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床
Chapter1
迪达拉习惯性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旁边，空的。
他像是释然一样长舒了一口气，眼皮里透进一点亮光，大概是天已经亮了，然而他却不愿意承认一样紧紧地闭着眼，哪怕知道自己已经睡不着了。
头有点疼，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昨天又忘了吃药，阿司匹林的药瓶被碰到地上，药片滚出来洒落一地，他曾经试着弯腰去捡，却被人从后面环住腰背，然后是发烫的热气，舌头伸进对方口腔里搅拌，他被抱起来放下去，身体很软，像坏了的玩具。再接着就是大脑一片混乱，像收音机无法收到电波一样，全是嗡嗡的声音在响，中间他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听到身边男人的鼾声，他闭上眼睛最终沉沉睡着，一直到现在，没有梦，脑子里只是停留着昨天晚上碎片一样的记忆，七零八落。
要不再睡一会吧——他想。但是手却已经伸出了被子准备做伸懒腰的姿势，他把它们缩了回去，屋子里面不算冷，确切地说是有地暖开着的，可是他依然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大概是觉得被子舒服？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生理性地想再赖一会床，嗯，就一会。
反正今天……不对，今天是……
他受到电击一样猛地坐了起来，不，是从床上弹了起来，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果然是周五。七点。他甩了甩睡乱的头发，用手胡乱地抓了两下，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水开到最大，匆匆忙忙又十分彻底地清理自己的身体——除了不起眼的地方有些痕迹以外一切完好，粘液和少量血被很快冲洗掉，身上也没有不适的感觉。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记得以前他还是个处的时候有人跟他说做了以后腰会很疼，但是至今为止他并没有除了低血糖头晕之外的任何实质性的疼痛，也许是身体素质比较好？他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身体，不是十分确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镜子里的男人不算很高，但比较秀气——是一种介于瘦削和丰腴之间刚刚好又偏瘦一点的身材，因为偶尔会健身腹部线条很明显，腰比较细，没什么赘肉，他一手用毛巾把身上的水擦干，一手摸着下巴检查是否有胡茬要刮，顺势弯腰贴近了镜子端详自己往下淌着水珠的脸：没有黑眼圈，没有粉刺，看不出疲惫，胡子刮好，OK。他又看了一眼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连忙加快了吹干头发的速度，调成了最大功率，然后对着镜子开始绑头绳——要不就散着算了，他想，每天梳头发真的是很费时间，即便如此他也不舍得剪短，尽管自己已经发过很多次誓说一定要下决心剪掉，也咨询过别人的意见，最终得出的结果还是：留着吧。
倒不是因为短发就一定不好看吧，他马马虎虎地想，只是因为一旦习惯了，就不愿意再改变了。无论这改变是好是坏。咦，什么时候自己开始用这么老气横秋的态度思考问题了。他皱了皱眉，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二十岁的自己已经老了”的事实。况且在很多人的眼里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穿衣服的时候身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快速地把头套进上衣里，腾出手去拿，看到来电者的名字他愣了下，手机抓在手里却一直没有按接听，嘟嘟的声音震动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直到它终于在抗议几声之后认输了一般无声无息地暗了下去。他坐了几秒钟，又把手机丢到一旁，从地板上捡起昨天晚上乱扔的裤子，把腿伸进去，提起来，拉上拉链，低下头系好皮带。
七点三十。
迪达拉穿好外套，把墙上的房卡拔了出来，最后确认一下没有遗落，他又转身回屋拉开了窗帘，阳光大片大片地投射进来，在白床单上留下形状不规则的阴影，像花。
咔哒。门关上了。
他离开了房间。

上班路上的地铁一如既往的拥挤，迪达拉百无聊赖地靠着柱子，努力想从人跟人之间的缝隙里争得一点氧气，他把手伸进口袋，又掏出了手机——离了手机会死星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两分钟不看就会浑身难受。
摁开屏幕的时候他简直为自己掏出手机的错误决定悔青了肠子：满眼的消息提示，而且来自同一个人，其中还有很多条语音消息。他觉得自己的头疼又加重了，如果早上是因为低血糖，那么现在就是因为严重缺氧和心情复杂。他感到有些愧疚，毕竟这些消息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女朋友多由也发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一个从昨天晚上就在外面宿醉过夜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男人简直太过分了，于是他决定回复一下，哪怕简单几个字，让她放心就行。但是点开了输入法他又有点犹豫，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说“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没看到”显得太不负责任；说“没事，一直和朋友在一起，晚上我们出去喝了点酒”对方可能去问和谁，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甚至提出“要见见那个朋友”，虽然多由也不是那种很多事的女生，但是有些话即使当面不问出来私底下也会暗中猜疑，这更可怕。他忽然又想起来自己还要为早上不接电话而解释——其实那个电话他没有理由不接的，这他很清楚，只是单纯的“不太想接”而已，但这个真实的解释在多由也那里未必行得通，说不定还会惹毛对方——还是算了吧。他想。太阳穴疼得要炸开了。诶对了，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吧。他忽然想到，生病总是容易被原谅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好了一些，索性决定不给多由也回消息了：反正一会也能见到，不如想个靠谱点的理由好当面解释清楚。
