我还有事，我们走。”他松开了揽住的女子，锐利的眼神在移向李淑桦的苍白脸色时有些不忍。“杜 sir，她是你女朋友吗？”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李淑桦抓住他的袖口，扭头，她努力的眨了眨眼里的湿气。再难过她也要问清楚，不愿自己所有的努力到头来成为一场笑话。
“你放手！”他似乎有些心急，用力的扯开了她的手，而后拉住身边的女子迅速的跑过对面，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李淑桦怔怔的看着他们，而后慢慢转过脸，低下头，盯着手里的袋子，里面是一个钱包，她当时买的时候想了好久，想着送他时候他会不会笑着收下，想着当他拿钱包出来用时候会不会想起她，原来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想象而已……苦笑，扯开的嘴角只剩自嘲。
“杜 sir，你要不要……”另一头，与杜卓峰同行的女人在路口处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说。
“注意目标，不要分心。”他压低声音提醒，同时也警惕自己。碰到她是意外，他绝不能为了这个意外影响工作，既然她误会自己跟苏珊的关系也好，这样，真的很好……
是夜，杜卓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罐啤酒。他今晚什么也没吃，茶几上只有几罐空的啤酒瓶，以往这个时候，他的餐桌上总会出现新鲜炒好的菜，还有用料十足的汤水。味道虽然不太好，但却能吃出煮菜的人的用心。
今晚，她没有来。杜卓峰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的失落，无法掩饰。

第六章破冰
杜卓峰不想承认，李淑桦那晚决绝的身影一直徘徊在他脑海，在寂静难耐的夜晚，他总会想起她梨花带雨的楚楚身姿，纷乱的心绪难以平静。
已经半个月了。
没见着早已习惯了在他身边穿梭的娇俏身影，他的脑海时不时的出现短暂的空茫。他是怎么了？她终于想清楚不再缠着自己，不是正合他意？他们本来就是两条不该交集的并行线，如今只是各自回到原来的轨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那他现在是在郁闷什么呢？甩甩头，杜卓峰努力的想要把那一直纠缠的笑脸抹去。
这段时间整个西九龙都在忙着跟一个大案子，各个部门抽派了一些生面孔，杜卓峰也在其中。那一天，他们正在北角一条稍显冷清的街道上，据可靠情报，疑犯会从这里经过去码头。此时，全部人都全副武装、严正以待，只要疑犯一出现，就立即抓人。杜卓峰他们几个从其他部门抽过来帮忙的生面孔都扮成路人在街上待命，只见他抽着烟清冷的站在街头一角，穿着一身与平时更加休闲随意的衣服，一副慵懒的模样，只有那双锐利的眸子，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李淑桦跟同学刚刚放学，挽着手踏着缓慢的步子往前走，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明眸，在看到前面的杜卓峰时灿然的亮起，却在转瞬间又黯了下去。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她重新迈开步子，从他身边静静的擦肩而过。既然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也没有必要再去惹人嫌。
杜卓峰也看见她了。
她站在前方距离不过几十米，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连身裙，与身旁女孩有说有笑的，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收敛了原本的笑颜。杜卓峰半眯的眼直直的盯着她，看到的却是李淑桦的避忌，她偏过头，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看过来，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杜卓峰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他还记得那晚，她青涩的模样，绯红的双颊，还有温暖的双唇……
