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没有人驾驶，在列车上还是有光学探测装置，它的原理类似眼球，一旦有人试图打劫这列车的话，光学装置便会“看”到，然后隐藏的自卫武器就会全部伸出，将打劫者变成烤肉。
“砰！”
列车顶上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列车顶上。
光学探测装置立刻启动，将镜头阵列对准车顶。
没有任何东西，车顶上空空如也。
然而过了没多久，车顶上又发出了一阵响动。
光学探测系统再次启动，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探测到。
如果这列车是活得，一定会感到诧异，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发出响声，却又什么都探测不到……
“咔嗒！”
光学探测装置与车顶的连接处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列车上的警报声响起，这是有人在破坏列车时才会发出的强烈信号。
然而，探测装置的镜头中，只有迅速驶过的一望无际的荒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拍到。
整个探测系统被“抬”高了起来，线路嘶嘶地喷着火花，接着，探测系统被远远地扔了出去，在列车的后方重重砸下并扬起了一大片飞沙走石。
随后，响个不停的警报器忽然爆炸，变成了无数碎片。
列车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发动机运转发出的轻微“嗡嗡”声。
列车依然向着前哨镇的方向高速行驶着......

◆
星界商人
前哨镇，可以说是索恩帝国最小最荒僻的一个城市，位于伶仃星域边缘的荒凉星球（因其原生种族被称为红角星）上。
在深夜时分，通常可以看到美轮美奂的极光，有时是幽兰色，有时是橙红色。而最近，极光消失了，前哨镇的居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不安之中，尤其是某些有选择障碍症的人——通常他们都是依照极光的颜色来决定第二天着装的配色。
随着极光消失，流言也开始漫延，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条流言，是关于宝藏的。据说前哨镇之所以建立在这鸟不下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因为当年有人把一笔宝藏埋在了这里，而前哨镇第一批居民的前身，其实是守护宝藏的卫兵。那笔宝藏之大，据说可以买下整个星域。
当助手布莱恩问治安官查尔斯这个流言是否属实的时候，查尔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这小镇居民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矿工，他们一年挖出来的土，都够造个小行星的。要真有宝藏埋在这里，早就被挖出来了！”
他郑重地劝告布莱恩：“少上网，多读书。”
“那我们现在去干嘛？”布莱恩问。
查尔斯少见地带上了他的配枪，一般来说，在前哨镇很少需要配枪，这里有堡垒般的城墙以防御这颗星球的野生生物、生化人或者叛军的机器人，而城里的人能持有的最大杀伤力武器也不过是矿工挖掘机。根本用不着拿警枪对付吧？
查尔斯说：“我们去找星界商人托勒密。”
布莱恩瞪大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托勒密？那个卖假药的？”
托勒密的商铺门口一般有扩音器持续播放广告：“瞧一瞧看一看，新到的神秘小药丸，小伙子吃了精力充沛，小妹子吃了身段妩媚……”
查尔斯说：“现在不同了。他最近倒卖的东西有一半是武器，而且不乏重火力武器。这些武器都流到了普通民众的手里。想一想哪位兄台喝醉了拿武器乱放一通……这个城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那就干他一炮！”布莱恩问查尔斯，“长官，什么时候给我配武器啊？”
“你……性子比较冲动，再考察一段时间后发给你。”查尔斯说。
正说着，托勒密的店到了，扩音器放的广告已经和往日不同：“帝国“铁煤”兵工厂的厂长，欠了两亿帝国盾的债，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了！厂长你不是人！所有厂里剩下的武器，三折，两折，一折，买一送一……”