自己真的是个很差劲的男人呢。迪达拉垂下头，心里骂着自己。他甚至有些时候会怀疑像自己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人喜欢，还是被多由也那种有很多追求者的漂亮女孩儿喜欢。他觉得自己不仅配不上，也对不起多由也的这份喜欢——因为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像多由也爱自己一样全身心投入地去爱她。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多由也，而是，他实在没有体验过喜欢别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也同样不会正确地面对和接受来自别人的喜欢。从小到大，他所接收到的来自其他女孩的喜欢在他眼里无非是嘴上随便说说的“我喜欢你”，就像今天喜欢这个歌手明天喜欢那个影星一样，哦这样形容也许不太妥当，倒不如说就像女孩子逛商场，看到很多衣服鞋子包包都会说“好漂亮”，却并没有真正想过把它买下来，并且她们自己很快也会忘了，自己曾经喜欢过哪一件哪一款包包，反正会找到替代品，反正再走两步，说不定就看到了更喜欢的。总而言之，是无法让人认真对待的。可多由也不一样，自从成为同事后注意到他以来，就开始猛烈的追求，从记下他每天到学校的时间和离开的时间，故意晚一点等着两人一起走；有意无意地给他买早点，煮咖啡；打听他的喜好，甚至于经常会送他一些领带之类的礼物，在成为“朋友”关系以后更是频繁约他出去，地点他都不大感兴趣，无非是喝喝酒吃吃饭看看电影陪多由也逛逛街顺便出于绅士风度结了账而已，其实他自己的日子并不宽裕，倒不如说是紧巴巴的，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愧对于多由也的喜爱，而买单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弥补方式，而每次多由也都会不出意外的被感动到一塌糊涂，尤其是在迪达拉说出“以后不要说什么AA了我请你吧”这句客气话之后，直接做出了对迪达拉告白的举动。以至于迪达拉后来反省自己的迁就和客气是不是起了反作用，但，无论如何，能够拥有别人的真心喜欢的确是一件不算坏的事情。更何况，迪达拉内心里并不讨厌多由也，而且长期以来他甚至有些习惯了多由也的关心和格外照顾——那就让我通过“对她好”回报她吧。迪达拉对自己说。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会在多由也生病的时候照顾她，为她蹲下身系鞋带，每天下班后送多由也回家，并且最为人称道的是，他深知多由也喜欢的东西，曾经在情人节送过她一整套刻字口红，用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正因如此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很恩爱的，同样，也是很般配的，尽管迪达拉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你是个很了解女人的家伙啊。”
不止是多由也，身边的人都这么跟他说过。但实际上，迪达拉并没有跟很多女人有过接触，虽然他坚持认为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可奇怪的是，女人并没有引起他十分的兴趣——尤其体现在多由也身上。他知道多由也的身材有多火辣，并且有一种……怎么说呢，介于妩媚和性感之间朦朦胧胧的美感。可是即便如此，在进入她身体的时候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只是生理性地做出反应，配合对方的动作。最终他把主导权交给了多由也，两人互换了位置，看到多由也跨骑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下身的热度却让他无法入睡，他看着多由也染上情欲的脸，听着对方断断续续的呻吟，有一种自己沉入海底的感觉——麻木，冰冷，还有说不出的绝望。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ML，事后多由也靠着他的胸口问他要不要同居，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最终给出的答案是：再交往一段时间之后吧。因为他其实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他明白自己有些欠考虑，但的确也找不出更好的说辞。多由也没有吭声，淡淡地盯着他看了两眼之后转过身去，两人一夜无话。迪达拉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但是第二天醒来以后多由也依然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粘着他，让他有些怀疑昨天晚上床上的女人跟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不过从那天之后，多由也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同居的事，他照例每天晚上坐电车陪多由也回城市最西边的家再自己一个人搭末班车回最东边自己的公寓。一切平静的超乎想象，只是他想他们两人也许都明白，“同居”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提及的词汇，正因如此，他们的这段关系也许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牢固，只是外表还在支撑。
