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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间。水瑟】[中长篇/连载]--飞鸟。>>|GL安蜜|现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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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老物_(:зゝ∠)_时隔一年终于记起来要搬到个吧2333也许会抽空重写x。原写法太冗长费力了x
最近没啥写文的心境_(:зゝ∠)_今天做了个上补习班迟到的梦x更尴尬的是进教室后发现眼镜不见了…噢去他的,然后我就被吓醒了x。
声明:
清水微虐,结局开放,中长篇缓更
性转安格尔×蜜丽,GL,不接受谈人生w

°飞鸟-Stray Bird
>>他们都只是一只小小的飞鸟,面对广博的世界渺小到尘埃里去了。
>>知道吗,无论它怎样奋力地扇动翅膀,也不会越过那片蓝天。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从此我再没见过TA。
<<<<
这是一个你们每个人都熟知的故事,梦醒了,有人停驻原地,有人继续向前。


IP属地:北京1楼2017-01-27 17:14回复
    关于设定:
    蜜丽:热爱文学、对学习上手的少女,性格较之原作稍显开朗
    安格尔(性转):外表略冷感、酷爱绘画并为此和家里争执不休的商家富豪次女,性格有成长期并较之原作更加理性


    IP属地:北京3楼2017-01-27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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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篇上·自由与歌】
      此后我们都不再年轻,此后我们都会老去。致予那些空灵唱着的歌,我会记录下你燃烧的谱曲。


      IP属地:北京4楼2017-01-27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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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
        她确乎相信着她曾经是见过蜜丽的。
        当那只灰黑色间羽的鸟儿扇着灵活的翅膀朝她扑来时,安格尔不得不从耳郭上取下两只早就没电的白色耳麦,循着声音,赶着个趔趄也要往后躲开那一步。
        于是她措不及防转过的视野里、那片她唯一尤其喜爱的挪威蓝天空中就撞进了那抹缎紫,在阳光下显得很亮丽。
        也显得很熟悉。
        「它好像很喜欢你呢。」
        景象有一秒的重合,正茫然着不知怎么对付这小生灵的安格尔勉强松了口气,因为此时疑似鸟儿主人的少女不紧不慢地伸了手,指尖轻挑似是呼唤,终于那片黑影顺从地挪移到对方的肩头,只在眼底有一秒惊鸿。
        「没有打扰你吧?」
        安格尔摇头,事实上她只是在享受一个人的清闲罢了,孑然一身却不感孤独,仍自在地在街上踱步,与往常一般无二。
        她是闲散、甚至慵懒的——几乎每个人眼里的她都是这样。她打量了一眼正逗弄鸟儿的对方,指尖灵巧的雀扑朔着在少女眸中映照,黑白软光细细地勾勒着双方,分外眼熟,只不过那一端的世界和她自己的截然不同。
        腾起在空气中的那抹游丝,阳光下是惹人爱怜的缎紫,也犹如是昨日记忆模板上细密精确的条纹——
        可那又怎么样,那些光彩和任何一抹阳光一样。
        安格尔见多了这样多彩斑斓的人,玫瑰色的时光在她们身边悄然流淌。她不向往,也不排斥,她的梦是静谧无声的,寂然地落在暖热阳光间,没有声息便更怡然自乐。
        「你是一个人出来的?」
        清脆的声音让准备一声不吭地去的安格尔停住了迈开的第一步,她平静地半转身后,挑眉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她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问题。
        是,她的确随性而闲适,但她的外壳是尖锐又冷淡的,言语的芒刺会随时准备刺伤每一个她不熟悉的「外人」,哪怕这不是出于她的本意。
