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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天落,些新书《尘梦殇》来刷一波存在,求大家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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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新人作者星语天落,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的小说《尘梦殇》:
作品简介:
三个人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走到了一起,反目,还是联手?
入梦间,追欲,逐势。
繁华空梦,为爱,为义,为情。
谁戏我红颜?杀!杀他个浮尸千里!
谁挡我兄弟?灭!灭他个天崩地裂!
谁泯我性情?笑!笑他个神惊鬼惧!
梦醒处,如幻,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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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月下杀机
 皓月当空,乳白色的月亮上,亭亭玉立的少女依偎在一旁,出尘,无暇,怀中的雪狐也如她般圣洁,洁白的皮毛不含一丝杂色,少女习惯性的望向泠寒宫外的那株桂树,树下的青年,夜以继日的伐着,富有韵律的节奏不断地拍打着,成为了孤寂的冷月上唯一的声调,倒也不引人厌恶,至少那少女不会。她时而望向那青年,时而痴痴的望着宫外,幻想着月亮之下的天阁,人间。皎洁如此,也散不尽今夜那月下的阴谋。
  雕梁画栋,飞檐勾角上明丽的琉璃瓦映着月光闪闪发亮,淡紫色的窗帷阻隔了那欲透过朱窗的月色。雾气氤氲,灵草仙芝,在梵明殿外萦绕,生长。一切都是这么的安详,就如同这一切的主人——天帝,此刻也是如此安详的躺在龙床之上,均匀的呼吸,颤抖的胸膛,他身旁的伊人看的清楚分明。只是她却无眠。
  天帝本不该如此的嗜睡,只是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跨入帝境万年有余,一直呕心沥血的执掌着天界。天界未尝平静,明争暗斗不断,为权,为势,为那脚下凡人的敬仰,所有人孤注一掷,暗箭明枪,诡计阴谋。他早就心生退位之心,只是他九个圣子至今无一人跨入太上仙境,弱肉强食,他的孩子又怎么能安稳的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上,统帅众神?他只能忍痛坚持,为了天界,也为了他的孩子。
  今天的那杯酒实在是太烈了,烈得使他心力交瘁的身躯再也承受不住那酒的甘醇,他醉了,醉的安心而痛快。他可以休息了,那沁人心脾的上古檀香,让他陷入了更深更沉的梦境,身畔是他最爱的妃子,门外是天界最强大的金瓜圣卫,三个玄仙境界的圣子轮流值守,他有什么理由不一醉方休,不安逸的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天地创始之后的唯一一次安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盛宴上的酒,醉的不只是他一人,或者说,其实,只有一人未醉,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檀香和那烈酒是他的妃子精心为他挑选的,他没想到的是,这唯一次安宁,竟然化作了永恒,伴着烈酒的醇香,檀香的幽气。
  所以,他没注意到皎洁月下那愈发接近的黑影,威严的金瓜圣卫也没察觉今天巡查的二圣子元兆为何一直在颤抖,因为那烈酒,因为整夜未眠的困倦。元兆也不知道,他只觉得有些兴奋,有些紧张,更多的是焦躁,“父亲,您执掌天界太久了,我等的太久了……”簌簌的风吹兰芝响,像极了他此刻零乱的心情。
  他将长枪递给了门口的守卫,轻声踏入了那禁地,今夜,将是这天界为他禁止的最后一夜,沁着汗水的掌心,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匕首,那是柄名叫鱼肠的匕首,狭细的匕刃隐没在腰际,精美的刀柄和红带,像极了腰带上的佩饰,为了今晚,他将那柄匕首打磨了好久。他静静的站在门口,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双腿的颤抖,等到床畔上明亮的双眸闪闪浮动,他才迈出了进入屋内的第一步,才发觉那一步有多么沉重,如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摇,区区五十步的距离,他竟走了那么久。
  那张苍老的面庞浮现在他面前,他记得这张脸曾经给予他赞许的微笑,赞许过他梨花般的枪法,这双手曾经爱拂过他的头,安慰他年少的情愫,这个人赋予他生命,这一切的主人正是他的父亲。然而箭在弦上,他为了今天等了太久,他父亲老当益壮,多年的修炼让他的寿命长于任何人,任何神。他是天地间的第一任天帝,也是唯一一个天帝,这两个天帝,一个是地位上的,一个是修行中的,他对凡人仁爱,对下属和善,对子女慈爱,他毫无过失,原本杂乱的朝纲也是因他的存在而井井有条,他堪称是上古第一人。唯一错的是元兆,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父亲早已经厌倦了这一切……
  月光照着刀刃,映射出的光芒是那么柔和而刺眼,警惕的双眸,颤抖的双手,他本以为杀人无非仅仅是刺入那么简单的动作,如今,却显得格外艰难。那弯刃终于刺入老人腰股间的缝隙内,驰骋天界几度轮回的老天帝终于在今日逝去,回归天地之间,伴着皎洁的月光,躺在最爱的妃子旁,死在最优秀的儿子手中,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就离开了。他真的老了,元兆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真的累了。
  床上的明眸黯淡了下去,纤弱的身躯倒下,准备陪着这孤独的老人度过最后一晚,床畔,元兆微微鞠身,退了出去,脚步是那么轻盈,尘土仿佛正在在他的靴下跳舞。阖门,轻扬的柳眉和严肃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低声对着金瓜圣卫叮嘱了几句,索枪便离开了,那腰佩依然悬在腰际,未曾离过,只是二圣子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
  一道光影划破夜空,降落到玉京紫禁城大内,深宫内,两个魁梧的身影立在案前,烛影灼烁。月光破了窗棂,照亮了两个肃穆的面庞。
  “父亲死了……”
  “嗯。”
  “他册立我为新一代天帝。”其中一人正是天帝二圣子元兆,面前的人同他相比有些年长,但是眉宇间的气质和面容确是如此相像,君临天下的霸气,和飞扬跋扈的英气。
  “明日你发诏,追思一下吧,别怪父亲……”见得不到回应,元兆继续说道,看着面前依旧无波的表情,等了一阵,作了一揖,又化为一道光亮消失。
  月色打在脸上,那张无波的脸上由于悲痛和月色相映显得苍白,扭曲的脸庞早已不能用英俊来形容。
  “父亲,父亲……”
  …………
  …………
  黎明,明妃起床发现老天帝停止了呼吸,招来的圣御医,在最终检验之后,宣布老天帝自然死亡。与此同时,人皇发诏,天帝圣崩,举国哀恸,百姓都知道天帝的传说,天帝俊元的事迹几乎伴随每一个人成长,屠戮十二魔神,单骑平天外,滴血救苍生。一代天帝,众人本以为俊元跨入帝境便可长生不死,永葆空梦大陆,可谁知……
  就连平日素以谨慎著称的人皇,也未发现这短暂的时间差……
  清晨,元兆在养生殿内发现了老天帝完成了万年的神谕,经髯生鉴定无异,当庭宣布,“朕俊元,于天外一战步入帝境,生无所恋,世事无常,恐一日圣崩,于某年某日立下遗谕,二圣子元兆,贤良功高,待人和善,立其为天帝,托塔天王李青,太上,巨灵神,明妃相辅佐,不得有误,如有违背,天地同诛。”
  上午,老天帝遗体入紫晶棺,一道蓝影从后宫岚音殿闪过,到了离云巅,将怀中的襁褓投出,也不敢多看一眼,便匆匆返回了殿内。
  下午,二圣子元兆正式登基,宣诏纳明妃为后,将三圣子元明派驻人界蓬莱岛处负责天人两界的交互,四圣子元尹守护成天明坟,防止天外侵袭。其余六个圣子唯有九圣子瑛魂被元兆用九鼎伏魔阵封在睟天伏魔山。
  天界分为九天,羡天,从天,更天,睟天,廓天,沈天,成天七天并立,咸天乃与人界蓬莱迷岛相连,最后一处中天,乃是历代天帝独处的秘密之所,秘密,而且机要,擎天神戟,定天灵珠和平天神玉皆位于此,乃是天界中枢,而众神所居之处,龙鸾殿所处之地,便在成天。
  其中睟天乃是上古万恶之地,相传乃是俊元天外一战所成,地有伏魔山,天人莫近。
  “朕修行四度轮回,终也未能踏入帝境,太上,朕走访两界万年,寻得炼丹圣物,如今你拿去为朕炼晋帝圣丹,为了不辜负先帝的厚爱,朕宁可自毁龙气也要踏入帝境。”这是元兆登基后宣召的第一句话,面容悲痛的他却时刻也难掩内心的兴奋……
  夜晚,音妃跪在养生殿前,迟迟不肯离去。元兆自然知道她的来意,与明妃相挽从养生殿内走出,居高俯视着她母亲一辈的妃子跪在他的脚下。
  “恭,恭贺…新帝登基……”音妃颤抖的说。
  “音圣母这是何故?这让兆儿如何承受的起。”元兆虽然嘴上说着承受不起,却也不曾让音妃起身,难掩的优越感在元兆的心中作祟。
  “天帝,凡夫尚且崇尚手足之情,您为何如此狠心的对待瑛魂。妾身无能,仅为先帝留有一子,还希望天帝手下留情,不要将他封于天外,妾身保证他不踏入龙鸾殿一步。”音妃膝行向前抱住元兆自然垂下的手臂说道。久经官场的音妃自然知道元兆的顾忌,两个玄仙境的圣子均被分派,李青又委以重任,髯生淡薄功利,刚正不阿,如今举朝上下无一人可以称为元兆的威胁,至于为何将瑛魂鼎封天外,音妃也只得虚与委蛇,委婉的说出自己的请求,却不知惹得滔天盛怒。
  “音凤!我父皇待你不薄,那瑛魂身世如何你岂不知!?父皇尸骨未寒,如今怎敢与我谈论此事?!我未灭杀瑛魂已是我的仁慈了,你有什么资格向我索取更多!”元兆突如其来的暴怒,几乎吼出这一段话,甩开音妃的手,拉起明妃便走,留下音妃一人伏在冰冷的玉砖上颤抖……
  月,又升起了,月光,又洒在这天地之间,依然是那泠寒宫,依然是那宫中人,宫下树,只是,那月光下的天帝呢?
麻烦大家多多收藏,欢迎评论,天落会加以改正的,拜托谢谢~


IP属地:江苏1楼2017-01-22 12:54回复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1-23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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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哒我脑残是没发链接么?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1-24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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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丹中玄机
        天山灵芝和毒岚金兰浸在雷泽电泉中,用炎狱异火温至三分,这个温度足以让天山的雪水冲尽了兰草上的毒汁,又不会消耗过多的电泉,正是电力最强的时候,投下千年麒麟角和紫金狻猊骨,电泉中电弧翻滚麒麟角和狻猊骨顷刻间化为了粉末,旋即融入电泉中,电力最低的一瞬间加入九天陨铁、北冥寒冰还有百种圣药混合而成的百草液,将异火温度加强至最高,炉鼎破,用神凝之力托起炉鼎内的液体,余下的就是等待了。等待液体化为薄雾,九天陨铁将残余的神凝、冰泉、灵芝包裹,百草虽圣但也无法承受异火的温度,早已被蒸干,而精华,尽数留在了丹壳外附着的兰草金汁中,此刻形成的丹,仅仅是他的躯壳。
        八十一日,他未曾合过眼,虽然这短短的时间对天神来说宛如沧海一粟,但从他充满着血丝的眼瞳中分明透出的是无尽的疲惫,他已度过四次轮回,四万年的生活都不如这近百日来的辛苦,经过近百日的炼丹,他日夜兼并,他几乎从未眨眼,这让他原本老迈的身体愈发的佝偻了,但是在他疲惫的眼光中却藏着贪婪般的欣喜。
        喜衣者,喜其鲜衣怒马,光鲜亮丽;爱刀者,爱其寒光慑人,吹毛立断;他是名炼丹师,这颗丹是他在天地创始来鲜有的成就,哪怕如今只是个雏形,就已经高过他曾经炼过的所有鼎灵丹妙药,单是这晋帝丹的材料便是天地难寻,如果不是有老天帝的积淀,还有元兆闲时游遍二界各个角落,恐怕尽其神世也无法触及此丹。
        直到最后一抹异火消失,最后一粒鼎片化为灰沫。老人用那双枯槁的双手颤抖着捧出丹壳,枯涩干涸的双眸仿佛又散发出湿润,紧紧的盯着金丹,好像手里捧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子嗣一般呵护体贴,虽然谨慎,他却毫不迟疑的用一种近似飞行的方式来到天边的梯云巅。
        梯云巅是睟天、成天两天交界,亦是天界与天外交界,成天睟天嵌接在一起,此地蔓延的万里山脉便是伏魔山,衔接着成天睟天,蔓延万里的伏魔山脉寸草不生,当年俊元天外一战此处便是当年的战场,妖怨纵横,山脉深处,就是新天帝元兆也不敢接近。
        伏魔山旁,还有一片小山脉,黑木丛生,远望过去阴森可怖,临近伏魔山的一侧却是光秃秃的一片,这片山脉被人称为天界山,天界山深处陡立的沟壑与无尽的黑暗相连,即为明坟,是为大陆光明之坟,一切光明皆葬与此。元兆登基后,四圣子元尹便被命令负责巡守此地。原本荒无人烟的地域,如今多了一座凉亭,一缕青烟。
        由于曾经试图进入伏魔山的修炼者,无论神人都已葬在伏魔山,有的人甚至并未接近,便被这股阴森之气感染的魂海迷乱,所以再无人敢来此修炼,神凝浓度更是别处的数倍之多,元兆因此在此处高建聚凝台吸收天地神凝,天外浊气。聚凝台是由魂木建成,深墨色的魂木仿佛可以吞噬一切事物,上面刻录着古老的符咒。据说魂木是吸收无数神人的灵魂而成,被人称为不祥之物,整个空梦大陆的历史上也未曾出世过几次,都是大恶之时,而自古天界所积累寥寥无几的魂木,此时皆用于此处。
        太上将金丹用水脉扶持悬于聚凝台上,望着聚凝台,心中一阵压抑,相传先帝俊元就是在单骑平天外后,逐敌千里而回,晋入帝阶。如今为了元兆晋帝,不惜耗费魂木吸收神凝浊气,在魂木的辅助下,金丹白日吸收天界神凝,夜里摄取天外浊气,太上又自毁百年功力作为丹引,将这神凝浊气引入丹中,吸收千零八日,才算初成,积淀的时间越长,晋帝的可能越大,所以与其说是晋帝丹的奇妙,不如说晋帝是时间的积累。
        再说元兆如今在位不足一年,天界表面太平,实则暗涌不断,太上忙于炼丹,巨灵神被他委派下界为人皇镇守龙湖,李青则对这位新登基的天帝完全不领情面,自先帝圣崩后,李青对先帝之死心存疑窦,但忌于髯生乃是天界第一诤臣,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无人能左右其意志。他不得不相信遗诏的真实,先帝的遗诏传位于心机最深的元兆,他既无力也无为,便以心怀哀痛为由避而不朝。元兆对他束手无策,四大“遗臣”,如今此时只剩下明妃在他身边。
        “两个最有威胁的弟弟已经被你逐出去了,纵使李青不服他也不会与你作对,他自诩忠贞,怎么会对天帝不敬,可你,怎么还是愁眉不展?”明妃侧卧在元兆身边,镂空的蚕丝巾包裹住凹凸有致的胴体,双眼脉脉望着元兆。
        “唉,我又何尝想手足相残,我三人之力,加上大哥在人界的地位,足可以保证两界平安,只是身在朝堂,身不由己,三弟四弟实力与我不相伯仲,三弟仁厚,四弟谦逊,任一都比我更适合这一帝位,我若不驱逐他们……”元兆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天界也不比往昔,父皇威望高,各大家族都安分,如今父皇一死,大家都蠢蠢欲动,人之熙熙皆为利来,尤其这金家……”说到这,明妃见到元兆眼中迸出的威光,从兄弟相残的哀怨变为了愤怒,和杀戮,“大哥说金家在人界也有很大的势力,他若想造反,后果不堪设想。”
        沉默之间,悲歌四起,哀怨恸人,婉约的音调传遍天界,每一家一户,一殿一阁。
        煮豆燃萁,根豉何凄,
        同根兄弟,相恩何欺!