李淑桦紧张的挽着同学的手臂，凌乱的呼吸显示出她不似表面上真的无所谓，她垂着头，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紧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她不敢回头，只想要快速的离开他的视线。忽地，前方头戴鸭舌帽压低头的男子往前走，侧头，淫秽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李淑桦被他的目光盯的毛骨悚然，心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后一股力量将她扯过去，杜卓峰高大身影迅速的冲上去。他想要抓住那男人，几番纠缠，男人的帽子落地，整个脸露出来。这时，埋伏在周围的警察也赶上前来帮忙，眼看着已经被杜卓峰压在地上的男人无法动弹，却没想到他突然伸出一只脚，灵活地打在他的背上，杜卓峰毫无防备之下身子往一边倾倒，男人一跃而起，从腰间的皮带上抽出一把瑞士刀，正欲往杜卓峰的后背捅下去。电光火石间，被女警安抚站在一旁原本双手揪着衣领忧心忡忡紧盯着双方搏斗的李淑桦，在此刻突然使劲全身力气冲开了人群，身子扑向杜卓峰，锋利的刀刃，直直的插进了她的后背。忽地，杜卓峰感觉到身后扑向自己的柔软身子，他转头，李淑桦痛苦的表情印入他的眼底，只见她身子软软的倚倒在他身上。混乱的场面最终还是控制住了，疑犯在众多警察的重重包围下也只好乖乖投降，杜卓峰把怀里受伤的李淑桦交给了现场女警，不舍得放开她冰冷的小手。他不放心的频频回头，直到救护车的后门关闭，驶离现场。杜卓峰这才坐上押解犯人的警车。
警车上，杜卓峰看到坐在角落带着手铐的男人，他弯着腰站过去，拳头紧了又紧，心底熊熊的怒火瞬间燃起，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犯人钳制在自己身下，发了狂似得一拳又一拳重重击落在他的身上。杜卓峰红着双眼，一面痛揍，一面咬牙嘶吼，“我告诉你，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阿sir，救命啊阿sir……”犯人一面试图躲开他精准落下的拳头，一面向其他人求救。他呻吟着，甚至连呼叫也无法完整吐出口，因为杜卓峰激烈的拳头几乎夺去他的呼吸。他快被打死了，而这一切就因为他伤了一个路人？……他朦胧地想，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而呼吸愈来愈困难。终于，不停落在他身上的痛击停歇了，他粗重地咳着，咳出一大口鲜血。“该死的……”他无力地诅咒，展开眼眸。迷糊的视线里，只看到那紧握的拳头上破穿了一个伤口，正染着丝丝的鲜血。
处理完犯人，杜卓峰下班后第一时间赶往医院。探病时间已过，他亮出证件，顺利的进入病房。
他站在病房前，踌躇了一阵，还是抵不住心底的渴望，轻轻的扭开了房门。
她睡着了。

杜卓峰刻意放缓脚步，静静来到李淑桦的病床前，凝视她秀美的睡颜。她小小的脸颊苍白消瘦，密密长长的睫毛，尖尖的下巴，乌黑的长发懒懒的散在洁白的枕头上，越发显得皮肤晶莹剔透。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太痛，她侧躺的身子微微颤着，秀眉紧紧蹙起。杜卓峰说不清此刻心中忽然升起的一股道不明的惆怅与感动，她还是喜欢他的，即使那晚伤了她，在今天这样危急关头的她还是不顾自己为他挡刀。她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去，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他，那一刻，他深深的震撼，再也无法忽视她的心意……
杜卓峰轻柔的目光在她脸上静静流淌，或许是感受到他专心的注视，羽睫缓缓伏动，她慢慢的睁开眼，一看，却愣住了。
“你……”她的表情惊动莫名，内心又难以言说。
“你还好吧？医生怎么说？”杜卓峰绕过病床，看着她侧躺的身子明显挣扎着想坐起，他连忙扶住她，帮她在后背垫上柔软的枕头。
“今天谢谢你！”看她坐稳，他也顺势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湛眸紧紧黏在她的脸上。李淑桦面容依旧苍白无血色，长长的头发把她的脸遮了一大半。
“只是这样吗？”她轻声呢喃，低垂眼睑，自嘲的扯开嘴角，原来，他只是来道谢的，期待的心情瞬间枯萎了，她突然觉得很累，闭上眼，“杜sir，我想休息。”
杜卓峰还没弄懂到底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表情已经听见她的逐客令，看着李淑桦形影虚弱，眉眼间点点忧伤，他神色黯然的离开了病房。
“我明天再来看你。”临走前，他只说了这一句。
