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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暗黑奇幻《七王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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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平台发了,成绩不太理想,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指点一二。




人族王权断丧,统御之王血脉衰微,金狼王朝崛起,彼端大陆的蜂塔王国与食人巨魔渡海而来——美艳却忠于誓言的蜂女军团、强硬而恪守信条的人族公爵、狠辣却心怀善念的金狼公子、金钱至上的猎奴商人…
晚霞染红土地,这里有破败的战场;
招魂的铃声敲响,我能听到它在耳边回荡;
死神来到我的身旁,他为我放声歌唱;
鲜血不停流淌,那是一份烈焰琼浆;
我的躯体慢慢冷却,也化作蝇蛆的盛餐;
找到安魂的殿堂,我将离开我的森森白骨;
曼珠沙华盛绽的彼岸,那是我的一片衷肠;
荣誉的殿堂光明照耀,我将安魂那方!


IP属地:浙江1楼2017-03-25 00:34回复
    序曲一
      驼山闪耀着锋芒的山脊没入厚重的云层,烟雾山山脉宛如黑色的巨龙一般由东部奔腾而至,拜伏在驼山的东北侧。
      临近傍晚的时候迪内亚-邦拿只身一人走过驼山长街,紧张而忙碌的一天行将进入尾声,骑兵散去,扬尘落定。
      当他走进‘扬帆旅店’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大地西侧,轻风吹过长街北部的密林,静谧的初月让这一切更显霜汽浓重。
      驼山古镇的长街两旁密轧着各式塔楼,西侧的高塔上丝质军旗微微飘动,权杖奔狼刺绣闪动着柔和的银光。
      “瘦老爹,你好吗?”迪内亚冲着酒柜后面的瘦高个身影问候道。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旅店。
      “你好,强兵大人!”旅店老板斯梅内博向酒柜走来。
      迪内亚-邦拿向他的长官洛特里爵士告了个假,他希望给自己放松一下,喝两杯,毕竟为圣浆的事情已经让他忙活了一个多月,从军舰城来到驼山谷地之后他就没好好歇过,累得够呛。现在,他需要犒劳一下自己,犒劳犒劳饥饿撕咬的胃囊。
      “请让我向您致以节日的问候,虽然还有四十天!”迪内亚走向一张方桌。
      “我也向您致以节日的问候,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老板客客气气。他穿着一件长衫,瘦长的马脸,鼻尖几乎总是紧贴在他那往上翻的厚嘴唇上。
      “当然,您能帮上什么!”迪内亚舒舒服服坐下,然后带着一丝讥笑,“噢!老爹,您的那位萨利野种女儿没在这里吗?”
      “非常抱歉,强兵大人,小女有事情,并不在店里!”斯梅内博的脸色并不友好,他低头自顾擦拭柜台。
      “那倒也难怪,希望不是被我的某位兄弟摁在床上干才好!好啦,请给我一大杯麦酒还有一份比斯巴曼香脂烤羊排。”迪内亚想起了他干瘪的胃囊。
      “请稍后!”斯梅内博阴郁着长脸,他转身进入后厨。
      虽说这只是他第二次来到旅店,但有关旅店老板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一些,斯梅内博的女人是比斯巴曼人(人族的一个民族),金狼族与人族结合的后代都被称作萨利野种。
      这也与过去的历史有关,那是人族的耻辱,反过来却是金狼人津津乐道的话题,经久不息的美妙话题,并且越传越有多个版本,不过不管怎么样,萨利野种都是卑贱的象征以及被取笑的对象,这点从未改变。
      隔着木墙,迪内亚可以毫不费劲地听到旅店外从厉风港而来的奴隶们走过的声音,在猎奴者的驱赶下他们脚步惊惶,甚至沉重而疲惫的鼻息也丝丝入耳。
      人脂圣浆车队已经在临近中午时分离开了驼山谷地前往不夜王冠城,为即将到来的盛大节日洗礼准备,厉风港的军舰城公爵隆恩-图雷撒坦派出了一支精锐部队押运车队。
      驼山长街平民自觉为来往的骑兵让道,当然,如果你没有这份自觉性,那骑兵们的铁蹄只会让你小命不保,就连素有亡命徒之称的猎奴者直到圣浆车队远离之后才敢踏上长街。
      迪内亚来到旅店的机会不多,除了喝两杯,他还可以调笑一下老板的女儿或者他的那位比斯巴曼夫人。
      “大人,请慢用!”斯梅内博把酒杯跟熏烤金黄的香脂羊排送到迪内亚身前。
      “不过您也怪可怜的…”迪内亚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又扯下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嗯…味道好极了…”他边吮着拇指一边把嘴里的肉往下咽,“我听说我身边的那位洛特里爵士在您的那位比斯巴曼夫人尚未过门的时候就是这里的常客了,是这样吗,老爹?”他又扬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冲下残留齿间的肉渣。
      走到柜台后的旅店老板低眉警惕,迟疑了一下之后终于还是回答了迪内亚的问题:“是的大人,事实如您所闻的那样。”
      “嘿!瘦老爹,请给我一杯麦酒吧!”门被撞开,来者是巴龙斯,是朋友,也是迪内亚同属卫队的队员,他大声嚷嚷,“噢,我说迪内亚,你不会是想跟老爹套近乎吧?”