查尔斯眯着眼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与时俱进。”
布莱恩一脚踹开门，吼道：“托勒密！”
查尔斯暗叹道：“我都说了，让你别那么冲动……”
一个蓄着长到腰间的山羊胡，长着四只眼睛，穿着黑西装的伽兹人男性从柜台里跑出来，点头哈腰地说：“两位长官，今天光临鄙店，有什么需求吗？”
查尔斯冷冷地说：“两枚电磁手雷，一门便携式火箭炮，一门电热化学炮，这是我两天以来收缴的武器，买主都说是从你这里买的。”
托勒密眼珠一转，说：“别人说是我卖的就是我卖的？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他妈卖给我的呢……”
查尔斯用警枪指着托勒密的脑门：“少耍滑头，你的底细我都知道，网载交通记录上显示，你和你的火箭车上周去了银河黑市空间站，搞回来的可不只是神秘小药丸吧？这笼子里是什么？”

托勒密和他的的诡异店铺

他指了指柜台旁边的巨大金属笼，里面的阴影处藏着只动物，正在不安分地摩擦着巨爪。
托勒密笑容可掬地说：“萌萌的胡格巨蝇。”
查尔斯的红胡子都气直了：“放屁！你当我没上过生物课？胡格巨蝇是宠物，这笼子里的是特里阿陀姆巨蝇！是凶猛的变异怪兽！”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笼中的怪兽伸开巨爪，在笼子的金属栅栏上划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火星都溅了出来。
查尔斯说：“非法进口变异生物，这可不会轻判。”
布莱恩踱到了货架那边，从货架上拿起一件东西：“头儿，这好像是武器吧？”
查尔斯瞪大了眼睛：“肃杀面罩！这个还是暗杀型的！好了，人赃并获，托勒密，跟我们走一趟吧。”
托勒密眯着眼凑过来：“什么肃杀面罩？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玩意儿？你让我仔细瞅瞅……”
说着他来到货架前，布莱恩还不服气地把肃杀面罩往他面前一推：“喏，你看！”
冷不防托勒密一把抢过肃杀面罩，随后把货架一拉，整个货架向着布莱恩砸了过来，还好查尔斯眼疾手快，一拽布莱恩的腰带，把他从货架下面拽到自己身边。哐当一声，货架连同上面的货物砸在地板上，把地板砸出一个坑。
而托勒密则钻进了后面的房间。
“追！”查尔斯一拉枪机，子弹上膛，他今天准备开杀戒。
布莱恩则从一地货物中捡出一把类似肩扛式火箭炮的东西，紧跟在查尔斯身后，追赶托勒密。
后面的房间居然有个暗道，直通地下。
“这小子非法挖洞，罪加一等。”查尔斯端详了一下暗道口，“从方向上看好像通向下水道。”
“噗通”一声，布莱恩已经跳了下去，随后就骂了起来。他掉在污水里了。
查尔斯没好气地说：“都说了通向下水道，你怎么还冒冒失失跳下去。弄脏了制服我可不帮你洗。”
他小心地顺着暗道的墙面滑了下去，着地时恰好看到布莱恩手持火箭炮与托勒密对峙的场景。
“站住！”布莱恩吼道，“老老实实把手铐戴上，跟我们上去，再赔我一双新鞋。”
托勒密不紧不慢地说：“两位何必赶尽杀绝。我保险箱里还有两千万帝国盾，两位尽可拿走。”
“那钱不干净，我花着可不踏实。”布莱恩咬牙切齿地说。
“我在上面还有认识的人，这批武器就是他们帮我搞来的，两位如果放我一马，我在上面帮忙走通一下，两位想摆脱目前这座烂城，去帝国最好的星域工作，也不是不行。”托勒密诱惑道。
查尔斯提醒布莱恩：“你看他的手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启动那个肃杀面罩？”
“眼神挺贼啊，下水道里都能看这么远。”托勒密赞道，“可惜，晚了。这东西已经启动了。”
查尔斯迅速抬枪射击，子弹打在托勒密身上，只扬起一片火花。
托勒密耸耸肩：“抱歉，偏转防弹衣。”肃杀面罩的指令输入完毕，托勒密启动施放程序，肃杀面罩发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声音，伸出了金属的四肢。
“布莱恩，快开炮！”查尔斯大吼。
布莱恩扣动火箭炮的扳机，火箭炮里吼出了：“瞧一瞧看一看，新到的神秘小药丸，小伙子吃了精力充沛，小妹子吃了身段妩媚……”
布莱恩和查尔斯呆若木鸡，托勒密解释道：“这不是火箭炮，是我的旧扩音器……”
肃杀面罩上骤然放光，接着咔嗒声大作，它四肢着地，向查尔斯和布莱恩爬去。