脑子里一边想着多由也，迪达拉一边向车门走去，下站就要到学校了。他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五分，还是迟到了。他暗骂了一句shit，除了要扣工资以外，还要面对底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屁孩，这让他十分烦躁。上学期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当个老师，高中毕业后却靠着朋友的关系在本地私立小学上岗成了一名美术教师。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倒也不坏，除了工资不太高之外，算得上一切顺利，加上他本人在艺术方面有些造诣，又如多由也所说“散发着一种艺术家的气质”——大概是由于留着长发。总之算是稳定下来了。若没有这份工作，大概也就不会认识身为音乐老师的多由也，也就没有现在这一连串的故事了。他叹了口气：上天自有安排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言。

走到学校门口，迪达拉不出意外地挨了一记爆栗，身后传来多由也骂骂咧咧的声音：“该死的，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昨天的消息为什么没有回”“都迟到多长时间了不知道我一直在这等你吗”他捂住头，防止多由也进一步的暴怒，其实也不是很疼，更像是女孩子平时“小拳拳捶你胸口”式的撒娇——咦这个梗最近似乎十分流行。与其说是防卫，还不如说是有点想逃避，以及现在的确没有时间解释这么多。
“多酱，现在是在学校呀，”迪达拉转过身，脸上满是抱歉的笑，“我昨天头疼又发作了，晚上去了医院，医生说是神经衰弱，开了点安定之类的药就睡了，真的没有看到你的消息。”
他顿了顿，欣赏着对方脸上由愤怒转为惊讶再到愧疚最后满含关切的表情，暗暗佩服着自己天衣无缝的演技，“今天早上也不小心睡过了，可能是吃药的过，早上你来电话的时候我在浴室没法接，想跟你解释清楚但是一看时间已经晚了，就出门了，你看，”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衣服都没换，马马虎虎就赶过来了，结果还是迟到了。”
“那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多由也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又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还好不发烧。下次不要这样逞强了，不舒服的话直接请假好了啊，你得好好养养。”
“这不是想来见你嘛。”迪达拉抱了抱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天也不想来上班了，你可是我的动力呢。”
“行了你，肉麻。”多由也推开了他，脸上很明显地红了。“对了早饭给你放到办公桌上了，在保温盒里，要是凉了的话你热一下再吃。”
“知道啦。”他冲多由也笑着，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她听起来一定很温柔。他的确是充满感激的：不仅仅是因为被原谅。或许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她这样照顾，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稀缺的幸福，也正因如此，他不可能离开多由也——尽管他并不知道这种感情能不能称之为爱。
上午的课很少，内容也很轻松，无非是教教那些小孩子做做手工。尽管因为迟到受到了校长的批评，但因为他认错态度诚恳加上有一层亲友关系的缘故，这次只是警告，并未扣除工资——这让迪达拉倍感惊喜。下课后他在走廊站了一会，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蓝的透明的天空，偶尔有鸽子成群地飞过，那是学校养的白鸽，会落在窗边，屋檐上，也会机智地去旁边的人民广场讨几口吃食。他想起来下节课的内容是捏黏土——他最擅长也最喜爱的事情。他送多由也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自己亲手制作的陶笛，是一只鸟的形状，胖嘟嘟的，多由也把它摆在办公桌上，和学生送的花放在一起。不远处的音乐教室飘出笛声，是那种长笛特有的悠长音色，他知道那是多由也在上课。他靠近了一点，从教室内侧的窗户向里望去，正好对上了多由也忽然投来的目光，孩子们顺着老师的目光向窗外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躲猫猫一样避开了那些孩子的眼神。自己大概脸红了吧，迪达拉想，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是凉的，没有发烫。

“呐，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
回去的路上多由也摇晃着迪达拉的手臂，一脸撒娇。迪达拉知道自己不应该也不可能拒绝，笑着说了“好啊”顺口问了什么名字。多由也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介绍这个电影如何如何感人有哪个明星出演，他“嗯嗯”“哦”“好厉害”地应着，至于多由也说的那些话，却全然没有听进去，大概是因为自己困了。迪达拉想。总是提不起兴趣。
电影的内容果真如想象一般平淡乏味，是那种常见的文艺爱情片的套路。中场的时候迪达拉看了一眼身边的多由也，发现她竟然看得全神贯注并且流出了眼泪，他哭笑不得地想安慰她又害怕打扰她看电影，于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多由也的手有点凉，她感觉到了迪达拉，慢慢地放松了身体，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末了，还蹭了蹭他的颈窝。
算了，虽然电影很无聊，但是多由也还是很可爱的，至少现在是如此。迪达拉靠得近了一些，电影院没什么人，所以两人这样坐着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别人，况且他觉得这样也挺舒服的，至少可以互相取取暖。不过二十分钟之后他开始觉得脖子麻了，肩膀被压得有些难受，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想提醒多由也换个姿势，但是多由也却没有任何反应，两眼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估计是被内容感染了。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电影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拿出手机看了看。因为设成静音的缘故，许多消息他都没有看到，他往下一直翻过去，最终在其中一条停了下来，解锁，点开。