      “来的正好,”迪内亚冲着巴龙斯招手,“我正想跟咱们的老爹讨论他的萨利女儿和他的夫人呢?”
      瘦高个老板把一大杯满满的麦酒送到落座于迪内亚身旁的巴龙斯跟前。
      迪内亚抬头望着老板继续说道:“不是吗?老爹,照此说来您的夫人可没少让洛特里爵士干啊,希望您的萨利野种女儿不是他的种才好。”
      老板这次连‘请慢用’都没说就直径走回柜台后,他的比斯巴曼女人在没嫁给他之前是旅店里的帮厨。
      “要我说,那可没多大区别!总之她还是萨利野种。”巴龙斯如是宣布。
      “哦,要是那样的话那可真该死,洛特里爵士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斯梅内博的烤羊排就像他的女儿那样鲜嫩多汁!’”迪内亚看着手里的羊排,香脂正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滴下。
      “换句话说洛特里爵士可没少干自己的女儿!”巴龙斯仰着脑袋往嘴里倒酒。
      旅店老板的脸藏在昏黄的烛光底下,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
      “巴龙斯,你真该尝尝这美味的羊排,正如洛特里爵士所说的那样‘肥美多汁’,你一定不想错过。”迪内亚笑着招呼巴龙斯。
      瘦长的旅店老板颤巍巍地向酒柜后面退去,留下两位士兵哈哈大笑。正当他们觉得索然无味之时,驼山长街上响起了号角声——三声悠长雄浑的长号打破了长街的宁静。
      三声长号,那代表着战争,最高级别的危急敌情——迪内亚从军以来首次听到。
      他扔下酒杯和一枚银克朗之后一把拉过呆坐椅子上的巴龙斯冲出门外,没入夜色当中,而后气喘吁吁的巴龙斯折返回旅店拿了他的长剑(迪内亚不想吃霸王餐,他知道旅店老板跟洛特里爵士有着某种合作关系)。
      远处西侧的驼山高塔突然亮起火把,忽明忽暗,塔上的铃声急促又飘忽不定,长街东侧的奴隶市场隐约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似乎有人在大声嚷嚷。
      当迪内亚跟巴龙斯回到军营的时候消息就传开来了,似乎是什么地方燃起了战火,无法想象现在有什么势力胆敢与金狼族抗衡。
      很快,迪内亚就被叫了出来,六名骑兵从东边的街上驱马奔回,他们快得就像一阵夜风,迪内亚只看到扬尘骤起,几匹马便闪现眼前。
      “迪内亚,骑上你的马……”迪内亚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洛特里!骑兵们丝毫没有停留片刻,调转马头往东而去,迪内亚跟巴龙斯还有几名骑手跨上马背扬鞭纵马紧跟而上。
      一瞬间长街的宁静就像被煮沸的开水,路边的马灯复明,街边的窗口探出脑袋。
      马蹄声骤然在长街的石板上炸开,迪内亚正在狠狠地踢着马肚子跟上洛特里爵士的时候前方的几支火把迅速朝他们袭来。
      “车队被袭了……”来人冲他们大声叫嚷。
      “车队!什么车队…”前方的洛特里爵士拉住马缰,马儿急转圈。
      但他们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夜色掩映下的东边有火光照亮夜空,骑手们都拉住马儿望着远东方向的红光——不可置信!
