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烟雨溟蒙的江南，钱塘。西湖边烟丝醉软，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圆。
年纪轻轻的小姐款款的迈步，走在粉墙黛瓦的清河坊街上。一袭月白色水纹凌波裙漾起裙边。素手葱茏叩响面前一朱红大门的门环，里头脆生生地应着：“诶，谁啊？”门开了。一个小丫头脑后绾个小鬏儿，扁扁的银钗斜斜地插。“哟，是柳三小姐啊!快请进，里头漤了樱桃，温了黄酒呢！”
跨过高高的门槛，掩嘴哂笑：“又是哪位有福气的，沾了这份喜气，让柳家大费周章一通操办啊？”丫头娇笑：“还不是后头那位起不了床的主!三奶奶煞费苦心去寻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儿，不过有些粗鲁，却还算了!您说说，哪个体面人家的女儿肯给他？”小姐理了理头顶上的簪子：“兵荒马乱的，人家也是身不由己。”
小丫头俏生生地笑：“这可有意思了!偏逢着这个年代，战火连天的。女孩子家，不找个男人靠着，谁把你当回事儿啊!找个人靠着，纵是再不济，也能攒上几个小钱，过得舒服点儿!”她顿了一顿，又道，“芙蓉居那个成了仙的，二奶奶也给她寻了个夫婿。您这样资质，可得千挑万选啊！”丫头正是满面堆笑，又一转，说：“今个不赶巧，筵席刚好撤了，小姐就到二奶奶房里尝上几个樱桃可好？”
“七小姐仍住芙蓉居吧？我且先去瞧瞧她，劳你帮我向几位奶奶道安。”三小姐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凤眸微挑。“当然。小姐且劝劝她吧，阿芙蓉吸多了可不好。”那丫头客套地叮嘱了一句，转身轻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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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阿芙蓉就是鸦片
绕过二奶奶住的抱厦，上了芙蓉居的台阶。轻轻掀开一层层的珠绫帘子，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斜倚在折枝梅刻金木榻上，手里拿着一只烟斗。云雾缭绕间，那身宝蓝色缂丝旗袍透出灰败的颜色。

(接上)
她的眼角微挑，眼波流转，兴许是笑:“长洲。许久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你也是老样子。不，我瞧着你比先前越发享受起来了，弄了个烟塌，成日里吞云吐雾，好不快活!”三小姐面上颇有些疼惜之色，却又厉声责备。
“三姐还是伶牙俐齿如旧，不过，我这一身病骨，不吸着这阿芙蓉，日子可不好过啊。是戒不掉了，你也别劝我。”柳含烟一双秀眉微挑，眸中亮起些许笑意。
长洲被呛得嗓子喑哑，用绢帕掩面，扇开云雾，柳含烟已闭上眼，作谢客状。
长洲欲转身离去，却又道:“你不知道，府里头那些人——就连丫鬟门子都瞧你不上!”
“呵，不过是男人不要了，我看不出他们怎么那样厌弃我!”含烟疲惫的声音里却抑制不住愤怒，“算了，他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你知道我原来的男人有多贱，他不要我了是我的福分，就算被别人说三道四，我也不管!”她的手缓缓垂下，把烟斗放到一边，“二奶奶又给我寻了个夫婿，姓沈的，是个读书人。打算这月里头完婚。”
长洲猛地站起来，掩饰不住地惊讶:“你的瘾还没有解，还有一身痨病，怎么又要嫁人？”
“他们巴不得早些把我甩出去。”她疲惫的笑了，翻了个身不再说话。长洲犹豫着走出房间，房间里未散的烟云依旧弥漫了视野，也遮住了榻上的窈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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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们都不喜欢这种民间疾苦风

对不起我是个大水比

[叁]
长洲扣上这件玉色绣折枝薄绸旗袍的最后一颗扣子，青丝泼墨散落肩头，发出柔和的光。木梳的细齿穿梭在黑发间，素手反转，绾起一个精致的圆髻。简简单单斜插两支银簪，镜子里就出现一个清清丽丽的美人儿。她轻轻蹙了蹙眉，从妆奁里取出一对赤金缠珠耳坠，珍珠雍容内敛的光令人心安。
此时，房间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她匆匆趿了鞋，跑到屋外接电话。
“你好，我是柳长洲。”
“柳小姐，我是蒋天峣。我挂电话来提醒您，今晚的宴会可别忘了。”
“哪忘得了？可不是蒋先生在笑话我!”
“怎么会，我只怕你天晚了打不到黄包车!不说了，到时候见。”那头传来男子满含笑意的话音，长洲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她穿好鞋，拿好手包，“咚咚咚”地下楼。今晚的月亮很大也很模糊，朦朦胧胧的一片，像湿润的咸蛋黄，在温水里晕出一大片。她跑着，鞋跟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额前的碎发被风撩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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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长洲端着酒杯，杯里透明的金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的光。樱唇贴着酒杯，抿一口酒，血色的胭脂就沾在杯沿。对面坐着一个女人，年纪与长洲相仿，皮肤微黑，却发出美瓷般迷人的光泽，她的眸子黑得极深，眼梢微微上扬，一头傲人的黑发后绾一髻，插两支金簪。她侧脸的轮廓坚硬而分明，是位标致的东方美人。
“如若不是你和蒋先生拉我来，我还待在我那栋小楼里听收音机呢！”长洲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偌大一个上海，有的地方黑暗腐臭，有的地方却灯红酒绿，笙歌彻夜。住在这也不出来玩玩，多没趣啊！离这不远有家凯司令甜品店，那儿的蝴蝶酥很出名，我带你去瞧瞧？”
“那家我知道，蝴蝶酥并不怎么合我的口味。”长洲讪讪地笑着，又喝了一口酒。宋徽真喝了几杯酒，微醺，脸上有几分红，她头一仰靠在椅背上，眸子闪着动人的光，像钻石一般坚硬而闪烁。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又坐直了身子，戏谑道:“蒋先生呢？你快去找他跳支舞啊！你个不开窍的!”
长洲笑着打了一下宋徽真的肩膀，兴许是喝了酒，脸有些不正常的酡红。
“顺嘴一说，你还是笑吧，多笑好。你不笑的时候也美，但总是有些不近人情。只要你一笑啊，那就暖和多了，连我都想吻你的眼睛!”
长洲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用手掩住嘴，又怕擦花了胭脂，干脆取了纸擦了——狠狠地擦了，扔进纸篓里去。
蒋天峣不知何时站定在长洲背后，手里还端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盏。“什么好笑的，看把你笑得!我看你酒量不行，这茶是解酒的，快喝了吧。”
长洲一饮而尽，对蒋天峣说:“她说她想吻我的眼睛!你瞧瞧她!”宋徽真一听，也笑:“她断章取义!我说的是，她笑的时候，我想吻她的眼睛。”
“宋小姐说的对，你一笑，我也想吻你的眼睛。”蒋天峣说，笑意一直深到眸底，如盛夏暖煦里盛放的一朵石棉花，温暖不刺眼，又有意外的芳香。
宋徽真站起来，带着她标志的笑，走到蒋天峣身旁，对他耳语了句什么，就走进了人群中。
“她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想跳支舞吗？”
“当然。我只怕踩到了你一尘不染的皮鞋。”
长洲伸出手，下巴微微挑起。蒋天峣俯身吻了吻她冰凉的指尖。
“你的手很凉。”
“我知道。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舞池，很快被人群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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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顶露珠在作业题海中沉浮，暂时没时间填月练，等我扑腾出来，一定在期限内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