        她不确定她们是否曾经相遇,但不论哪一端正确,她们还是不曾对话过的陌生人。
        在今天之前。
        「没有没有,我只是问问。」
        果然,她还是被自己这种对任何话题都漠不关心的态度给伤到了。女孩忙乱摆手的样子被安格尔看在眼里,她有一瞬的歉意,被司空见惯的这类事情压挤得只有一瞬。安格尔了然地耸肩,拨弄着自己耳边的头发。她不再打算说什么,话题结束便是她的胜利,而胜利者永不必对溃败者假以辞色。
        但对方似乎并未放弃:
        「我刚才是从那边过来的,」女孩抬手指了指她来的方向,那里是一大丛莹润的春绿,「看上去是草丛,其实里面铺有一条花岗石小径,虽然有些残缺,但走在上面意外地有感触。你是在一个人散心吧,那样的话不妨去一下那里,可以有很多新灵感。而且那条小径似乎通向一条废弃的铁路,不过我还没有去过那边啦,你有兴趣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说罢,少女还颇有兴奋意味地摊开手:
        「毕竟我们永远不知道未知的路径通向何方,只能探索。」
        安格尔略微有些惊讶,锲而不舍和她搭话的同龄人只在少数。不过安格尔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才少女书面性的特殊措辞(如花岗石、灵感等等)已让她初步判断对方具有写作的业余爱好。
        不得不说,少女的描述的确令人情不自禁地心驰神往,仿佛下一秒她的心神就会飞往那不曾知晓的苍莽绿境,沉浸在其中隐约瞥见的人工小径间,风吹影动,目之所及都是盛开的春绿,惹得小巧的鲜红桃状物体在心腔里扑腾、扑腾地跳动。她们会一直向前、向前,正是因为不知前方是何才更勇往直前。
        可她说出来的话依旧是:
        「听上去很棒…」前半句是安格尔不由自主的感叹,「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去看看的。」
        「好可惜…我们真该去看看的。」肩上鸟儿清亮的叫声让少女眼里的遗憾一闪而逝,但还是被安格尔捕捉到了。安格尔微垂眼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难得有些踟蹰。
        少女抬手顺着毛纹抚摸鸟的绒羽,好像又陷入了陶醉中。她蓬松的鬈发乖巧地蜷曲在肩头上,抚弄鸟儿片羽的手指白净修长,日光下指尖泛着些许樱粉。
        「你弹钢琴?」
        安格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在询问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对啊。」
        少女似乎被鸟儿蹭得痒了,低低地笑起来,她压低的笑声像是压抑不住的波浪,弯绕着挑逗身旁惊落的阳光。她周遭的空气在此刻反而是安静的了,比安格尔所知的寂静要安谧百倍。停止奔流的光景中,有什么在无声地冒头,如同卵石落入波澜不惊的水,水响清朗明澈,一些无从而起也无法停止的事物开始盘绕滋生——
        那牵引着她开口:
        「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走吧,你也是往这个方向走的吗?」
        「嗯?」骤停的动作惊动安详享受这些的鸟儿,它不满地振翅,展开后庞大的双翼与它的身躯对比强烈,这双翼托动它飞起,从少女的肩头惊弓般窜起,却也平稳地滑行入空气,往前疾飞。
        「很吃惊?那本就不是我养的鸟,只是在某个瞬间我们恰好觉得彼此很适合,现在它又更喜欢天空了而已。」
        少女朝她挥手,亦或是朝那只飞走的鸟儿、她背后的那片无垠青空挥手,笑意吐露在她唇角。
        「真自由啊,我的朋友。」
        「有时候,你会不会想做一只飞鸟呢?」
        安格尔不知道那句「我的朋友」,是指发怔的她,高飞的鸟,还是那片辽远青空。
        少女手臂扬起的弧度被勾勒出细软绒毛,牵动的白色衣袖滑落露出白皙肌肤的一角,阳光堆砌叠加其上,可那光束分明这么无拘无束、自在自由。
        她们的确是见过的吧,在对方不曾知道的遥远过去,她曾像云影在安格尔心间轻点,刹那身边光华全然凝固。
        和记忆中不同的是,这一秒的光在跃动。
        ——似乎在唱响自由的歌。
        那些匆匆流声,和她迄今为止所听闻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好了,我们走吧。虽说我本不往这个方向走,但未知才最自由啊。」