        庶女轻泣,哀声靡靡,
        凡人尚爱,王君何异?
        同根兄弟,莫不相惜。
        情存天地,福祸相依。
        “又开始了。”明妃托着脸,不满的鼓起了红腮。“每天唱一次,又没有人管,真是不知道你惹她干嘛,几岁的小毛孩子,也至于你封于天外?”
        “瑛魂从出生便神威外露,力能扛鼎,所以父皇即使知道他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依然收留,同干将学武,鬼谷学文,就连他的婢女玉芝都非常人,这样的人我怎么能放过,几度轮回后一旦崛起,他可比我两个兄弟威胁还要大。”元兆眼中又露出威光,“我用九鼎震他的魂,还有太上乾坤镜收他的魄,干将三人也被我幽禁,这样才能高枕无忧,至于这音妃,我早晚除掉她!”说完元兆搂紧明妃,倒了下去。
        …………
        …………
        “啊!!!”元兆惊醒,龙床之上躺着他和赤裸的明妃,明妃依然酣睡,他自己却已被吓得一身冷汗,“力量,我需要力量!”元兆喃喃的,“来人,唤来太上,立刻。”
        等到太上来得时候,元兆明妃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床畔,望着太上苍老衰弱的面容,和苦涩呆滞的目光,明妃忽觉心中不忍,“太上,晋帝丹炼制如何了?”元兆问。
        “回天帝的话,丹壳早在百日前完成,如今正在聚凝台处,吸收神凝浊气,已有数十日,能量还不充足,浊气神凝相冲,需要日子沉淀稳定。”太上谨慎的回答,提到他的神丹,连他自己都觉得兴奋。
        “马上取来,朕现在就要服用。”
        “这……”
        “怎么?”
        “没什么,小仙这就去。”元兆自然不知道太上所想。太上为上古第一丹师,可晋帝丹这种大陆历史上都未出现过的极品,就这样半成被食,他实在是心有不忍。
        …………
        …………
        金色的外壳略显斑驳,古老的金色散发着微弱的光,他已经不同于百日前的圣丹徒有躯壳,这数十日的吐纳早已让他充盈了许多,沉淀了些精粹。
        “哈哈,果然好东西,太上卿果然不愧为二界第一丹师!剩下的丹材,你且拿去吧!”天帝看着晋帝丹散发的无尽丹能和不凡的品质,不禁大叹。
        “多谢陛下,多亏陛下拥有二界奇材,老臣才能炼成此丹。”太上躬身谢安,心中不忍,准备告辞。
        “太上留步,等朕服下,你与明妃一同见证朕进阶帝境吧。”元兆止住太上,气运神凝温润金丹,提气将金丹悬在眉心,又使体内深处的帝王圣龙之气迫眉而出,在金光的映射下化为一缕龙形黄气,从圣丹的纹路间渗入。未等片刻,金丹开始剧烈的颤抖,突然爆裂而出,金光四射,严密坚韧的丹壳即刻化为灰沫,然而并未如元兆预料的那样,丹内的那抹气息并未进入他的体内,取而代之的是聚为金色的混沌,逐渐化为人形。金光依旧未散,气势丝毫不减,直逼天际,睟天九鼎动摇,一道紫光化影而出,只留下恶毒的诅咒:“元兆,待我回来,血洗天宫!”
        然而这件事元兆如今并未知情,他只是盯着丹中孕育出的躶体少年,痴痴的望着他千古奇材化为了这个新生的孩童。婴儿特有的肥肿,天真无邪的眼神,粉嫩的脸蛋和咬在嘴里肥胖的小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这是怎么回事!”元兆叱问太上,太上却也呆呆的望着那个孩童,不知所以。明妃却以女人特有的母性将他抱在了怀里,逗得婴儿咯咯直笑。
        “报……报告神帝,睟天伏魔山崩塌,九鼎阵散!”
        “报告神帝,未名湖震,滔浪冲天,不知何故!”
        “报告神帝,敖明府塌陷,府邸化为灰烬!”
        “报告神帝,久荫洞被落石封锁!”
        顷刻间,天宫动摇,柱折殿陷,琉璃盏碎,玉珠瓦落,天界似乎失去了承重,开始倾斜。
        元兆保持着难得的冷静,“明妃,看好这个孩子,等我回来!太上,你去召来众神!”
        言罢元兆拂袖而去,离开了梵明殿,太上伏在地上颤颤巍巍起身走出梵明殿,向天放出赤鹏羽,红光如羽射向天空指向龙鸾殿。
        片刻之后,龙鸾殿内。
        “今日天界事发突然,伏魔山九鼎伏魔阵破,孽障瑛魂破阵而出,三名罪臣出逃,天界圣物离散,危在旦夕。”元兆简单叙述了下发生的事情,接着下令道。
        “兆离,天狱一直由你负责,你去将那个人带到不周山下”殿下一人出列领命,其身透杀伐之气,一身红袍,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青玉青寿,三太子!即刻下界,与土之郭联系,务必将今日逃窜的四人抓回,天宫撑天神戟、定天灵珠、平天神玉,也已散落两界,我会派人随即与你等接应。另外,如果遇到之前被先帝放逐的三人,格杀勿论!有任何需要,可凭我子君令找人皇,或鹏羽传信于我!”
        “是!”
        “青玉领命!”
        “小子领命!”
        “金颖,你去不周山下,将那人打出本体,以其首入地,其柄悬挂你家家传量天称,将我天界持起!”
        “是!”一少年出列领命,面如璞玉,唇如红樱,剑眉珠目,一副清秀的美男子模样。正是天界势力最大的金家长子金颖。
        安排妥当了一切,元兆小心的问身侧的髯生,“他们逃窜到哪里了?”
        “人界,西域……”髯生冷冷的回答。


        IP属地:江苏5楼2017-01-27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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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天人危机
          自九鼎破后,瑛魂出逃,人界西域崩落,陷入地表以下,瑛魂自负奇才,在人界西域建立魔界,自号魔尊,与人皇天帝并立,更名为狱魂,干将,鬼谷并为左右护法,侍女玉芝,更名为魔瞳,为魔族祭祀。魔界具体情况无人知晓,然而第三界的建立却已在二界传开,沸沸扬扬,但却并无异事发生。元兆所派下界之人散落人界各地,唯有青寿落入魔界,至今渺无音信。
          夕阳西陲,昏暗的光芒斜射入梵明殿内,床上侧卧着的女子,媚眼盈盈,望着地上戏耍的婴儿。那婴儿摇着笨拙的身子在地上咧咧跄跄的跑着,不时跌倒在地上,咿咿呀呀的舞着拳头砸地,撅起小嘴,也不哭,爬起来继续跑。跑的时候,红着脸蛋,满脸的严肃,还颤抖着脸颊的赘肉,惹得殿内宫女掩唇而笑。
          高大的身影遮蔽住了黄昏时分射入屋内那一抹斜阳,格外昏暗的大殿之内,却洋溢着格外愉悦的气氛。
          “天帝,您终于回来了。”女子扭动的腰肢,单薄的纱衣飘起,盈盈起身请安,脸上布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嗯。”元兆的声音中透着疲惫,虽然魔界并无动态,但是越安静,反而让元兆的内心愈加不安,几日的劳烦,也使得面容略显消瘦,但是眼中望着那婴儿,却露着精光。
          “天帝,这孩子,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他连走路都不会,就是个普通的婴儿……”明妃看出了元兆的心意,目光也集中在了跌倒的婴儿身上,“唯一的特点,就是格外的黑……”
          “可能是药渣残余的过多了……”元兆无语。
          元兆近日忙于调遣天兵天将,事发突然,他几乎将所有在朝将领散布于九天三界,便于调查,甚至连寝宫都未回,但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个婴儿。
          元兆仔细的检查着婴儿的身体骨骼经脉魂魄,一边摸索,一边问明妃,“这几日,你给这个孩子喂食的是什么?”
          “奶啊,兽奶,神奶啊,什么都有……”明妃回答道。
          “以后喂给他灵芝琼浆,都要当日清晨子时绽开的,有晨露最好,不可草率!”元兆厉声令道。
          “是……”明妃瑟瑟答道。
          “接下来,呵,该是我们的时间了……”元兆挥手退去殿中侍女和婴儿,野兽般的扑倒明妃,扯去了掩盖在她身上的唯一一缕薄纱……
          月光下的梵明殿,琉璃玉瓦,熠熠生辉……
          …………
          …………
          “哇,这…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快……”日月交辉之际,惊骇声从梵明殿内传出。
          “宫主,这,这莫非是妖孽吧……”
          “宫主,这天界创始来,也未曾听说过如此之事啊。”
          侍女们叽叽喳喳的争论,明妃喜好热闹,这梵明殿内的主仆关系,并不是十分拘束。
          “天帝说,这孩子是三界罕见的乾魂坤魄,与平常的八卦魂五行魄不同,”明妃懒散的捋着头发,躺在床上说道,“天帝龙气幻化的,岂是凡物?”
          “宫主,这孩子有名字么?”侍女问道。
          “天帝说他是吸收天界神凝天外浊气而成的混元之核,赐名为昊天。”明妃淡淡的说道。
          昊天,掌握和主宰宇宙万物的自然力量。
          却说昊天在天帝安排下食用灵芝琼浆之后,日长一尺,五日之后便停下生长,身体健壮,相貌不凡,黝黑的肌肤给了人结实的安全感,只是一张面容还是圆嘟嘟的,仍然是婴儿般的脾气。
          魔界自成立后便渺无音信,除去西域人界陡然消失,天人二界并未调查出任何异状,但每人心中都惴惴不安,隐约有着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仿佛所有人又回到了当初天人二界共同对抗天外的时代,可是那个时候的英豪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
          …………
          “九天之内!成天中天,金瓜圣卫加紧驻守!金颖,羡天是你金家属地,自行前去守护。”
          “是!”
          “各大家族,十二星域,从天之地,不得有失!”
          “我等定将守护家园!”几位长者列位而出,正是各家族家主。
          “沈天之古地,睟天之恶地,乃我天界上古禁地,任他瑛魂逞凶,也不敢闯此二天。”元兆恨道。
          “咸天有我四弟元明守护,清舞,九天之界的廓天由你守护!”
          “是!”一名女子,身材高挑,身着绿袍,看不出年纪,声音却犹如银铃,凹凸有致。领命后,化为一尾青鱼而去。
          “如今只剩下更天,那里的武灵族,自从朕登基以来,便失去了控制,从未朝圣,”元兆暗叹一声,“如此,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元兆的眼中杀气一扫而过。
          这时,太上匆匆在元兆耳畔说了几句话,惹得元兆神色一变,挥手斥去。
          “来人,传昊天。”
          两名身披银甲的金瓜圣卫并排而行,中立一人黑衣长袍,身高隐隐高于两名圣卫,身宽骨健,远远望去犹如老山迫下,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但是面容却显得稚嫩,毫无凶杀血恨之貌。四处张望着,仿佛一切都很新奇。
          见到元兆,甩袍而跪,一本正经。
          “昊天拜见元…天帝!”早在梵明殿时,明妃便告知昊天,见了龙鸾殿上中央金椅上的人,便要拜倒行礼。
          “昊天,一切皆因你而起,天界动乱,丢神戟,遗灵珠,碎天玉,伏魔山九鼎阵碎,如今狱魂出逃,二界惶恐,狱魂又在人界西域立下魔界与二界对立,一场征伐在所难免,你,可知罪!”元兆呵斥。
          仍未满月的昊天怎见过如此世面,梵明宫内宫女宫主声音温和,他何曾听过训斥。元兆一席话说得昊天黝黑的面颊绯红,显得有些紫色,伏在地上的身子几乎蜷作一团“是!”昊天耳语道。
          “如今,朕看你骨骼奇异,魂魄不凡,爱才之心而生,昊天接旨!”
          昊天闻声出了口气,直跪起来道,“昊天在。”
          “朕命你待罪立功,为天界效力,即日起,寻九鼎伏魔,觅神戟灵珠天玉修天!”
          “昊天接旨!”
          “退下吧!”元兆命道。
          “是。”
          元兆不知,昊天更不知道,在天、人二界大举防范之时,三界中,很多人都和昊天目的相同,却为了各自不同的欲望……
          月,已上了桂树梢头,泠寒宫内少女在痴痴的望着天外,白纱霓裳遮掩住冰雪般的肌肤,裙摆搭在地上,有致的身材惹得树下人停止了砍伐,但是她的眼中似乎充满了忧虑,那只雪狐呢?
          昊天身体成熟之后,便只得离开了梵明殿,天帝为他建造了自己的宫殿——少昊殿。
          少昊殿远离龙鸾殿,是成天较为偏僻的地方,与普通天将的家眷在一起,宫殿不大,却也颇有玲珑的意味。
          天界九天,所有真仙之上的天神及其家眷居住生活的地方,都在成天。
          当然,天界存在很多无法修炼的天人,他们与普通的凡人无异,被称为天凡。所有的天神,都是从天凡一步步修炼上来的,包括已经逝去的老天帝。
          大多数世家的天凡都分部在从天内,步入真仙境才有了进入成天的资格,而只有位高权重的天神,才有资格将家眷带入成天之中。
          昊天喜欢月亮,喜欢月光,他喜欢那纯粹洁净的感觉,他认为世上最纯洁的,就是月,他听说月上有一位仙子,那一定比养育他的明妃还要漂亮。少昊殿前院内,昊天沐着月光,任那银辉洒在身上。他通体黝黑,几乎消失在夜色中,但是只要有月光,便能看到他的身影,明天,他就要为了赎罪而生活,他去的地方,能看到月亮么?
          之前有圣卫前来,通报昊天,明日,他要去探查未名湖发生了什么。他对那里一无所知,他亦是一无所有,虽然每日的灵芝琼浆让他的身体和心智都飞速成长,但如今,他最多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
          白光在月的银辉下显得并不明显,但是昊天却看得格外清楚,因为那道白光是从月宫出现,借着银辉做的天梯滑下,直接装进了昊天的怀里,毛茸茸的。
          “松手,耍流氓啊!”昊天怀中毛茸茸的肉球发出女声,干脆柔和。叫的昊天一愣,毛球翻滚落地化为一名白衣女子,穿着白色的毛茸长衣及地,高贵的气质从骨子之中散发出来,皮肤白嫩,身材高挑,站在昊天面前。
          “你是?”昊天一脸疑惑,望着少女那精致的五官和傲娇的神色,昊天显得扭捏了起来。
          “我是小貂。”少女面不改色,清脆的说道。
          “小貂?刚刚毛茸茸的是你么?你是雪貂么?”昊天一脸天真,可爱的望着小貂。
          “我是雪狐~”小貂腻腻的说道。
          “雪狐起名叫小貂?为什么?”昊天也忍不住问道。
          “因为下来之后,被人称作狐狸精好像不太好听啊!”小貂声音还是那么的甜,腻的昊天一阵发麻。
          “下来?你从哪儿下来?”昊天问道。
          小貂微笑着看着昊天,恬静,美丽,此刻和月光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昊天仿佛知道了她的来历,却想听她亲口肯定自己的猜测。
          小貂指了指天,天上只有那轮皎洁的月。
          “月?”昊天不解。
          “嗯!”小貂骄傲的扬起了她秀美的头颅。
          “唔…”昊天忽然间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小弟弟?”小貂冲着昊天笑着问道。
          “唔……”昊天依然沉默,仿佛犹豫着什么。
          小貂脸色微变,依旧是腻腻的声音,“怎么了呢?”