      “他们退向了烟雾山下的奴隶森林,公爵下令骑兵迅速抵达现场分兵追击!”举着火把而来的四位高大骑手当中有人下达命令。
      “他们?”巴龙斯大声质问,“他们是指什么?”
      迪内亚心中一阵狐疑,但来人可不容他们再问。
      “该死的,这你得问问车队里的人或许更合适,”最前面的一位骑手不耐烦地咆哮着,“洛特里爵士,组织你的骑兵迅速赶往始发地。”
      “什么地方?”迪内亚不满地质问。但他什么答案也没得到,四位骑手已经纵马向东奔去。
      洛特里点了一下人马,迅速向夜色中扑去。
      他们顺着东边的火光来到了始发地——南山河谷谷口,转过山棱之后滚滚热浪向他们围拢过来,坐骑不安地躬身跃起,烈焰已经把车队的一切燃烧将尽,几处燃烧正旺的火舌嗡嗡直窜夜空,浓烟与灰烬升腾着,河谷边的树叶在热浪蒸腾下抖动并迅速蜷缩。比他们先到的一支小分队正向谷口退出。
      “没有生还者?”洛特里爵士向他们大声问。
      “是的大人,没有被杀死的八成让火给烤了。”有人回答爵士。
      “该死!”洛特里爵士拉着缰绳驱马往奴隶森林而去,迪内亚能听到耳边的火把发出嗡嗡的声音,却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寂静的森林。在搜寻了大半夜之后一无所获,曙光也再次爬上枝头,骑兵队只能折返回到驼山古镇。
      回到军营后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但也有坏消息:好消息就是负责押运的科伦子爵带着满身的烧伤逃回了驼山,坏消息则是这个家伙根本就没看清楚对手是什么人。照他的话说,黑烟笼罩住了他的目光,他只知道对方是一群来去如潮的黑衣人。
      在有墨迹书写的所有史书当中,南起厉风港,北达金鱼湾一带皆为奴隶走廊,而驼山炼油厂及驼山长街则属于走廊的中心地带,金狼人将驼山谷地称为金狼之谷。
      西北部金鱼湾的富庶建立在无数奴隶的尸累之上,他们用血泪浇灌出这一片盛繁之地,驼山长街有着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
      金狼王国强大精锐的军团长期驻扎奴隶走廊,他们的长矛竖起,遮天蔽日,他们的号角吹响,连最底层地狱的魔鬼也会为之惊醒,当今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没有任何武装力量胆敢与之抗衡,更遑论袭击运脂车队,因为金狼族将人脂奉若圣浆。
      金狼人在图雷撒坦家族治下走向强大,并征服了北方人族的最后一个王朝——紫衫王朝,把人族贵胄赶入了北部的冰封之地。
      尖牙族历来臣服于金狼王冠之下,也是金狼人的同盟,尖牙人王国的索拉国王更是将他的长子送到了金狼人的王宫当做人质以示效忠,诸多的小国则定期向金狼人进贡。
      现在的金狼王朝处在鼎盛时代,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执法者。是谁胆敢袭击金狼人的圣浆车队?