“暗杀型肃杀面罩，帝国工程师的杰作。可以根据热源自动追踪目标，把它投放到熟睡敌人的住宅，它可以把整座宅子的人杀光。”托勒密开始专业级别的解说。“实乃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佳品。”
布莱恩朝着肃杀面罩开枪，子弹打到它身上，悉数弹开散落在地。
查尔斯冲托勒密说：“你就不怕连带把你弄死么？”
托勒密双手一摊：“所以才要把你俩引到这下水道里啊，它是凭温度判定目标的，我刚才给它设定的指令是，杀掉探测范围内最热的大型热源，顺带一提，我的外套有降低体温的作用。”
肃杀面罩扬起两根前肢，锋利的边缘闪着蓝汪汪的光晕。
“小心那刀锋哦，浸过剧毒，毒死五百人都够。”托勒密继续解说。
肃杀面罩挥舞前肢攻击，布莱恩用火箭炮，不，扩音器抵挡着攻击，然而肃杀面罩的力量出奇之大，瞬间就把扩音器表面砍出个坑，“瞧一瞧看一看……”的声音戛然而止。布莱恩摔倒在地。
“剧烈运动会让你们体温升高，肃杀面罩对你们的锁定会更加精准。”托勒密悠哉悠哉地说。
布莱恩已经把子弹打光，他拔出自加热警棍，准备进行肉搏。
肃杀面罩身上发出连续的咔哒咔哒声，随后，身体又膨胀了一倍，每只行肢的前端又自动延长了一尺，宛如长刀。
“它想迅速解决战斗。”托勒密解释。
查尔斯突然掏出高能点火器，点燃了，冲着托勒密用力一扔！
高能点火器被扔到了托勒密的身上，点燃了托勒密身上华丽的西装，托勒密气急败坏地拍打火苗。
肃杀面罩僵住了。
查尔斯淡淡地说：“现在你那衣服没法降低体温了吧？”
肃杀面罩转身，接着扬起刀锋，向托勒密冲去。托勒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查尔斯不紧不慢地说：“根据热源追踪目标的暗杀型肃杀面罩，很容易被误导向其他温度更高的目标，你不知道么？”
浑身着火的托勒密在污水中打滚，而肃杀面罩已经飞近，他大吼了一声：“中断任务！自毁！”
肃杀面罩爆成了一团火花。托勒密总算捡回一条命。他在污水中弄灭了自己身上的火，这才狼狈地爬起身。
然而查尔斯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凭主人声音可以自毁，倒是挺方便的。”查尔斯将枪口对准托勒密：“加一条袭警罪，还有一条谋杀未遂，够判你死刑了。”
“等等，别急。”托勒密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
“又要耍什么花样？”查尔斯压弹上膛。
“绝对不是花样，这个可是顶级好礼，远比那两千万还要值……知道最近城内疯传的宝藏吧？”托勒密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顿时，下水道内被灿烂的蓝色光芒所照亮，就连自认见多识广的查尔斯，也不禁吃了一惊。
盒子中静静地躺着一块晶体，看上去只有几公分高，通体透蓝，看上去不同凡响。
“这是我花费了大半生精力才找到的。”托勒密叹了口气，把盒子盖上。“几位帝国的官员想要这个，我没有给，这才被迫逃亡到这个边缘小镇。据说那宝藏的机密就在这碎片中。”
“真的假的？”查尔斯半信半疑。
“东西给你，只要能放我一马。”托勒密缓步上前，将盒子递给查尔斯。
查尔斯仔细检查着盒子里的东西，有破裂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某种东西的碎片，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某种脉络，就像是血管……
“据说除此之外还有几枚碎片，只要能凑齐那些碎片……”托勒密还没说完，冷不防被一根黑漆漆的筒子砸中脑壳，顿时倒地，人事不省。
布莱恩手里拎着已经弯曲变形的扩音器，朝托勒密吐口水。
“你打他干吗？正说到要紧的事情！”查尔斯埋怨布莱恩。
布莱恩却指了指托勒密的手，只见他手里藏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已经上膛。
“这家伙想趁你刚才被盒子里东西吸引住时向你开枪，还好有我在，你还不谢谢我！”布莱恩哼唧着。
查尔斯踢了托勒密一脚：“这老家伙！把他锁上！带回去慢慢审！”
◆

◆
帝国特工
托勒密的所有“商品”都被上缴，托勒密本人也被关押了起来。由于担心他身上还藏着什么危险的道具，查尔斯亲自将他全身搜查了七八遍，还动用了物质分析扫描仪，确认没问题了，这才放心。