        这次安格尔是真真切切听到了这句话,这句由鼓膜共振空气完整烙印入她脑海深深处的话,她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少女,明白了她们所相处的岁月。
        以及后来她们熟稔若不曾提及的一句——
        「我是蜜丽·嘉瑞,你呢?」
        「麦文·安格尔。」
        的确,很久很久的未来她曾无数次回忆这一秒,没有什么突兀地发生,但那股不知名的奔流确确实实已经开始。那是葱茏在林海间的、绕过现实冷彻的骸骨往未知出流通的流泉,无声而隐秘。她们确乎没有一同去往蜜丽所述的那条路径,可她们的故事早已启程。


        IP属地:北京5楼2017-01-27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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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你——」
          一声轻唤在耳畔似近若离,像是松孔里冒着毛绒绒的咯吱声,往上翻着让人心痒的卷儿,弧度却琢磨不清。
          安格尔还来不及遮住自己那张被铅笔灰印抹得乱糟糟的脸,一支蘸毛笔就熟门熟路地凑过来,哥俩好一样敲了敲她手里虚握的4B铅笔。她的视线顺着笔杆往上移,就见一缕发丝在光下缱绻亮色。
          啊,是蜜丽。
          她没有问蜜丽是怎样七拐八拐地绕到这间顶楼不起眼的小画室里、又拿着支并无用处的蘸毛笔来和她打招呼的,或许是凑巧,或许是其他。
          安格尔只觉得,那些近日里窝在心头、藏遁进阴影里的琐屑心思,大抵还没来得及冒头,就被她自己这一瞬了然的喃语消释。
          两小时前那声门板与木框压合撞挤出的巨响余声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不过占据安格尔更多记忆空间的是那件窄小无光的房屋,以及破损的画稿、溢出的颜料、余料干透后凝固在上的调色板和洒落一地的铅笔橡皮。
          这次丝毫没留情面啊。
          当时的安格尔以某种轻松的心情想着,如若这样就可以缓解她握紧拳头时指甲险些刺入手心的痛楚。
          那是翻江倒海一般推进涌来的麻痛,过往太多浮尘旧事堆积成册引得她早已麻木。安格尔只在少数时候会看着「安氏集团」这个名字感到释然却难过,或是面对满地狼藉的个人画室一拳捶到墙上任由皮肤搓出鲜血。
          绘画,那是她奉之以鲜花放存于心间的事物,安格尔有多迷恋每次拿起画笔的瞬间只有她自己知道,没错,迷恋。
          那是不被赞许的。
          即使有了两个兄长,父母仍对作为安氏集团总经理次女的她寄予厚望,他们宁愿她去碰一碰那枯燥的课程作业,也不要整天沉浸在绘画的「幻梦」里。
          是啊,在父母第一次不顾颜面收走她画具、撕碎她画稿的时候,安格尔曾在心里默默地反驳着,那的确是个梦。她那样清楚,那是一个膨胀在手心、雀跃在心底的梦。当她沉醉其中,便不受任何束缚,不必去思虑任何,亦不用盘算结果。
          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它,惊喜地看着这个梦成长至今,每一笔线条都在颂赞自由。正因如此,当梦不经意地中场休息时,一切都令人那般难过。
          她曾痛苦,也曾愤怒,也会面对满地狼藉的画室不知所措。但到了最后,这一切都在心上愈合了,结成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只在触碰时会微地发作,麻木地生疼。那阵痛楚像游魂一样轻掠她的梦,夜夜都不曾罢休,井字型排列的伤痕不知何时也附着其上,像极一个桎梏,锁住里面的青春与梦。
          没有人是不受束缚的。
          当她明白这个道理,一切都明朗许多。
          ——「麦文?你会画画呀。」
          打断了她思绪的是蜜丽带着笑的一句话,话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打趣,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就事论事,带着点「我的朋友会画画」这样有些高兴和自足的语调。
          「嗯。」