          “那…仙女姐姐为什么不养只雪貂呢?”
          “因为雪貂没我好看啊!”小貂笑道,甜甜的笑容挂在小貂的脸上,昊天见着她,仿佛看到了月上的仙子。
          “月宫什么样子啊?仙女姐姐漂亮么?月光是怎么出现的啊?你怎么会下来的?”昊天丝毫不顾小貂脸上逐渐变冷的笑容,一连串问出那么多问题。
          小貂安静的听着昊天的问题,甜蜜的笑容逐渐变为冷笑,但是还是在笑,依然很美,于是一个时辰后,小貂问道,“问完了?”
          “嗯!”昊天点点头,脸上满是期待。
          “咚!”小貂无情的打在昊天头上。随即痛彻心扉的喊叫声便在空荡的院内响起,然后在月光的映照下,一条黑色的身影飞上天空,然后落下,又飞上天,又落下……不时,还隐约听到女子愤恨的谩骂声,“叫你问,叫你问!”
          又一个时辰,小貂捋了捋长衣上的绒毛,看着地上,淡淡一笑,“我就是子月宫主派来的,做你的护卫,手法还行?”
          “唔……”闷响在小貂脚下响起,小貂笑了笑,满意的进了屋……
          屋外,月光,愈发的明亮了。
          龙鸾殿内,元兆的目光却出奇的清澈,对着身旁的老人说道,“真能将他炼回晋帝丹?”
          “千真万确,只需要九鼎相合!”一抹月光闪过,照亮了太上消瘦的面颊……


          IP属地:江苏6楼2017-01-27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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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虎落平阳
            日月交辉之际,天空雾蒙蒙的,少昊殿前黑色的躯体还在均匀的呼吸着。随着最后一抹月光消失在地平线下。于是,黑色的躯体陡然睁开了双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一个打挺起身进入了屋内。
            昊天只记得昏迷前,小貂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子月什么的,然后便毫无知觉了。
            此时他进入屋中,见小貂正在自己的床上酣睡,也不顾着男女间的忌讳,摇着小貂便问道,“子月是谁?是宫主么?那她叫你来干什么?可是有什么吩咐?哎呀你别睡了快来回答我!”
            “咚!”
            据说那一日,少昊殿旁边的居民好像感觉地震了,还以为是量天称发生了倾斜,还有人仿佛看到少昊殿好像离地而起,然后他被人们嘲笑了好多日子。
            “喂,那保镖,我忍你很久了,快来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了!”昊天一脸无奈的对着前面那瘦弱的身影叫到。
            “说过了!老娘是护卫!还有你自己的东西叫谁收拾呢!自己收拾去!”小貂早已没了初见时的矜持,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泼妇。
            昊天一个鱼跃扑了上来,抓住小貂就打。
            “哎哟,臭小子你干嘛!”
            “破保镖还嚣张!嚣张!”
            “你这孩子怎么没轻没重的,松手松手!我还手了啊!”
            “打死你!打死你!”
            “哎呀!老娘的千年狐毛啊!”
            …………
            …………
            “好了好了,不打了,我累了!”不知过了多久,昊天终于被小貂甩开,黝黑的脸上多了几块不易察觉的深紫色,对着小貂说道。
            “你说不打就不打!老娘还没打够呢!”小貂被偷袭后,显然落得一身狼狈,身上的狐毛被昊天抓得竖立起来,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柔顺,一脸愤怒的看着昊天说道。
            “怪不得没有公狐狸要,一个泼狐!”昊天喃喃道,“不就问几个问题么。”
            “你小子又欠揍了是不是!”小貂说话间紧了紧拳头。
            “好了好了,东西收拾好了,出发吧!”昊天哀怨的说道。
            昊天背着行李,昊天拿着地图,昊天领着路,与小貂快快乐乐的上路了。
            天界九天,未名湖位于从天之中,从天是天界各大家族的族地,也是天凡最多的地方,龙鸾殿位于成天,是九天的中枢,从天、羡天、沈天、睟天分部在成天四方,而从成天到从天,则需要通过一望无际的平原。
            “小狐狸,你能不能别这么享受,帮我背会儿行李。”昊天斜睨着小貂说道。
            “哎呀,你怎么能忍心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背着你那又脏又臭,又重又多的行李呢?”小貂故作娇媚的望着昊天,不时抛出媚眼。
            “滚!”
            沉默,草原无尽,夕阳西陲,平原变得昏暗了许多,两人不时发生口角,忽然间,昊天安静了下来……
            “你还嘴啊,真是笨,说话说不明白还那么黑!”小貂嗔道。
            “嘘……”昊天神色微变,捂住小貂的嘴,伸手指向前方。
            “呸呸,真脏。”小貂吐了两口,顺着昊天手指的方向望去,小貂也不禁变色。
            平原之上,数百条黑犬围成一圈,中间是一条白虎,白虎洁白无瑕,与雪狐的干净不同,他的洁白里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此时已经血迹斑斑,伤痕累累,鲜血顺着虎躯而下,滴滴落在地上。
            昊天可依稀看到白虎鼻孔间喷出的热气,显然没有了高地的地势,白虎失去了最有利的冲击,在这平原之上,被黑犬围攻的疲惫不堪,包围圈越来越小,黑犬尸横遍野,却依然前赴后继的扑向白虎,鲜血滴在了周围的尸体上,令人作呕,然而黑犬群不断地冲击着,似乎在阻止着什么,并不在乎伤亡。
            小貂被这一幕惊呆了,她认出那白虎便是天地四圣之一的后人,离啸,却未曾发现昊天已经扔下了行囊,急的捶胸顿足,忽然眼冒精光,阴森的看着身旁的自己。
            再然后,小貂只听着耳畔一声“去吧!”,接着全身扭曲,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她很清楚那声音的出处。
            黑犬的包围圈被一道白光冲散,小貂在空中将身躯舒展化为人形,手中长鞭一甩,扫开了围攻白虎的黑犬,凛然站在白虎身前,目光凶煞,却望向黑犬外的那个人。
            领头的黑犬似乎被她的眼神威慑到,不甘的狂吠了几声,便领着四散而去。
            黑犬散尽,小貂长鞭一甩,顺手将昊天卷到身边,开始了无休止的鞭挞。
            “敢扔老娘!老娘是宠物吗?还去吧!去哪儿啊!”小貂边打边骂,昊天一遍告饶连连,白虎则在一旁笑看。
            “哎呀呀有人有人,不对,是有虎,你矜持一点!”
            然后,一直到小貂打累了,昊天才被放下来,对白虎作揖。
            “别客气!”白虎竟口吐人言,声音浑厚而亲切,白虎的身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连小貂也不禁暗叹这圣兽可怖的恢复能力。
            “喂,离啸,你可是堂堂四圣之后诶。居然被狗围着打?”小貂看了看离啸身上的伤痕,“还受伤了?丢不丢人?”
            显然小貂和这只被称为离啸的白虎十分熟悉。
            “小貂,子月宫主怎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也是苦了这小伙子。”离啸一脸遗憾的望着昊天,昊天一旁苦笑。
            “你怎么说话呢!老娘堂堂雪狐,天人二界独一无二!给他个小子做护卫,还苦了他?”
            “你做他的护卫?”离啸吃惊的望着昊天,好像不信这高傲的雪狐会甘心做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护卫,“现在是三界。”离啸纠正道。
            “哦,对,”小貂无奈的摆摆手,“这小子也算有本事,毁天界,丢神戟,遗灵珠,碎天玉,天帝派他去收拾剩下的烂摊子,宫主不放心,我就出来了。”
            “他是昊天?”离啸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
            “嗯!”
            “吼!”离啸对着昊天长吼一声,仿佛要吃了他,一跃而起。在小貂的不断劝解之下才渐渐平息离啸的怒火。
            原来离啸乃是四圣白虎吟风之后,先帝俊元扫荡天外,成功晋帝,四圣功不可没,然而回归天界之后,三圣白虎吟风,朱雀炎枭,玄武汤玳积劳而终,三圣之力便由其后人传承。离啸便是西圣白虎之力的传承。昊天诞生之时,神光四射,放出鼎封伏魔山的瑛魂,也就是现在的魔尊狱魂,刚好落在人界西域之地,需知人界修行到一定程度才可以破除蓬莱迷阵至天界,修行之力本较天界不弱,然而大多人界修行者崇天媚神,渴求更漫长的寿命,和新奇的环境,宁可消耗修为破阵也要到天界,自然削弱了人界的力量,此时新创一界,人界实力更弱,天人理应同盟,如此,元兆派离啸下界保护西域,其余三圣之力将随后下界。
            “西域失守,咸天蓬莱通道根本无法传送到西域,我只能从廓天下界,不得不经过这片平原,我虎族虽为兽族之王,但在这平原之地,没了山势相佐,就是我们的失势之地,才至于被那群黑狗欺侮。”离啸恨恨。
            “那群黑犬怎么会围攻你?”昊天小心的问道。
            离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显然是有人为了阻止我下界,那为首的黑狗,眉心有点朱红,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二郎的哮天,可是二郎身为天将,为何阻止我下界……”
            “一定是反叛!”小貂义正言辞的说道。
            二郎本是明妃之弟,应是元兆舅舅,如今元兆登基,封明妃为后,众神不说,也知此为不伦之事。何况当年三妖圣叛乱时二郎本就心怀不轨,收得妖犬哮天,妄图灭杀九圣子无果。此事当初在天界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真假,倒被俊元压了下来。俊元以德服众,依然委二郎以重任,既往不咎。如今二郎受制于元兆心存不甘,此时无论自立,或投魔都是最好的时机,而经历过当年乱世的小貂自然有理由如此怀疑。
            “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离啸谨慎的说道,转而望向昊天,突然话题一转,“不过这小子虽然体内暗劲充沛,根骨非凡,为何一点神技都不会?就这样去修天封魔,岂不是送死?!”
            “我怎么知道!”小貂十分不爽,“我就知道,他如果会任何一点攻击神技,然后把我扔出去作为手段去救你,我肯定会杀了他!”
            “虽然一切因你而起,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埋怨也于事无补,我这‘从风’便教给你吧,算报答你救命之恩,这虽然不是什么攻击神技,但是逃跑我敢说没人可以追的上你。”
            “从风?!”小貂惊得张开了嘴。
            如同离啸所说,从风不是什么杀伐之术,却是三界技能中罕见的身法,需知西方白虎以巽为根本,速度本来就是他们的传承,三界之内除了大鹏以外,在速度上没有人敢和白虎相提并论,而这从风乃是白虎传承的根要,初学为踏空,却可以晋升为更高级别的身法。
            “你是乾魂坤魄,领悟我这从风自然不难,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与你等寒暄了。”离啸言语未尽,身形随风而去,只留下声音在空中回荡。
            望着离啸消失,昊天不缓不急,取来行李便支起了帐篷。
            “走哇!赶时间!”小貂催促道。
            “天黑了,休息!”昊天平静的回答。
            刚刚离啸和小貂的言语,昊天尽数听得,他虽然年纪尚幼,心智却已逐渐成长起来,对事情的敏感却格外清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天帝毫无交代的便叫他出来探究未名湖,但他身为天地所生,龙气所凝,早就觉得此事不像历史上任何时期的乱世那般简单。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血腥和杀戮,虽然只是一些凡兽,他依然觉得内心不安,手无寸铁的他如今有幸获得四圣之一的传承,偏偏急在这一时半刻之上。
            小貂也察觉出昊天内心的变化,顽皮的吐了吐舌头,就钻进了帐篷。
            夕阳渐渐消失在平原下,明月升起,借着明亮的月光,昊天在平原上奋力的苦读着从风身法,仿佛是为了昊天,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亮的就连帐内的小貂,也失去了睡觉的兴致……


            IP属地:江苏7楼2017-01-28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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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匕追千里
              日过晌午,小貂拖着慵懒的身躯从帐中走出,哈欠连天,却呆在了帐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捏了捏自己的玉面,发觉不是做梦之后,她才意识到,他或许真的一夜未睡。
              小貂在月宫见过昊天,每日月落而起,月升而息,他乾魂坤魄,每日遵守着万物的作息。
              昨夜小貂几乎未眠,待到今日起床,时辰已近正午,而昊天依然端坐在昨晚的位置上,一动未动,闭目凝神,感知着什么。
              “你,没事吧?”小貂轻轻碰了碰昊天。
              昊天眼中精光乍迸,惊得小貂一退。
              “吓我一跳!”小貂一拳砸在了昊天身上,却发觉昊天身体早已不似昨日那般柔弱。要知道以小貂的境界若是要打死昊天可谓轻而易举,每日的胡闹小貂都是十分有分寸的,今日本想再戏弄下昊天的小貂,捶了昊天一拳后,发觉他的体内似乎充实了许多,不禁大疑,“你开始修炼了?”
              “嗯!”昊天闷声应道,“我只感觉体内经脉中有点点银光,不知道是什么,像月辉一样。”
              小貂虽然知道昊天魂魄异禀,却也没想到他如此快速便能进入到修行当中,毕竟按照实际年纪,他才刚刚几个月大。要知道,正常天赋不错的天凡,要想踏入修行之路,也至少需要一个轮回,一个轮回,便是一万年。
              “那是天神体内的精气,准确的说,那些只是“精”而已,天精,天界修行者吸收天界神凝化为体内的,进而转化成的,就是天精。有了那银辉,便证明你已经踏入修行路上了,已是游仙级别的天神了,如果将那银辉在你体内汇聚成线,沿着经脉遍布,那便是气,这才算踏入天神的下一阶,地仙。”小貂对昊天解释道,“这也意味着,”小貂顿了顿,“我应该,重些了……”
              小貂话音刚落,昊天便飞了出去。
              许久,昊天沮丧的走了回来,带着一身的泥土和青草。小貂还以为是昊天修行的不顺利,便安慰道,“离啸的心法也不是谁都能学的,你虽然乾魂坤魄,八卦五行尽在你的身体之中,可是那‘从风’也不是魄功,而是绝顶珍贵的身法,普通的心法拿到各个家族,都是有价无市,更别说这是白虎传承的身法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话痨了。”昊天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整理好行囊,起身继续向前,向着从天的方向前进。
              小貂乃是千年不遇的雪山飞狐,正如她自己所说,如今三界只有她一只,她贵为神兽,虽然级别不高,但骨子里依然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天上人界何时被人嫌弃过。小貂也不惯着昊天,起身便走,两人就这样一路僵持下去。昊天背着行李在前,小貂在后,不时对着昊天做着鬼脸,嘴里嘟囔着什么,脸上还一直气鼓鼓的。
              午后的太阳愈发的毒辣,小貂愈发的难以坚持。她本是离魂水魄,离水相克,她生性泼辣,此刻内心的烦躁使得她的离魂散发出巨大的能量,压抑于身体之中,无处宣泄。她娇柔的水魄根本无法抵挡来自内外的双重炎热,此刻的她早已精疲力竭。
              而骨子内的那份倔强又突然不允许自己低头,她早已没有了刚刚出发时的灵气,只是依然很生气,垂着头,嘟着小嘴,她的嘴唇早已干裂,凭着倔强,继续走下去。
              突然间,前面的昊天停住了脚步,而小貂也毫无意外的撞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没出息的倒了下去,瘫坐在路上,“你有病啊!”小貂扯着沙哑的喉咙骂道。
              昊天也不搭话,默默的放下了行李,在一旁撑起了帐篷,然后递给她一袋水和一袋食物。小貂冷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接了过来,眼里,似乎也泛起了泪光。
              她本以为昊天会嘲笑她此刻狼狈的样子,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昊天竟然安静的坐了下来,在她身边,啃起了果子,望着天。
              又不是夜里,他在看什么呢?小貂心里想着。
              “我没有父母。”昊天突然说了一句。
              小貂当然知道,他是从金丹里出来的,而自己好像也没有父母,从记事起就在泠寒宫跟着子月宫主,千年前那个妖圣听说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真是奇怪,小貂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这么多。
              “我出生便只见到天帝和明妃,心中早已将他们认作父母。”昊天低声说道。
              小貂安静的听着,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就只是听着,眼角里的泪,不觉也干了。
              “他责怪我毁天纵魔,却未惩罚我”小貂和昊天都知道他是谁,“然后他让我戴罪立功,让我修天封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于是我接旨而来。”
              小貂恍然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了,只是她依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但是离啸前辈说得对,他为什么什么都不教给我,就让我出来送死。你,你是子月宫主派来的,如果没有你,或许那群恶犬就顺便把我撕碎了,自保都不能,还如何救人,如何修天,如何封魔?”