查尔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只见布莱恩已经靠在墙角呼呼大睡起来，连在下水道里弄脏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换掉。查尔斯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怎么懒成这样了。
然而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布莱恩再怎么懒，也不至于在办公室就睡下，更何况他素来警觉，怎么连自己走进办公室都没法吵醒他？
他上前拍了拍布莱恩：“别着凉了，回自己家睡吧。”
布莱恩纹丝不动，就连查尔斯踹了他一脚都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还在呼吸，查尔斯还真以为他已经去见血难圣母了。
情况不妙！
查尔斯瞥到有一阵黑影从房内的一角掠过，他掏出配枪，喊道：“贵客光临，出来见个面吧，别偷偷摸摸躲着了！”
室内的照明系统忽然全部熄灭，屋里陷入了黑暗之中。
查尔斯并没有慌乱，他想起自己的工具柜里有夜视镜片，但摸黑过去的话，说不定也要被偷袭。
“别怕。”一个女人的密语从黑暗中传来。
查尔斯伏下身子，尽可能减少身体被袭击的面积：“你是谁？”
“我不是你的敌人。”对方淡淡地说。
“闯进了治安官办公室，麻醉了我的搭档，还说不是敌人？”查尔斯有意诱导对方说话，以便确定其位置。
“你的枪口应该再朝左偏一些，对，再近一些。”那女人的声音很温柔，甚至带着些许诱惑和暧昧的气息。
查尔斯觉得头皮发麻，相对于托勒密那种看得见的对手来说，眼下这种看不见的，更让他心里没底。
枪口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东西，随后枪身一颤，差点脱手而飞，前方一阵响动，查尔斯忽然觉得枪变轻了，他大吼一声：“不许动！”同时打开配枪的保险。
灯亮了，室内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查尔斯的双眼差点儿睁不开，几秒钟后他才能适应。
眼前坐着一位索恩帝国装束的女性，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微微颤抖着。这女人穿着带有兜帽的短披风，大部分脸都隐藏在兜帽底下的阴影之中，只有血红的丰唇和白皙的下巴展示着她尤物般的魅力，紧身的防护衣把她凸凹有致的曲线完美而巧妙地勾勒了出来。
女人把匕首收了起来，用带着歉意的声音说：“抱歉，你的枪……”

查尔斯摊手道：“我只有一把用了15年的配枪，现在都没武器了，怎么执行你的任务？”
“为了这次行动，你们可以使用更高级别的武器，甚至包括特工的专用武器。”女人说。
“如果我们拒绝执行呢？”
“违抗命令是什么惩罚来着？我记得是就地处决吧？”
查尔斯舔舔嘴唇：“加班都有加班费的，这么高危险的任务，不会没有奖金吧？”
女人哑然失笑：“会给你们一笔钱作为奖励……或者，你可以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说出来。”
查尔斯说：“好，你这话我可记下了。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的话，希望我们能再谈谈奖励的事。”
“这么说来算是谈妥了。”
查尔斯点头：“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女人把一份秘密资料传输给查尔斯，“这是后天即将来袭的生化人的资料，由于跟这种生化人打过交道的差不多都死光了，资料也就只有这么多。”
查尔斯咕哝道：“那可不可以再加点儿报酬？”
女人不禁莞尔：“像你这么贪婪的治安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像你这么性感的特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查尔斯还是忍不住去偷瞄女人身上的曲线和沟壑。
女人一顿：“查尔斯先生，看来你本人并不像你外表展现出的那么严肃。”
查尔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说我看起来像个血母教的苦修牧僧么？”
女人轻咳了一声：“那么就说定了，事成之后我们再见面。”
“这就要走么？不留下来多坐会儿？”
女人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你还想做什么？”
