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Black Fox＋改文】让我幸福给你看

今日完
＝＝＝＝＝＝＝＝＝封＝＝＝＝＝＝＝＝＝

我们离婚吧
圣诞夜，和李准一起搭机回T市，俞梅告诉他自己和方天翼已婚的事后，李准受到太大打击，一天了，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俞梅心里歉疚，又怕刺激到他，惶惶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路无言。
一下飞机，方天翼刚好来电话，又问她什么时候回。
李准看过来，俞梅有些尴尬，他脸色苍白地对她淡淡一笑，“小梅，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好……”
“你在跟谁说话？”方天翼问。
俞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翼的的声音有些不对，不似往日的嘻嘻哈哈，今天的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冷漠，她以为他怪她迟迟不归又闹脾气了，自知理亏，软声安抚他道：“我已经回来了，马上到家。”
“好，我在家里等你。”方天翼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站在人潮汹涌的机场大厅，金泫雅有些茫然，他到底怎么了？
T市仍是白天，俞梅在美国呆了几天有点不适应时差，坐上计程车昏昏欲睡。打开公寓门，她吓了一跳，屋里一片黑漆漆的，方天翼不是说在家等她的吗？上哪去了？
她连忙打开灯，喊了一声，“方天翼？”
没人回答。
她走到他房间看了一下，也没人。
经过自己的房间惊讶地闻到一股香烟的味道，门没关，屋里没有开灯，她看见方天翼正背对着她坐在落地窗边抽烟。
她又惊讶又恼怒，啪一声打开灯，骂道：“你疯了，跑我房间抽什么烟？！”
方天翼夹着香烟的那只手挡住眼睛缓缓地回过头来。
俞梅这才注意到他头发乱蓬蓬的，烟灰落在他的毛衣上烧出了一个洞他也没注意，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扬起，他明明在笑，那笑容却是冰冷的，让人看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俞梅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像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愤怒，可又不完全是愤怒，还有绝望和自嘲……
电光火石间，俞梅明白了，他知道了一切，关于梁雨泽，关于她荒诞的过去，关于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去美国。
“方天翼……”她低低地喊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失语了。
她该说什么呢？
对不起？这是方天翼最不想听的三个字。

解释？她无法解释，不管他听说了什么，不管他了解的是不是全部真相，不管他对她是否存在误会，事实上她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这一点她不能为自己辩白。
对他哭诉梁雨泽死后她受到多大的打击，她有多痛不欲生？不，她已经受够了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她也不愿意把往事翻来覆去地拿出来说，让自己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
方天翼终于也对她露出那种表情了，厌憎，不敢置信，失望，气愤……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原来还是会难过和懊悔。
默然无语地互相对望很久，俞梅倏地拉开窗户，把已经燃至顶部的烟扔了出去。他没有关窗，双肘撑在窗台上，任凛冽的寒风吹乱发丝，背对着俞梅他幽幽开口了，“他叫梁雨泽？”
忽然灌进来的冷风让俞梅哆嗦了一下，方天翼的问题没头没脑，她却很清楚他的意思，坐了那么久飞机，她又累又困，在床沿坐下，虚弱地答了一声，“是。”
“六月六号也是他的生日？”
“是。”
“难怪你的银行卡，QQ，MSN，邮箱，保险柜……所有密码都是860606，他是86年的？”
“是……”
“他脸上有酒窝？”
“是……”
“他也很会游泳？”
“是……”
“要去维也纳音乐学院念书的人是他？”
“是……”
……
“如果他没死的话……那天你会嫁给他？”
如果他没死的话……
游曳双手捂着发胀的眼睛，“是。”
方天翼望着迷茫的夜色，嘴巴发苦，心里更苦。他一直知道她心里有一个忘不了的恋人，他尽最大的努力对她好，他以为假以时日她终究会淡忘过去的情伤，他们已经结婚，不管她是否后悔，只要他不肯同意离婚，她的余生都将和自己一起度过，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让她慢慢爱上自己。
听金荷娜说起俞梅那段往事，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情敌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那些她交往过的男生，身上全都有那个人的影子，她没有一分一秒忘记过他。
难怪那时在奥地利他假装溺水，她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甚至还提出离婚。他当时觉得她不可理喻，以为她后悔仓促嫁给他在借题发挥，她不理他，他也赌气不去找她。
犹记得决裂那天她说的那句冷漠无情的话，“我们就当没有结过婚好了，你哪天想通了要离婚，随时来找我，你需要什么补偿，只要你说出来，我都照做。”
那一刻，他才知晓，她根本一点不在乎他，结婚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游戏。她现在觉得不好玩了，想要回她的自由。
他觉得荒唐又愤怒，他方天翼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气了两个月，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就这么放弃，不顾父母的反对跑到T大读研，只为和她有更多相处的机会，彼此加深一些了解。他以为她不是那么冥顽不灵的人，只要自己付出足够的诚意，她总有一天会软化，会被自己感动。
他错在不该给金荷娜打那个电话，自以为是了解了事情原委，就可以帮俞梅解开心结。谁想自己竟然无意间窥探到她沉痛的过去。