“今晚有空吗？”
他皱了皱眉头，迅速地按了“没有。”
对方立刻回复：“昨天晚上舒服吗？我看你技术不错，改天再约？”
迪达拉顿了顿，打了一行字又迅速删除，改成“可以。”
他删掉了对话，又开始逐条看其他消息。这次他点开了另一个人的。
“今天晚上我去你那？”
几乎一模一样的内容。
迪达拉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微微勾起嘴角，十分开心又想掩饰一般地笑，他爽快地回复：“好。”
发过去以后他又加了一句“你晚点过来，我现在外边有事。一会给你电话。”
对方很快发来一个表情并写道“我等着你。”
“你在干嘛？”
迪达拉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发现多由也并未伸过头来看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问时他送了一口气。
“看了两眼新闻。”他风轻云淡地说，“现在娱乐圈的八卦还真是多。”
“是吗，”多由也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精神了起来，“是不是XXX和XX？”
“记不清了。”迪达拉随口说着，继续面不改色，“不是什么太有名的，也就是那种十“”反正长的都一个样，很难分清楚。”
“也是。”多由也点点头，不再追问。
电影已经放到尾声，最后一幕是两人在落日下亲吻，火一样绝望又炽热的阳光仿佛能够穿透屏幕一样，最后灯光亮起，世界仿佛一下子从黑夜回归白昼。迪达拉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多由也随之也站了起来，手上拿着两个人没有吃完的爆米花。

“不多陪陪我吗？”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电影散场以后时间已经不早，迪达拉决定叫车先把多由也送回家，但是此刻，多由也却黏在他身旁，像有意消磨时间一般。他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脱身又不显得敷衍，这大概是个很苦难的问题——至少对于他这种对女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经验的人而言。
“多酱，”他亲吻她的额头，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我也很想……但是，今天真的不行。”他对着她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地艰难开口，“今天真的有点累了，所以……我们明天吧。”
“行吧。”多由也有些失望但还是十分听话地点点头，可能也是想到了迪达拉早上确实精神状况欠佳。她紧紧抱住他的腰，“那就明天。”
她踮起脚尖抬起头吻了他的嘴唇，然后两人在路口告别。
“明天，记得早点来上班啊！”她说，挥着手。
迪达拉同样挥了挥手，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他忽然想起刚才电影的最后一幕，镜头里的那个女孩笑得很灿烂，就像她身后肆意盛开的日光。
他站在原地呆了一分钟，然后把手揣进兜里，拿出手机一边拨着号码一边慢悠悠地往回走。
“我完事了，你过来吧，过来找我。”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好的。”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今天会是什么味道呢~”
“会乖乖的。”迪达拉笑了，是小孩子偷吃到糖果一样狡黠又得意的笑。
他明白，自己每天最期待的部分就要到来了。

一不小心把迪达拉写成了渣男了怎么办

Chapter2
“有趣的家伙。”
这是鼬对那个人的第一印象，当时他坐在他附近的桌子前，和一个明显上了岁数的大腹便便的男人饶有兴趣地交谈着，让鼬不免猜测他们的关系。他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眼睛一直在偷偷瞟着那个年轻人，可惜吧台里的光线太暗，他不能看清他的模样，只有一个轮廓分明的侧脸，以及不时传来的说话声。鼬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喝多了，平日他可不是这种关心别人私事的八卦的人，只是今天……只是今天，他突然对那个人产生了兴趣，是一种因为神秘感而产生的好奇。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耳边嘈杂的音响声让鼬有些烦闷，他一手托腮，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子的边缘，像以前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一样，虽然他已经戒烟，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怀念寿百年的味道——如果可以的话，很想来上一支。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当困倦像烟雾一样把他笼罩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劳驾我先去趟洗手间”，他一激灵，抬头向那边看去，果然是那个人站起了身，脸冲着对面的中年大叔——还好他没有注意到自己，鼬想。他看着那个人从他身边经过，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大概是Gucci。后边的长发散下来，有一部分披在肩上，让他怀疑这个人是搞艺术的，但是又不太像是那些青年摇滚歌手，明显能感觉到他似乎并不叛逆，相反偏安静一点。那么，也许是个画家？他胡乱地猜想着，看着那个人渐渐走远，突然产生了一种“就算跟过去看看也没什么”的念头。于是在这种好奇心和强烈的兴趣催使下他站起了身，尾随那个男人进入了洗手间。