查尔斯说：“说好的武器呢？光嘴上说给武器可不行啊，你必须真拿出几件来让我看看才行啊！”
女人说：“就在我们聊天的这几分钟里，你们的装备室已经被我升级过了。进去看看，你会大吃一惊的。”
查尔斯一愣：“可是装备室的钥匙……还在我手里啊！”

曾经的治安官装备室

可他还是忍不住跑到隔壁的武器库，打开门锁，冲进去一看……
果然，装备室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大变样了。之前破败不堪的旧装备被堆在角落里，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码放在架子上的新式装备。有一些自己还叫不出名字，每件装备旁边都附着使用说明书。
“这够武装一个营了吧！特工小姐，你还真是……”他回头一望，那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查尔斯忍不住吼道：“喂！好歹帮我把搭档弄醒啊！”
◆
寒夜猎杀
1
寒至日来临，乌云密布，恶风怒嚎。所有的居民都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躲在家里。
然而，本地的治安官还没下班。在治安官办公室里，响起了激烈的争论。
“红角一族要来惹麻烦了！”查尔斯沉着脸。
“红脚一族？他们是不是卖卤味的？听说他们做的旭稚爪和丁丁鱼肠味道很不错！”布莱恩忍不住吞着口水。
“少说傻话，红角族是生化人，他们原本是我们大索恩帝国在这个行星上发现的原始智慧生物，他们具有极强的再生能力。

帝国出于战争目的，在他们身上进行了大规模的生化改造，期望把他们变成杀戮机器成为帝国军的助力。但绝大部分红角人都在生化试验中死亡了，他们的文明水平也倒退了大半，只有少数强壮的个体存活了下来。它们组织了叛乱，遭到镇压后，逃到了遥远的荒漠中。它们繁殖能力低下，但是寿命很长，每隔二十年，会有一个新的红角诞生，它要以最快的速度变成一个成年体，否则它的族人不会承认它是红角族的一员。”查尔斯已经看完了特工给的资料，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布莱恩问：“那它只要成长为成年体就可以喽。”
查尔斯摇头：“没那么简单，它必须做一件事，才能成为合格的成年体，被它的族人接受。”
“做什么事？”
“在寒至日，从活着的帝国索恩人身上取一件东西回去。这件东西是由抽签决定的。可能是心脏，可能是手指，也可能是脊椎。”
布莱恩不禁打了个寒战：“越说越渗人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查尔斯说：“如果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惜红角族的活跃地点就在离咱们小镇不远的地方。不久前，在边境沙漠发现了一头红角的踪迹。从那里经过的无人驾驶货运列车被袭击，列车的终点是我们这儿。现在车站的人已被疏散。列车将停到一个废弃的车库，星系总部命令我们在那里猎杀红角族。这次允许启用大威力武器，比如袖珍火箭炮。”
布莱恩不解：“好奇怪啊，星系总部很少同意咱们动用大威力武器，一般也就是用引力手铐什么的，为啥这回……”
查尔斯打断了他：“因为红角不好对付。当年为了镇压红角造反，帝国派出了“帝王之左手”。结果在第一回合，就全军覆没了。你知道当时红角一族出动了多少人对付他们么？”
布莱恩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了。“帝王之左手”是王牌中的王牌，能让他们全军覆没，除非……”
“只派了一只成年雄性战斗红角。”
布莱恩的眼珠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嚷道：“我要请病假！”
查尔斯问：“你得了啥病？”
“我今早刷牙弄破了牙龈结果出了好多血，申请半年假期好不好？”
查尔斯一脚把他踹向装备室：“少废话，拿装备去，该出发了！”
查尔斯拽着不停抱怨的布莱恩，赶在列车进站前来到了列车的车库。这里非常宽敞，只有一条长长的轨道从外延伸进来，一直通向车库深处。
“在这里开炮不会有问题么？”布莱恩忧心忡忡地套上护甲和头盔。穿这些东西倒不全是为了防御红角的攻击——袖珍火箭炮威力过大，近距离发射时要小心被殃及。而且，袖珍火箭炮的重量也是非常出众的，不只炮身重，弹药也重。为了方便携带，他们带来的火箭弹只有三发。
“没时间考虑这些。”查尔斯忽然望向车库入口，“哟，来了！”