              “君要臣死,父要子亡。我……”昊天哽咽住了,他虽然身体已经成熟,但毕竟心智依然稚嫩,实际上,就连小貂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无法回答这件事。她只能从心里,原谅了他早时对她的埋怨。
              相顾无言,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黄昏夕阳,他们都盼着月亮的出现。他盼着月亮带给他一丝慰藉,她盼着月光可以替自己抚慰他的心灵。
              忽然间,天阴了下来,却不是雨前的阴暗,也不是夜晚来临时的黑暗,这黑暗突如其来,遮天蔽日。
              昊天不解,小貂却是明白了。
              天界之中可以如此的遮天之物只有两个,金翅大鹏和烈火麟狮,这昏暗并未带小貂不可抵挡的压迫感,如此看来并不是前者。而烈火麟狮是他的坐骑,又是什么可以让他出现,难道是昨日平原之事?
              天空也渐渐昏暗,自然的昏暗,夕阳西陲降落时的昏暗,草原上的落日很美,金辉洒下,却不及那麟狮耀眼。狮头麟身,背生双翼,烈焰般的鳞毛,火红的翅膀收于体侧,立于地上,竟比昊天隐隐高处半头。
              麟狮上坐有一人,银冠白甲锦袍,面如璞玉,眉间一点丹红,双目圆润,却迸出威光,背上斜插亮银枪,威风八面。
              小貂见状匆忙起身行礼,骄傲的雪山飞狐,此时也不得不低头行礼。压迫,无论是境界上还是地位上的压迫,再加上那麟狮对飞狐天然压迫。“小貂见过二郎真君。”
              二郎真君,天帝右手之一,天界仅有的七大玄仙境界天神之一。
              “你也在啊,子月仙子可好?”然而二郎真君并没有小貂之前说的那般奸诈狡黠,面目可憎,此时的关心听来却是发自肺腑,言语温和,如沐春风。
              “宫主尚好,谢过真君关心。”小貂规矩回礼。
              “你是昊天?”几句寒暄之后,真君侧脸看着昊天,语气中并没有对昊天无礼的不悦,相反,他的语气依然很平和,温润如玉,宛如翩翩君子。
              “是。”昊天平静施礼。
              “这柄乃是天帝御配匕首鱼肠,我奉天帝之命赠予你,愿你早日封魔修天。”二郎真君快言快语,直接将来意表明,鱼肠从二郎真君背在身后的右手中“噌”的飞出,没入昊天腰间,刀坠挂在昊天腰际,如为一体。
              二郎真君见状,眼睛一亮,似有所悟,旋即迅速恢复平静,“这匕首似与你有缘,昊天小貂,我们还会相见,保重!”
              语音未尽,烈火麟狮振翅而起,一对双翼蔽天,白袍随风而动。
              狂风阴影过后,一轮明月已隐约出现在地平线上。
              二郎真君最后的话包涵中深意,可惜并未入二人之心。
              二人各有所思。
              昊天心情自然雀跃,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犹疑都是多余,原来天帝只是忘记了赐予,如今见天帝不仅有所赐,甚至所赐的更是御配匕首。
              看来,天帝并非要自己去送死,相反还是很看重他的,只是可能由于天界近日混乱,忙中遗忘了罢了。
              而小貂却与昊天截然相反的两个方面,二郎真君温润如玉,君子风范,难道关于他的传闻都是假的?亦或是,今日在二人面前做作?
              他们自以为自己想的很多,却忽略了最表面的问题。一把匕首,为什么偏偏需要一名玄仙神将驭着地阶神兽来护送?
              “这下你开心了吧?”小貂看着昊天打趣道。
              “嘻嘻嘻。”昊天只是自顾自的傻笑。突然,昊天想到了一个问题,收住笑容,问道,“小狐狸,今天赶路,你怎么这么弱啊?”
              “嘭!”
              “你不是喜欢月宫么,送你去看看。”小貂喃喃说道,向着月亮施了一礼,进入了帐中,而远处月光下的那道黑影早已落下。
              昊天并不知道,无论天人,体内均有魂魄,清者为魂,浊者为魄,八卦为魂,五行为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昊天般乾魂坤魄,能够顺其自然。
              而离魂水魄是魂魄中最危险的魂魄之一。据说曾经有个人是离魂水魄,却因无法修行,急火攻心,然后自燃而死。
              这种事情,小貂自然不会告诉昊天。
              最主要的原因是,昊天惹了一位不能惹的人,女人。
              所以,如今,他还在爬回帐篷的路上。
              而月已经很暗了,昏暗,阴暗……


              IP属地:江苏8楼2017-01-28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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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影迷离
                月,黯淡无光,阴沉的可怕。
                日,昏暗朦胧,幽冥般黄色。
                几个月过去了,这片草原依然一望无边,按照地图的指引,从成天出发,一路向西前进,便是通往从天的道路。
                然而如今这片草原却出乎意外的大,按照昊天两人的速度,和耗费的时间,他们此刻应该早已到达了从天边缘,离开了这片平原。
                阳光一如既往的昏暗,散发出蜡烛般黯淡的光芒,毫无生气。太阳下的两人垂头丧气的走着,完全寻不到方向。二人只有不时的争吵两句,才能打破这死一般的沉寂。转而,望向无尽的草原,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小貂问向昊天。
                “这个地方好像有点熟悉。”昊天犹疑着说道。
                “不仅如此,这片草原是成天和从天之间唯一的通道,就算再大,也总该有天凡经过这里。”小貂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
                几个月来,从二人见过二郎真君后,无论天神天凡,他们都未曾见过一人,就连凡兽神兽,也不曾见过一只,周围尽是翠绿的草原,如果不是二人魂海稳定,恐怕早被这无尽的翠绿惹得神志不清了。
                忽然,昊天停下了脚步,望着地面上的凹坑,对着小貂说道,“这个地方我们确实来过。”
                小貂一脸疑惑的望向昊天,不知他从何而来的证据,让他如此坚定。如果换做自己,她宁可相信从天依然远在天边,也不愿意忍受几个月来的付出毫无结果的现实。
                “这个坑,是你两个月前把我扔进去砸的……”昊天认真的说道。
                小貂无语。
                月,照常升起,一如几个月来的黯淡,再也没有了乳白色的圆润,而是,惨白,惨白而且粗糙。
                小貂凝视着月亮,月光无华。
                昊天坐在一旁继续研读着“从风”心法,一边任由天精游走在经络之间,吞吐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起身相望,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还是没有感应。”
                “天精数量还是跟从前一样,并没有增长。”
                “又起雾了。”
                雾气弥漫,几个月来一直如此,起初,昊天二人以为渐渐远离平原,临近从天,或许有河流出现,河流蒸腾的雾气,导致日月无光。可是后来,他们察觉到,这雾气并没有水般温润,感觉起来干燥粗糙,日光无温,月光无华,一切都好像假的,而如今重返故地,他们更确定了这一点。
                昊天从腰间抽出鱼肠匕首,几个月来他不知多少次把玩这柄匕首,刃口锋利,刀刃锋利的尖度让人见了便心惊胆战,这柄匕首,仿佛就是为了刺杀而生,寒光逼人,杀气阵阵。
                躺在草原上,他不住的舞动这柄匕首,他喜欢倒提着鱼肠,他觉得这样出手更快、更狠,而且无论格挡还是刺杀,都非常的顺手。
                挥匕,刺杀,格挡,每晚他都在练习。手掌与鱼肠间,似乎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而说来奇怪的是,这原本属于天帝的佩剑,在他手中,仿佛更加得心应手。
                今天他第一次试着将天精注入到刀柄之中,忽然间寒光四射,恍如白昼。
                “天亮了!”小貂在一旁惊叫。
                “傻狐狸,大半夜的你叫什么呢,说梦话呐!”昊天一脸鄙夷的看着小貂。
                “不不不,现在什么时间。”小貂意外的没有揍昊天,而是紧张的追问道。
                “看月光的位置,应该是子时吧。”昊天瞥了一眼道。
                “子时怎么可能有日月交辉!”随后小貂一鞭抽在昊天身上,“你说谁是傻狐狸呢!”
                接着,小貂旋舞长鞭,鞭子螺旋般上升,鞭风也不断的迫近那轮月亮,而那轮月,却不断地远离。
                “小黑,你把天精注入鱼肠!”小貂喝道,“这月有问题!”
                “什么小黑……”昊天不忿道,接着,他将体内那早已少得可怜的天精源源不断的注入到鱼肠之中,鱼肠威光冲天,忽然之间,黑暗骤去,一轮烈日在昊天二人后方出现,燥热而又温暖。温暖的,是昊天二人早已冷却的心。
                黑夜散去,浓雾散去,月也散去。
                只见一条白龙腾空而出,尘土飞扬,白龙头生鹿角,灰土色的鳞片,脖颈到背上的鬃毛尽是红色,与灰色的鳞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蜃!”小貂惊呼!
                “啥玩意儿?”昊天惊问。
                蜃,上古妖兽,龙族异种。
                “怎,怎么可能……”小貂暗暗疑惑。
                然而空中的蜃似乎并不是想攻击昊天二人,心中仿佛忌惮着什么,畏惧的望着昊天,在空中不停的盘旋。
                “这畜生!”昊天暗骂一声,腾空而起,手执鱼肠,径直飞向蜃兽。
                说是飞,只是一种类似飞的形式,他在空中步行,如履平地。
                昊天飞至蜃兽近前心中一惊,那蜃双目一金一银,硕大无比,却枯涸无光。昊天对那银目则格外熟悉,那就是这几个月来一直陪伴着他的月亮。昊天心中怒气更甚,侧持鱼肠立于空中,死死的盯着蜃兽,而在僵持的同时,身体疯狂的补给着消失殆尽的天精,继而不断地将体内天精注入鱼肠之中,准备随时出手。手中鱼肠透出阵阵银光,寒气外溢直逼蜃兽。
                然而蜃兽对鱼肠的寒光如见无物,却一直警惕的注视着昊天,昊天也瞪着他,突然昊天脚下一点浮空,身子直射出去,举匕刺蜃,蜃慌忙游走,昊天便踏空而追,蜃也不恋战,一人追着一兽逃,昊天一直追了百里方还。
                温润的阳光,终于再次洒在了平原之上。
                “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昊天翻身而下,瘫倒在小貂身旁,身体却觉得格外轻松,他吞吐着神凝,化为体内点点天精,对小貂说道。
                蜃本是天外妖兽,想当年妖兽嗜杀天人无算。自俊元天外一战后,天界妖兽被斩杀殆尽,纵使苟活,也不敢在天界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
                “蜃只是区区凡阶的中级妖兽,在妖族中算不得什么,在当年更算不得什么大角色,唯一的能力就是吞吐迷雾,让人魂海混乱,倒还算有些用处。不过稍有妖识而已,今日竟然能困住我们这么久!”小貂愤愤的说,心中暗暗不平,她自是地阶中级神兽,居然被个凡阶妖兽戏耍几月,心中很是不爽。
                而那蜃似乎早就知道昊天二人前进方向,所以吞吐云雾,将二人围困在自身形成的幻影中,以双目为日月,使昊天二人不停地在原地绕圈,实际上却并未前行。
                再说天界。天帝后人,尽是龙族霸主明光圣龙之后,自空梦大陆俊元以来,之下圣子,无一体内流淌的不是圣龙血脉。而蜃仅是区区龙族异种,对圣龙有着天生畏惧。
                昊天乃是晋帝丹所化,被元兆以真龙之气入体,方成肉身,体内早已有了圣龙的魂气。是以蜃的幻影并不能抵挡住昊天体内天精迸发出的光芒,也正因如此,蜃并不敢攻击昊天二人,反而被昊天追杀百里。
                昊天安静的听着小貂讲着龙,蜃,妖,渐渐昏睡了过去。他体内的天精数量根本无法支撑他使用从天和鱼肠如此之久,而且几月来几近枯涸的天精早已让昊天体内达到了一股完全渴求的状态,于是,他开始了对外界疯狂的摄取。
                小貂看着身畔熟睡的少年,望着远处稀稀落落的人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体验着落日带来的余温,安心的笑了……
                她并不知道匿迹了近乎万年的妖兽蜃是为什么会出现的,她也不知道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是否魔族就此开始了对天人二界的进攻?她也没想过离开才成天之后的两次伏击到底有什么意义,是屠杀还是阴谋?
                她只知道她的命令是陪着他走到未名湖,迎接一个又一个的挑战,保护他的安全。命令如此,如今,她的心亦是如此,于是她便开始这样做下去。
                小貂深情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昊天,望着他渐渐入睡。
                隐约间,小貂的目中仿佛闪过条灰色的小龙……
                月依然照常升起,许久不见的熟悉的月。
                黯淡,肃杀……


                IP属地:江苏10楼2017-02-25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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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起洛河
                  不知过了多久,昊天感觉肩膀十分的麻木,睁开眼,小貂一身装饰着白绒的衣服浮现在眼见,干净优雅,气味幽香清淡。
                  “狐狸也没有狐臭啊,挺香的。”昊天耳语道。
                  此时昊天倒在地上,小貂倒在昊天身上,娇美的容颜正好压在昊天的肩膀。
                  “哎呀。这狐狸可真沉!看着也没有很胖。”昊天有点话痨的嘟囔着。
                  “嗯……”正在昊天试着奋力抬起小貂肩膀的时候,小貂翻了个身,又用力向上蹭了蹭身子,于是二面相对。
                  昊天望着小貂熟睡的面容,嗅着小貂身上的清香,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心中居然惊起一种奇特的感受,不禁紧张的脸色发红,而在黑色的脸庞上却开始显露着紫色。
                  “扑哧!”一声清脆的笑声响起,看着昊天酱紫般的脸和滑稽的表情,小貂实在绷不住严肃的面孔在继续装睡下去,一个跟头起来,笑着对昊天道,“你是饿了么?怎么把猪肝挂在脸上啊?哈哈哈!”
