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步步走上汉白玉的台阶，压迫感迎面越来越近。
“我等你们很久了。”在走上金碧辉煌的殿台时，当今皇上浑厚的声音扑面而来。
“民女江若凡（洛倾城）拜见皇上！“我们走在他面前，行了那继承自异族的跪礼。我心中五味杂陈，昔日的伙伴啊。。。洛倾城则一直在想什么一样垂着眼皮。
“免礼平身。”他头也不低如此回复道。我们站在没有灯光照耀的他面前，看不见他的面容，只看得见龙袍在星光下微微的反光。
“我召你们入宫，除了给予赏赐（他拍了拍旁边一盘黄金）以外，就是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们。。真的不知汤姆和杰克的任何消息了？”
我心中一颤，这该不会是还在怀疑我们吧。。
“如实回答。”夜色中突然多出了两颗星星般的，洪武大帝睁开了眼睛。任何妄图瞒过他的想法，都会在这精光下暴露。
洛倾城已不敢说什么，这里能说话的只剩下我。
我现在都忘不了，我当时是怎样以无愧的眼神回应他的眼神的。随后，我半跪，叙明我们的无辜。
“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们会是忠心的。可抱歉啊，朕忍不住试一试。开国臣子不生疑心的，难啊。。。”大殿灯火通明，皇上的大笑清楚地映在了我们眼中。我们不由得也笑起来。
“朕做主了，你们各去溪州封地吧。朕再多封赏你们些金银，给你们做嫁妆或者爹娘的养老钱吧！“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后，我并没有像其他大臣那样领赏。而是在脑中闪过之前和父母说过让我和他们诀别的事情。
那之后，我面对昔日的伙伴、当今的圣上跪下了，“谢圣上。但臣女请求您直接把封赏给予我和洛倾城的父母就是。”
“怎么了？你们不回家？“他有些吃惊。
“圣上应该还记得，集庆之战的胜利原因。那之后，您也明白汤姆杰克并非与咱们同路---他们现在也消失了。可是那些勇士们，现在该是生不如死吧。”
这句话一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皇上先是沉默了许久，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他那双杀人无数的手狠狠在条案上砸出了大坑，红实木渣飞落满地。
“朕如何不心疼！他们都和你俩一样忠心啊，也和朕一样，是被逼反的啊！可他们现在，天天嚷着吃人，简直生不如死！朕啊。。真不想看着他们受苦了啊！“他说这句话时，那双一向坚定的眼睛竟然微微有闪光。
我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移开了他的目光：“臣女知道，那些人很苦。所以臣女与洛妹妹愿一起尽力寻得奇药，去救他们于危难！而且，汤姆杰克并非常人，现在天下已定，未来四面八方的朝贡肯定比前代更多。万一有了外邦受汤姆杰克害得人，我们不也能救其死亡，让他们感恩戴德吗？”
说完这句话时，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说动他，只觉得当时的时间格外难熬。
“准。”
“谢皇上！“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磕的那个头有多疼。
他翻倍了我和洛倾城的封赏，让江若凡和洛倾城两个名字消失了，把那剩下的二十多位被寄生的人集中关押在一个乱葬岗。
而我们，踏上了寻找解药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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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小六壬算得靠谱吗？（注2）空亡留连最后竟然是大吉？（注3）“洛倾城显然对现在还不太乐观。的确，在那之后算出的“波折又受难，寻物北东现。”前一句就点明了这绝不是一趟容易的旅程。
“小六壬问事不问二遍，这是对结果的尊重。”我头也不回驾驶着马车，“所以我们先去辽地看看吧，回来再说回来的。蒙古现在即使是咱们也去不了啊。”
“也罢。我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有个蛮子过来，就放机关削他！“洛倾城笑了起来。
我们要去的，就是后来让我们耽误了半辈子的东北辽地。
这半辈子，我们在这里摔过跤，摔得骨折；挨过咬，几乎断气；受过误会，几乎让我们做不了人。。。当然。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得到了这里的一个传说的指示，才发现自己来的方向完全错了。