列车出现在地平线上，正往这里赶来。
布莱恩抬起了袖珍火箭炮，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由查尔斯做诱饵，布莱恩负责射击——查尔斯比布莱恩灵活，如果被攻击，逃跑的几率也高一些。
列车轰隆隆开进车库，减速，最终停下。车库的大门关上了。
查尔斯注意到有扇车窗已经破损。红角应该是从这里侵入的。他掏出手枪，慢慢走了过去。
他感到有什么物体动了一下，离他很近。
2
达渥是一头年轻的红角。
每头红角都要经过“成年礼”，才能享有成年的待遇——比如和异性交配的机会。否则，只能被视为废物，忍受同族的白眼。
几天前，达渥在首领面前抽签，它抽到的是“头颅”。
“那么，你就带一颗帝国索恩人的头颅回来吧。”首领庄严地说，“用我教你的本领，用你自身的勇气与智慧！”
达渥辞别首领后便出发了。
它根据首领给的提示，找到了轨道，窜上了飞驰而过的铁疙瘩。
这铁疙瘩就是通向索恩人城市的。到达终点后，就可以大开杀戒，然后拿头颅回去交差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它没见过索恩人。
当年被索恩人驱赶到沙漠腹地时，它们没有保存任何有关索恩人的影像资料。新生的红角完全不知道索恩人的样子，只能从长辈的口中得到关于索恩人的信息。
首领曾经说过：“索恩人，是一种拥有四肢，依靠两条下肢行走的生物……”
达渥正回忆着，铁疙瘩停了。
透过破损的车窗，它看到了索恩人。

3
布莱恩绷紧身子，他随时可以发射，只要给他目标。然而，现在一个目标也没有，这让他慌乱起来。
车停了很久，依然没看到有东西出来。
莫非红角没在这趟列车上？
这时，查尔斯抬起手枪，对准车库的天花板。
布莱恩不解——敌人在天花板上？可是天花板上没任何异样啊。
查尔斯开枪了。
警报声响起，接着，屋顶洒下无数水线，好似一张水珠编制而成的巨网。
灭火系统？查尔斯为什么要激活灭火系统？
然而，布莱恩很快就明白了。
水幕中，车厢壁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显然，有东西趴在那里，是红角！它竟拥有类似传说中新联邦古地球变色龙一样的本领。还好布莱恩意识到了这一点，用水让它现形了。
红角因为突然现形而有些惊慌，但它迅速反应过来，开始移动。
“开火！”查尔斯大喊。
布莱恩扣动了扳机，炮口钻出一道白烟，无比迅捷地冲向水线中的轮廓。
命中了，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列车被掀翻，死蛇般瘫软在铁轨下。四处是散落的碎片。
爆炸中心出现了一个大坑，坑里有个血肉模糊的人形。
查尔斯把枪里的子弹都倾泻在那人形上，见没反应，这才放心。“太走运了，这头红角太过年轻，缺乏作战经验……”
红角忽然从坑里跃了起来。
“没死！？”布莱恩马上装填火箭炮。
红角跃出大坑，钻进了列车。查尔斯和布莱恩失去了目标。
两人挨个检查车厢，最终发现，列车末端有个敞开的下水道井口，旁边有不少脚印，井盖上还有斑斑血迹。
两人相视而沉默。
车库外隐隐传来了寒风的呼啸。
4
达渥要气疯了。它从没经受过这么严重的打击。
它觉察到车厢外的索恩人后，就调整皮肤的颜色，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那俩人用某种“降雨巫术”让它现形。
还有那喷火管子，杀伤力简直无法想象。
现在它受到重创，战斗力也遭到削弱，在完全再生前，它没把握能杀掉这俩带了奇怪玩意的索恩人。
该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
它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是晚上七点。午夜零点，新的一天就要来临了。
5
布莱恩正要跳进下水道，查尔斯拦住了他。
“不对劲。”他说。
“怎么不对劲？”
“那家伙的样子你还记得么？”
“具体样貌看不太清，我只记得它是个超级大块头，身体至少有三米高，肩也很宽。”
“爆炸没改变它的身体宽度。”查尔斯指着井口，“这井口直径不过60公分，它怎么进去？”
“那……井盖上的血怎么解释？”
“周围没有血，只是这里有，像是为了误导咱们特意涂上去的。它还在这里，一定的。”
6
那俩人为什么还不离开？达渥很着急。
它那被炸坏的手正在恢复。红角的再生能力极强，而且可以优先恢复某些部位——刚才在坑底，它优先让自己的双腿恢复了一些，以获得逃命的机会。
光逃命是没用的，这个空间已被封闭，它需要反击。它还要带一颗头颅回去，这是它的使命。
