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少陵
上朝,朝堂上一如既往的议论纷纷,下次居然有迂腐的老臣以死要挟我取缔在民间广收玉佩一事,又拿出先帝来施压,这一套我见的惯了,不过是以年老命衰之躯,哗众取宠,博一个青史留名罢了。
因而只应了他若有在其中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之辈,定然严惩不贷。
刚下朝便有心腹来禀告,有人在长安街拦了京兆府尹的官轿,当街状告当今皇帝德行无道。当今普通百姓竟有这般大的胆,我心下了然,定然又是那群人施的鬼把戏。老不朽们上下折腾我看不顺眼已经许久,如今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来人,摆驾京兆府衙门。”
龙辇很快进入府衙,正好将那人的话听了个正着。
“慢着,不要行刑”
满堂俱寂,而后由京兆府尹带头山呼万岁。
“免了吧”缓步走进,居高临下的审视那人。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蓬发垢面,这真是我治理下的百姓,而不是一个当街乞讨的乞丐吗?
仔细看他倒是身体修长,只是受了刑,露出了一丝孱弱姿态。
“说的倒好,既然是朕给你的胆子,少不得朕要来给你撑个腰。抬头来,把朕的罪行从头至尾再诉一遍。”
目光如炬盯着他,语气缓慢不容拒绝。因在权势中浸淫多年,自然而然得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他抬起头,半边脸上覆了面具,容貌辨不清晰。然而在撞进他眼里的一刹那,我却仿佛如遭雷击,后退两步,浑身抖如糠筛。
他的眼神太过熟悉,哪怕是十年,百年,我亦不会忘记。那是我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心上人,我心心念念遍寻不着的梦归人。
震惊很快转化为喜悦,我伸手欲去扶他,双手搭在他肩膀,一低头,看清他眼里的痛苦与挣扎,一盆泠水当头浇下,这里是京兆府衙,而他跪在这里,是为了指责我惊扰了他的百姓。
我缓缓收了手,身体站直,已经敛了所有的情绪,不悲不喜的立在那里。多年前,他为了百姓弃我而去,多年后,他为了百姓站到了我的对立面。然而可笑的是,我甚至不能去痛恨他的信仰,因为若不是这份信仰犹在,我连再见他都没有可能。
然而这番暗恨并没有持续多久,又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余光里他跪着的身影竟如此单薄,可见这么多年,他究竟受了多少苦楚。我心口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的生疼,忍不住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