无法想象她那样冷情的女人全心全意爱着一个男人会是什么样子，他嫉妒得想杀人。同时又为自己感到可悲，如果不是自己在她意志最脆弱的那天去找她，她根本不会嫁给他，她的生活也不会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梁雨泽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住在一起几个月了，她肯定发现自己身上也有和梁雨泽相似的地方吧，都很会游泳，很会打电玩，都曾经叛逆不羁……所以她才会转变一开始忽冷忽热的态度，开始对他更上心一些，他却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她在慢慢适应接受自己。
他真是宇宙第一号大傻瓜！
你有没有一点点爱我？
方天翼很想问，仅剩的自尊却不允许他开口。害怕她沉默以对，害怕她说抱歉。他以前经常笑话那些为情所困要死要活的哥们，直到现在自己也身陷囹圄，才真切体会到爱情是多么伤人的玩意。
他一向我行我素没心没肺，活得潇洒自在，何曾为一个人用心到这个地步，哄着她宠着她，只为她开心，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对她献殷勤。
回想半年来做的那些事，方天翼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满满的信心瞬间灰飞烟灭，他终于也感到累了。
“梅，我们离婚吧。”

久违的群居生活
北风呼呼刮进来，屋里两个人沉默着。
“好。”
俞梅的声音在尖利的风中显得十分缥缈，方天翼有点怀疑那个字是不是自己的幻听，他倏地回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声音发冷，“你再说一遍。”
俞梅移开目光，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我们明天去办手续吧……”
“你的意思是你同意离婚？”方天翼冷笑一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恢复自由身？！”
“我……”
方天翼不等她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她的房间，几秒后俞梅听到摔门的声响。
他走了。
他终于也走了。
她呆呆地枯坐许久，身体和心都疲惫不堪，什么也不愿想，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方天翼回来了一趟，饭桌上摆放着一碗还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碗下压着字条：这几天我回学校住，寒假我们回家才能办手续，你再等等吧。
字迹凌乱潦草，可以看出他写得匆忙，心情十分糟糕。
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帮她弄吃的……
俞梅捧着那碗粥，内心百感交集，这应该是他对她最后的耐心和温情了吧。
离婚以后，他是他，她是她，彼此再无任何瓜葛了。她想到这点，惊觉自己竟然会为此感到心痛，为什么？她不敢细想。
让她心烦意乱的还有李准，从美国回来后，他一直没跟她联系。
他向她表白后，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可以毫无顾忌地跟他诉说心事。他要的她给不了，他失望，她愧疚，隔阂无形中产生，两人再也回不去当初的亲密。友情永远不变，那不过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奢望。
李准一向宽容、温和，他从没有这样对她闹过脾气，她惶恐地像一个等待审判的人，除了一再翻看手机看他有没有来短信或电话，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被动地等他做出决定，是假装一切没有发生继续做朋友还是从此形同陌路。
方天翼走后，她突然觉得公寓大得吓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室友许加诺和方圆马上要考研了，两个人都很紧张，召唤她回去陪考减压，于是她搬回宿舍和室友们作伴。
久违的群居生活让俞梅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然而午夜梦回想到方天翼和李准，胸口像压了两块巨石，让她胸闷气短。偶尔在校园里碰到他们，方天翼把她当陌生人一样漠视，李准则跟她说不到两句话就借口有事躲开她。
这样的状态让她难受之极。
她很想找个人聊聊，拿起手机却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
许加诺和田晓妮因为任洌产生嫌隙后，俞梅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和许加诺绝交，但是两人每次通电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聊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无话不谈。而田晓妮，她忙着在田氏稳住位子，她自己的烦心事一箩筐，既没空也没心情陪俞梅聊心事。
许加诺和方圆为考研展开最后的冲刺，某天宿舍里只有她和陈晨，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只打雷不下雨，让人的心情越发烦躁。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同时堆在心里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渠道，俞梅憋闷得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陈晨看出端倪问她：“你和方帅哥最近怎么了，方帅哥每天都臭着一张脸，敢情谁欠他几百万没还似的，不会是你吧？不能啊，你多富一富姐啊，怎么会跟人借钱呢……”

俞梅看她一眼，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脑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陈晨被她吓得不轻，“乖乖，你偷偷摸摸的竟然变成已婚妇女了？”
俞梅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马上就是失婚妇女了！”
“我说呢，难怪方天翼的脸会臭成那样……诶，他明摆着不是真想离，而且我听你这语气也不像想离的啊，怎么就闹到这步了？”