“东瀛那边的石头和植物吗。。。”洛倾城此刻已经因为被咬伤的腿，走路一瘸一拐，“我们还能活着去吗。。。”
“我们要是放弃了，以后汤姆杰克再来怎么办？那些在墓地吃死人肉的人怎么办？还有这坨恶心的标本，就这么扔了？下一次回到他们那里给他们看病和安慰的时候，你还能说什么？做不到也要做，不然我们就是承认自己真的快死了，他们也就明白：自己没有希望了。汤姆杰克也就高兴上天了，你真的甘心亲者痛仇者快吗？”很少见的，我用这么多话说她。
“可是。。爸爸妈妈哥哥都死了，我。。已经孤身一人了啊！“洛倾城的眼泪爆发出来，一下子和小时候一样扑入我的怀里。
“我。。。你还有我啊！“不知怎么。我就说出了这句话。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妪抱头痛哭。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还是重新测算一下方向吧。”或许我的内心中，也些许的有些动摇吧。但你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偷点懒，反而能歪打正着---在你傻干了五十年的时候。
“'一人东北行，一人侯东南？'这完全不一样啊”洛倾城皱了皱眉。
“关键是，咱俩谁留东南谁去东北？去东南的话，就加紧研究药材和炼丹术吧，去东北。。。那真是凶险难测。”我皱了皱眉。
两人良久无话。
“抽签吧。”还是洛倾城先打破了沉默，她露出了和小时候相差无几的笑容，“记得姐姐最喜欢玩抽花签了呢，再玩一次吧。”
我莫名的被触动了，洛倾城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细腻，又用这样的细腻突如其来的让人觉得刺痛？
“呀，我是东北呢。那么，再见啦，姐姐。”她说着，眼里有了闪光，“不许在炼丹上偷懒！“
“你也是，精进精进你的小六壬！“
“回来就和你切磋！“
“谁怕你啊。。”
（泪痕，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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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觉得，没必要在此细说了。。炼丹（注4），失败。炼丹，失败。
这其中吃人案也不断出现，太祖总是让锦衣卫秘密的抓人然后供我研究。而这些可怜人，在饿急了的时候，会被身上的虫子操纵着吃同类，然后，他们身上的虫子有时候会变得更强大，有的虫子“玩脱了“，还会从人身上脱落下来。而这些虫子，比其他的虫子强健很多，从人身上掉下来还能多活几年，壳都不会腐烂。
我也曾用它们炼过丹，但很遗憾的是，那些人除了死人肉外虽然吃的下去，但是对于他们没有任何营养。
我只好老老实实等，等待结果中需要等待部分。
这是极其难熬的，每一天我都在这件事中度过：醒来期待结果，晚上梦到结果。
坦白地说，我甚至期待它甚过洛倾城。我不知道她的消息，但看着现在这些人的痛苦与扭曲，我几乎希望用命换结果。
在某天晚上，我看到了动物逃散，刚想到了可能要地震，却发现它们都是从北方逃过来的。
这天晚上的风也怪，原本是吹向北方的，后半夜却突然吹响了我所在的方向，房顶都几乎被掀了。
随后，我便被海啸打倒。
在海啸平息后，我没顾得上看受伤的身体，甚至没顾得上去那个关押着实验品的乱葬岗，我感觉到了心灵的悸动，我知道我该算一卦。
然后便很顺利了，顺利到让我认为这是上天对我辛苦五十年的补偿，我顺利找齐了炼丹所有所需的材料。
着手，起火，放入虫子，得到了一炉子灰。
我崩溃了，我实在不明白我为什么努力了这么久，还是离成功这么远。
我连炼丹服都没换，就这么躺到了床上。

“姐姐，姐姐。”睡梦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
“用那些灰种树，然后取三代它们生叶最多的树种，一代代的种。上一代其他树的树种和树干烧掉做灰，第三代你就可以成功了。”
“抱歉，陪不了你了。我只能用奇门派布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也不知齐没齐，对不起。。。“
“倾城！“我做起来，直想抓住她。我原本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我此刻真的想感谢菩萨保佑啊！
可是倾城。。终归回不来了。
“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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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后，我又活了四十多年，直到成品完善，我才到了那乱葬岗前。