待他离开后，李淑桦才重新睁眼，明天……
第二天一上班，杜卓峰免不了被同事一番追问，大家都好奇想知道为杜卓峰挡刀的女孩是谁，平时雷打不动的杜沙展竟为了一个女孩把犯人打了个半死。大家都猜测，他是谈恋爱了吧？
“阿峰，你交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哥们儿了！”杜卓峰沉默的态度让大家都没了兴致，正当大家想放弃，欧顺威端着咖啡进来，一见杜卓峰就迫不及待的追上去。
“对啊，杜sir，你就告诉我们昨天那个女孩是不是我们未来阿嫂……”
“说嘛，杜sir……”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围在杜卓峰座位前。
杜卓峰淡淡的表情扫过每一个人，最后盯着欧顺威嬉皮笑脸的表情，他的心头百转千回，郁郁沉闷，如鲠在喉，
“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他僵硬的回应，对于她，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心存幻想……
终于挨到下班，杜卓峰飞快的速度驾车来到医院，却在医院大门口迟迟没有下车。昨天冲动之下的话让他现在进退两难，蠢蠢欲动的想法在内心挣扎，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能去，不能再给她任何幻想，可是，他却无法忘记昨天她疲惫无力的模样，他急切的想要见到她，也许，是因为她救了自己，没有别的原因。
杜卓峰打开车门，踏出步子，忽然，后面驶来一辆高级轿车，车子，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停下了，摇下车窗，他第一次见到李民伦。
“杜卓峰沙展。”他笃定的语气让杜卓峰明白，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已经调查了解过。
“李先生，你好。”即使内心再不情愿，他也礼貌的问候了对方。
“杜sir是来医院探病？”
“嗯，来看一个朋友。”杜卓峰照实回答。
“你的朋友，不会是我女儿吧！”他伸了伸脖子，撇了一眼杜卓峰的车子，了然于心的眼神盯着杜卓峰。
“我看你还是不要去了，阿Vi她需要休息。”听着他话里不容置喙的命令，杜卓峰心脏陡然一拧。他明白他的意思，冷峻的面容沉默的不带一丝生气。他强迫自己静立原地，看着车子驶进医院，看着她的父亲在司机的陪伴下渐行渐远，他望着，好半晌，维持同样的姿势动也不动。然后，蒙蒙细雨忽地飘落车窗，濡湿了他的衣衫。
下雨了……
杜卓峰重新坐上车，双手搁上方向盘，晦涩的眸直视前方。
好半晌，才偏头，瞪着副驾驶座位上，一束悄悄躺在那儿的白色玫瑰。不知道是不是放的太久，花瓣显得有些憔悴，却仍难掩娇美。他狠狠瞪着这束来不及送出的白玫瑰，也许，永远没有机会送了……粗鲁的拿起花束，他右手使尽一扬，将玫瑰花束抛入车窗外迷蒙雨幕中。
都结束了！
他冷冷告诉自己，冷冷要自己保持平静。
踩下油门，黑色车影静静驰入密密雨幕。
雨越下越大……
李淑桦瞪着眼前玻璃窗上恼人的雨丝，幽幽的目光一片迷惘。
转头，病房门开了，她望着来人，神色难掩落寞。
“爹地！”
“你在等人？”李民伦不经意的问，小桦对那个男人怎么样明眼人一看就很清楚，她太单纯了，而他太复杂，他不适合她。
“没有……”她含糊其辞。“我问过王医生，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他了解过杜卓峰，一直以为这个外表坚毅的男人对小桦没有过多的想法，但今天的偶遇，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他对小桦，说不定已经动了感情……
“哦。”李淑桦坐回床上，默默盯着碗里的汤水。
“怎么，还舍不得离开医院？”李民伦对女儿一向疼爱有加，从来不曾板着脸，与工作时的模样派若两人。
“不是……”她她淡淡笑了，只是这笑容掺进几分无奈。
“那明早妈咪过来接你。”她乖乖的点点头。算了吧，她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而自己，却傻傻的相信他，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第七章
那天过后，杜卓峰再没有去医院，他也不会知道就算去也是扑个空。李淑桦回家休息了几天，心头沉沉闷闷的，甩不开的是那个还依旧在她心底的男人。
“小桦，uncle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电话响起，原来是韦sir，“警务处决定颁发好市民奖给你。”