          安格尔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眼儿里挤出来,蜜丽的话里没有夹带太多情绪,这让她无措,也让她喜欢,她厌倦了他人无休止的鼓励或批评,安格尔莫名喜欢蜜丽对她说话的语调——安格尔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说。
          她暗暗攥紧铅笔,多面体的转棱勒得手心发酸。
          「你心情不好?」
          喀拉——
          身旁传来板凳被拉响的声音,蜜丽说话间已自然地落座。
          「没有。」
          安格尔摇头,不在意地用手蹭去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她想,可能是有一点的吧,毕竟家里的个人画室被糟蹋成那样,但习惯后就成自然了。
          她大可以抱着随手涂鸦的心态躲到这里,待上一整个下午。
          「是吗?」
          蜜丽调笑似的说了一句,末尾翘着怀疑的上挑音。见安格尔不回话,她也不尴尬,随手从安格尔桌上拣了一支钝头铅笔,用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小刀削了起来。
          安格尔不置可否,她妄图继续专注于眼下的画作,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笔笔看似凌乱的轻描线条上,举起手中的笔加重力道勾勒轮廓,可不知怎的,轻飘飘的线条杂乱无章,和那阵灌耳的乱音一样:
          沙沙、沙沙……
          平日里甚是渺小轻微的声音,此时巨大得仿佛是在耳边轰然炸响。
          不,那是靡靡之音在通往她心腔的途中迷了路,辗转往复层层叠加,在她的体内肆虐起一阵风暴。
          她忍不住去瞥身旁的蜜丽,意识到这个举动后又控制住。安格尔还不习惯绘画时身边有人相陪,她的父母不曾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来陪她消磨,她也没有太多交心的朋友。
          静下来,安格尔对自己说,静下来。
          一头小兽在心里抓挠一样地伸出爪子,留下一圈让人心痒的爪痕,心里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浮躁感,鼻上密布的汗珠也无法挥发掉那阵不知为何的热……
          沙沙……
          是蜜丽挡住了她身旁的风吗?没头没脑的猜测冒了出来。分心的同时,安格尔险些把笔芯在纸上摁断。
          沙沙……
          她想自己是不是呼吸困难了,笔似乎戳进了一块熔化的膏状物里,搅动着,试探着,却依旧发闷得快凝固了……
          沙沙……
          不,她想,我要去透口气。
          唰!
          安格尔猛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得庆幸她站起来的前一秒没有再听到那阵削铅笔的声音。
          「怎么了?」
          「我去窗边透气。」
          安格尔蹭蹭蹭几步就滑到窗边,身后的蜜丽没有多加在意,但安格尔凭借她灵敏的听觉判定蜜丽确实停止了削铅笔的动作。
          是察觉了什么吗?
          但安格尔也说不清那阵发闷是被什么所影响。
          她长吸一口气,仿若没有筋骨一样倚靠在墙上。蓝格子衬衫挡不住墙面抵在皮肤上的磨砺质感,她只能生硬而被迫地接受这样的硌痛,才能把脸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视线转向天空。
          多么凑巧啊,很久以后安格尔回想起这个瞬间时也会这般感叹。如洗泛光的天色下,一阵清风捎来一首自由的诗歌。她微眯眼,模糊瞥见凉薄云丝间一道黑影闪过。
          一只她叫不出名字的鸟儿。
          双翼搏击,尖喙逆光,它振翅于云端之上,翼尖一点羽绒轻灵跳动,那自由的生灵就这样划过青空,在安格尔惊艳的目光里,冲破繁云,去拥抱远方,拥抱它的未来和它的梦。
          它做着怎样的梦呢?
          安格尔静静地看着,想着。
          你的梦,也像我一样被束缚着吗?
          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出发,没有人知道它将会去往何处,可此时此刻,安格尔能清晰记下它的全部。
          它会这样飞到哪里去?