“那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镜子前，正弯下腰用凉水冲洗自己的脸。他走近了两步，觉得他似乎是喝醉了，不由得靠近他低下头轻轻问了一句“你还好吧”。那男人被吓了一跳一样抬头看着他，然后有些尴尬地笑笑：“没事的，稍微有点醉了而已。”
那是鼬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出乎意料地稚气，像个正在读中学的孩子。眉眼很漂亮，白净的脸上淌着水珠，竟然有一种……诱人？鼬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竟然会想到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一个男人，他心里有些不自然，以至于忘了从那男人脸上移开目光。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那眼神跟自己看他的时候很相像，与其说是从上到下的打量，不如说是那种带有注视性质的端详。
“别这样啊，好歹说点什么吧，”那人先开了口，脸上换成了友好的笑容，“认识一下吧，我叫迪达拉。”
“……宇智波鼬。”他说。突然为自己的词穷感到羞愧。
“宇智波啊……”叫迪达拉的男人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突然问到：“我可以叫你鼬吗？”
“啊……当然可以啊。”鼬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熟络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他喉咙一紧，却仿佛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一般，只是定定地望着迪达拉。
似乎是察觉到了鼬的不自然，迪达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们就算正式认识咯~有缘再见吧~我是说，”他补充道，“如果你经常来这里的话。”
鼬眼里的茫然转变为一种猝不及防的喜悦，他看到迪达拉眼睛里狡黠的笑意，像共同拥有一个秘密一般，他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快走两步追上转身要出去的迪达拉。
“请等一下！”他激动又艰难地开了口。
“嗯？”迪达拉回过头，表情有些不解。
“这是我的名片。”鼬说。他手心里面全是汗，此刻的他低着头，没有看迪达拉的眼睛，心里骂着自己逊爆了——什么啊，他想，这不是跟那些暗恋了好久要表白的小男生一样嘛。这种感觉，在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是从未出现过的。
“这样啊。”迪达拉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翻看着手中的纸片，“原来你是公务员啊，挺不错的呢。”
“啊……其实就是个普通文员而已。”鼬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刚想继续说什么，衣兜里的电话响起，他打开一看，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
“上面的号码果然是你的手机啊。”迪达拉冲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那这样你就有我的电话啦，要记得联系我哦。”
“……好的！”
鼬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喜——该怎么形容这种开心呢？就像得到升迁加薪的消息，就像小时候得到了想要的玩具，就像发出去的消息得到了回复。
不，对他来说，这些加起来的喜悦，也许都不及此刻的十分之一。
他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没人我就自己抢沙发写鼬哥的时候老是卡壳最后还是设定成了迷弟

不过，就像美好的想象终究会破碎一样，自己的喜欢对于迪达拉而言其实是微不足道的——鼬隐约清楚这一点。所以，在他离开酒吧的时候看到那个恶心的中年男人亲吻迪达拉的时候心里有个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像指甲陷进皮肉，抽丝剥茧一般的疼痛，还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愤怒。
他该走了，他该离开了。他这么说服着自己，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似乎连眨眼的能力也失去了，眼睛里迪达拉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全部。他看到迪达拉热情地回应着，歪着头换了个角度吻着那个男人，身体随着动作而颤抖，双臂及其自然地搭在对方的肩膀，他大概伸舌头了吧，一定是的。鼬几乎能够听到两个人的喘息。他站在黑暗中，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看到他们上了一辆出租，朝更远的地方驶去，后来，连车灯也变成了视野里一个小小的白点，像萤火虫一般，融入了死海一样的夜里。
迪，达，拉。
鼬心里无数次地默念这个名字，他闭上眼睛，想起的都是那个人的脸——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当他想着对方的笑容时，那笑就会在脑海里慢慢变质，由微笑变成冷笑，嘴角的弧度，脸上的肌肉，都被扭曲了一样产生着变化。他捂住自己的头，请求自己赶紧停止这种想象，然后听到破碎一般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面前的画面消失，回到深渊一样的黑暗。睁开眼睛，依旧是黑夜。
他失眠了——连续几晚。
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难受，煎熬，也许都有，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失望——对迪达拉的失望，确切地说是对自己的失望。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无能为力，多愁善感，还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暗恋中的人喜欢做些什么呢？