俞梅垂下眼睑，轻声说：“我们结这个婚本来就像个闹剧……我知道他心里还是很舍不得，其实我也不是非离不可，很多时候我觉得跟他那样过下去也不错……可是，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没办法厚颜无耻地要求他继续和我在一起，因为我自己没信心，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他，他只会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恨我……”
陈晨沉吟片刻，说：“我现在算明白闵兰撬走顾雨泽时你为什么会发疯了，可是没过多久你就不难受了不是吗，虽然他的名字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可他毕竟不是你爱过的梁雨泽，因为你没有爱上他，所以他离开你会难过却不觉得痛苦……再后来是张毅，你们分手时他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不也是低落一阵子就恢复平静了吗？你现在却因为方天翼而惊慌失措、患得患失，变得不像平时的你，你真的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爱他吗？”
俞梅沉默不语，脑子一片乱嗡嗡的。人的感情太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区分喜欢和爱。她自然是喜欢方天翼的，可是爱？她真的不知道。
“别想太多，一切随自己的心吧，如果你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那就不要轻易放弃。”陈晨感慨道，“要找到一个这么爱你又和你合得来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生苦短，很多你以为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说不定一眨眼的功夫就失去了，到时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珍惜现在拥有的吧。”
人生苦短，要珍惜，俞梅何尝不懂，“过去我们相处得不错，可是对于以后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他现在根本不理我了……”
“我猜方天翼说要离婚多半是太生气了一时冲动说的胡话，后来是为了吓吓你，想让你哄哄他，你倒好，他一提离婚，你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他不来找你你也不去找他，让他以为你巴不得和他撇清关系，人都是有自尊的，他还理你才怪！”陈晨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寒假回家他要是没再提离婚的事，你可千万别傻乎乎地先起头，到时他不想离，被你一刺激说不定就真豁出去跟你离了一了百了……”
陈晨顿了一下又说：“至于李准……唉，你还是先理清你和方天翼的事再说吧，如果你打算和方天翼过下去，这个敏感时期最好就先别去找他……”
俞梅沮丧地嗯一声。
陈晨看她一眼，“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你和方天翼离婚了，你和李准有可能吗？”
“没可能，我只把他当朋友。”俞梅笃定地回答。
“你这次回答得多果断，一点不像在方天翼的问题上那样犹疑不定，别死鸭子嘴硬了，你对方天翼是不同滴……”
俞梅小小声插一句，“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发生过亲密关系？”
“……”陈晨嘿嘿笑两声，揶揄道，“要不，你干脆找几个男人试一下，看看自己会不会也对他们产生特殊感觉好了……”
俞梅瀑汗，“我疯了？方天翼会杀了我的！”
“看吧，都说了你很在乎他……”
“……老娘是洁身自好好不好！”
陈晨啧啧摇头，“‘老娘’都蹦出来了，小梅啊，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啊……”
“……”
俞梅无力地挠墙，她真是疯了才会跟陈晨这没心没肺的妖女聊心事。不过跟她有的没的东拉西扯了一堆发泄了一通，然后两个无聊的女人上网把《武林外传》又看了一遍，跟着剧里的人哈哈傻笑，俞梅的心情渐渐好多了。
漫漫人生路途有很多的不如意，失望和悲伤都在所难免，相应的，生活中总会有一些人或一些事物的存在能让我们会心微笑，让我们不至于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去寻找。

一个人的小年夜
一直到小年，方天翼都没有跟俞梅联系，她几次想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底还要不要离婚，可是想到陈晨说的话，担心他真的误会自己是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关系，只好忍住。
过年时各种宴会很多，田晓妮和任洌为了各自的利益每日忙着假扮恩爱夫妻，俞梅看着别扭难受，对他们能避则避。受了冷遇的许加诺心情低落，每回和她见面都幽幽怨怨的，一来二去俞梅也很少找她了。
给王阿姨和司机都放了大假，景明山就剩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俞梅早就习惯了，今年却觉得特别孤独，特别难过。
她开了一瓶红酒，坐在花园里自斟自饮，夜风很冷，她坐了没一会儿就连打几个喷嚏，悻悻地裹上大衣回屋。
李准来电。
她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有些失神，铃音响了很多遍才接起。
“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李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熟悉，却又因为太久没有听过而觉得有一点奇异的陌生。
俞梅又欣喜又委屈，忽然就酸了鼻子，“阿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打算理我了……”
李准无奈地轻笑，“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不生我的气了？”俞梅小心翼翼地问。
“我从没生过你的气，我只是……有点遗憾而已。”李准低声说。
遗憾没有早点对她表明心迹，遗憾在她最脆弱的那天他没有陪着她，遗憾她在他一不留神的时候遇上了方天翼，遗憾自己守候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场空……