此时我已经下了一只眼，废了一条胳膊。
因为多年的贫苦，这里早已没了人骨。连被感染的人，也只剩下了五个。
“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我走过去，深深一跪。我不指望他们能原谅我，甚至不想初期完全顺利，但是就算为了赎罪，我也该跪。
他们愣了，大概被感染以来，我是第一个不怕他们又敢于接近他们的人吧。
“请你们原谅我，尝尝这个吧。”我颤巍着拿出了我一生的赎罪成果，我对当时因为怕事没有阻拦汤姆杰克的赎罪成果，把它轻轻放到一个最强壮男人的口边。
他或许不知道，或许已经忘记了我，但我希望如此的请求，让他无法拒绝。
大概是残忍的生活还没磨尽他心中的人性，他还没法拒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哪怕之前可能太多人过来给他们治疗都无效过，他们也被太多人否定过。
他吃了，吃下去了。
我成功了！
我当时简直差点跌倒在地。
在那之后，那片乱葬岗再也没有闹鬼的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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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还是很及时啊。“召我入殿时，洪武大帝已是风烛残年。
“是啊，我成功了。。。我只是想请求，单独分他们五个一块地方。不说别的，他们吃的食物以及他们的血液，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大毒。“
“随你吧，现在差不多就剩你了。徐达啊，遇春啊，都死了。。。秀英也死了。你真是绝情啊，她最后一面都不来看看。。。”
“臣女现在早就是一身毒血了。。怕伤到她，况且之前，我也没脸见她。。“我无奈的笑起来，笑的满脸皱纹，“此愿了了，我也该死了。。。”
“哎。。去吧。。你再来，这位子上，坐的可是朕的孙儿，允玟咯。。”
还好，我早在那之前完成了我的使命。不然后面可否完成，还真是不好说。。
“哎。。所以呀，谢谢您了。。。臣女最后一次，给您拜别吧。。。”
夕阳西下，在我身后拉出长长的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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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我写下了这篇遗笔。我早就该和秀英倾城他们重聚了。现在时间流传的无聊爱情故事，就当是我的棺材吧。我只希望大众对于它的注意，多于在各地消失的“墨瞳蛮“的注意。毕竟比起早就住在紫山的墨瞳蛮们，他们吃紫草这样的小事上都要辛苦些。又多是外国人，还要学汉语，够不容易了。
至于以后，我终归没有对不起不该杀不必杀的人，也给如果“汤姆杰克“下药设了一道保障。未来如何，就不是我能知道，和算出来的了。
嘛，晚安吧，未来。我做好我能做到的，就问心无愧了。

水工各合上日记，把一切还原走出洞口。在朝阳中，她的双眼如同反射着日出的波河，心中思绪万千：
（师祖，杰克的手下已经被我们制住了，我们家的祖先在紫山是唯一从清末到民国从未卖国的军阀，这两条，足以让您骄傲了。至于汤姆，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取来他的人头，粉碎他的阴谋，不枉您辛苦一世。）
朝阳将水工各和整个环区染成金色。
全文END

终于，这个从两年前开始的故事拉下了帷幕。
其实从开始，没想过我能够写成这样，很多内容的改换都是临笔想起的变换。但是谁的生活不充满变数呢？从三月专心写它我也没有想过，但是持续了两年的故事，怎么也要有个哪怕不完美的结局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我写下了这个故事。不论好坏，我觉得，已经够了。
更需要感谢的是，无论如何，谢谢看的人的陪伴。让我知道---期待这个故事结尾的，不是我一个人。@冰夜茫 @马里奥和猫里奥

PS被遗忘的注释：
注1:取自《明朝那些事儿》第一章
注2:中国传统术数的一种，详情有兴趣请百度《摸骨师》
注3:小六壬术语，不想探究详细的话理解字面意思---过程反复不顺但结果很好，即可。想探究详细意思请去观看《摸骨师》第一板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