                  “就你话多!睡觉就睡觉,还压着我睡。”昊天揉着发麻的肩膀,嫌弃道。
                  “压你怎么了!压你怎么了!”小貂看到昊天不满,反而更加刁蛮起来,伸手打在昊天头上。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昊天话音刚落,看到小貂张着嘴扑了过来,一副尖牙利齿仿佛闪着精光,慌忙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
                  “嘻嘻!快出发!那蜃让我们耽误了几个月的时间,快点出发!如果他为了阻止我们到达从天,那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啊!”小貂在一旁敦促着,自己却甩着鞭子出发了。
                  昊天心想,要不是自己体内的圣龙之气威慑住了蜃,就你这样的狐狸,他一口一个,一口一个,一口一个……
                  昊天在小貂身后不停的张口闭口,张口闭口,嘴里念念有词。
                  事实上,这片草原依然很大,只不过相比幻境,热闹非常,天凡天神往来不绝,凭空增添了许多生气。
                  自从魔界创界以来,原本安静许久的天界再次喧嚣起来。九天之间的交互更加的频繁,从天是九天当中天人最多的一方天地,亦是九天发展的根本。
                  真仙之上无论何等境界,都是从天凡一步步修炼而来,而真仙之上的境界早已散布其余八天之内,新的继承,无异皆来自从天。如果将天界比作一个人,真仙之上的天神是血液,那么从天就是为天界提供新鲜血液的心脏。
                  成天龙鸾殿所在的区域是成天的核心,而外围的山脉,除去伏魔山和天界山外,其他的均为天界少有盛名的宗门,其中最出名的八个,被天界统称为三山五府。三山五府自天外一战时,便已立于天界之中,那一战损失惨重,而天界相较于人界虽有着几世轮回的寿命,修行之路却也十分艰难,一入轮回,若非天赋异秉之人,很难踏入游仙之境。
                  三山五府休养生息,备战待急,彼此之间也有私下的比斗。虽然如今的势力远不如当年天外一战之前的浩大,但纵使如此,他们依然是天界的利益和权力的象征,收徒之严格,要求之苛刻,也远非凡门俗派可比。
                  但是如今魔界初立,天界也需要新鲜的血液加入到抗魔大军中来,加上各大宗门各怀私心,唯恐自身难保,已有的弟子已不足抵御魔军,魔军入侵,必将元气大伤,是以放低了对外的标准,这是千古难得的事情,稍有些能力的家族都会派族中有天赋的少年去试上一试,于是这片平原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自是在二界同盟抵抗天外的时候。
                  “驾!驾!快点走!别偷懒!”小貂在昊天身后,用雪狐鞭不停地抽打着昊天。长久居住在泠寒宫内,早已习惯了孤寂,昊天的出现,让她禁忌了多年的少女的玩心大起。
                  而那雪狐鞭乃是小貂本体狐尾所化,亦是她从不离手的兵器。
                  “你要是嫌慢,自己跑啊!”昊天气鼓鼓的说,随手一指远处,“那些野生的,你随便去抓,别打我!我又不是马!”
                  “那些凡兽,怎么配做我的坐骑!”小貂不屑道,“就你这天生地育的才好!”说罢,一个越身扑在昊天后背的行李上。
                  “驾驾!”小貂骑在昊天身上,拍打着昊天的屁股喊道。
                  昊天气急,运转从风心法,脚踏浮空而起,如登天梯般上了高空。
                  “喂喂喂,你放我下去!”小貂倒挂在行李上,毫无持重,昊天粗鲁的颠簸又让她腾空而起,不安叫道。
                  “你还飞狐呢,月亮的上这几万年算是白过了!”昊天此刻扬眉吐气,嘲讽道。
                  “哼!”小貂冷哼一声,飞身甩鞭挂在昊天脚踝,顺着长鞭而下,落到了地上。
                  “驾!驾!”小貂狐尾鞭骤长,即便昊天悬在空中,她长鞭依然可以抽到。
                  “……”
                  就这样赶路不知过了多久,小貂忽然一鞭甩空,大吃一惊,鞭子借力而下缠成了一团,小貂抬头望去,昊天却也不见了。
                  片刻之后,昊天出现在斜前方不远处,还回头对小貂吐舌做着鬼脸,小貂又一鞭甩去,又是落空。
                  “怎,怎么回事!蜃又回来了?”小貂不解,揉了揉眼睛,望着昊天出现的位置,又扔出一鞭,不出所料再次的击空。
                  更令小貂恼火的是,昊天在天上扭着屁股,还回头对着小貂喊道,“打我啊!打我啊!”
                  “真贱!”小貂暗骂道。
                  于是,昊天在空中戏耍着小貂,到后来小貂索性也不去生气了,她只是随意的甩着鞭子,脸上浮现一抹诡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直到……
                  一直到昊天体内天精再也支持不住他在天上继续的踏空,他才垂丧着头落下来。而此刻,小貂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在等着他。
                  “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小貂一手甩着鞭子,一手压住昊天,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加修饰,狰狞的望着昊天,让人看了心惊胆战。
                  “很简单啊!八卦!”昊天一摊手,仿佛根本受不了如此脑残的同行人。其中原因似乎显而易见。
                  “说清楚!”小貂一鞭抽到昊天身上。
                  昊天一脸无辜,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小貂。
                  八卦五行本同源,古贤以八卦定方位,离坎为南北,震兑为东西,乾西北,坤西南,巽东南,艮东北。
                  昊天又以八卦五行相结合,兑为泽,泽容水,则兑生水为金;巽为风,风动而木生,则巽为木;震为雷,雷雨做,草木生,则震为木;艮为山,坤为地,则艮坤为土;乾为天,天降雨,则乾生水为金;离坎为火水,八卦五行之间相生相克。
                  “感应八卦图,踏相克而行,你便见不到我了。”昊天最后总结道。
                  “离坎,兑震……”小貂喃喃的算着方位。
                  “怎么?很复杂?”昊天一脸嘲弄的看着小貂。
                  “这,这种方法从来没人用过,我怎么感应不到……”小貂一脸迷茫。
                  小貂不知道,昊天的乾魂坤魄虽然不包含五行八卦,却包含天地,然而万物皆在天地之间,又有什么不包含呢?加上昊天天赋异秉,一套步法倒也运用自如。
                  “你说没人用过?那给他起个名字吧?”昊天臭屁道,“昊天步怎么样?”
                  “啪!”小貂正在掐算着八卦图的方位和相克的方向,并没有空答复他自恋的问题,然而那声鞭响,却代表了一切。
                  “那,八卦步!乾坤步!五行步!相克步!”昊天满心兴奋,丝毫不顾一次又一次鞭子抽打在自己身上,接连说出四个名字。而每一次,换来的都是一声清脆的鞭响。
                  “那你说起什么名字!”昊天终于忍不住了,咆哮道。
                  一旁的小貂也终于放弃了推算方位和方向的事情,她发现这种关系组合复杂,不断的交织,而她的脾气完全没有那个耐心,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果然不是正常人能驾驭的了的。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小貂顺口吟出一句,接着说道,“则之而成八卦,就叫他洛河步吧!”
                  “洛河步!好!”昊天赞叹一声,再一次凭空消失。
                  小貂看见那消失的身影,苦叹一声,“唉,这以后还怎打他啊。”
                  按照狐族的年纪,如今的小貂也不过几岁的孩童,平日里在泠寒宫呆的久,只有那宫主的抚摸和单调的伐木声陪伴着他。他们之间也许是幼稚的对话,幼稚的行为,但至少他们是真实的,真实的陪伴,真实的依赖。
                  就像小貂平日里心中想的那样,为什么天神都要那么紧张呢?每天战战兢兢的朝拜,每天凄凄惨惨的哀怨,就连年纪相仿的三太子也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今天的生活不是很美好,今天的太阳不是照常升起,今天的月亮依然很美,今天和他,依然很开心……
                  只要他在,就好。
                  无病呻吟、世故也都不是成熟的表现,玩耍,打闹,快乐,才是他们正应该做的事。也许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心中还保持那份纯真,然而就是那份纯真,就是多少人留恋的那早已逝而不返的从前。
                  少年不知愁滋味,因为天界还在,因为童年还在,因为你还在。所以魔界大举侵略,所以天界暗潮涌动,所以人界人心惶惶。与我无关,所以我很开心……
                  而到底什么是成熟?他们并不知道,或许那一天离他们并不是很远了……
                  夕阳余晖下,昊天若隐若现,只留下小貂在一旁苦叹……


                  IP属地:江苏11楼2017-02-25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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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城祸水
                    日升日落,几日过去,除去当日的蜃景之外,昊天二人再未遇见任何阻拦。自昊天学会从风之后,每日苦读,吸收天精,融会贯通,体内精气的数量足以支撑他在空中踏空半日之久,二人速度也自然快了许多,平原地势变得波折,远处隐约有峰峦起伏,巍峨的城墙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便知已经进入了从天边界。
                    从天是天界九天之一,九天乃中天,羡天,从天,更天,睟天,廓天,咸天,沈天,成天共成。并不像常人认识的那样,九天层次般排布在天界。实际上,九天乃是上古之神固洲开天后的产物。固洲生于混沌,挥巨斧以开天地,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最终,固洲撑天地而亡,天地分裂,是以天分九天,地分五地。
                    从天是九天之一,却占了天界近乎大半的天地。从天也是一座城,是座巨大的城。
                    这里有没落的上古世家,也有新兴的豪门望族,可以说天界之中,除去金銮宫内的金家独占羡天一天之外,其余无论大小家族,皆住于从天之中。
                    大约出了平原十里,道路两旁尽是荒草,而远处城池已然显现出轮廓。
                    城外草屋林立,天界之中地位稍差低些的家族,或有些为从天城所不容,便居住在从天城外,错落有致,形成座座村庄。
                    从天城外,人头攒动,从天城外这条路本可五乘同行而过,是从天通往各天的必经之路,而如今则是被围个水泄不通,人群几近延至平原之上。
                    落在后面的人大都是天凡,心中不明所以,愤愤的在一旁咒骂着。又一些修仙者夹杂其中,也不肯出头。倒是有些人挤到前方去,一探究竟,转而又落寞的退了回来,脸上青红交接,又羞又恼。
                    昊天二人走到从天城外,见着拥挤的人潮,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敢问先生,前方这是怎么了?”昊天恭恭敬敬的向一名天凡问道。
                    这位天凡年岁稍长,一看来人,年纪尚幼,眉宇间却有着点点银辉,便知是修仙天人。这是在天界,修行之路举步维艰,天精入体这一步,不知成了多少天人终生难以登上修仙之途的桎梏。而面前这位天凡,发须尽白,体内,也不曾涌动丝毫天精。
                    “回告天神的话,晚辈也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如今堵在这里已有几个时辰了,有几位天神前去探看了,但是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脸败相,想来有些困难,天神还是不要去的为好。”这天凡年岁已高,见到昊天仍以晚辈自称,这便是天界的规矩。
                    他在天界生存了许久,也曾试图修行过,虽未引得天精入体,但对天精的感应倒也有些清晰。他可以感出昊天虽然体内涌动着天精,却并不是十分的稳定,修为也注定不会很高。他的话也并非恶意,好心规劝。而事实也是如此,自昊天修行以来,未尝一战,对天精的运用并不熟练,所谓魂法魄功更是一窍不通。
                    昊天也并非不自量力之人,只是心中好奇,加上小貂在一旁煽风点火,少年的心也动了,谢过老人之后,二人挤着前进,留下老人在身后低声叹息,叹息着无知无畏,亦或是,哀叹自己年事已高。
                    越往前行,天神的数量越多,威压也渐渐沉重起来,甚至有些人已经踏入了地仙之境,那些天神对小貂来说或许无关紧要,但是对于初入游仙境的昊天来说,确实颇大的压力。
                    昊天二人一边喊着借过,一边继续向前挤着。终于走到了事情发生的中心地,那里只是一座村庄,古朴,安逸,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村前已经斑驳的石头上,古朴的刻着一个墨字。
                    然而这份古朴却被一群人所打破。
                    墨家村前围着数百大汉,在大汉和人群之间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条分界,毋庸置疑,那群大汉就是这宽敞道路拥堵的始作俑者。
                    这群大汉几乎都是天凡,只是身材有些粗犷,看着有些力气。极个别踏入游仙之境,亦不足为惧。唯有一人,被大汉围拥中央,只有那人,是游仙巅峰,半步踏入地仙境。
                    令昊天诧异的并不是这群人的境界,而是受难人群中分明有地仙境天神,甚至有地仙中期天神,此刻竟被这几名蝼蚁般的人物截在此地而不发一声。
                    少年鲁莽,血气方刚,也不去追究原因。昊天整理整理挤得褶皱的衣服,大步踏入那条清晰可辨的界线之内,人群中,可以清楚地听到许多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为这淳朴鲁莽的少年担忧。
                    昊天彬彬有礼,上前抱拳作揖,“敢问兄台此处发生了什么,如今拥堵许久,可否,借路一行?”
                    昊天所对之人乃是名天凡,坦胸露乳,胸毛如钢丝般支立出来,望着躬身的昊天,扬了扬眉,狠声道,“关你屁事!”
                    昊天愣了愣,他本以为对人当以礼相待,大抵如此,自己的谦逊理应有所回应。可是发现如今面前这人并不如自己想象中与自己兄弟相称,反而语气中充满了嘲讽,甚至是辱骂。
                    还未回神,却听得那壮汉继续说道,“我屠家人做事,你等小民在一旁候着就是了!”
                    昊天听得此话,血气上冲,也是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你可知好狗不挡道?”
                    此言一出,全场俱寂,昊天听得小貂在身后倒吸了口凉气,面前数百大汉两行排开,一名少年摇着纸扇从中走出,少年面如璞玉,也算是俊朗,只是嘴角常挂着那抹挑衅的笑,不由令人觉得此人有些飞扬跋扈,就连原本俊朗的外表,也变得有些惹人憎恶。
                    “你小子,说谁是好狗?”少年走到昊天面前,合上纸扇,拍了拍昊天的脸,语调拉着长音,扬了扬下颚,微笑道。
                    “我,没说你……”昊天吞吞吐吐,一副羞涩的模样。
                    少年的脸上更是得意了,显然他以羞辱为乐,天神尤甚,也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我是说,好狗是不挡道的……”
                    昊天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就连小貂也不禁“噗”的笑了出来,少年的笑终于凝在了脸上,脸上阵青阵红。突然少年体内爆发出大量的天精,威光爆出,强大的压迫力将近在咫尺的昊天原本黝黑的脸,映的竟然有些泛白。
                    天精随指尖注入到少年手上那柄纸折扇之中,澎湃的天精使得纸扇跟着颤抖起来,扬手便要打在昊天脸上,这一扇下去,纵是游仙中境之人也难免重伤,然而这恼怒的一击并未打在昊天脸上,只被一条长鞭卷住手腕,悬在了空中,迟迟不能挥下。
                    少年望向人群,见到小貂手执长鞭,怒目而视,她手中长鞭彷如铁钳般紧紧锁住少年的手腕,少年的脸庞由青变紫,却不能移动分毫,言语却是轻佻,“小娘皮姿色倒也不错,一同嫁入我屠家如何?”
                    小貂狐媚一笑,便已风情万种,道,“能嫁给屠家少爷自然是小女子万幸,只是,不知少爷可否消受的了?”
                    小貂话音刚落,手腕用力一甩,将那屠家少爷提着手腕倒摔入人群之中。原本拥挤的人群竟然瞬间整齐的让出了一块空地,似乎每个人都害怕惹上这位少年,于是,少年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屠家少爷虽带数百大汉而来,数他自己修为最高,他自忖无法敌过此女子,手下一群废物就更不必说了,而自己背后那人迟迟也不肯出现,想必也是不愿随他一起做此下作之事。
                    他狼狈得爬起身来,恶狠狠的咬着牙看着一脸戏谑的小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随后不甘的一甩纸扇,大汉们倒也识趣,急忙围在少年身边,随之远去。远处只留下屠少恶狠狠的威胁,“你二人今日赐教,屠某他日自当加倍奉还!”