      一年四季的四次沐浴节对金狼族的每一位成员来说都代表着非凡的意义,特别是仲秋满月的沐浴节,这在金狼图腾上便能很好地体现出来——草原奔狼。
      寒冷的冬季对掠食成性的狼来说是一种生存的挑战,食物的匮乏让它们必须学会在冬季来临之前未雨绸缪,而这一切便是从秋季开始。
      所以金狼众族将秋季的沐浴节视为最神圣的节日——每一位金狼人都希望讨到一份新鲜的人脂琼浆,他们希望洗涤自己的灵魂,希望伟大的月神给予他们新的希望,给予他们去面对漫长寒冬的勇气。
      不管在和平年代抑或是战争年代,圣浆的运送都会选择一支精锐的部队负责押运前往不夜王冠——蒙蒂列霍城,那象征着虔诚至上。
      而金狼人当然不会缺少这样的精兵来负责押运,入秋以来金狼全民几乎都在为这场盛大的节日赞礼做好充分准备,平民、贵族、军队…无一例外,车队更是提前40天赶往东镜,但他们的圣浆车队却遭到了袭击。


    IP属地:浙江2楼2017-03-25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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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曲二
        整个驼山谷底肆虐着刺鼻的焦油味,剃刀般的厉风呼啸着卷起一股股黄沙冲刺高空,直抵黑压压的云层,这里是人类的炼狱之地,但同时也是乌鸦与苍蝇的天堂。
        人类奴隶在这个山谷始终逃不出一个宿命——昼夜不息地把同胞们的油脂从暗黑的地底隧道里运出抵达驼山谷口,终有一日,他们也会被架上烤架,后来者则像他们现在所做的那样,履行长尾人赋予他们的职责,周而复始。
        自从人类贵族被驱赶到北部的冰封之地以后,整个南部大陆流传着令人可怕的歹毒计划——巫师勒伊-曼拉根所制定的:人脂强魔(长尾族自诩为地狱的魔鬼)。
        他们视以涂上人脂的烤肉为绝美的食物,他们信奉这能够让长尾族的士兵无论何时都充满嗜血的本性。
        驼山高塔的影子笼罩在山脚下,一缕暗淡的落阳照入塔顶的一间房间里,长尾着五十四截倒刺精钢箭甲尾①的高大军官站在窗前,他遥望驼山谷底。
        身后的侍女披着轻纱,挺着两只肥硕的乃子,长尾温顺地伏在地板上,彷如一条死蛇一般被拖着往前走,她为公爵大人穿上泛着精光的黑色甲胄。厚重的铁杉木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公爵大人的声音穿透门板传入来人的耳中。
        木门被推开,那是一个着二十六截箭尾甲的士兵:“公爵大人,一切如您所料,王城加罗传来加急的信笺,催促车队尽快抵达蒙蒂列霍城!”这位士兵假装严肃认真,但显然他的眼睛在偷偷斜视侍女那让他望断干喉的胸脯,“他们希望我们能够尽快……”
        “告诉那群蠢货,这里可不是他们日夜眷顾的姓爱温床,”公爵大人低沉沙哑的声线打断了士兵的诉说,示意侍女继续给他穿戴,“仲月之前抵达蒙蒂列霍,不过在那之前他们最好给我闭嘴,做一个有风度的贵族!”
        “是的大人!”士兵眼睛盯着侍女的背影,轻纱之下若隐若现的曲线,他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有什么问题?”公爵的声音质疑道。
        “我这就去给巫师传达您的意思大人。”士兵退了出去。
        长尾族公爵隆恩-图雷撒坦走下高塔来到圆形会议厅。早市的喧闹气氛随着旭日带来的温度而逐渐高涨起来,南方的猎奴军团和形形色色的奴隶商贩汇集此地,他们是金钱与利益的代名词。
        赌徒的叫骂声、奴隶的嚎啕大哭、商贩的叫价声此起彼伏,响彻驼山街头的每个角落,不绝的奴隶队伍被粗壮的麻绳绑在一块,骑着马的猎奴人从南部驱赶着他们向驼山黑塔下的长街而来,奴隶市场的血腥味和腐败的气味也随着气温的升高而向四处蔓延——那是人类血与泪的诉说。
        “公爵大人,您确定这么干?”一位绝顶又长满老人斑的长湖子老头眯着眼睛询问身边的公爵。
        “老特洛梅尔人该下最底层的地狱,他们善于奔袭、隐迹,来去如潮,我们的军队对此毫无办法,我能有什么其他该死的计划?”公爵表情僵硬地靠向椅子,深陷眉骨下的双眼透不出一丝光亮,“让人族自己去找这帮盗贼往往事半功倍。”
        长桌边坐着驼山的几位与会成员和军官,当然还有一位巫师,他头顶的老人斑跟阴暗的木墙上的霉斑相得益彰,他总是私底下告诉隆恩-图雷撒坦很多离奇古怪的凶残手段,而后却又在长桌议会上询问对方是否确定要这么干,很让人觉得他是多么的不忍心去做,最后他也总是倍感荣幸地去实施他所定制的计划——或者说是执行公爵大人的命令。
