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婚
唐人沿袭旧俗,于黄昏时分迎新妇入门。
今日的新郎是王爷,自然这“下婿”之礼是要跳过的。毕竟这跟民间娶媳妇儿不同,无人敢拿着棍子,煞煞广平王的威风。
踩着毯子过了“转席”、“跨鞍”之礼,因只是娶“孺人”而非正妃,即使是皇上亲指,也无需拜堂。崔彩屏与珍珠分别被送入自己的院子,坐在房中,静等广平王来。
香案上一对粗壮的红烛燃着,火苗轻轻摇曳。珍珠静静坐在榻上,手中握着太湖公子遗落的玉佩。滴漏声声,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虽是第二次嫁人,这样的心情却是头一次感受。只是坐在这里静静等待,只是心里想着那个人,就有满满的幸福充盈心间。前世,他们的新婚之夜有那么多遗憾,而今日,能等着他来,就是一种满足。
时隔太久,那个少年李俶的面容似乎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经历了战乱,登上大宝的男人,眉宇坚毅,唇边已有了深刻的纹路。肩膀宽广厚实,身上纵横交错的是各种伤痕。
而现在,珍珠竟然很期待再看到少年版的冬郎。看看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广平王。
(知道大家盼着冬珠见面,可是广平王应付完宾客还要去崔孺人那里,珍珠等到三更冬郎才来。所以大家耐心等等哦)
不知不觉间,更响三声。
红蕊走近珍珠:“小姐,已经三更天了。”
珍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笑道:“不要紧,再等等,他会来的。”
素瓷和红蕊相视一眼,欣喜地问:“小姐,你已经放下了太湖公子,准备真心接纳广平王了吗?”
珍珠低头看看手中的玉佩,唇角有抹不去的甜蜜:“放不下,这一生,都放不下的。”冬郎就是太湖公子啊,她又怎么放得下呢?
“沈孺人!”房门突然被推开,李俶大步走进来。珍珠忙将团扇举起遮住面容,心砰砰砰地狂跳。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来,就像当年,同样这样霸道地闯入她的心间,将她的一颗心占据,不留一丝余地。珍珠紧张极了,只觉得手都在微微发抖,一时间又是羞涩又是忐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刚自崔彩屏的房中出来,李俶感觉自己似乎是着了崔彩屏的道,酒里定是下了什么药。浑身感觉有些发软,又有些发热,似乎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多亏他习武多年,又自幼定力过人,才压下药性,没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可心间的愤怒却愈演愈烈,崔彩屏!杨国忠!杨玉环!欺人太甚!只是第一天入府,手就伸到爷这里来了,当爷是好摆布的么?真当这天下,是他杨家的?
理智最终压抑了情感,李俶理了理思绪,想起府里还有一位新人,正是那沈家长女沈珍珠。虽然沈家已被灭门,但之前为拉拢沈易直,这与沈家小姐的亲事也算是自己求来的。何况,沈家灭门之日,他派去的死士未能力挽狂澜,致使这沈小姐孤苦无依,李俶心里也是有几分歉疚与怜惜的。这才缓步来到沈珍珠的院子。却不想,刚到门外便听到主仆三人说什么放不下太湖公子。那沈珍珠语气里的深情倒是叫李俶听得明明白白。
李俶不禁想起那位灿烂无邪的“沈兄弟”,为了心上人,她一个弱女子风餐露宿,不畏辛劳,一路跑去回纥,只为打听心上人的消息。再忆及那日在醉仙楼“沈兄弟”的风采,更是多少男儿都无法比及的。那样的女子,若是能相知相守,又是何等的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