                    小貂收起了长鞭,甩着手腕,“还真是挺沉。”
                    昊天在一旁冷眼观瞧,脸上的表情无畏而且平静。他平日里似乎玩笑幼稚,但在大仁大义面前,纵使威压之下,他亦岿然不动,就连小貂,也不禁暗自惊叹。
                    屠家人散去,这场闹剧也到此结束,人群喧嚣,依稀可以听见有人还在谈论着此事。从天外又恢复了畅通,人声鼎沸。
                    昊天和小貂正欲离去,却被村内走出的中年拦下,中年一身劲装,外表干练粗犷,依稀有着大家风范,也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位昊天无法察觉出境界的人,这并不是说明他不曾修炼,而是两人差距过大。
                    “小兄弟,今日多亏二位相救,不知可否相邀于陋室,聊表心意。”
                    “不必了大叔,路见不平,理应有人站出来,何嘘言谢?”昊天大义道。
                    而那位中年人却依然很坚持,这干练的汉子,眼中居然有了一丝哀愁,与他的神情格格不入,那种思绪,本不该出现在这种男儿的身上。
                    “唉,小兄弟,我本不该强人所难,可我墨家向来有恩必报。今日之后我墨家不知是否还有幸存于这从天之中,所以……”
                    昊天见中年面露难色,言语间虽然透着固执和古板,为了家族的规矩,甚至抛弃个人的准则,倒也不失男儿本色。
                    当小貂和昊天进入墨家村的那一刻起,才知道为什么刚刚屠家要在从天路上闹事。
                    原来这墨家机关重重,即便是竹篮木栅,也暗含玄机。更不要说这村落之中,若无中年人相引,此刻二人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出这墨家村了。
                    村中井然有序,竟无半点争执,村民们各有所事,静谧和谐。
                    未行多远,昊天只觉身后有一束目光在紧紧的盯着他。
                    猛然回头,四目相对。
                    眉眼盈盈,昊天竟看得痴了……
                    月上梢头,墨家村中灯火辉煌,月,却显得暗淡了。


                    IP属地:江苏12楼2017-02-26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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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红尘
                      夜深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墨家村中灯火犹明,今夜的月,显得格外的漆黑。屋外狂风阵阵,墨家村人早已渐入梦乡,只有这正房主厅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宴席已近尾声,虽说是为道谢而设宴,但宴席之上气氛却十分压抑。将昊天二人引入的中年,正是墨家这一代的家主,墨兼。
                      宴上气氛压抑,每个人脸上似乎都写满了惆怅。只是简单的寒暄之后,便是无话。席上之人都在低头商讨着什么,切切之声响在桌上,不时响起几声叹息,反而使这席间的氛围更是难堪,昊天和小貂面面相觑,尴尬万分。墨兼位居主位,只在开席之时说过几句话,然后便开始自斟自酌,眼眸深处心事重重,时而与昊天四目相对,便只是赔笑一下,继续低头喝着酒。
                      又尽了一壶酒后,墨兼仿佛终于决定了什么,重重的放下了酒杯,眉宇间的愁苦也舒缓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与愤怒。
                      “老七,你马上带着轻城和这一辈有潜力的后人从村后斧山离开,你也不用回来了!”墨兼乃是墨家三代长子,亦是如今墨家家主,此刻发令道,“昊天、小貂,你们,也跟着一起走吧。”墨兼看着昊天二人,眼神由凌厉转为愧疚,温和的说道。
                      昊天还未搭话,被称为老七的中年起身而立,怒道,“大哥,他屠家有什么好畏惧的,我族乃是整个空梦大陆的功勋,如今竟被一无名小族欺凌!我墨明不服,几万年来,可有逃走的墨家人!战便战,我墨明焉能苟存!”
                      “你领命便是!”墨兼对自己七弟的脾气还是了解的,他心中亦是不忿,然而身为墨家家主,岂能意气用事,墨家人丁到这一代已是萧条,总不能让墨家后人断送于自己手中,“明日我便去向家祖请罪。”
                      昊天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小貂却仿佛心领神会,想到了什么,声音怯怯的问道,“敢问家祖可是,万兵断墨问墨老前辈?”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那声音虽然细微,却有着雷霆般的威慑力。所有目光都望向小貂,小貂可以清楚地看到墨兼眼睛已经渐渐湿润,墨明也收敛了暴戾。
                      墨家村正房中厅之内的一位干枯老者,此刻身体如有电流通过般颤抖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椅子,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只有昊天一脸茫然的望着小貂,低声问道,“你说谁?”
                      墨问之名,出现于万年前那场惊世之战,如日中天,昊天自然无从得知。
                      万年前,天外之战,妖族大军长驱直入,声势浩大,直捣天界,然而其兵力却不堪一击,顷刻之间大败,死伤无数。
                      先帝俊元追残兵至天外,却发现天外妖族主力倾巢而出,恍然察觉中了妖军调虎离山之计。而原本溃不成军的穷寇此刻也全力反攻天军,俊元所率天军旋阵归天不得,心中暗急,只得拼得鱼死网破。
                      此次妖军进攻,为了将俊元诱出,所投的诱饵也着实诱人,大量的妖族虽然并非主力,但声势倒也浩大,导致俊元失策,将天界几乎全部主力天军尽数带往天外,致使二界之内空虚。
                      而二界之中,此刻早已尸横遍野,大量妖军攻击二界九天边境,天界并无大军守境,人界三军几近全军覆没,逍遥观道人折损过半,国子监教士智识昏迷。就在此天人二界存亡之际,墨家家主墨问率领墨家子弟后人动用防御器械无算,全力把守二界九天,以墨家血,鉴墨家器。
                      最后十万墨家军仅剩下如今千人,墨家第一代老者只余下墨问一人,二代后人死尽,三代后人仅余下墨兼等五人,墨家鲜血侵染了整个人天二界,那一战之惨烈,致使妖军无一人退回天外,尽数葬于天人边境,也就是如今的睟天万恶之地。也正是因此墨问被二界尊称为万兵断。
                      再说天帝俊元荡平天外,欲断绝妖军后路,然久等天外妖军归营不得,心中大骇,匆忙赶回天界。途经睟天,只觉血气弥漫,哀嚎惊天,原本圣地的睟天今日竟积血为河,积骨成山,神凝无所用,魂海无所辨。于是万千天兵于睟天迷失,唯有俊元依赖圣龙之体,于睟天晋得帝阶,凭着强大的帝魂回到天庭,将龙鸾殿移至成天之内。
                      墨问甚至功高莫敢压主一言,那一战之后,墨问之名响遍二界九天,皆知他是守天地之英雄。可就在此时,墨问便领墨家余人隐居从天,再不仕朝,甚至以血誓明志。早就有传墨问已死,老一辈人也大抵归于天地,加上墨家后人皆受墨问之誓永远固守在墨家村不得外出,墨家之名更渐奚落,甚至于九天之上,几乎无人知道墨家。如今小貂听得墨明失言道出墨家乃是大陆功勋,心中才有此猜疑。
                      “呵呵,想不到如今九天之上还有人知我家祖之名。”墨兼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苦笑道。
                      小貂惊得张圆了小口,墨问可以说是小貂最崇拜的一个人,她从小狐之时便听宫主讲过,墨问知进退,淡名利,以天下为己任,想不到当日风光之后,家族竟衰败如此。
                      昊天听了墨问之名后,心中亦是对其钦佩不已,想到今日之事,心中那少年热血又愈发上涌,便问道,“墨大叔,那今日屠家……”
                      墨兼见小貂知道家祖之名,对二人愈发增加了好感,再加上借酒浇愁,也想找人畅谈心中的郁结,原本冷落的宴席,又开始有了生气,众人坐下,借着残羹冷炙长谈。
                      原来那屠家少爷名为屠雪亮,乃是从天城内屠家小子,从天屠家本非世家,是栖身于金銮宫之下的小族,金銮宫独占九天之一,其势力可见一斑。从天之中不少家族背后靠山都是羡天金家,是以屠家才敢在从天飞扬跋扈。而屠雪亮相貌不凡,天资聪颖,如今不过千岁早已半步踏入地仙,屠家家主更是对屠雪亮喜爱有嘉,虽是小子,却颇有传位之意。奈何这天才少年却有着致命的爱好,好色。事到如今,从天城内不知多少大家闺秀为屠雪亮所侮辱。
                      屠雪亮一日去羡天向金家献供,因生性好玩,竟未直接回家,而在从天外游玩,刚好透过墨家门栅,看见了采花自赏的墨轻城。再说墨轻城气质优雅,相貌脱俗,加上墨家久不染尘世,使得墨轻城的气质更为清丽,加上温润的面容和温柔的脾性,使得屠雪亮一见而痴。
                      “轻城是我二弟独女,我二弟一生痴情,只娶一妻,膝下又只此一女。”墨兼说道,“何况,何况……”墨兼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眼中泛着泪光。
                      “何况我二弟是为救我而死!我岂能置轻城于不顾?”墨兼眼中又爆裂出愤怒,墨家人首讲修心,而此时,墨兼早已弃之不顾。
                      自那之后,屠雪亮每日便来墨家门口张望,更甚派人骚扰,要知道,墨家以防守著称,就是简单的木栅竹栏也不是能轻易攻克的,是以屠雪亮只得望女兴叹。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让人心动,屠雪亮自见了墨轻城之后食不甘味,屠家家主自然不忍见他为情所困,暗中调查墨家底细。等他发现墨家只是一方小族,背后毫无势力可言时,屠家獠牙终现,引发了今日逼婚之事。
                      “我见屠家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为何,不同其火并?”昊天问道,一旁的墨明也赞同的点头。
                      “我墨兼岂是怕事之人?莫说他屠雪亮,就是屠鹏翼那老东西来了,我墨兼尚有一战之力,可是……”墨兼止住了话,脸上的表情似愤怒,似无奈。
                      小貂自然知道,墨兼心中顾忌的是墨家家中老小,这便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一个家主的责任。
                      “唉,”墨兼长出了一口气,“可是我这墨家之中千百人如何处置?墨家万年前元气大伤,能恢复至今日实属不易,我不怕灭他屠家,可是他背后的金銮宫,可是连玄仙都有的存在啊。”
                      小貂听此话一惊,心想如今金家已经势大如斯?天界太上仙、玄仙之人屈指可数,而且几乎尽仕于朝,金家居然有私下的玄仙为其所有?
                      “我墨家村有上古禁忌,本不易破,可是也敌不过散仙全力一击,若要发挥当年守天之威,则需我墨家之血,我,我怎敢自断墨家血脉,怎敢让墨家亡在我的手里!”
                      墨兼说的凄惨,昊天听得心寒。大陆功勋,如今竟被一走狗般的家族所辱,这世界岂有正义所讲?这一想,昊天心中热血再涌,蓬勃豪气直冲头顶。
                      “墨兼不才,踏入散仙境已两度轮回,如今日益衰老,也不曾突破。”墨兼苦叹。
                      修行之路,关隘重重,游仙最易,只需将天精引入体内便可,天精进入体内化为精气,散布于经络之中。而进阶地仙,则是要用游仙期间积累的天精冲击体中十二条经络,一旦失败,或天精不足,或静脉破裂,轻者功力尽失化为天凡,重者归于天地,魂飞魄散。所以很少有少年有成之人便从游仙进阶称为地仙,因为他们有的缺少天赋,有的则缺乏勇气。
                      等到体内十二经络打通,天精在体内修的元神,精气神相连,这才算跨入散仙。墨兼不过万岁便已踏入散仙之为,已可算是天纵奇才。
                      “三弟,五弟,七弟均是地仙,剩下小辈无一成才,有些天赋异禀之人,年纪却又太小。”墨兼无奈道,倘若无当年一战,墨家人才也不至如此凋零,可试问,纵使知道结果,墨家人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天下为己任,是男人的选择。而以男人血气,又岂能受今日之辱?
                      “我等畏首畏尾,并非无一战之力,七弟年纪尚轻,重情名义,而且天赋异禀,将墨家后人托付他手,我再放心不过。今日他屠家实在欺人太甚,竟欲带人火烧我墨家,辱我先祖。今晚七弟一走,我便大开墨家之门,以死相搏!土鸡瓦狗,可敢欺我墨家无男儿!?”
                      墨兼言罢,饮尽壶中酒,投壶于地,拍案而起。
                      墨兼一席话,说的在座之人无不热血沸腾,男儿在世,可杀不可辱,今日屠家带人来犯,岂非欺我墨家无人!
                      “大哥,我墨明万年前便与兄弟们征战,今日岂能独存?昊天兄弟是个君子,我墨家子弟托付他手,今日墨明定与众兄同生死,决不苟活!”墨明在众人中年纪最幼,性格坦直,虽已万岁有余,但依然是青年模样,性情不减年少时。
                      “七弟,不可意气用事,当以大局为重。”说话的人是老三墨非,是四兄弟中思绪最为缜密之人,也算是墨家如今的智囊,为人以冷静著称,今日墨兼一席话,却说的墨非亦是热血上涌,所幸他依然保持着理智。
                      “五弟…”墨兼看向一旁稳坐的五弟,心中不忍酸楚。
                      从前墨家老五墨天乃是最为淡薄之人,与家祖墨问最像,一心只想独守墨家,过着桃园生活,不染尘世,然而万年前之战,使得这少年之心变得冷酷无情,他亲眼见着众兄弟喋血疆场,尸埋睟天,也见到了天帝的冷漠绝情,见到了墨家被众人所遗忘,也亲手断送了自己一生的梦想,从此变得孤僻寡言,如今墨兼问道,他紧了紧握着佩刀的刀柄,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杀!”


                      IP属地:江苏13楼2017-02-26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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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您别忘了,四哥还在外面,有他,墨家可兴!”老七墨明突然说道。
                        墨兼听后如醍醐灌顶,拍案叫好,“好!有四弟在,何愁我墨家不兴!老七,你领着昊天兄弟和家族众人离开墨家村,回来之后我等兄弟共同迎敌!”
                        天外之战后,墨家三代后人剩下五人,老大墨兼,老三墨非,老五墨天,老七墨明,还有老四墨攻,当日战后,墨问以墨家之血向天地起誓,平生再不出手,墨家三代之人不问世事,所有墨家后人亦滴血为誓,不出墨家村一步。
                        唯有老四墨攻,为人桀骜不驯,见到家祖委曲求全,兄弟身死,心中痛恨,又见墨问和后人立下这不平之誓,心中愤怒无法言表,守战之后便离家出走,在二界闯荡,如今了无音讯。
                        万年的光景,使家中几乎再无人提墨攻之名,但在众人心中,墨攻的离去,却是勇气的象征,他们相信有墨攻在,墨家决不会灭绝,如今事情紧急,墨兼竟将早已出走的四弟忘在脑后。
                        昊天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此刻早已被墨家的兄弟情深所感动,他亦将自己融入墨家,彷如自家之事。
                        见墨家众兄弟如同赴死般决绝,心中不忍,与小貂低语几句,不顾小貂劝阻,挺身而出,看向老三墨非,心照不宣,墨非也看向了昊天。
                        “擒贼先擒王。”墨非和昊天异口同声说道。
                        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看向二人。
                        “杀了屠雪亮,明日之事可避。”墨非惜字如金,说道。
                        暗杀,屠雪亮死无对证,根本无法怀疑到墨家头上。
                        纵是屠家来犯,墨家最擅长的就是防守,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如此墨家有备而无患,相比今日背水一战要主动地多。何况,墨家如若去灭屠家,金銮宫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屠家来攻墨家,反被灭门,是屠家自取其辱,金家自然不会因为一条走狗而率族灭一个早已堕落多年的小族。
                        “那……”墨兼犹豫了,谁去?