“是吗，谢谢uncle。”她的声音并没有很高兴，原本替杜卓峰挡刀也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让他受伤，即使她这样做了，他也没有对自己另眼相看。
“那你记得下周跟爹地妈咪一起出席我们的颁奖礼。”韦sir还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只知道她又有机会见到他了……
杜卓峰穿着警服，跟一班破案的同事正襟危坐的端坐在前排。今天的颁奖现场很热闹，除了警务处的大sir外，还有律政司的几位大状也来了，想当然记者也比平时来的多，除了李民伦也没有人能有如此能耐了，杜卓峰涩涩想。他双手握拳放在膝上，生硬的表情盯着台上，不去看坐在另一侧的李淑桦。
最后一个好市民奖颁给了李淑桦。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粉色连身裙，外面搭了一件白色针织衫，头发扎成马尾，清新出众。围在周围的记者闪光灯一直不停。
杜卓峰灼灼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时无法呼吸。她笑着站上台，接过奖旗，往台下一扫，在看到杜卓峰紧绷的脸部线条时，笑意冻凝在唇畔，突然，一个男人捧着一束粉色玫瑰向她走去，她回过眸，朝他嫣然一笑。
“Congratulations，阿Vi！”
“Thank you！”
杜卓峰瞪着她伸出手被那男人牵着下台，看着她与那男人状似亲昵地谈话，喉头焦渴，胸口闷闷灼烧。那男人很高，长得很帅，黑色西装无懈可击地合身，一看即知是出自名师手工剪裁。还有她手里的花束，连颜色都用心的衬着她今天的一身装扮，他却觉得眼睛刺痛。
颁奖结束后，八卦的记者显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围在李淑桦一家人面前，连杜卓峰也没放过，他们都想知道身为李民伦的女儿，她为什么会在警方的行动里救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警察，难道真的是巧合？
“杜sir，李小姐在危急关头救了你，你有什么想表达的？”
“李小姐，你当时为什么会有勇气冲上去呢？”
两人各站一旁，同样的被记者的麦克风指着。
“我很感谢她。”干涩的嗓音飘来，李淑桦拾眼，撞上他的目光，不知所知。他是真心的，虽然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虽然弄不懂她的执着，虽然不能接受她的心意，但她的好，他一直铭记。
“李小姐，李小姐……”记者见她一直淡淡的笑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面露难色，李民伦主动揽过她，记者以为他爱女心切，立马见风使舵的转开话题。
“李官，对于李小姐见义勇为的表现，你是否觉得很自豪？”李民伦不愧是司法界的老手，他颇有深意的说，“我当然以她为荣，不过我可不希望有下一次。”他侧头，看了眼旁边的杜卓峰，眼神凌厉，带着警告意味。
“李小姐，你跟林先生你们什么关系？”记者见杜卓峰没有什么新闻价值也纷纷转移到了李家人这边，杜卓峰原本正准备跟同事离开，却在听见记者的问题时脚步定下来。他站在不远处，一双黑眸紧紧的锁在那娇小女子身上，显然这个大胆的问题吓住了她，她惶惶然不知怎么应付。李民伦也没有出声，这次他没有为女儿解围，他今天是特意制造这个机会，为的就是让女儿看看其他人，试图让她忘记杜卓峰。
“我们是朋友。”回答众人的，是与李母站在一起的林有仁，他走向记者，对着李淑桦露出帅气的微笑，“是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记者见男主角开口，更加迫不及待的追问，“我想，暂时是普通朋友……”林有仁顺着记者的问题回答，他很喜欢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想不到当年在客厅送她手绢的小女孩，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了，他有机会吗？他温柔的目光，盯着身旁的李淑桦，只是她的眸光却不自觉地缠绵在前方那个年轻警察的身上，他半眯起眼，难道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李小姐，林先生暗示不止跟想你做普通朋友，你呢？对林先生有没有好感？”记者把麦克风转移到李淑桦面前，远处杜卓峰心弦一扯，下颔紧凛，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跟林先生是好朋友，兄妹一样。”她不时朝杜卓峰望去，望着他忽然显得释怀的神情，霎时恍然领悟。