这几年时间，他已经接受她不会爱上自己的事实，他努力说服自己，即使不爱，她也是喜欢他的，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陪着她一辈子。他深知她对梁雨泽是多么眷念不舍，他认为自己是她玩够爱情游戏后最好最安稳的避风港，却忘了她还有爱上别人的可能，他太自负了。
这一个多月，他想得很透彻。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她永远不会是他的。
她喜欢他，依赖他，信任他，如果他利用她的愧疚和他们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感情，她未必不会留在他身边，可是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她开心，想要看到她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同时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喜欢将就和勉强。
她已经是方天翼的妻子，他还能怎么办呢？
即使心如刀割，即使万般不甘，他也只能祝福她，告诉她自己没事，让她宽心，卸下负担去追寻她的新生活……
他故作轻松地说：“年后我可能会去相亲。”

俞梅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用觉得抱歉，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我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不会因为失恋就想不开的，放心吧……”李准无声地叹口气，语气中流露出沉痛和伤感，“我去相亲也不是为了气你，我妈患了乳腺癌，最近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也许就是这两年的事，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也是时候该结婚了，我想了了她这桩心愿，尽量让她走得安心一点……”
挂了电话，俞梅木然地跌坐在沙发上。
她念中学时就见过李准的妈妈，那时梁雨泽刚走不久，她整日活得浑浑噩噩。有一天被李准捡回家去，他妈妈给她做了一大桌吃的，食物是否特别美味她忘了，她只记得李妈妈挽着头发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以及她给她夹菜时和善怜爱的笑容。
当时她还那么美丽那么健康，没想到她竟然会得这样的病。
地球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以各种方式死去，每个人都是要死的，此时此刻我们安然地活着，谁也无法预料死亡何时到来，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后，也许是几年后，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下一秒……
俞梅曾经万念俱灰，觉得孤独地活着是种折磨，想要以死解脱。后来是为了亲人和朋友苦苦支撑着，不是什么时候起她彻底放弃了那样自暴自弃的念头。
她仍然爱着梁雨泽，她每天都想念他，然而她也爱这凡俗尘世，她才二十岁出头，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不管曾经多么伤心绝望，她心中仍怀有梦想和希望，她还想试着去爱上一个人……
她还不想死，她想好好活下去，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在屋里坐了很久，她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已经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响了很多遍，方天翼才接起来。
他却没说话，在一片嘈杂声中等游曳开口。
俞梅张了张嘴，在他的沉默中，心底突然无端生出怯意，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那边不知谁大声冲方天翼喊了一嗓子，“方天翼，在那干嘛呢，小璇还等你喝交杯酒呢，快点过来啊——”
交杯酒？！
俞梅有点懵。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忙着呢。”方天翼冷冷地说。
俞梅想也不想就合上了手机盖，呆了几秒，对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子自嘲地笑笑，她在这担心他伤心生气，谁知人家早就释怀不在乎了，真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他大爷的要找新人还拖着她干嘛，就不能先跟她离了再找？！他可千万别说他是在她这受了打击，才到那什么旋的美女那寻求安慰啊，恶……
胡思乱想ING，方天翼打了过来。
俞梅忍着怒气接起，一言不发。
方天翼也不说话。
沉默对峙几秒，俞梅听到又有人在叫他，这回是个娇柔的女声，估计就是那个什么璇的，她气笑了，学他刚才的语气，“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忙着呢。”
“等等——”方天翼喊住她，顿了一下问，“你刚才打给我，想跟我说什么？”
“能说什么，祝你小年快乐呗。”俞梅故作淡然道。
方天翼静了一瞬，问：“你在哪？”
“外面。”俞梅面色不改地回答。
“这么安静？”
“哦，在包厢。”
“跟谁？”方天翼问，不等俞梅回答轻笑一声，继续说，“我也就随口一问，你别误会。没事了，小年快乐，挂了。”
俞梅瞪着黑屏下去的手机，胸口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他倒好，拉帮结派在外面吃喝玩乐，还有美女相伴，交杯酒侍候……多么潇洒多么快活啊！
靠！
靠靠靠——

我是他老婆
心情烦躁到极点，俞梅换了一身衣服，化好妆开车下山，打算去热闹的酒吧喝点酒。深夜时分，街上没什么人，车辆也很少，夜空漂浮着厚厚的黑云，不时地响起几声闷雷。
看来，又要下雨了。
D市也有一家乱色，俞梅怕会碰到李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第一次遇见梁雨泽的那家酒吧，倾城。那里上至老板娘，下至驻唱歌手、伴舞、三陪小姐、服务生、调酒师……统统都是美女，就连女保镖也很有几分姿色。有这样的噱头，也难怪倾城开业七八年，一直是D市最受男士欢迎的酒吧。
跟梁雨泽在一起后，俞梅曾经揶揄他说：“你老泡在倾城，也是钓美女去的吧？”
梁雨泽捏一下她鼓鼓的脸蛋，笑得很愉悦，“可不就钓到了你俞大美女。”