鼬也是无意中发现迪达拉的ins账号的，当他看到对方的主页时有种难以置信的惊喜，他把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窃喜，好奇，同时还有一点不安——自己是这种喜欢窥探别人私生活的人吗？鼬问自己。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如此关注过谁的日常，甚至是连朋友圈都很少刷的人。但是，他笑了笑，就算对有兴趣的人充满好奇并想去接近，在不打扰对方的情况下，窥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做法。
因为对方是迪达拉。
因为他喜欢他。
迪达拉主页里面自拍不多，大多数是一些画和黏土作品——他果然是个搞艺术的啊。鼬为自己敏锐的直觉感到吃惊，后来一想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大概也算不上直觉。他把那些照片放大了看，发现其中不乏一些稚嫩的涂鸦和简笔画作，被拼接在一起，看上去不像出自本人之手。难道是童年作品？鼬暗自思忖着，亏他还能保留到现在。那也许这是个怀旧的人吧。他想。觉得自己距离迪达拉又近了一步。他继续往下看，点开了迪达拉为数不多的几张自拍，照片里的男人，不，那时候应该还是个男孩，无比灿烂地对着镜头笑，头发比起现在要短很多，一副十分阳光的样子，身上穿的还是高中的制服。应该是几年以前的了。他对比了一下照片中的人和自己脑海里的那张笑脸，觉得岁月在他身上似乎没有流动的痕迹，一样的娃娃脸，喜欢眯起来的漂亮眼睛，还有金色的头发。他轻轻抚摸着屏幕，感觉自己似乎在触摸那张柔软的脸，指尖滑过额头，眉眼，鼻子，下巴，喉结。
手机屏幕忽然暗下来，鼬如同惊醒一般尴尬地停下了手和几乎无法抑制的遐想，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渗出汗来，心跳声在夜里格外明显，脸颊是烫的，手指是冰凉的。
“咚咚，咚咚。”
该死的……鼬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咽下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鼓点一样。床头的机械表滴答滴答地响着，凌晨三点半。
自己已经看迪达拉的主页看了一个小时。

鼬不知道如何定义自己这种微不足道的喜欢，尤其在他看到手机通讯录里迪达拉的电话号码时产生了一种既兴奋又犹豫的莫名冲动——他们之间是有着联系的。他告诉自己。只是知道这一点就能够让他感到兴奋。
要打过去吗？
这个恶作剧一般的想法在鼬脑中一闪而过。他蓦地蹙紧眉毛——喂喂，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凌晨啊。他甩了甩垂下来的头发，仿佛想通过这个动作把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荒唐想法一扫而空。但与此同时，这个想法却渐渐清晰以至于挥之不去。
既然无法强迫自己忘掉，就用理智说服自己吧。鼬叹了口气，他下定决心和那个蠢蠢欲动的自己谈判。
首先，现在很晚了。打过去的话，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对方已经睡了，听不到，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可能，被当成骚扰电话直接过滤掉，百分之十的可能，对方知道他是谁却出于某些原因挂掉电话——鼬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来，迪达拉陪那个中年男人离开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况且分析完所有的可能性之后，结果都表明，现在明显不适合电话。
那么，如果现在不合适，什么时候是合适的呢？
鼬首先想到的是白天，然而白天他要上班，对方亦然——尽管不清楚他的职业，但是鼬猜测着，白天似乎更加不愿意被打扰。如果换位思考是他的话，在白天工作时间接到搭讪电话，一定会十分困扰，并且尴尬。
那么晚上下班以后呢？
也许对方有约，也许依然在加班。假定对方是个没有固定工作时间的艺术创作者，那么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搭讪就变成更加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凭借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鼬觉得迪达拉应该是个很喜欢去酒吧的人，跟这座城市里面的大多数年轻人打发时间的方式一样。那么那个时候他大概在喝酒，没准是和朋友在一起。如果自己选择不打电话，直接去酒吧偶遇……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鼬想。但是，然后呢？对方突然发现他笑着说句“原来你也在这里。”或许会把他介绍给朋友，或许只是简单地打个照面。尤其以他这种令人同情的应变方式，实在无法设想出这种处心积虑的偶遇能给他们带来什么重大转机。也许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最幸运也最可悲的结局。
算了吧，鼬对自己说，算了吧。
就像是掷骰子和投硬币一样，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性。鼬从来喜欢保守考虑问题，作为一个规避风险主义者，他很少去冒险，至少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如此。而今天晚上他脑子里出现的所有基于迪达拉的冲动决定，很明显已经越过了他心里保守的底线。他忽然开始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渴望一个结果。就像一场自己没有准备匆忙写完试题却十分期待看到成绩的考试。紧张，不安，还有一些带有幻想成分在的憧憬。
他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还停留在通讯录里迪达拉那一页。他盯着它看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按下了呼叫键。
凌晨3；59
不出意外的忙音。
滴、滴、滴、滴。
果然还是……放弃吧。
墙上的钟咔哒响了一声。
4；00.