        “我同意公爵大人的计划,人类的猎奴人眼线遍布整个南部大陆,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之一,任何响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一位议会成员附和道,其他人默然认同。
        “我不希望在看到第二次河谷之火”公爵大人说完起身而去。
        罗曼-斯托雷克是魔族需要的一类人,他们从事贩卖奴隶,深得长尾人的信任,至少是很多长尾人小贵族的信任,并且为了生存的考量,他们也乐于为长尾人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在长尾人面前他们自诩为牺牲精神)。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份不菲的酬金,这总比在北部的冰封之地讨生活容易得多,当然,他只是众多以人类身份成为猎奴者之一的无名之辈,在奴隶生意上深得信任,却谈不上跟某位长尾人有着什么亲密勾当,他只是普通的猎奴人,金钱至上的猎奴人。
        当巫师土渡-博拉雷带着两个着二十六截箭尾甲的士兵走在奴隶市场的时候,罗曼先生迎身上前,友善地微笑着说道:“我的好巫师,见到您我非常荣幸,请允许我代表我的家人向您致以最美好的问候。”
        “哦!对了,看我从金鱼湾给您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奸商罗曼故作神秘地从腰里掏出一袋鼓囊囊的东西,拿到鼻尖闻了闻,满脸陶醉,“集烟城西部老烟田上好的烟叶!您瞧,这可不是随随便便送给任何一位客人的。”
        土渡接过奸商递过来的东西并仔细闻了闻:“嗯,谢谢了我的朋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莫非是要一些随军的女奴?”老奸商为自己的生意做起了推销,毕竟他善于此道,“最好是丰乳肥臀的,没错吧?”
        “去你的老奸商!”巫师身后的士兵跨出一步,把老奸商格挡在两步之外。
        “当然,我不会忘记诸位和平的守护者——我的强兵大人们,这里有未经切碎的好东西,行军便于携带,不至于慌乱中把烟叶撒在地上。”老奸商如同之前所做的那样又把一个纸包递到士兵跟前。
        另一个士兵夺下纸包:“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被人类追杀的路上慌不择路却想起了抽烟斗这档事?还是我们在追猎野民的时候也想起抽你这该死的烟叶,或者你觉得我们行军总是胆小怕事?”
        “总之这个满脸坑洞的矮胖家伙不怀好意!”之前的士兵斜着眼审视着奸商。
        “我的强兵大人,鄙人的意思是当你们满载凯旋的时候轻松愉悦,此时抽着烟斗那不正是最美好的事情吗?况且凭你们的能力,俘虏众多的人族游击队士兵不在话下,恐怕所有的人族俘虏都会畏惧于你们的强大的军团,这时候未免不会出现胆小的俘虏心惊肉跳地打翻了您的烟袋子!”老奸商巧舌如簧!
        “割了他的舌头!”
        巫师朝两个士兵伸手制止。“这是我们可以信赖的罗曼先生,你们两个闭上你们的臭嘴吧!”,说着他向老奸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随我来罢斯托雷克先生,让我们去见见我们的公爵大人!”
        见公爵大人?老奸商罗曼内心泛起一丝警觉。但这不正是刚才自己搔着屁股找上门的么?真该死,希望不会是什么坏事,罗曼心中暗自祈祷。
        “见公爵大人?”
        “对,我真心相信这是我们之间一段长久而富有成效合作的开始!”
        驼山镇的长街热闹非凡,长尾族与人族的支女搔首弄姿,醉鬼们相互推搡,长着四个搞丸的长尾男人像种马一般不知疲倦。两个女人为了抢生意而大打出手,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就连赶往市场的牛群也为此让道,长尾族的小孩起哄着抓起尘土撒向纠缠在一起的女人们。
        老奸商像变戏法似地又从腰里掏出一个装着金黄色液体的精美瓶子放到隆恩-图雷撒坦跟前的小桌上:“至尊的公爵大人,这是我为您准备了好些日子的礼物,却一直无缘送到您的手上,请收下它以示我对您的尊敬!”罗曼这样的一类猎奴者多半随身携带一些礼物,以图便宜行事,这也是他们的应酬之道。
        “这是集烟城的老酒与人类生切下来的卵蛋泡制而成,陈年琼浆,也是我们金狼族(长尾族常用的自称)人贵重的礼物。”
        隆恩公爵的脸色一如过去那般僵硬,他的嘴角扯动了两下:“你是猎奴人?”