7
查尔斯对布莱恩说：“咱们搜了三遍了，还是没发现它。”
“或许它又靠那变色龙一样的能力藏了起来。即使它就在我们鼻子底下，也不容易发现。”
“你知道袖珍火箭炮的威力么？据说它的一枚炮弹足以摧毁一辆新联邦杂种们的“蝮”型坦克。既然那怪物躲在列车里不肯出来，我们就把列车炸烂。”
“喂！这样不会波及我们吗？！”
“盔甲会保护我们，另外，站得尽可能远一些。”
“可毁掉列车所造成的损失……”
“让红角逃走的话，造成的损失会更大，它现在已经被我们激怒，出去没准儿会血洗全城。”
8
达渥继续恢复身体，它蜷伏在车厢的角落里，靠变色的本领躲避索恩人。
灭火系统停止了工作，可能是水用尽了。那俩人也不再交谈。整个车库里都静悄悄的。
这种寂静让达渥觉得不安。
那两个人呢？它透过车窗往外看。
其中一个又举起了那管子。
不妙！
达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车厢瞬间爆炸，变成了红热的炼狱！
9
望着熊熊燃烧的列车，查尔斯依然板着脸，他总觉得，红角还会做些什么。“我要去检查。他掏出手枪向列车走去。
“我也去！”
“你别急着过去，离远些，掩护我。”
“可……这炮威力很大，如果红角突然出现在你旁边，难道要我连它带你一起炸死？”
查尔斯深深吸了口气：“必要的时候，牺牲不可避免。”

列车几乎被烧成了铁架子，只剩下金属的车皮和厢门。查尔斯虽然穿着厚实的盔甲，仍感到热浪逼人。
他挨个检查车厢，一直查到3号车厢前。他扭动车门，冒着火苗的车门倾斜着向外倒下，火星四溅。
查尔斯举着枪，小心地走进车厢。
身后有些奇怪的响动，接着，传来了布莱恩的惊叫。
查尔斯转身，只见那车门上忽然“立”起了一个人形。
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就是红角，它忍受着高温紧紧趴在门上，伪装成门的一部分。当门向外倾斜时，它和门一起掉了出来。
查尔斯犯了一个错误，他没想到红角能忍受车门上的高温，更没想到红角的“拟态”能力如此之强。
红角咆哮着，它的手已经复原了。
10
达渥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攻击面前拿短武器的人，二是攻击远处拿管子的人。
短武器不怎么厉害。而那管子却很致命。
如果攻击了拿短武器的人，那么拿管子的人依然可以重创自己。现在它可不能再承受那种程度的伤害了——连续的再生消耗了它很多体力。
达渥选择了拿管子的人。它在咆哮中冲向他。
11
布莱恩忽然发现，红角的目标是自己。
他在匆忙中瞄准，开火。火箭弹以高速接近目标。
红角扭动自己的身体，它的身体竟然可以在高速前进中扭曲，火箭弹与它擦身而过，爆炸引发的气浪使它前进的速度更快！
布莱恩只觉眼前一黑，红角就已近在咫尺。
布莱恩哆哆嗦嗦去掏自己的警枪，枪在哪里？他这才想起，警枪贴身藏着，他在衣服外套上了盔甲，等于是把枪罩在了盔甲内，而这笨重的盔甲一时半会儿怕是脱不下来。
红角微微颤动了几下，远处的查尔斯在朝它开枪，但这并没有让它停下。它一挥手，布莱恩身上溅起血花，立即倒地，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红角的手伸向了布莱恩的头——
它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随后，红角冲向车库大门，用力撞开了坚实的门板，迅速地逃之夭夭，消失不见。
查尔斯一直在射击，他的枪管打到红热，弹夹全部打空……然而，警枪子弹对红角而言就像挠痒痒。
他望着布莱恩那血淋淋的身子，无力地跪倒在地。随后，放声大哭。
“你不能死啊！！！”
北风卷起悲哀的雪花，穿过敞开的大门，钻进车库。雪钻进布莱恩的脖子，他咳嗽起来。
“吓……吓……吓死老子了。”
查尔斯瞪圆了眼睛，当他确认搭档没死的时候，终于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
“靠！”布莱恩埋怨道，“你要把老子勒死了……我要包扎，快送我去医院……”
12
雪花飞扬的原野上，达渥欢快地奔跑着。
雪，从小在沙漠长大的它从没见过雪，这对它来说宛如神迹。
这是上天在为我欢呼。它想。
它可以回去交差了，“成人礼”可以达成了，终于可以获得交配权了！
这对它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它迫切地想向首领展示它从索恩人的身上带回的战利品，也就是被它当作索恩人头颅的东西......