          ——「真自由啊,我的朋友。」
          飞鸟的梦,一定就像它本身一样自由吧。
          她不自觉地就让这句话再次震颤进心里,那分明是一周前的事情了,却清晰得令她不知怎样去忘记。
          记忆的彼端有沾染水色的缎紫,在那片挪威蓝的天光下,同样也有一汪清亮水润的光,那双眼,是安格尔描绘不出的灵动笔触,拼接成少女说过的短短几句话。
          ——「有时候,你会不会想做一只飞鸟呢?」
          轻柔的嗓音婉转编织一片青空,蜜丽当时还做了什么呢?彼时少女朝前方挥了挥手,唇角笑意晕染光阴,她的眼底是明澈而不沾尘俗的,和飞鸟肋下最蓬软的白色绒羽一样纯白。
          如果是蜜丽的话,答案一定是笃定的吧。
          安格尔出神地想。
          后来她们并肩走了老长一段路,蜜丽陪她聊了许多,她心里随着这些也涌出许多个「原来」:
          原来蜜丽也是L中的学生。
          原来蜜丽也喜欢一个人呆着。
          原来蜜丽也有一个特别想去实现的梦。
          原来蜜丽挺擅长和人相处,即使是和安格尔这样认生的人。
          她任由此刻自己的心神都被关于另一个人所充满,意外地并不厌恶。这种感觉就像是体内沉睡着未绽放的花蕾,胸腔里挤满绵软的阳光,跃动着最原始的信任与向往——
          蜜丽或许是个特别的人吧。
          想到这里,她才骤然回神,发觉她心中话题的主人一直都在身后。
          安格尔不知如何措辞,来形容此刻她的心境,有些讶然,但更多的是平静,如同这时的蜜丽一样安静。她没有再转过头去看蜜丽在做什么,安格尔只要闭上眼,就能清晰地描画出蜜丽的模样,以及她所说的那句话:
          ——「有时候,你会不会想做一只飞鸟呢?」
          这句话像是琴音一样,她每思考一个字符,就葱茏地响起音韵,清脆又动听。
          嗯,她慢慢地想,在心里一字一顿描画自己的回答,很多时候,我都想做一只飞鸟,只是大多数时候我做不到。
          她抬起头,视线对上茫茫然的天空。
          如果是蜜丽的话……她情不自禁地想,蜜丽会怎么做呢?
          安格尔不知道。
          蜜丽就坐在她身后不过一米之遥的地方,无数个念头都在雀跃,都在呐喊,叫着「去问问她」。似乎只要这样,只要这样,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什么困难都能克服。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几乎盘踞完她的脑海,余暇里,只有一个声音,坚定又决然地说着,
          「那是你自己的事。」
          安格尔辨不清那是她的声音,还是蜜丽的声音。
          在最初,脑海里炸开一片嘈杂,每一个声音都在叫嚣,每一次叫嚣似乎都有理可循。它们都在爆炸,一团又一团的火光闪得她睁不开直视内心的眼,那些焦虑,那些犹豫和彷徨,它们似乎都有着说不完的道理,能让安格尔为此疲劳奔波。
          直到她又想起蜜丽的那句——
          「有时候,你想不想做一只飞鸟呢?」
          一切都沉寂下来。
          安格尔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她没有问题可问蜜丽,因为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她只是想看看,看看一直都那么游刃有余、波澜不惊的蜜丽在做什么,她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看一下那个与自己世界完全不接轨的人,她缤纷世界的一角是什么样子——
          当她看向蜜丽时,蜜丽也在凝视着她。
          「麦文。」
          她一个激灵。
          蜜丽一直都在看着她吗?从她走到窗边开始,就施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以一种旁人学不来的悠闲姿势托着腮,看着她背部线条的起伏波折判断她的一举一动。
          哑然的声息里,安格尔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惊奇地发现蜜丽的很多举措都称得上出乎她意料,这恰恰是除了蜜丽以外无人能及的。
          「麦文。」
          对方又唤了一声。
          「什么都别担心,做你自己。」
          安格尔微怔,出奇的,在讶异之余她挺想笑,善意的笑。
          蜜丽知道她在烦恼什么吗?
          似乎不知道。
          蜜丽知道除去这个名字以外的「麦文」吗?