距离打出电话过去了十秒左右。
滴——
“……喂，请问哪位？”

Chapter3
“老师。”
“嗯？”
“什么是爱情?”
“……”迪达拉回过身，诧异地望着自己面前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女孩。
“啊……这个也许，很难解释清楚。”他蹲下身，用相等的高度平视着对方，“木子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嗯？”
“……不，没有什么。”女孩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移开目光，声音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从书上看到过……”
“仅此而已吗？”迪达拉笑了，他摸了摸女孩子的头。
“如果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什么叫做爱情，书上应该会给出解释，比如说你们看过的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是个美好的结局，两个人相互匹配并且相互珍惜，这就是教科书版本的爱情观。”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是，如果你来问我的话，我觉得我可能并不能给出你满意的答案。”
“诶？”女孩子困惑地望着他，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觉得迪达拉老师和多由也老师就是爱情啊。”她说，声音很低，但是音调很高，“所以我才觉得，只有老师知道正确答案。”
啊……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八卦吗。迪达拉苦笑了一下。比起这个，其实刚才那个问题也一直困惑着他。
看起来，他和多由也很合适：相同的职业，相似又互补的兴趣，搭配的外表，而且在“男女朋友”这个角色上，他们简直是天衣无缝，做过情侣之间应该做的所有事，并且几乎不存在因对方人格缺陷产生的争吵，而更重要的是，他深知多由也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同时他也很喜爱多由也——他承认，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但是这份感情是否足以上升为爱，他不知道，很多时候也不想深究，甚至经常对自己说，是一样的啊。
然而，这种勉强维持的“完美人设”几乎快要崩塌了——尤其是在他遇到了那个男人之后。迪达拉回忆着。完全算不得浪漫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身边还带着其他喝得烂醉的男人。可是那双嫣红的眸子却像刻在心里一般挥之不去。那天晚上几乎像是被眷顾一样，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会主动联系他。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发生：约会，喝酒，上床，直到如今对方提出确立关系。所有这些，都只用了一个星期。
是的，他做出了最难以启齿却并不后悔的决定——同意和那个男人交往。
“喂，你跟多由也可是有一年的感情啊。”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唯一一个老友时，对方的反应很正常。
我本来就不希望能够得到理解。迪达拉想。只是没来由地，想找个人分担一下，仅此而已。
对方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下去，只是机械性地听着，最后不知何时，咔哒一声挂掉电话。
如果说他对感情不忠的话，这并不是第一次——或者说，他已经没必要感到愧疚。和多由也交往期间，他大多数时候是在白天扮演着满分男友的身份，晚上对于女友提出的要求也会尽量满足。但是除此之外，他很多时候会整夜待在酒吧，或者酒店，与陌生的男人上床——纯粹出于难以言说的空虚。通常情况下，只是炮友并且对象并不固定。睡完的男人有些他甚至根本回想不起来长相，也有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在他手机里存在时间不超过三天。可是快感却真真切切地保留了下来，他因快感和疼痛产生的呻吟和嘶吼，对方B起的YJ插入体内的异物感，She出时的大脑空白和自己张开双腿成为对方的容器时的卑下的舒适感。然而即便如此，迪达拉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男人，还是只出于身体上的欲求不满。他自认为相比男性，自己还是更了解也更喜欢女性一点。可是连这个论断，现在似乎也无法成立了。
一个人会同时爱着几个人吗，或者说，当这种情况发生了以后，才知道原先的其实并不是爱情呢。
迪达拉定了定神，他把目光从远方收回来，落在面前的孩子身上。