                        不说墨家有血誓加身,就算甘心背誓与屠雪亮同归于尽,人选也是难题。
                        地仙散仙等天神,体内精气已成,与天外天精不同,气息无法收敛,根本不要提暗杀,出现在敌人周围,气息暴露,就是赤裸裸的明杀,而数百人的阻挡,就是地仙也得杀上一阵,到时候阴谋变成阳谋,事情便复杂了。
                        “我。”昊天自荐,他自恃身有从风秘法,脚踏洛河步,手有鱼肠宝刃,一击可杀,亦可安然而退,何况他此刻少年热血,也想为墨家出力。
                        “还是我去吧。”小貂拦住了昊天,“你修为那么低,我是神兽,可以隐藏身形的。”
                        昊天内心很感激,可是一出口就变了味道,“你那么白,整个夜里就看你了。”
                        “你!”小貂语塞,愤恨的甩开了手,跑出主房,转身时,却发现眼角犹挂着泪。
                        “昊天兄弟,你,你…我墨家守备之器你尽可挑选,只求你能全身而退!”墨兼如蒙大赦,心头疑惑落地,对昊天更是感激不尽。
                        “不用,我只身前去倒也轻松。”
                        昊天换上墨非叫人准备的夜行衣,踏空而出,径直冲向屠家的营地。
                        原来屠雪亮为了抱得美人归,早已将众人安营在墨家村外不远处的草地上,每日都来墨家骚扰,倒也方便。只不过,同时这也便利了今日昊天的暗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身风呼啸而过,彷如夜色,只有一双明眸闪亮……


                        IP属地:江苏14楼2017-02-26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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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身白刃
                          夜色如墨,月如黑漆。
                          一道身影如夜魅般踏在从天城外草原的虚空中,不紧不慢,不缓不急,犹如清风拂过,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夜过丑时,草原之上,风吹荒草,沙哑虫鸣,远方点点光火闪烁,彷如鬼火。
                          昊天踏在夜色之中,心中空明,这次暗杀于他心中犹如探囊取物,毫无任何紧张和压抑可言。杀人红尘中,即刻脱身白刃里。
                          屠雪亮仗着人多势众,背后有金家撑腰,也自恃修为高深,方敢来墨家村逼婚。然而其也并非性格莽撞之人,单从露宿草原一事,可见一斑。
                          昊天起初听闻屠雪亮扎营与平原,心中本是暗喜,屠家之中戒备森严,暗杀难如登天,而此刻露宿草原,对昊天来说,刺杀易如反掌。
                          直到远处浮现营寨,火光四溢,昊天心中方暗暗叫苦。
                          草原之上,万里无遮,草长不够掩人,无秀长之木可以掩藏身形,营火所罩下,百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皆暴露在敌人眼中,谈何暗杀?
                          打量四周,昊天心中竟已做好洛河步百里去杀屠雪亮的准备了。
                          忽见夜色之中似有人在挥手,口中作乌鸦嘶鸣,声音虽刺耳,但看样子并无恶意,昊天不觉握紧了手中的鱼肠短剑,踏空而去,来到此人身前,心中一惊。
                          此人纤肢柳腰,夜色之中虽见得不是很真切,但隐约看得出此人面容姣好,风过留香,此人竟是名女子。
                          夜中女子学乌啼相招,自己做的又是见不得人的事,任何人遇到此事,心中都会惊惶。然而昊天却将紧握鱼肠剑的手松开了,因为他认得这双眼睛。夜幕之时曾与他四目相对,此人俨然就是墨家二哥墨爱之女,墨轻城。
                          “你来做什么?”昊天没好气的问道。
                          要知这暗杀一事,多一个人,便是多了一份危险,昊天自恃有洛河步,可以安然脱身,可如今一女子相伴,难免多了许多不便。
                          “我,我来给仙人送此物。”昊天闻声一惊,昊天于黄昏之时已见过墨轻城,此女面容宛如天仙,气质清新,纵在天界也寻不出如此纯净脱俗之人。但是如今听得此声,如老乌啼哭,嘶哑呜咽,委实难与外貌相配。
                          轻城似乎明白昊天心中所想,简短截说道,“我父深知红颜祸水,怕我为家族惹来祸患,于是用体内精力逼毁了我的声带,让我声音如此,是以我自幼便不敢多言。”
                          昊天闻之大惊,暗叹墨家之人均是大局为重的义士,且不说老二墨爱为救大哥而死,就是为了家族不愿因女子生祸,甘心自毁独女声带,这一份决绝,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却不知轻城的这份沉默却也凭空为她增添了一抹忧郁和文静的美丽,更不会想到,纵有手段如此,却仍未给墨家避开这红颜之祸。
                          昊天自知时间紧迫,不在哀怨,再看轻城送来之物,乃是一件披风,不解道,“这是何物?”
                          轻城答道,“此物乃是避异风,是我亲手所做之物……”
                          轻城见昊天不解,继续说道:“避异,就是常人称的变色龙,小女子曾在村中见过,这种生物的皮毛可以跟随周围的环境变化而变化,小女子心存好奇,用了百年,才得知此生物的变色原因。做此披风,以备不时之需。想到仙人如今为小女子深入虎穴,周围平原之地并无掩体,前来相送,并来助仙人一臂之力。”
                          轻城生怕昊天拒绝自己,匆忙将心中所想说出,脸颊也不禁微红。
                          幸而夜色已深,昊天并未察觉。
                          昊天不禁暗叹轻城手巧之时,又感叹这少女心思缜密,也不造作,收下避异风,口中说道,“你且先回村中,等我回来。”
                          轻城沙哑之声又起,于风中更显阴森,但昊天却能听出语中急切,“我乃墨家第四代后人,并不受誓约限制,仙人此番为我入陷……”
                          昊天打断轻城的话,满脸严肃的说,“轻城听话,暗杀之事,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危险,你先回去等我,天亮之前我定会赶回去。”
                          昊天安慰着墨轻城,仿佛安慰着自己的妹妹一般,昊天在身高上高过轻城一截,相貌老成,此刻骨子里又多了一份坚韧和决绝,任谁也看不出此刻决心杀人的少年还未过轮回。
                          轻城见昊天披上避异风,消失在了草原之上,暗叹一声,兀自转身离开。
                          草丛中隐隐有草动之声,宛如风过。
                          有了避异风相佐,昊天于披风之下大步前行,他不敢再踏空而行,他要把全部天精都保留到刺杀的那一刻,所以他很感激轻城雪中送炭,如若无这避异风,这百里距离踏空而行,想必昊天纵是杀了屠雪亮,自己也会葬身于草原之上。
                          营地之周,喧嚣声大作。屠雪亮已有十足的把握赢得美人归,于是今夜屠家营地中正在大摆喜宴,早早便对手下犒劳了起来。深夜之时,营火通明。
                          昊天隐藏在避异风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一切行动,而外界却将他视为无物。宴会之上觥筹交错,昊天见到了早些时拦路的胸毛大汉,如今已喝得酒气熏天,正站在桌前侃侃而谈,舌头有些大,语无伦次。
                          “今天那小兔崽子,就他娘的是个怂蛋!老子我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也不知道少爷怕个什么!”
                          “诶!你别这么说!他旁边那娘们可不是好惹的!”
                          “那小娘皮……”
                          大汉话说一半忽然觉得下身一阵颤抖,裤子不知何时已被脱下。
                          夜风拂过,微凉……
                          只留下壮汉的惨叫和满桌的戏谑。
                          屠雪亮的大帐并不难找,草原之上,唯有一间大帐内有灯火点亮,有一人影摇扇独坐桌前。
                          屠雪亮独坐帐中,心中想着俘获轻城后的情形,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中焦急万分,毫无倦意,似乎所有的睡意都要留到明天晚上的春宵一刻。
                          昊天立于帐外,不断的均衡着自己的呼吸,手也不住的颤抖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他静静的等待着,作为杀手,最是不能缺乏耐心。而初次暗杀的昊天,居然对这一点领悟的十分深刻。
                          屠雪亮在帐中时而长叹,时而狂笑,不时来回踱步,渐渐,他似乎有些疲倦,由桌旁,转坐在床沿。
                          外面吵闹声依旧。
                          忽然狂风大作,风卷帐幕,昊天趁势闪身而入。只是避异风亦随风而起,使昊天漏了身形。
                          “来人是谁?”屠雪亮眼明手快,见有身影进入帐中,也不张扬,他自恃以自己半步地仙的修为,从天城外年轻一代无人敢造次。而若是些老家伙,谁肯拉的下面子来找他的麻烦呢?
                          昊天也不应声,风住帐落,帐中死一般的沉寂。
                          屠雪亮明知帐中有人,却不知来人用何等手段隐藏住了身形,执扇而起,轻挪至昊天消失的地方,屏气宁息,试图听出昊天的声音。
                          屠雪亮不知此时昊天正在他的前方,亦是屏住了呼吸,两人就如此对峙着。时间悄悄过去,昊天的双腿渐渐发麻,额头上,已有冷汗渗出,他心中突然萌发一种想将避异风扯下的冲动,那紧张的时刻和压抑的氛围,足以让每一个人抓狂。
                          但他也深知,如若正面交手,他根本不是屠雪亮的对手,不出五招,便会死在他那看似瘦弱的手下。
                          此时,大帐之外吵闹冲天,大帐之内静谧如斯,鲜明的对比,让二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突然此时,屠雪亮收起折扇,向前探去,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你一定就在这里……”
                          说话间,屠雪亮双手已经触及到了避异风上,心中大喜,用力一扯,电光火石之间,昊天身形毕露,反提鱼肠,挥匕而出,寒光四射。
                          屠雪亮手中正握着避异风,见光芒四射,躲避不及,只得短撤半步,原本瞄着咽喉的鱼肠剑,却将屠雪亮握着避异风的左手活生生的削了下来。
                          短剑锋利,屠雪亮只觉左手微麻,并未感觉到疼痛,剑光依旧,眨眼间来到屠雪亮右手之前,屠雪亮翻手立起折扇相格。
                          屠雪亮乃是屠家的宠儿,虽然只读过几日书,但酷爱书生之气。为人残暴却偏偏做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心狠手辣,害人无算,被从天人称“血君子”。
                          屠家老爷子屠鹏翼见小子好为书生,心中也是十分欢喜,托人用精钢为骨打造了一柄折扇,又以千年古树之皮包裹,坚韧非凡,屠雪亮也自恃如此,才敢以扇迎剑。
                          可谁知这鱼肠更非常物,乃是上神专诸佩剑,后专诸身死,回归天地,此物才落入天帝之手,乃是上古之兵。
                          鱼肠遇折扇犹如烈火融雪,刹那间将精钢折扇削为两段。剑锋不停,再次指向屠雪亮。
                          却说屠雪亮好勇斗狠,少年时于从天之内,也算身经百战,鱼肠划过不过顷而,他已后撤十步开外,方觉左手剧痛袭来。
                          屠雪亮也顾不应暇,他深知交战之时,片刻犹疑都会丧命,血君子对待自己亦是狠辣,他看都未看地上的断手,猛地张开那半柄折扇,手中扣下扇柄机关,八支精钢短箭从扇骨飞出。
                          这精钢箭藏于扇骨之中,乃是屠雪亮最后的杀手锏,出其不意,八根短箭扫尽了一扇平面内的所有地方,且不说对手心无防备,纵是有所准备,恐怕也无力回天。
                          所幸昊天心细如发,见屠雪亮撑开折扇,心中便有所警惕,忽见折扇之间寒光四起,昊天暗叫不妙,环顾四周无处可避,急中生智,强运从风拔地而起,立于浮空之上,脚踏洛河步凭空消失在帐中,八根精钢箭全部射空,破帐而出。
                          屠雪亮见自己绝杀一击无果,心中不由得慌乱,也不做挣扎,嘶声求救,却被帐外喧嚣所掩盖。
                          昊天忽而出现在屠雪亮颈后空中,倒执鱼肠,从空中急落,鱼肠正入屠雪亮颈后,从喉口穿出。
                          昊天抽剑而出,心中慌乱,也不去看倒在地上的血和君子,披上避异风再次消失。
                          草原之上又有清风拂过。
                          月,愈发的黑了……


                          IP属地:江苏15楼2017-02-26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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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堕为天凡
                            夜,愈发的昏暗,那轮黑月仿佛是为了掩盖什么似的,竟悄然消失在地平面下。
                            黎明将至,草原上那庆功宴,也早已结束,大汉们一个个烂醉如泥,有的伏在桌上,有的倒在地上,鼾声震天。
                            少时,一名大汉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焦急,可能是腹中不适,四处寻找着宣泄的地方,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眩晕中,只能见到黑暗中唯一的一抹光亮,便向着那光走去。
                            借着亮光,大汉系紧了腰带,宣泄之后,身体有些轻飘飘的,突然脚下一滑,便向着前方倒下,跌入帐中。这一跤跌的大汉有些醒酒,揉了揉模糊的醉眼,支撑着准备爬起,随手一抓,觉得手中握着什么东西,黏黏的,还有液体在流动。
                            大汉将那物举起,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呈现在大汉眼前,大汉只觉腹中翻滚,一阵作呕,大量食物夹杂着酒气从大汉嘴中呕出,大汉只恨的自己今日晚上吃的过多,如今此刻呕吐不止。
                            大汉呕吐许久,终于停了下来,此时,酒早已醒了大半,见自己身处自家少爷帐中,手中握着断手,暗道不妙,急忙爬起身来,打量四周,只见自家少爷伏在地上,后颈被贯穿,左手已断,右手折扇亦折。
                            大汉将屠雪亮尸首抬起,心中大骇,只见屠雪亮双目圆睁,脸上写满了惊恐,好像对自己的死很惊讶,吃惊,还是不甘?
                            那伤口从后颈直穿喉咙,使得喉结和气管破裂,鲜血仍从屠雪亮颈间汩汩流出,酒气和血腥弥散在帐中,看着屠雪亮的惨状,秽物又一次填满了大汉的口腔,这一次,大汉几乎快将腹中苦胆吐出。
                            这一吐,大汉彻底醒酒了,张口大叫,四处寻人,奈何夜宴丰盛,他人早已沉睡。
                            忽然间轻风微过,大汉面前光影一闪,出现一人,只见来人浮于空中,面上带着金属面罩,腰肢纤细,长发披肩,背生双翼,乳白色的翅膀在夜空中扇动着。
                            大汉见来人“噗通”一声便跪下了,口中喊道,“求天神为我家公子报仇。”
                            羽人也不理睬,身影晃动,进入帐中,检查了下屠雪亮的尸首,转眼又出现在大汉面前,“去叫人。”
                            声音冷冰冰的,却是悦耳的女声,大汉听了心中一惊,也不敢多言,立即磕头应道,“是!”