“不好意思，各位，请让让。”她轻轻的推开记者，往前方走去，杜卓峰察觉她的动作，似乎骇着了，不由自主地旋身，大步往外走。
他不想见她，也不能见她。
她疾步走出礼堂，在电梯口堵住他。

“杜sir……”那一声轻唤，宛如叹息。杜卓峰踏进电梯的脚步一顿，紧了紧拳头，他转身，与她隔着电梯相对，看她站在外面，忽然电梯门缓缓关闭，她握住了门边，硬生生的闯进来。
“什么事？”杜卓峰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庞几乎没有表情。他还是这么冷冰冰的，一念及此，李淑桦不禁幽幽感慨。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这回仍得不到他友善的响应，她便要学会潇洒，对他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请我吃饭吧！”她勇敢地扬唇，不理会他的愕然，“那天我救了你，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杜卓峰转头无言的瞪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李淑桦以为他会拒绝，而她曾因他受损的心可能无法再次承受伤害。
“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哭喔！”她轻声低语，用一朵俏皮的笑掩饰自己的心慌。
“好！”看着她的脸颊晕染着蔷薇般的色泽，杜卓峰莫名觉得心痛。
坐上他的银色轿车，李淑桦偷偷的转头看着面前专注开车的男人。他很帅，但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白净斯文的男子，是很硬朗很man的感觉，过于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划出几分冷漠，嘴角总是抿着，眉心偶尔也不自觉的锁紧，带着疏离。她不是笨蛋，不会感受不出，杜卓峰始终不冷不热的在两人之间隔了一道防线，他不愿出来，也拒绝她走进。每当她感觉拉近一点距离，他又会退回去，一追一躲她始终没办法追上他。
“这是什么？”李淑桦突然叫停了车，示意杜卓峰到了。
“瑞士火锅，你没吃过？”她娇瞋地睨他，半晌，杜卓峰方唇一扯，蕴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滋味。推开玻璃门，一股浓郁的芝士香味迎面扑来，她深深的吸上一口。待两人坐落，李淑桦熟练地对着餐牌点了一堆的食物。
“伤好了吗？”杜卓峰放下手里的水杯，不经意的问出。
“啊……已经好了……”水眸盈盈闪动惊喜，原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李淑桦承认自己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软了，醉了。
此时，餐厅侍应已经将奶锅大小的铁锅放置于餐桌上特制的酒精炉上，锅内乳白色的芝士浓汁慢慢熬成丝丝缕缕的绵密和细滑，一股浓郁的奶香夹杂些许酒气扑鼻而来。她闻着着浓浓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拿起细细长柄叉子，叉上一小块面包，再沾上一些浓稠的芝士，将叉子旋转一下让面包每一处都裹上厚厚的香浓芝士。直到她将一块裹满浓浓芝士的面包放进嘴里，杜卓峰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丝毫没有动作。
“你不吃吗？”她嘴角一飞，轻快的扬起，“还是你不吃芝士？”杜卓峰耸耸肩，她猜对了！芳心霎时飞扬，她对他笑着，那不可思议的笑，在好久好久以后，仍宛如一缕轻烟，淡淡地缭绕在杜卓峰心口。
“那下次你去你喜欢的餐厅！”
“下次？”哪里还有下次，杜卓峰苦涩的看着她，她还是一派的天真甜净，他闭眸，深深地、深深地呼吸，无须静心思索，他已能想像两人若是腻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他该拒绝的，杜卓峰使出全身的意志力，张口却无法发声，手机铃声，划破此刻复杂的气氛。