那是布莱恩的头盔。

◆
墨晶戒指
1
满脸伤痕的查尔斯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个小瓶，瓶子里是一堆粉红色的肉块，每次他看到这瓶子，都恶心得想把它扔掉，然而，他还要把这种感觉强行抑制住。
费尽心机，总算击退了红角，取回了细胞样本。然而自己这边的损失也是惨重的。车库被毁，搭档受伤。这笔帐说什么也要记到那个特工小妞的头上。
身后一声轻响，声音轻微得仿佛树叶落地，然而查尔斯还是察觉到了。他猛地转身，正好和特工面对面。
“哟，居然被你听到了。”特工笑了笑。
“你的潜行技术该向红角族学学了。”查尔斯指了指桌上的小瓶，“细胞样本就在这里。”
特工取过小瓶，迎着光仔细检查了一番：“好，辛苦了。想要多少奖金？”
“我不要钱。”
特工斜眼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查尔斯说：“我不要钱，但是我没说这趟行动是免费的。”
“不要钱，想要其他的？”
查尔斯点头，他伸手一指：“我想要你......的戒指。”
特工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在她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查尔斯就已经注意到了。那枚戒指上镶嵌着一颗墨蓝色的宝石，但是那宝石发出的光，却和托勒密所给的那块碎片的光如此相似。
查尔斯曾经对那枚碎片进行过分析，分析的结果是，这颗星球，乃至整个索恩帝国，都没有任何一种矿物能和这碎片的成分相同。它属于一种未知的元素，甚至有可能是某种陌生的文明所创造出来的。
这么罕见的材料，居然出现在了特工的戒指上。
这么看来，这枚戒指十有八九和宝藏有关系，而这位特工又有着怎样秘密的身世。
因此，查尔斯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然而特工摇了摇头：“这戒指，我不会交给任何人。”
“那么可以告诉我它是从哪里得到的么？”
“无可奉告。”
“或许我可以考虑审问你一下。”查尔斯露齿而笑，“这正是我擅长的。”
“你的话越来越放肆了。”特工的脸罩上一层严霜，“想对帝国特工撒野么？你的级别根本不够。”
“啧啧，这么容易生气么？”查尔斯亮出数据终端，“这台终端和帝国数据库相连，上次你给我看过你的证件，我记下了上面的号码，然而那号码在数据库里查不到。你的证件是无效的。”
特工微微弓起身子，这个姿势随时可以扑击：“那么你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查尔斯的手抄进口袋，那里藏了一把枪：“假冒帝国工作人员，走私大量军火，任何一条罪名都至少够判十年。”
特工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到了短刀的刀柄上，查尔斯的枪口也隔着衣服对准了特工。
2
刚才还在好好打招呼的两人，现在已经剑拔弩张。
屋内的杀气在凝聚，查尔斯额角冒汗，他的心跳频率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开始后悔那么早揭破这一切，万一人家还有帮手呢？那么快就能用新武器填满装备室，简直是神迹，仅凭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特工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慢慢往外拔刀。
正当此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布莱恩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拎着火箭炮：“咱们镇骨科医院的帝国老军医说只是皮外伤，包扎好了就让我出院了。不过报销医药费的时候你要多给我写啊！火箭炮也捡回来了……欸？这美女是谁？”
特工瞥了一眼布莱恩，尤其是他手中的火箭炮。
布莱恩看到对方手上拔了一半的短刀，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抬起炮口对准特工。
特工轻飘飘地退回到窗边，对查尔斯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别急，我们还会再见面。”
随后她就从窗口窜了出去。
布莱恩大喊着：“别急着走啊！先留下姓名和地址！”他追到窗边一看，外面已经没了特工的影子。
查尔斯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嘿，你看上去很紧张啊，那女人什么来头？”布莱恩问。
“不知道。你这炮里还有弹药？”
“没了。”
“这回真走运……把它装填好，寸步不离地带着。”
“怎么了？怎么如临大敌的样子？”
查尔斯摇摇手，他迅速来到装备室，只见那些新装备还在。
“这些就当作完成任务的奖励好了。至少咱们两不相欠。”他想。
布莱恩喋喋不休地追问道：“你真不认识那女人？那她怎么恨你入骨的样子，甚至还想拿刀捅你……哦，我明白了，老情人是不是？你把人家甩了，人家来找你复仇了是不是？啧啧，老手啊，就是和我们这些菜鸟不一样……”
“闭嘴！”查尔斯终于忍不住了，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从今天起，提高你的警惕性，如果看到那个女人，一定要来向我报告。”
“哦……然后呢？你再把她娶回来？”
查尔斯没好气地掏出抢来：“你还有完没完？信不信我毙了你？”
“哎呀，好说好商量嘛，只要你能把医药费多报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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