                            再抬起头,那羽人已不见踪影。
                            却说昊天杀人之后,施展从风在空中疾行,屠雪亮的托大加上昊天洛河步和鱼肠的完美搭配,让昊天两招之内便杀了他,并未耗费许多的天精。但他心中一直不安,他总觉得在暗杀之中有什么地方一直被他忽略了,那营地周围分明有着一股强大的精气外溢,那至少是地仙的修为,想来应该是屠家派来保护屠雪亮的,只是为何迟迟不肯动手,甚至此时屠雪亮身死,昊天撤出,也未见那人踪影。这使得昊天从帐中逃出之后一直心有余悸。
                            所以他不敢耽搁,踏空直接施展洛河步,向墨家村飞去,他心里知道只有到了墨家村,他才是安全的。
                            逃出不久,昊天忽然听得身后呼啸之声破空而来,那片空气仿佛已经被这声音撕裂了,发出阵阵爆破的声音。昊天估算着声音的速度,也不敢回头去看,从腰畔抽出鱼肠剑,待那呼啸声近,昊天将鱼肠反手一格,只听金属相碰之声响起,随即昊天小臂之上一阵剧痛。
                            昊天不敢托大,将洛河步施展到极致,此刻他觉得身体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体内的天精在飞速流逝着,比起之前的逃亡,天精的消耗相差百倍,昊天无暇思考,只得全力向墨家村飞去。
                            当大汉叫醒了所有酣睡的屠家随从,点亮火把时,黎明前那最后的一抹黑暗被映得如同白昼一般,正欲一同追赶凶手,却看到那羽人从远处飞回。
                            为首一名大汉壮着胆子道,“天神可将那凶手抓住?”
                            “活不长了。”羽人冷冷的说道,于是转身离去。
                            “装什么清高,让你保护个人都…。”那大汉喃喃咒骂道,忽然间利箭破空,正穿透那大汉的咽喉,大汉应声倒地,致死都未将那句骂词说完,其余人更是作鸟兽散,四处而逃。
                            奔跑途中,昊天觉得自己的小臂一直在滴血,更可怕的是天精也在随着伤口不断地流逝,不知是否是幻觉,他总觉得自己所过之处,背后有狂风卷过,但他什么都不敢去想,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抵达墨家村。
                            晨光洒下,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墨家村人早已起床耕作,他们看到家主和几位兄弟均早已站在村口,眼中充满了期待,还有那向来以清高著称的墨轻城,此刻也在一旁张望着。昨日那机灵古怪的女子,为何此时眼中泛着泪花,和他一起的那少年呢?
                            “来了。”小貂轻呼一声。她与昊天结识已久,纵然洛河步可以隐去身形,隐约间,小貂也能感受到昊天身上的气息,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凭空而现,从空中跌落而下,小貂眼疾手快,一步踏出,将那身影搂入怀中,口中惊呼,“快,快,他受伤了!”
                            黑暗中,昊天只觉得身体很轻,他仿佛见到了月亮的柔美,然后,是光芒万丈,刺得他想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皱了皱眉,然后,被迫睁开了眼睛。
                            迷离间,他看到了一双充满关怀的双眸,只是那眼睛干涩无比,发红,还透着些疲惫。直到完全睁开眼睛,他才看到坐在床畔的小貂,头发干枯毛燥,双眼泛红,脸上隐隐有着泪痕,一袭白衣早被泥水和血水搅的肮脏不堪。
                            看到昊天睁开了眼睛,小貂绝望空洞的眼中忽然放出了光芒,那光芒,竟比晨光都耀眼,昊天努力的张了张嘴,小貂便将耳朵侧了过来,用着沙哑的嗓音温柔的说,“你说什么?”
                            “你,你好脏……”
                            于是昊天又昏迷了过去。
                            再度清醒后不知是几日,昊天只觉得浑身轻松,只是小臂处隐隐作痛。睁开双眼,打量四周,他发现墨家四兄弟和墨轻城都在他身旁跪着,接着看到了小貂站在一旁,她的眼睛依然是红红的,与上次不同,她已经把自己收拾着整齐了许多,只是依然可以看到神色的憔悴。
                            “怎么又哭了。”昊天喃喃道。
                            他总感觉这样好像是守灵一般,加上小貂的泪眼婆娑,更是让他觉得不自在,他努力的坐起身来,发觉所在之地并不是当日迎客之房,今日的房子更显得古老,昏暗,仿佛不见天日一般,纵有些许阳光欲照入屋内,也被门槛拦截在屋外。
                            墨兼率先打破了宁静,“家祖,恩人醒了。”
                            这时昊天才发现,这间屋子主位之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一般,脸上周围如刀刻般清晰可见,看似懒散,但昊天却丝毫不敢小觑,因为他知道老人的来历和那瘦弱身躯里蕴藏的力量。老人身旁垂手而立一名老人,管家装扮,相貌平凡,在人群中也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在昊天看来,那老人的双眸却深不可测,透出无尽的智慧和岁月的沧桑,气势丝毫不低于一旁枯坐的墨家家祖——万兵皆断的墨问。
                            墨问并未睁开眼,也未回答墨兼的话,竟真如睡着了一样,墨家之人不敢仰视,小貂一脸关心的看着昊天,唯有昊天发现,那如老僧入定般的老人,胸口暗出了一口长气。未及说些什么,管家装扮的老人却先开口说话了,“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武管家。”墨家五人如蒙大赦,转身离开。
                            墨家之人退出房间后,小貂便坐在了昊天身旁,昊天见小貂红的眼圈,不由心中也是一阵作痛,轻抚着小貂的头发,予以安慰。
                            安静并未持续多久,武管家便打破了二人的宁静,“昊天,你……”
                            武管家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但他更无法忍受这安静的气氛,墨家之人决不会相信,向来以果断著称的武管家说话居然会吞吞吐吐。
                            昊天很识趣的接过了话,他不愿让人尴尬,即使是现在的情况,“武管家,您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已经修为尽失了。”
                            昊天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就连墨问的眉头都略微紧了紧。昊天从起身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体内空荡荡的,似乎缺少了什么,他试图运行体内天精,却发现体内竟无一点天精回应,又看到小貂泛红的双眼,便已猜了大概。
                            武管家见状,也不矫揉造作,继续说道,“不错,而且,你的伤口,我们也无能为力……”武管家说话间,余光瞄了坐在一旁的墨问,心中不由苦叹,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墨家的固封已经将你伤口包裹好,至少不会再有血液流出,只是…”武管家犹疑道,“伤口无法凝结,你可能再也无法聚集天精了。”
                            昊天闻言暗叹一声,脸上表情终于变得不自然了,如果仅仅是修为尽失,以他的天赋足可以再次踏入天仙,毕竟此刻的他也刚刚踏入修行没有多久。他没有想到那情况居然比他想象之中复杂的多,伤口无法愈合,无法凝聚天精,对他来说打击无疑是致命的。他还有任务要完成,如今,他却成了废人。
                            他心中此刻唯一担心的,居然是那扑朔迷离的任务。
                            一旁的小貂却再也按耐不住,撕声喊道,“他为了你墨家才落得如此田地,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墨问一直是她心中崇拜的长者,如今在墨问面前,她竟已不顾礼节,再一次放声痛哭起来。
                            昊天将小貂搂在怀里,心中的苦涩溢于言表,口中却说道,“没事的,没事。”
                            武管家见状心中也是酸楚,说道,“昊天若是不嫌,轻城小女……”
                            小貂闻言,早已失去了最后的底线,吼道,“谁要你们家那老女人!我们明天就走!”小貂言罢,看着身旁的昊天,眼中满是委屈,也征求他的意见,昊天却是温柔的看着她,平静的笑了笑,“听你的。”
                            小貂有了昊天的鼓舞,心中更是痛快,扶起昊天便出了墨家中厅。
                            留下错愕的武管家,吃吃的说道,“老,老女人……”
                            “那小子,居然还未过轮回啊,可惜了,可惜了。”武管家叹道。
                            万年轮回是天界的法则,天界时间无限,万年之后的时间便以轮回计算。天界所有,无论天凡天神,万年便度一次轮回。如若安全度过轮回,那修行之路便离成功更近一步,绝大多数天凡都是在一次轮回之后引得天精入体,称为游仙,继续轮回修行。所以纵使天人修行者实力无差,人界之人都想试图通过蓬莱迷岛到天界修行,增长寿命。
                            而天界无论凡神,则都期盼着侥幸度过轮回,再增万年寿命。
                            墨问却并未好像并未听到武管家的话,张口说道,“天界将乱。”
                            声音温润如玉,丝毫不像从老者口中吐出,唯有武管家才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早已度过五次轮回,如今已要回归天地。
                            听到墨问的话,武管家并未惊讶,而是苦笑一声,“你也知道了。”
                            两位老人相视无言。
                            龙鸾殿内,一位青年正襟危坐于龙鸾椅上,肩上擎着只金鹏,望着殿下跪着的老人道,“不能让他死,传命让十二天守,于九天之内去寻鬼医华白。”
                            殿下老人稽首告退,只见青年肩上的金雕口中一滴鲜血划落,正落在青年身旁金盏之中。
                            金盏之中,赫然盛着一滩鲜血……


                            IP属地:江苏16楼2017-02-26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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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老人
                              屠雪亮的死似乎也并未对这个古老的家族带来更多的影响,他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劳作着,这平和的态度,也彰显着这个家族的底蕴。
                              中厅之内,大门紧闭,两位老人依旧一坐一站,坐者双目紧闭,仿如老僧入定,站者双目炯炯,二目之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大道无限。
                              昊天之前卧躺的长桌早已撤去,如今放置一方矮桌,古朴昏黄,在昏暗的房屋之中更显破旧,矮桌之上放着一枝断箭,断箭上还残留一滴鲜血。
                              鲜血圆润光滑,凝聚在断箭折断处,一旁站立的老人就这样一直望着这断箭和血珠,两位老人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默,在沉默中思考,彼此用沉默来交流。
                              许久,站立的老人终于开口了,“我该走了。”
                              坐着的老人并未立即应答,在这寂静的房屋里,寂静,但是分明听到了他的叹息,“四度轮回了。”
                              “是啊,四度轮回了。”
                              站立的老人哀伤片刻即逝,随后双目精光一闪,语锋如刀,简单明快,“什么弓射出的箭被截断后,依然中的?”
                              “养由。”
                              “什么匕首可以切断养由弓射出的箭?”
                              “鱼肠。”
                              “什么血能流而不尽,露而不涸?”
                              “帝血。”
                              “什么速度最快?”
                              “金翅大鹏。”
                              “去何地?”
                              “凤鸾殿!”
                              两位老人就这样一问一答,你来我往,枯坐的老人仿佛也如精气入体,双目渐渐睁开,那双目透露的威光远不是那瘦弱透骨的身体所能迸射出来的,然而那目光确实出现在他身上,他仿佛又年轻了,几万岁。
                              “你还没老啊,我却已经老了。”枯坐的老人苦叹一声。
                              “可是我终究也未赢过你。”直立的老人答道,“甚至在这方面,也是。”
                              二老目光相聚,仿佛又回到了无限的光阴之前,一青年,一少年,在睟天的古城旁,夕阳的映射下相遇。
                              青年气正盛,少年年正少。
                              “你挡住我的路了。”青年人道。
                              少年头也不抬,继续蹲在地上摆弄着树枝堆成的堡垒。青年又向前踏了一步,那堡垒被脚步带起的风带的晃动了起来,堡垒岌岌可危终于倒塌了下来。
                              少年终于抬起头,看着这位毁坏了他一个下午的成果的青年人,脸上没有愤恨,只有一丝年少的倔强,“你毁了我的城。”
                              “二界之内就没有我毁不了的城。”青年也逼视着少年的目光,似乎想用眼中的杀伐之气将少年逼退。
                              可是那少年的双眼依旧平和,平和的注视着他,淡淡的说道,“一度轮回之后,我们在这里再见。”
                              少年不知道,那青年是二界公认的天才,他的天才不是在于他两度轮回便能踏入散仙,而且是散仙中的九脉散仙,也不是在于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晓今,他的天才在于,他所制备的杀伐之器,被用于天人二界共同抗天外。他是二界创立以来最小的阵上天神,也是所有攻城器械的创造者,武家,武般。
                              青年也不知道,青年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因为墨家在这次大战中并没有任何贡献,何况,这少年并不是天才,修行方面,他一个轮回之后仅仅是个游仙,也并非博闻强识,更未上过战场,杀过敌寇,他更加不知道他的名字,墨问。
                              如果说,二界之中有一个人会记住同一个少年的约定,那这个人一定是武般,即使那个少年默默无闻。
                              因为他实在是太孤傲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寂寞了。
                              于是一度轮回之后,少年变成了青年,而青年依旧是青年,青年的境界已经提高到了少年望尘莫及的地步,容颜未改,可是少年,却已经在变老了。
                              他虽然老了,却依然来了,带着他的东西,他们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不知为何而来,却又知为何而来。
                              于是,那个长大了的少年开始布置自己的堡垒,那青年开始安置自己的攻械,一击,两击,十年,千年。
                              少年建造出了一座城,几方器械,便将那个自称攻无不克的青年的攻势一一瓦解,青年攻技尽,少年守有余。
                              于是他们相约,每过一度轮回后便来此较量,直到那场惊天之战后,墨家声名鹊起,随即凋落,了无音讯,那造尽杀伐之器的天才也随之销声匿迹。从天外,多了一方草地,多了一个小族,一位枯瘦的老人身旁,站着一位干练的中年。
                              他们就这样又度过了一个轮回,为了一个约定,为了一口气,更多的,却是那历经三度轮回之后惺惺相惜的情。
                              青年变成了中年,而那少年已经垂垂老矣。
                              如今的武般依然站在墨问身边,他依然没有攻克尽墨问的守御之器,但是他知道他该走了。
                              几度轮回过去,当时那个年代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岁月可以增加人的阅历和见识,就像武般一样,他虽已度过六度轮回,但他无疑是一个天才,注定离回归天地的时间很远。天界不乏天才,天才自有天才的傲气,然而过刚则易折,当年的天才如今寥寥无几,仅存一位度时势,知进退的武般。他注定要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他注定要贡献出自己的阅历和能力,他还年富力强。
                              可墨问,已经老了。
                              武般本想一直等到墨问回归天地之后才离开,但是他看到了这些东西,使得他不得不提前离开——养由弓,鱼肠剑。
                              这本是属于他的那个年代的兵器,古兵,上古之兵,上次出现之时,李应用养由弓射穿了妖族大王的中军帐,专诸用鱼肠割下了一位妖将的头颅,那时二界大乱,所以古兵现,如今,古兵又现。
                              “我有种感觉。”墨问突兀的开口,依旧闭着双眼,但是他知道,武般在听,“我感觉,我那苦情的小女和那混账小子,会让我墨家再次卷入到动乱之中。”
                              墨问虽然嘴中口气充满了不屑和担忧,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安逸的,甚至武般没有注意到,那老人脸上那褶皱的纹路聚在了一起,像是在微笑。
                              武般却突然愣在了那里,他在犹疑,在挣扎,虽然他知道老人在这几度轮回之后,将他的见识充盈了许多,却没想到,已经达到了如今的地步,到底是料得天机,还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所致?
                              但他始终也没敢讲出关于墨问小女和他口中逆子的一切,墨问已经老了,何不如让他安心的回归天地,少辈的事,自有少辈去做。
                              二界都知道,有位天机老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却看得透每个人的前生后世,原因无他,阅历而已。每次大变之时他都会出现,为二界解难,包括世俗之外的墨家村也知道这个人。
                              武般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像是做了一个狠心的决定。又回头看了看他四度轮回的对手,和这几近亲人的朋友,推开门,大步走出了中厅,消失在墨家村中。
                              中厅之上,夕阳被拦截在房檐之外,就像是这屋内的老人拒绝老去一样,人去屋空,只留下老人枯坐,他静静的坐着,轻轻的蠕动着他的双唇,却无人听见他说的四个字,“天机,慢走。”


                              IP属地:江苏17楼2017-02-26 0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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