        “是的公爵大人,蒙您厚恩,鄙人一直都是为金狼族人服务的,在此也愿意为公爵大人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服务。”罗曼小心试探。
        “斯托雷克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的生意遍布了整个南部大陆的所有角落,当然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巫师插嘴说道。
        “不知我能为公爵大人做些什么呢?”他急切想知道这次会面金狼人的目的。
        “想必你也早已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我们的车队在南山河谷遭袭之事!”隆恩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细细端详,“看起来每一位人族都对金狼表面顺从,实则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更甚者则是玷污金狼人的荣誉!”
        他早就听说长尾人公爵隆恩是个多疑善变的家伙,现在看起来所言非虚。
        “我的公爵大人,鄙人属于‘每一位人族’之外,如您所见,我罗曼-斯托雷克是个表里如一的顺民,或者说是一位全心意为金狼人奉献的商人,”他从腰间百宝囊又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杯子,伸手示意隆恩允许他倒一杯小酒,“如同这瓶美酒那般,不仅看起来是陈年佳酿,喝起来更是醇厚甘冽,并且益处多多。”
        “我也相信斯托雷克先生不是一个借着赠送美酒却投毒或者是给金狼人下什么奇怪诅咒的人。”巫师如此肯定。
        罗曼在隆恩公爵的允许下把倒在小杯子里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恭顺地问道:“我听说了这些该下最底层地狱的盗贼的一些事迹,但不知道鄙人作为一个商人如何才能为公爵大人在此事件当中分忧?”
        “如你所愿,我们来做个交易,这也是你所擅长的,”公爵冰冷地回答道,“探寻他们的踪迹、计划,你的报酬是奴隶可以跟驼山谷底的炼油厂直接交易!”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处,如此一来,老奸商就不用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把奴隶运往各个城市交易,也是他做梦都想着的美事,谁不是呢?对于任何一位猎奴人来说这就相当于一纸与金狼贵族直接交易的官方凭证。
        罗曼压住心中的惊喜,但他也知道这个任务存在着诸多冒险的成分,金狼人需要的可不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而是货真价实的信息。但我去哪里打探这群匪徒的消息?罗曼迅速在心底衡量得失。
        “哦,不!”奸商罗曼的语气诚恳却又不失尊敬,“不稍任何报酬,这种事情理应是金狼治下任何一位子民都应该为之尽力的!”
        “留着你这些甜美的鬼话去糊弄你们的人族,我不相信任何一位以金币为动力的商人除金钱利害之外的任何承诺!”隆恩的锐利目光审视着罗曼,他的话语就像审判者的最终定论,似乎要把他所有的小算盘都尽收眼底,这让他的手心直冒汗,两只小脚哆嗦。
        “我希望先生的眼线能够给予我们最直接的消息,”巫师把一张皮卷递到罗曼身前,“这是公爵大的全权委任信。”
        金狼军舰城公爵隆恩-图雷撒坦委以人族猎奴商人罗曼-斯托雷克全权侦办南山河谷车队遇袭之事,面信者皆需便宜行事!
        隆恩-图雷撒坦
        金狼纪年1800年07月23日
        这可不是什么全权委任,最多就是一纸让各方知道他不是个冒牌的河谷事件侦办员的证明书。
        “在下次沐浴节到来之前你没有任何消息那你家里的女儿和你家的狗都将会被架上烤炉!”除却委任书之外,金狼公爵最后给了他一纸死亡通知书。
        罗曼此刻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金狼公爵带着随从跟巫师离开了小圆桌,留下两腿发软的老奸商,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摸着装有委任书的信封,封口处压着草原奔狼纹章的封蜡似乎还带着余温…
        现在的境地他还有选择吗?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IP属地:浙江3楼2017-03-25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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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老奸商的对策
          罗曼-斯托雷克静坐椅子上,他轻轻抚摸手里的信笺,指肚划过权杖奔狼蜂蜡,从中他能想象出金币克朗的浮雕头像触感,当然也感受到了奔狼的利齿——这是刀口舔血,但他他妈就是干这行的,他就是猎奴者。他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他必须要权衡利弊,想出理想的对策。
          鬼知道那袭击车队的强盗躲在什么阴暗的角落里,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老奸商如果没能完成任务,那么他的尸油就会被长尾人涂到烤肉上,其余的部分要么被运到东部成为某位贵妇的沐浴圣浆,要么在半道上再次被那些盗贼一把火点燃,毕竟他是一位胖子,尸油可不会太少不是吗?