“爹地？哦，我跟朋友在一起，等一会儿就回来，额……是一个同学……”她的犹豫与谎言，换回了杜卓峰的冷静。被看透的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她不是故意说谎的，只是在还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之前他没有办法向家人说明，毕竟是女孩子，厚着脸皮追他的事情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其他人，何况杜卓峰这个男人，还别扭的难以捉摸……

“吃好了吗？”杜卓峰抬手，已经招来服务员准备买单走人。
“对不起，我们还要再坐一会儿……”李淑桦看出他情绪突然转变，仍旧礼貌的笑着使走了服务生。
“难道跟我顿吃饭让你那么不情愿？”她无措的表情让他心头更觉内疚，
“阿Vi……”
“这样有意义吗？”他沉默片刻，突然拾眼，对上她。他沉沉的语气让李淑桦心头一震，忽而想起刚才他的表情，
“你是喜欢我的吧！”她灿灿的笑起，眼里，藏一抹不确定。杜卓峰看着她，看着她年轻漂亮的脸被此刻窗外渗入的阳光照耀的有些刺眼，他收敛眼睑，一字一句，宛如刀刃割痛着彼此，“你然我很苦恼！”什么！李淑桦面容一愣，错愕惊诧。
“我让你苦恼？”她低低呢喃，无法立刻理解这句话的涵义。杜卓峰顿住，而后又扬嗓，“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生活大乱，我不喜欢这样子，我很满意原本的生活，我觉得我很自在。”一个人的生活即使枯燥无味，总比随时波涛汹涌的好。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不自在？”她颤声问。不是的，只是……他叹息，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他的世界忽然变得有了期待，他其实很慌乱。
“所以你不会喜欢我？无论我为你做多少事？”她固执地追问，顿时有些无助。
“或许吧。”他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让李淑桦倏地凛息，连最后一丝血色也从颊畔褪去，雪白的脸蛋宛如最剔透的冰雕，藏不住透彻的痛楚。
“你……你以为只有你的生活被搅乱吗？我也是啊！”她低沉地呐喊，第一次在杜卓峰面前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爬楼梯吗？你知道我为了学做菜手上割了多少个伤口吗？练琴的时候伤口碰到会有多痛吗？你知道为了你……连梦想都……”她说不下去，她不能告诉他，那只会让他更加看不起自己。
“你可以不做啊！”他低吼，用他那双她看不透的黑眸凝视她……
李淑桦绝望地瞪他，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不是这样无情的人啊……摇摇头，眸中的凝结的一颗颗透明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难道不懂吗？不懂她的恐慌与无助，他难道不知道她其实也怕他不会看上自己这个单纯懵懂的年轻女孩，怕自己无法融入他的世界……
……杜卓峰盯着她垂下的头，却还是从那一滴滴掉下的泪水中感受到她的伤心。他知道，自己伤了她。可是，
“阿Vi，我不想伤害你，从一开始，我就在等你看清事实，放弃。阿Vi，你为什么不？”缓和语调，她的耐心与毅力，真的超出他的预期。
为什么不？
因为他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她不愿自己没有努力就轻易的放弃。
因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放弃。
她只是很想跟他在一起。
“你可以先走吗？”第一次，她不想见他。“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缠着你了！”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阿Vi，你没事吗？”他哑声的问，李淑桦依旧把面容掩在长发里，低着头。
“嗯！”点点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杜卓峰闻言，如她所愿，转身离开。过了好久，李淑桦抬头，无神的双眸里，凝聚朵朵泪花，满脸的泪痕，显示着她的心伤。
忽然，她站起身，心碎的背影，宛如没有生命的石雕，一步步往外走。
泪水在脸颊流淌，模糊了眼前的世界，李淑桦呆呆的往前。马路上，“叭叭叭”的喇叭鸣按声与司机咒骂声此起彼落，但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忽然，一道有力的臂弯将她拉回人行道，一辆计程车自她眼前呼啸而过，她全无危机意识，回神，扭头，她倔强的挣扎。