          肯定不知道。
          十有八九都不清楚的蜜丽,只会在她转过身时,专注又认真地看着她,然后报以微笑。
          有些笨拙和蹩脚的温柔啊。
          真亏的她们对彼此一无所知,还能窜着头去过问,踹开对方心墙的那道门就丢一个安慰。
          可是,那感觉不算坏。
          一个午后,在一间封闭发闷的小画室,她的面前坐着个她也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人,她们对彼此除去名字喜爱外一概不懂。
          那又怎么样。
          她注视蜜丽的时候,蜜丽也在注视她,那双眼,在谱写静谧。
          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了。
          多奇怪,她们分明只见过两面,可安格尔却不想再说任何话了,那不是排斥,只是源于内心深处最深的信任。
          即使她什么都不说,蜜丽也会懂。即使蜜丽不懂,她也不会为此愤怒。
          蜜丽又是个多奇怪的人啊。
          她对上蜜丽的眼,那里似乎撕裂开一条深渊,遍布灰色的玫瑰,它们都摇晃着枝叶,对每个人都友善地笑。
          在蜜丽眼里,她也算是个奇怪的人吗?
          认生,不留情面,不喜和人交流,一个人躲在最小的画室里闷头画画。
          她从没见过蜜丽这样的人,或许,蜜丽亦然。
          她们于彼此似乎都很特殊。
          安格尔想,她今天或许有些弱势了,但也只限于今天。
          飞鸟会掠过无数个世界,那一角的余阴里会有它的千万个剪影。更何况是交相并肩的她们。
          ——来日方长。
          「你走了?」
          「嗯。」
          安格尔拽着挎包起身,她没有再看蜜丽,也不去过问她下次出现在这里的时间。
          蜜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安格尔不知道她会何时出现,可她在的每一段时光都值得期待。
          安格尔想,此刻的蜜丽,一定在微笑,她不必转过头去,也能想象那些唇齿芬芳。
          她在那里微笑着,并不说话。而安格尔知道自己为了这刻,已等了很久。
          ——或许那就是一个不受束缚的人吧。


          IP属地:北京6楼2017-01-27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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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3
            「蜜丽。」
            安格尔有时会在心间一笔一画这般刻下烙印。
            她们相遇于寒潮未退的冬春交汇之际,再见于韶光初醒的初春。她们似乎并未交谈过多,但一切于她们而言都称得上平凡普通,就如同偶然忆及的一句「我们大概本就如此」。
            明媚的洒落天际的暖阳、初生的正在抽芽的嫩草,那些鲜活的生命之声,就在她的身畔交伏响起,即使不抬头去看,也能沉醉进跃动音符的余音。它们在欢呼,在舞动,在大声地歌唱每一次的触碰,大胆地描画下一次的重逢——
            料峭春寒刚过,空气里还残存着几分冬的余韵,这时L中的学生们就要开始筹办春日祭了。作为高二生,安格尔依旧逃脱不了在周末抽空来学校作版面设计的宿命。就在这样的上午,当安格尔从案前抬起头、被粉笔细灰折磨良久的鼻腔终于能吸进一口体育馆内的清彻空气时,蜜丽就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更准确的说,安格尔最先是对着蜜丽胸前环抱的正不断散发出食物甘甜气味的口袋目不转睛。
            尽管她很快觉察并控制,但还是被蜜丽发觉,后者笑着说:「就猜到麦文你会在这边,都一个上午了,不饿吗?」
            安格尔摇头,不过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眼前的蜜丽把头发扎成一股垂在脑后,黑色缎带潾潾地反射阳光,一反过去柔和的模样,只一看就让人不自觉地挺直腰板。安格尔一怔,她该说些什么吧?关于蜜丽的近况?关于蜜丽的工作?关于她们之间不需要的寒暄?她张了张口,争先恐后涌出的问题全都没了声息,只能在最末掩饰慌乱般随口问道:
            「你也筹办春日祭?」
            「当然咯,不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仿佛看出了安格尔的窘迫,也深知她在转瞬间想不出什么话题来应对,蜜丽自然地替她解了围:
            「麦文足足画了一上午吧?来陪我吃午饭,正好能歇息一会儿。」说着她紧握住安格尔的手,也不顾在黑板上奋笔疾书一上午的安格尔手上有多少粉尘淤积。圆润的指甲盖泛着小巧莹润的光,她的声音有几分软糯和几分柔和,这一切都凌厉纤细起来,就像涂抹画作时少女手臂上缎紫色的丝带。
            安格尔呆愣了一瞬,随即回答道:
            「好。」
            然后又忙不迭地、像掩盖什么一样地说:
            「先放开,我去清理一下。」
            蜜丽从善如流地放开手,借着这个姿势朝她挥了挥,「那就去吧,记得回来啊,我等你。」
            安格尔转身就走。
            她说不清自己犯了什么难,日常相处下的蜜丽,似乎和以往都不同——更鲜亮,更随和,弯着眸子半笑着对安格尔说些什么。安格尔还能清晰地忆起她发间浅淡的花香味,宁静而芬芳,在阳光下却融化成蜜色的甜浆,亮晶晶地反光。
            越这样相处,她就越觉得,她们果然是不同的人。
            安格尔很快就找到体育馆旁的水槽,她拧开水龙头,白色的韧带游蛇一样从龙眼里抽出,淋在手上却是冰凉的,刺得她一阵战栗——和外观上毫无共同之处。
            就像是她和蜜丽一样。
            她熟练地洗净手,抖掉皮肤上的水,往回走去。安格尔不讨厌和蜜丽相处,即使她们截然不同。她没发现的是,自己对于「和蜜丽相处」这一点已相当释然且自如了,自然而然往下排列的数据条列纵横,甚至不用她自己多想。
            「麦——文——」
            喊声远远传来,安格尔抬眼望去,就见蜜丽向前倾着身子朝她招手。
            体育馆里没有其他人听到吧?安格尔首先反应的是这一点。她略微皱眉,快步走过去,蜜丽却没有继续在原地等她,见她察觉,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
            安格尔连忙几步追上蜜丽,你不等我走近吗?这是她紧接着想问的,但疑问的前奏还没出口就被她自己咬着嘴皮塞回肚腹。
            从什么时候起她们变得这么相熟了?安格尔这样质问自己。
            是因为她们从不言说的熟稔?还是单纯的、她对蜜丽的佩服与向往?
            安格尔走在蜜丽的身边,定定地望着蜜丽的侧脸,万千的心绪就像散开的毛绒团一样找不到节点。
            「怎么了?」
            蜜丽茫然地抬起头,以她的身高想与安格尔对视必须费力地仰着头,但她只是稍倾着脸,玫瑰灰的眸子同样能映照出安格尔的面孔。
            「不,没什么。」
            安格尔控制着语调展现出平和的姿态。
            「很饿吗?你一直不出声我还挺奇怪,虽说你本性可能如此,但还是要和人多交流啊。」
            蜜丽歪了歪头,自顾自地直接说下去,这大概就是蜜丽的长处了吧,不论对方说了什么,还是能遵循自己的意思往下交谈。
            安格尔没回应,淡淡地看着她从抱在胸前的纸袋里摸索出一个袋子,撕开最上方的封口,露出煎饼油滋滋的一角。蜜丽隔着包装袋拉扯那个煎饼,看样子似乎想要把它分成均等的两半——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她看着袋子内一大一小两半截煎饼,微微苦恼地皱眉,然后掂着袋角转头问安格尔:
            「麦文你要大的还是小的?」
            「啊?」
            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家常,但安格尔思索片刻,还是说:「大的吧。」
            她估计她就算要小的那块蜜丽也会把大的半截硬塞给她。
            果不其然,听到安格尔答复的蜜丽舒展了眉头,她伸手小心地从里面拿出小份的,直接用手捧着,然后把剩下的大半截煎饼连带着袋子递给安格尔。
            安格尔下意识地接过,反应过来后才问:
            「不怕弄脏吗?」
            蜜丽双手捻着那块煎饼的一角咬了一口,被烫得咂嘴,缓和了一会儿才回道:
            「没关系啊。袋子你拿着比较好,万一手上还有颜料残存怎么办,隔着包装袋比较卫生。不过现在先别吃,我刚试过了,有些烫。」
            「是吗……」
            在蜜丽看不到的角落里,安格尔小小地咬了一口煎饼。很烫,非常烫,热量从接触饼面的那一处唇肌一直通到神经深处,在体内麻痹开一阵战栗的电光,却也是暖洋洋的,像是春日正午的阳光,像是蜜丽阳光下的眼眸,都在温柔地升温。