起先是俞梅担心梁雨泽会受到诱惑，后来是梁雨泽发现酒吧里的年轻男士们似乎都喜欢盯着他女朋友看，他也不高兴了，美其名曰要好好念书，不要把有限的时间花费在无聊的泡吧上，两人再也没去过倾城。
梁雨泽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俞梅又恢复了堕落生活，经常在各个酒吧买醉，可她再也没去过倾城，害怕触景伤情想起最初的那些快乐时光，自己会受不了。
现在的倾城跟几年前很不一样了，不仅重新翻新装潢，把店里的整体风格弄得很富丽堂皇，吧里的那些人也都换了，俞梅走进去，一个认识的旧人都没看到。
时光匆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有谁是不会离开的，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俞梅抿着一杯酒，打发了几个前来搭讪的无聊男人，望着已经完全陌生的倾城，很是惆怅。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特别容易醉，三四杯下肚她就有些晕了，付了帐准备离开，不经意地回头，她意外地看见方天翼和一群年轻男女从二楼走下来。
他喝醉了，脸颊一片酡红，眼神迷离，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踉踉跄跄地下楼梯，嘴里还嘟囔着酒鬼的经典台词，“我没醉，我真的没醉……我们再喝——”
“行了，方天翼，别闹了，回家洗洗睡吧！”
“就是，翼哥我们改天再喝哈～”
……
俞梅坐的位置刚好就在楼梯入口处附近，她双臂抱拳，淡漠地看一眼那个被方天翼搂着肩膀的长发女孩，再看向方天翼。
他看到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眼睛眯起来，神色恍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打了个酒嗝，他扭头对另一个扶着他的男人说：“老三，我好像看到我老婆了……”
被换做老三的男人嗤笑，“还说没醉，说什么胡话呢，你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谁、谁说没有，我老婆可漂亮了……”
身后一男人插嘴道：“翼哥你说的不是上次在T市让我们见的那妞吧？”
“什么妞……怎么说话的你！敢对你嫂子不敬……老子抽你信不信——”
方天翼嚷嚷着，抡起拳头作势要回头去揍说话那人，结果那人嬉笑着一闪身，方天翼没保持住平衡，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他身边的女孩连忙勾住他的腰，软声道：“天翼，你别闹了，咱回家吧啊。”
那娇滴滴脆生生的声音，俞梅听了都有些发麻，别说男人了。
“得了吧，方天翼你前两天不说你和那美女掰了嘛！被甩了才借酒浇愁的吧？这样黏黏呼呼的可不像你啊！”方天翼的朋友起哄道：“你看人小璇对你多好，你就别抻着了，赶紧的从了我们璇妹妹吧。”
“不行……老子是有家室的人了，不、不能爬墙……”方天翼晃晃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撒开挂在小璇身上的爪子，整个人伏在老三身上，“老三啊，你送我回家吧……”

老三看一眼小璇，怪笑道：“哥几个还打算去按摩呢，还是让小璇妹妹送你吧。”
方天翼没出声。
“方天翼？”老三叫了两声他都没反应，就把他交给了小璇，暧昧地眨眼道，“璇妹妹，把握好机会哟。”
“三哥，你胡说什么啊！”小璇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小璇你就别矜持了，谁不知道你这些年都暗恋翼哥啊，天翼眼看都二十五了，我可听说他家老太太前阵都押他相亲呢，还有我们上次在T市见的那美女，天翼对她好像真挺上心的，虽然不知道他俩怎么闹崩了，但保不齐哪天天翼又回头找她去了，你再不抓紧，以后可别后悔……”
俞梅每次去酒吧都习惯化很浓很艳丽的妆，今天也不例外。她穿了一条很显身材的灰蓝色吊带鱼尾裙，乌黑如瀑的直发披在肩后，露出牛奶般白皙的脸、肩膀、锁骨和四肢。
之前被人搭讪烦了，她特地换了个位置，坐到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方天翼一行人说说笑笑，直到俞梅主动走上前他们才看清她。
被一层迷离的灯光笼罩着，她美得惊人。
包括老三在内的所有男人看到她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小璇也呆呆地看着她。
几秒的静默后，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男人笑着开口道：“嗨，美女，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你看着有点面熟啊……”
俞梅微微一笑，“确实见过。”
“诶？”男子愣住了，从她的神情中分辨不出那是她对他无聊开场白心照不宣的回应，还是自己是真的见过她。
“十二月，T市，XX饭店。”俞梅轻声说。
“是你？！”参加过那场饭局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惊呼道。
在场只有老三和小璇不明就里，疑惑地齐声问：“谁啊？”
“呃……”在俞梅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那几个人呐呐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合适。
俞梅没理他们，走过去拍拍方天翼的脸，“喂，醒醒。”
“他醉了，你干什么啊！”女人都有直觉，看到俞梅对方天翼的态度，小璇本能地意识到危险。
俞梅凉凉地看她一眼，用更大的力气继续使劲拍打方天翼，声音也变得有些冷，“醒醒。”
杵在一边的人看着她的手势都汗毛直立，妈呀，那是在叫人醒过来吗，明明就是在打人耳光嘛……
小璇来气了，一把推开俞梅，“你谁啊你？！”
俞梅看也不看她一眼，礼貌地对老三说：“老三是吗，麻烦你把方天翼扶到我车上行吗？”
“行行行。”老三抹汗，不顾小璇的瞪视飞快地把方天翼接到手上往店外拖。开玩笑，那位美女美则美矣，那气势，那眼神，太吓人了啊，他要是敢不听从美人的命令也被掌掴怎么办……而且她明摆着和方天翼关系不浅嘛……
“喂，你到底是谁啊？！”小璇怒气冲冲地拽住俞梅的胳膊，不让她离开。
“小璇，别闹了，她就是天翼在T市的那个女朋友……”方天翼的朋友小声劝道。
小璇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我道谁呢？你不是和翼哥分了吗？怎么，想吃回头草了？也得看翼哥还要不要你啊，死乞白赖地扒上来算怎么回事？”
她的话说得难听，俞梅非但没生气，反倒甜甜笑了，“谁说我是方天翼女朋友了？”
“不是？那你……”
“我是他老婆。”

桎梏的心