“放开我，既然说清楚了，你还管我做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记长长的热吻，杜卓峰把她拉入怀中，掠夺她的红唇。李淑桦扭着身子拼命挣脱，杜卓峰的手劲倏地收紧，惩罚似得蹂躏她好看的樱唇。
“唔……”李淑桦低吟，被杜卓峰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意乱情迷，小脸红得发烫，分不清是缺氧之故，还是激情所致。她扬起脸，杜卓峰粗大的手掌轻轻拂去脸上的湿润，“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吻她？杜卓峰没有回答，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让他无法走开，只能跟在她身后，当她毫无意识的走进大马路的一瞬间，他的心紧紧揪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胸口跳出来。那一刻，他才看见潜藏在心底的渴求，关于她，自己从来就不是无所谓。
“我们试一试！”收拢双臂，把这个呆愣的女人揽入怀中。
“你不是骗我的？”李淑桦怔愣着，还是不敢相信他的话，他为何会转变的那么快？他受什么刺激了？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反复，她的表情也是变幻不定，
“你不想？”平时严肃的脸上，浮起一丝笑谑。
“想！”李淑桦半秒都没思考，本能的拾眼，才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她心头一动，娇羞的红了脸，
主动将五指与他密密交握，杜卓峰挑弄掌中的小手，娇嫩细致的柔荑触感极好，与他粗糙手掌摩擦之下，形成强烈的对比，正如他们之间的差距……他苦涩的扯开嘴角，
“我爱你！”李淑桦注视着他，霎时间明白了他的顾虑。杜卓峰胸口一暖，抵着她的额头，“不会后悔？”他怕有一天，会让她失望。
“不会！”她执起两人交握的手，贴上她的心房，郑重的许诺。
她不后悔……

第八章
立下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
只是这一刻，她后悔了……
李淑桦索性坐起来弯着身子环住双膝，头抵在膝盖上，望着窗外那一轮被云层遮掩着的薄薄新月。
悄悄溜进来的月光迷离的照耀着整个卧室，从她指尖反射一丝透亮的弧度，李淑桦这才恍然，是她纤白的手指上扣着的一颗小巧的钻石的光芒。她倏地交握双拳，紧紧地，密密地护住这颗从她婚后，便一直珍惜着的钻石戒指。
从那天起，他们便正式交往了。
李淑桦除了上学时间大多数都腻在杜卓峰的住处，为他洗衣做饭，整理家务。她从来没有去过警局，有时候为了争取多一点相处的时间，她会在附近的便利店或公园等他，然后两人一起去吃饭或看电影。虽是难得的约会，但他也时常接到来自警局的召唤。毕竟警察的工作性质不同，即使是休假也得随叫随到。
每一次接到电话，他总是对她感到抱歉，而她纵然失望，仍是努力展露笑颜，目送他匆匆离开。
临近春节的某一天，是李淑桦的生日。扫黄组的工作一直就忙，已经连着十多天没放过假了。这天，杜卓峰好不容易抽了个中午，打算陪她在警局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吃午饭。学校放假了，李淑桦睡到九点多起床，然后美美的对着镜子打扮一番，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约定的餐厅，点了果汁，一面看杂志，一面等他。
过了十二点，杜卓峰仍迟迟不出现。
她知道，他一定又被绊住了。拿起手机看了又看，一个来电都没有，她无聊的撑着脑袋，知道他肯定是无法通知自己，也许正在进行某项特殊的行动。她能理解他，也不怪他，只是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再等下去。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他们交往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这么特殊的日子，她想跟他一起过。何况她谈恋爱的事情还没有机会跟家人说，今晚她只得把时间留给父母。到时，她的生日可就过了……
李淑桦幽幽叹息。说不哀怨是骗人的，她从好几天前便一直期待今天的约会，她很想快点看到他送自己的生日礼物，他应该会记得准备吧？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吧？