            「麦文负责春日祭的哪部分呢?」
            蜜丽玫瑰灰的眼总那样注视着她,不论那个瞬间是静谧亦或嘈杂。安格尔想起那个黏糊的热量也快滞涩的午后,坐在她身旁的蜜丽应该也有着同样温和的目光,比鸟儿身上最细柔的羽毛还要绵软,阳光也悄悄地、无声地从那里流走。
            「不多,黑板报版面主设计。」
            她想,蜜丽…是个好特别的人啊。就连关乎她的叹息也是柔软而绵长的,在心间滚落,随即那个角落也软化下来了。
            「唔,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呢,毕竟我实在没什么绘画天赋。我总是负责宣传稿、串词、板报内容这类。」
            「这样啊……」没关系,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帮忙。安格尔抿唇,那些带着温暖意味的字眼早已涌到嘴边、几欲启齿。
            「嗯?」
            「哦…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被逼过来筹划的。」最终她想到她差强人意的测试成绩,所有的红字都化为红雨,冷冽砭骨,劈头盖脸地淋在那颗心上,那些话也只能无疾而终。
            「当然不…啊,对啊,我也是被同学劝过来的。」片刻僵硬后,蜜丽举手比划起他们的姿势,「对,就像这样看着我,然后深沉地说,蜜丽蜜丽你快过来帮我写宣传稿吧!我就只好答应了。」
            「噗,真辛苦。」安格尔被蜜丽的手势逗乐了,没有帮上蜜丽的微沮丧心情也挥之而空,余暇里也没有遗漏掉蜜丽一开始回答的「当然不」。
            蜜丽最开始是想说「当然不是」吗?安格尔思索,如果是蜜丽、那个不喜欢被束缚做事随心所欲的蜜丽,应该会这样说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
            为什么最后改口,是缘于安格尔所说的「也」吗?因为安格尔是被逼来绘画的,蜜丽不想在她面前昭示自己的不同,最终才忙乱改口的吗?
            她偷眼看着蜜丽如同松了口气的模样,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蜜丽…果然是个很细心的人,细致地揣测着每个人的心思,想把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一点余暇给他人感到失落。安格尔却能从她的片语只字间揣摩到她细腻内心的一角,被那些不经意间的温柔所触动。
            如同在罅隙间定格那些不经意长出的花朵、抽出的枝条,无人所知的馥郁也能在心头盘踞滋生。那是蜜丽确乎存在的一角画面,却也是唯有安格尔能见证的细碎剪影。
            或许这就是她们莫名这般相熟的原因吧。
            她们的确截然不同,蜜丽想不留片影地照顾他人,安格尔能细致觉察那些许片影。她们却也有几分相同,如若间隙里那一丝温柔,或是相处时不改的敏锐。
            所以当她们相遇,缺憾便就此弥补。
            「麦文麦文,午饭去哪儿吃?」
            「随你。」
            「那就真的随我咯?」
            「嗯。」
            蜜丽便拽上她的手,笑语间已加快脚步,她只在一开始毫无防备地被蜜丽拉了一个踉跄,片刻后也跟上蜜丽的脚步。蜜丽的步伐不快,安格尔能轻松地跟紧她的步调,就像蜜丽总是展现出来的性格那样,鲜活亮丽,却不使人望而生畏。
            她们总会熟络起来吧,在遥远的不曾所知的过去,在长久的不必去想的未来,哪一端也好,未发生的事总会发生,未启程的梦终将启程。每一个节点、似乎都存在触碰到下一个节点的音符——
            「想看夜景吗?麦文。」
            「随你。」
            她们,只是她们。


            IP属地:北京7楼2017-01-27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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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C.
              感觉这个设定下永远不会有END了_(:зゝ∠)_


              IP属地:北京8楼2017-01-27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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