          还有他那些装着金币的瓶瓶罐罐在那之后就都会落入某位抄家的长尾人手里,那可是他尽心节俭才省下来的金币。他如是想着,不由感到此事的可怕之极,刚开始当他听说此行的酬劳时,他可真是乐开了花,结果倒好,风险与利润等同。
          “该死的金狼人,该死的魔王!还有那个老巫师,乌鸦在他的皱脸上拉满了灰白的粪便!”奸商罗曼在船舱里跳着脚咆哮着,蜡烛的光线随着船体的摇晃忽明忽暗,他瞥见自己的身影,活像厨师锅里的肉丸——但胖子总会受到好运的眷顾,他安慰自己。
          “我亲爱的父亲,您的声音会惊动四方的,我们的船儿还有您那甜美的金鱼湾美酒将会陷入一片火海!”伊拉妮-斯托雷克走了进来对他提醒到。
          “我管他什么狗屁木船和他娘的什么金鱼湾,”罗曼继续咆哮着,突然懊丧的说道,“嗷!不,我的美酒!那可是满满的一大袋子金币换来的美酒,还有我的船儿,我的宝贝!”
          “那我呢?”伊拉妮表情认真地看着她‘又胖又短’的老爹。女儿就是这么形容他,而他也乐于接受,实际上他喜欢人家将他称为老奸商。哪能提醒他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自己的目的。
          奸商走过去拉着女孩的手坐到床沿,“当然,还有我的宝贝,我的小天使!”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拍了拍脑门,“宝贝,快去叫你的叔叔,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聊聊,还有别忘了一瓶酒,记住……”
          “是的!我的宝贝,挣钱可不像你晒太阳那般稀松平常,我想你会知道的!”老奸商说完站起身冲着出门而去的女孩提醒道,“噢,可别忘了是最底下一排柜门里装着的很小的小杯子……”
          伊拉妮站起身笑着打断道:“知道了,我亲爱的父亲大人,一瓶最最普通的酒,足够每个人喝一杯的量!”他的老弟里耶尔是个软蛋,一个酒鬼,软蛋加酒鬼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酒喝的酒鬼,他的那位老婆总像个欲求未满的泼妇,八成是他的老弟没能操她舒服所致。
          比罗曼稍稍瘦一点的胖老弟里耶尔-斯托雷克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狐疑的神色。
          “我的老弟,现在有这么一趟美差事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老奸商试探性地向桌边的里耶尔问道。
          “什么差事?”里约尔烛光跳跃的瞳孔中带着警惕。
          “嗯,公爵大人隆恩找到了我,意在让咱们探寻在南山河谷袭击车队的主谋,了解他们下次行动的准确动向。”
          “我们?可从来没有什么公爵大人找过我说这档事。”里耶尔摊开双手意图表示此事与己无关。
          “承认吧,斯托雷克船队你是其中一份子,如果咱们没能完成长尾金狼人的委托,我想此中的利害可是跟你船上最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都脱不开干系!况且还有你的老婆和你的宝贝儿子,”老奸商钳住了里耶尔的咽喉一般,语气肯定,“不信咱们走着瞧!”对付软蛋,他的办法有百种。
          里耶尔满脸嫌恶地看着他,却静默着,紧眯的眼睛将他的软弱出卖。
          “况且咱们的好处是以后船上的奴隶可以直接在炼油厂里交易!这可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他对他老弟威逼利诱,“这事就像你到处寻找哪里有比较容易征服的平民百姓一样那么简单,仅仅是打探消息而已,作为猎奴者,这不正是我们的工作吗?”
          “好罢!”里耶尔的防线被击溃。
          “这才是我斯托雷克家族的帅小伙,你也知道你我是同胞兄弟,我一直视血肉亲情为感情至上,而此事除了可以相信你之外,我还能寄希望在谁身上?当然,此中好处我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他妈的,罗曼心中咒骂。但他不得不将他的肉丸老弟好好夸赞一番,即便他既老又丑。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据传这群盗贼可不是普通人,平常那些打听流浪平民的眼线这会可全指望不上。”里耶尔说出自己的顾虑。
          “你想想谁最适合打探这类消息?”