“木子，”他说，“如果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对你解释的话可能会好一些。我不会跟你讲爱情这个东西你长大了就会理解，因为太复杂了。在你第一次或者前几次经历的时候，你会觉得，拥有一份标准化的感情并不很难，甚至觉得在以后的十几二十年里，不会产生任何改变。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睛，“有很多类似于爱情的感情，会让你产生错觉，当你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回过头的时候才会发现，那不是爱情，却也十分可贵。”

“好复杂啊……”木子别扭地笑了笑，显然理解迪达拉的话对于她来说十分困难，她蹙着眉，一双疑惑的大眼睛盯着迪达拉，“老师不爱多由也老师吗？”
“……”迪达拉一颤，张了张口，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发紧，仿佛窒息一般，说不出的沉重感。他迅速地移开了目光，头发挡住了他一半的脸。她应该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吧。迪达拉想。这个时候，如同大赦一般，他听到了从没觉得如此悦耳的上课铃声。
“等等木子，”他上前一步抓住了转身离开的小女孩的手腕，对方转过头看向他。
“你可以答应老师，今天我们说的所有话都保密吗？”他竖起食指立在唇前，刻意靠近了她，小女孩的脸一下就红了，她怯怯地看了一眼迪达拉，然后像是发誓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谢谢咯。”迪达拉扬起脸对她笑，小女孩先是回头望了一眼，又迅速地跑开了，蓝白相间的制服裙摆像某朵还在开放的花。不知为何。迪达拉忽然觉得只有在说“再见”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情感才能够被触动。他眼前迅速掠过黄昏下与多由也道别的场景，对方用力地挥着手，橘红色的日光恣意地洒了一身，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极了远处天空上还未完全升起的朦胧的月亮。
“你真是很温柔呢。”
迪达拉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蓦地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意料之外的嫣红的眸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把他搂入怀中，炽热的呼吸让他脸颊发烫。
“什么啊。”迪达拉别过头去，手上用了劲把他推开，“跟你说了尽量不要来学校找我，因为……”因为怕被多由也看到。他心里说。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忽然觉得，在鼬的面前提多由也会让他愧疚，而多由也的名字于他，也是莫大的罪过。这种婚外情一样的心情让他觉得刺激又害怕，尽管他们并未结婚。但无论如何，将“不忠”表现得如此冠冕堂皇还是令他十分难过。
“噢……”鼬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你女朋友……”
“过来说话。”迪达拉拉过他的手臂，几乎是逃离一般地快步上楼。现在多由也应该在上大课，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不安的坠坠感还是没有散去。然而他不可能埋怨突如其来的鼬，能够埋怨的也只有自己了。这是应得的。他想。
他把鼬带到顶楼的一个教室，第一次推门的时候没有开，他加大力气又推了一把，门吱呀吱呀不情愿一般地打开了，空气里漂浮着呛人的尘埃，地板上的颜料混在一起，像日光映射下斑斓的河。
“算是秘密基地吧，这里。”迪达拉随意地坐上一张桌子，“以前是个画室来的，后来搬到楼下去了，这里就一直空着。我有空就会过来画点东西或者是发发呆什么的，很清静。”他回过头来对鼬莞尔一笑，“在外边那样也许不方便，就带你来这里了，不介意的吧。”
“当然不。”鼬不自然地笑了笑，眼睛里似乎有某种疑惑。迪达拉盯着他：“你有话想对我说吧。”他说。声音有些干涩。
“如果被看到的话，会怎样呢。”
迪达拉蓦地愣住了。
“鼬，”他小声说，几乎是颤抖着，“你在催我跟多由也分手吗。”
“我的确很介意我们之间的关系。”鼬坦诚地看着他，“但是我不会让你为难。如果你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可以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只是我想，我们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刻意回避吧，如果被看到了，说是朋友，不可以吗？”
“那不可能。”迪达拉摇了摇头。
“鼬你知道吗，站在一起或是在走在一起的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情侣还是朋友，熟悉还是不熟悉。即便我们都是男人。”

好久没来更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