凌晨三点多，方天翼头疼欲裂地清醒过来，感觉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地掀开身上的被子想下楼找水喝。穿上棉拖他的动作一滞，啪一声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刺目的灯光让他的眼睛十分不适，过了两三分钟他才睁开眼睛。
屋里的装潢、摆设太熟悉了，和T市他睡的那间房一模一样。
方天翼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在俞梅D市的公寓里。
窗外下着大雨，他木然地坐在床沿，无端想起那个意乱情迷的夏夜，那天晚上也是下着这么大的雨，只是半年过去，他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当初斗志昂昂，想要征服她，想要感动她，让她爱上自己，现在只觉得心灰意冷。
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起身去客厅倒水喝，方天翼不经意地一瞥，看到漆黑的阳台上有个飘忽的人影。他的心一紧，下意识地抄起桌上的水果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那人却似乎有心电感应似的，猛然回过头来，她看看全神戒备的方天翼，又看看他手里的刀，一脸惊愕，“你干嘛？”
方天翼闹了乌龙有点糗，瞪她一眼，回头拿了一个苹果捏在手里，“这不是明摆着嘛。”
俞梅想笑又不敢笑，“咳，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吃苹果？你真是好雅兴。”
“怎么也没你雅兴啊，在这装倩女幽魂。”方天翼反讽道。
“……”
两人默默对视几秒，方天翼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有些凶，俞梅被他瞪得极其不自在，很没出息地决定落跑，“那什么，你慢慢吃，我去睡了……”
方天翼拦住她问：“我怎么会在这？”
“呃，你喝醉了……”俞梅的目光有些闪烁。
方天翼睨她一眼，“我记得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的酒吧，照例说我醉了他们会送我回家，可我怎么会不在自己家，而是出现在你家？”
“他们会送你回家才怪，明明是要把你送到那什么璇的家里……”俞梅撇嘴嘀咕道。
“你说什么？”方天翼没听清，身体朝她倾近一点不耐烦地说，“你大点声儿！”
他一时没留意自己手里还捏着把足以致人命的利器，刀子明晃晃地在俞梅腰间擦过，感觉到锋利的刀面从衣服上轻轻滑过，她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尖叫一句，“方天翼，你想扎死我啊！”
方天翼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把刀子和苹果都扔了，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双手紧张地拂过她的腰，“没事吧，没事吧？小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俞梅还有些惊魂未定，整个人脱力地靠在他胸前喘大气。
方天翼又自责又心疼，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哄道：“摸摸毛，吓不着啊……”
俞梅喷笑，他当是哄女儿呢？
看她笑了，方天翼松一口气。
气氛突然又尴尬起来，明明还在冷战的两个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抱一起了？
他们的心里都感到无措、迷惘和不安，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方天翼舍不得松开手，俞梅也舍不得打破这久违的和谐，两人安静地相拥。
过了很久，方天翼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他低垂眼眸没有看俞梅，淡淡地说，“去睡吧。”
俞梅嗯一声，目送他朝房间走去。他似乎清瘦了，背影显得寂寥而疲惫 俞梅突然想起昨晚见过的那个叫小璇的女孩，她长得挺漂亮，身材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她对方天翼一往情深，如果方天翼是单身，他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如果昨晚方天翼跟小璇回了家，他们是不是会发生一些香艳旖旎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突然很难受。

离婚协议
上午九点。俞梅开车到达民政局，方天翼比她早到，宿醉过后他的脸色憔悴疲倦。他倚在一辆灰绿色的吉普车旁，右手指间松松地夹着一根燃着火星的烟，看到她从车上下来，原本有些飘忽的目光倏地变得锐利，他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表，似笑非笑对她说：“真准时啊。”
俞梅抿着唇一言不发。
“东西都带齐了吗？”方天翼一脸漠然地问。
“嗯……”
“这是我写好的离婚协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俞梅木然地接过那薄薄的几张纸，随意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清楚就点头，“没问题。”
方天翼定定地看她一眼，“行，那就进去吧。”
滴一声锁上车，他转身就走。
俞梅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痛，终于意识到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离婚。
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进民政局。局里的人都很诧异，这都快除夕了，怎么有人会在这种日子来办离婚，而且还是这样一对长相出色看上去无比登对的青年男女。
很巧的，当初给他们办结婚的那个大妈今天也上班，她还记得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俗话说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能成为夫妻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啊！谁家两口子都有吵吵闹闹的时候，你们还年轻，过去有什么不愉快的都别太较真，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好好磨合，千万不要因为意气一时冲动啊，这离婚容易，想要破镜重圆可就难了，你们回去再想想清楚吧……”