快一点了，餐厅的服务生来到她面前，“小姐，您需要点餐吗？”
“啊！”她恍然醒神，她坐了两个小时，面前只有一杯已经喝空的杯子，她急忙歉意的说。“哦，不好意思，不用了，麻烦买单。”
结过帐，她离开餐厅，信步走到警局门前，她看着从大门进进出出的人，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
冬日的午后，拂来几分寒意，她有些冷，犹豫着该不该进去，最后还是作罢。她不想被其它人看到，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动说起要带她见他的同事，怕他会不高兴。
转身，一个人静静地走开。
李淑桦家
简单的生日聚会在庭院举行。白色天篷在庭园里立起来了，两张长餐桌铺上了威尼斯餐巾，宴会公关公司提供的成套餐具摆放在桌上，乐队演奏的平台搭了起来，一盘盘美味可口的外烩也陆续端上来……
李淑桦穿着母亲为她精心挑选的水蓝色露肩礼服，外面搭一件白色的貂皮短外套，挽着父母的手，踩着高跟鞋，优雅的步履停在每一个熟悉或不熟悉人的面前。她今天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表，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寒暄，因为她的手机，留在房间了。她怕杜卓峰会找她，怕会错过他的来电。
“阿Vi，在想什么？”离开父母的身边，李淑桦刚想溜回屋，转身，一个英俊的男人挨过来，“hi，Joe！”她笑着给他打了招呼，就匆匆的往屋子里走，回到房间，松了一口气，在梳妆台上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留言，
“阿Vi，是我，你有没有时间我过来接你？”
“我马上就到你家了，看到留言就回我电话……”
“……你很忙吗？”
“如果没时间，那我改天为你庆祝生日，生日快乐！”
……她听着杜卓峰低哑的嗓音，关切的话语，胸口好似倾倒一坛蜂蜜，甜得化不开。她脱下高跟鞋，换上一双球鞋，来不及换衣服，提起裙摆，抓起手机，避开所有人的注意，悄悄的拉开了铁门。
一路搭上计程车，来到她几乎每天都会来的地方。依旧爬上六楼，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顺了顺头发，站在一户门前，按下门铃。
杜卓峰本就心烦意燥，突然响起的门铃让他紧拢着眉头，不知又是哪个推销的这么晚了还来。不耐烦的打开门，隔着一道铁闸，他怔怔地，“你……”怎么会来？看着她匆忙的神色，还有微微凌乱的发丝，忽地明白了，心一动，嘴角浅扬，湛眸无言地锁住她。
“怎么来了？”杜卓峰打开铁闸，迎她入屋。
“我是来讨生日礼物的！”李淑桦轻盈地旋身忽地朝他摊开掌心，俏皮地问。杜卓峰意味深长的盯着她此刻娇美的容颜没有动作，李淑桦以为他太忙忘了准备，“你果然忘了……”她失落的语气睨了他一眼，
“生日快乐！”杜卓峰随手一指，李淑桦被一个系着精美玫瑰花结的小盒子吸引住。她走过去拾起盒子，旋过身，望向他的眼眸晶灿如星，藏不住惊喜。“送我的？”
“嗯！”杜卓峰看着她打开盒子，是一条项链，简单的星星吊坠上镶着点点碎钻，李淑桦只觉温暖流过心底，定在他面前，盈盈感动的水眸凝视他，“帮我带上！”她举着盒子。杜卓峰一愣，而后拾起项链，慢慢地靠近她，“生日快乐！”他轻轻在她耳边，低喃了这一句。吹拂耳畔的亲昵气息，令她浑身一阵酥麻轻颤，他掌心柔柔触碰她的脖子，扣好后往下无声地握住柔荑，五指交扣。
她一股冲动，脱口而出：“每年都跟我说这句话，好不好？”
杜卓峰愕然。
他看着她正以那漫着迷离水雾的大眼睛问着他，她又期待又怕被拒绝。
“这是生日愿望？”杜卓峰低声问，火焰般的眸光毫不容情地灼烫她，她凛住心韵，几乎要软弱地承认自己快融化。
“是！”她说，她的生日愿望，与他有关。
杜卓峰心弦颤动，蓦地拢臂拥紧她，紧紧地，将她刻进骨肉里，脸庞搁在她莹腻的肩颈间，嗅着她深情的女人香。
“好！”他嗓音低哑，喉间汹涌着一波教他心悸的热潮。
那一夜，她留下了，与杜卓峰度过十九岁生日的最后一个小时。
那一夜，他全程极为温柔的引导她，从女孩成为女人。
再然后，来年的二十岁生日，他仍然在她身边陪伴，抚摸着她挺起的肚子郑重地说，“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在你身边，对你说这句生日快乐。”这是他的承诺，简单利落，一年前她说过的话，他没忘……李淑桦深情地凝睇这个她不惜掀起家庭革命也要嫁的男人，她回握住他宽大的手掌，“好！”她相信他，来日岁月，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