俞梅心里有所触动，看向方天翼，他却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看也不看她一眼，不耐烦地催促道：“我想清楚了，快点帮我们办吧。”
俞梅的心一沉。
“姑娘，你也想清楚了？非离不可？”办理离婚登记的另一个大妈问。
俞梅沉默几秒，点了点头。
“唉，好吧……”
一番程序走完，最后只剩下签字那步，方天翼低下头，干脆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行云流水般潇洒的动作让俞梅心里又是一痛，笔尖顿住，在纸上戳出重重的一点，她凝神控制颤抖的手，飞快而潦草地写下俞，梅字写了一横她却再次停住了。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和张贤胜在一起的画面。
她十分清楚，这个梅字写完，从此以后他们恢复单身，方天翼再也不会为她洗手作羹汤，再也不会死乞白赖地陪在她身边，再也不会耐着性子容忍她的坏脾气和各种小任性，再也不会为哄她开心花费这般那般心思……
方天翼是个爱恨分明，不容许暧昧存在的人，喜欢一个人他愿意对她好，为她付出一切，一旦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他会比谁都决绝。
一旦离婚，他再也不会理她，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瓜葛。也许走出民政局开始，她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个陌生人了。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潮水般涌来。直到被逼到绝境的这一刻，俞梅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得方天翼离开。什么爱不爱，恨不恨，抱歉和亏欠……所有理智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只想逃离。
“签字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还犹豫什么呢？”方天翼嘲讽地激她。

俞梅毫无征兆嚯地站了起来，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手机钱包车钥匙家门钥匙都放在桌上，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冲了出去。
天空乌云压顶，一片阴沉，空气很窒闷，似乎又要下雨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越走越快，方天翼似乎追了出来，隐约听到他在叫她停下，她充耳不闻，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和无措，他越喊她，她就走得越快，后面索性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谬可笑，可是她停不下来。
她没办法跟着方天翼回去，心平气和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和他离婚。
她自欺欺人，只要她跑到一个方天翼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那么她就可以不必面对那些烦人的事情。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通的，她会渐渐适应没有方天翼的生活，只要再一点点时间……
在拐角处，方天翼却已经追了上来，他紧紧地攥着她细细的手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表情复杂地冲她吼道：“你什么意思？！”
“我……”俞梅喘得更厉害，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不是想离婚吗，那还跑什么？！”方天翼又吼道。
俞梅仍旧耷拉着脑袋，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抬起头来，看着我！”方天翼一只手仍死死地拉着她不妨，另一只手强硬地扳过她的肩膀，抬起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动作太粗鲁，弄疼了俞梅。她的眼泪马上唰地落下来，她自己却很清楚，她并不是因为被弄疼了才哭，而是因为……
她害怕失去方天翼。
她咬着嘴唇，拼命地想要忍住，那些滚烫的泪珠却完全不受控制，不停地涌出来。为了掩饰憔悴脸色的妆容瞬间都花了，眼影和睫毛膏都化了，在脸上两道黑乎乎的水渍，鼻水也流了出来……
她从未这么丑这么狼狈，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什么都管不了顾上不了，心中溢满浓浓的绝望和悲伤，她再不发泄出来，就快难受得死掉了。
她就像个受了委屈，无助不安的小孩子，埋在方天翼的胸前嚎啕大哭。
方天翼心中五味杂陈，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肩膀，声音略微有些颤，“小梅，你不想跟我离婚是不是……”
俞梅的身体僵了一下，仍旧呜咽着没有说话，只是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不由地又紧了几分。
那个轻微的动作，已经告诉方天翼答案。
连日来的阴霾忽然都烟消云散，他呆愣了许久，忽而嘴角微弯，也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早有预谋的男人
等俞梅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方天翼拉着她回民政局拿东西。俞梅妆糊了，眼睛肿肿的，觉得丢人，死也不肯再进去。
方天翼笑着摸摸她的头，打开吉普车门让她坐着等，然后自己一个人进去。
局里的大妈乐呵呵地把俞梅的包给他，劝他说：“多让着点你媳妇，女人娶回家就是用来疼的，这么漂亮的姑娘要真跑了可有你哭的！”
方天翼笑嘻嘻地连连称是。
回家的路上，方天翼的心情仍然大好，愉悦地忍不住吹口哨，开着车时不时地扭头冲俞梅抛媚眼送秋波。俞梅恼羞成怒，阴测测地问：“你就不怕我真签字？！”
“你签啊，老子出门前已经想好了，你要敢签，我就马上当着民政局所有人的面把离婚协议撕了，然后再帮你绑起来带回家，我看你怎么离！”
俞梅白他一眼，“你早有预谋！”
嘴上气不过，心里却不由地高兴起来，原来他只是激她，他终究舍不得跟她离婚……
“以后对我好点，不然，哼哼——”方天翼蹬鼻子上脸，仗着弄清了俞梅心里也舍不得自己，开始吊儿郎当地要求待遇了。
俞梅有些好笑，对上他故作轻松却掩饰不住期待的眼神，她的心一软，难得乖顺地点了点头。
方天翼腾出右手拉过她的左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认真地说：“我也会对你比以前更好，绝对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相信我……”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俞梅的眼睛忽然又开始酸涩，忍住想要掉泪的冲动嗯了一声，别过脸去望着窗外闪过的风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她喜欢他，舍不得他。
那么，就这样吧，我会努力爱上你……也许我已经在渐渐爱上你。
喜欢和爱，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只要清楚自己想和方天翼在一起不就行了。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两人的肚子突然不约而同咕咕叫起来，无语地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你没吃早餐？”方天翼明知故问，不放过任何一个逗弄她的机会。
俞梅白他一眼，“你不也没吃。”
车子停在一家港式早餐店前，方天翼让俞梅先去点单，然后拦了一辆计程车回民政局把俞梅的车子开过来。
俞梅目送计程车远去无语失笑。
离开民政局时她都说了开自己的车回家就好，他却硬拉着她上他的车，肉麻兮兮地说什么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分开。现在可好，又得多跑一趟。
方天翼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塞车，在市中心堵了大半个小时。等他到餐厅，俞梅已经吃饱了，帮他叫了一笼小笼包、一盘水饺和一杯红茶。
方天翼一看都是他喜欢吃的，顿时又乐了，死皮赖脸地张嘴要俞梅喂他，“啊。”
四周的客人促狭地笑起来，俞梅脸上一阵发烫，瞪他一眼，“别得瑟了啊你！”
“不管，就要你喂，不然我就不吃了。”方天翼誓将肉麻和不要脸进行到底。
“那你就别吃，饿死算了！”
方天翼固执起来，还真的就不吃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她，眼神无比哀怨。

僵持了几分钟。俞梅服了，认命地拿筷子夹了一个小笼包给他，张方天翼伸长脖子一口啃进嘴里，吃完无限满足地舔舔嘴唇，眯眼叹道：“嗯，老婆喂的就是好吃！”
俞梅给气笑了，“你可以更不要脸一点！”
笑笑闹闹吃完“早餐”，已经十点半了。
方天翼问俞梅接下来想做什么，困得快睁不开眼的俞梅想也不想地回答：“回家，睡觉。”
方天翼愣了一下，暧昧地笑起来。
俞梅脸一红，连忙补充说明：“各回各家！”
“你家不就是我家，我家不就是你家？”方天翼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膀走出餐厅，果断地下决定，“你的公寓比较近，去你那。”
俞梅有点不自在，虽说她下定决心跟方天翼好好过，可是……
“你瞎紧张什么？我一晚上没睡，现在累得要死，只想补眠……”方天翼戏谑地看着她，“还是你很期待我做点别的？”
俞梅恼怒地往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滚！”
“你叫我滚我就滚，那我多没面子？”方天翼不怕死地又凑过去，趁她没防备啵一声脆响亲了一口她的脸颊。结果亲一下又嫌不过瘾，索性把她拖到餐厅附近的一棵大树后，将她挣扎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拥着她狠狠热吻了一番。
俞梅被吻得晕晕乎乎，哭笑不得，今天一整天也太戏剧化了……
十分钟后，一人一车开至俞梅的公寓。方天翼洗过澡后，借口自己那个房间满是刺鼻的酒味，他大爷闻着睡不着，死乞白赖要睡俞梅的床。他举着双手信誓旦旦地保证纯盖被子睡觉，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俞梅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沾上床困意涌上来，心想他应该不会有兴趣X尸，也就不管他了，自顾自地沉沉睡去。
迷糊间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抱住了自己，她闻到方天翼身上熟悉的气味放松下来，无意识地喃了一句什么，然后换一个舒服一点的睡姿，蜷在他胸前安心地继续睡。
方天翼也困极，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也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俞梅才醒过来，枕边已然空空的，房门敞开，熟悉的饭香飘进来。俞梅愣了一下，掀开被子出去。
方天翼系着围裙吹着小曲儿在厨房炒空心菜。
下午下了一场阵雨，此时天空已经恢复晴朗，淡柔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厨房里充斥着温暖的烟火气息。
这就是她的生活，她的丈夫。
俞梅怔怔地站在门边，她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只要自己和方天翼一起努力，这样平淡的幸福可以持续一辈子。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轻轻走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了方天翼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轻声低语，“方天翼，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一直在这里。
谢谢你如此的可靠。
……
方天翼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把菜炒好装盘，然后熄火回身拥住她的肩膀，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什么也没说，低头吻她。
“还没刷牙……”俞梅咕哝道。
“没关系……”
“肚子饿了……”
“一会儿再吃……”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