          “树洞人!”里耶尔肯定地抛出答案。
          “不!不!树洞人可不是用金叉子就能撬开他们的嘴来换取秘密的!”
          “那是什么?”
          “烈龙山西麓的半土库人!”
          “该死!这不是什么好点子!那是刺客,他们索取的报酬就跟他们从事的行当一样残酷血腥!雇主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委与这些半土库人的刺杀任务如数执行,无任何意外,哪怕是牺牲巨大的刺杀任务。过往的历史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对于这点,罗曼当然有所了解,但目前看来他的选择不多,而找半土库刺客是当下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对策。
          古老的游猎民族在草原上迁徙,优良的草场会让他们停下自己的脚步,烈龙山山脉西南部的古老草场沃野千里,这些游民自然定居繁衍,为抵御荒原里出没的野兽,他们挖山而居,所以被称为半土库。
          鲜少有人见过他们群居的村落,更枉谈市镇,他们居住在列拉隘口一带,行踪隐秘,几千年的历史当中他们默默无闻于斯,不归属任何一方的联盟、不参与任何一场战争、不享受任何一场盛宴,但他们是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所有贵族最为忌惮的神秘民族,也被称为幻化成凡人的死神使者!
          那是刺客辈出的民族,他们视圆满完成任务为毕生信条,不惧艰险,无畏牺牲;他们乐于为所有人服务,上到尊贵的王权贵族,下至吃不上饭的街头乞丐,更有甚者,连雪原上的白熊他们也乐于为之提供服务,但交易的筹码往往令人深深惧怕,没有任何人预先知道他们所需的酬劳,也许他们什么都不要,也许只是一顿饭,或者是割下雇主的头颅,他们又不是没有这么做过,谁知道呢?这些都是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上广为盛传的可怕故事!
          尖牙族威震四方的拉米洛王朝,四王子为了夺权,请了一位半土库著名的刺客杀死他的长兄卡拉斯-拉米洛,但一个月内,四王子身首异处,连带他的家属四十几口人被尽数刺杀,这就是惊动了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拉米洛酬金案”。
          再者便是令整个金狼族蒙羞的伦间事件——300年前金狼族太皇太后伦间案——法奔教的黑脚教皇实力威胁到金狼王权的统治,为了杀死黑脚伊克尔教皇,金狼公爵温德巴-图雷撒坦请了一位从半土库流浪而来的著名刺客,刺客完满完成了任务,但随后守卫森严的加罗王宫发生了令人发指的太皇太后伦间案,留下“半土库乐于笑纳酬劳”的字据,220岁的老太后被多个强壮如牛的黑衣武士伦间,尾骨碎裂,胸胯部多处被生生扒了皮,差点没死过去。
          温德巴公爵的兄长——狂暴的登培雷大帝气得直哆嗦,他暴跳如雷,势要把半土库从地图上抹去,但浩浩荡荡的舰队从列拉河溯流而上抵达列拉隘口的时候却找不到半点半土库人的踪迹,他们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而金狼大军则陷入了无穷的陷阱当中,众多的士兵伤死。
          经过多次的围剿无功而返之后,这个复仇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金狼族无奈地吞下这个苦果。
          那是一个让所有金狼人唾弃的年代,那是耻辱柱上无法抹去的部分。当然传说当中的绝大部分酬劳都是普通的酬金,他们会在完成刺杀任务之后来到雇主家里讨要他们应得的那份酬金,半土库人善于发现一般人所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他们擅长于使用各种武器,追踪的道行丝毫不比树洞种族差,他们安静、迅捷、致命!
          “嘿!我的老弟,你别忘了,雇主是金狼人,索取报酬这类事情可轮不到你我操心。”老奸商安慰他的胖老弟。
          “以何为凭?”
          老奸商拿出魔族公爵的委任信递给里耶尔,指着权杖金狼蜂蜡说道:“看吧,这就是压着金狼公爵纹章的委任信,这一纸委任书可以很好的说明与之交易的是金狼的公爵,而非你我,我们至多只能算是传达愿望的信使。”
          “里边的内容我可看不到,莫不是金狼人只是让你我简单地打探消息,而不是请刺客刺杀这群盗贼,若要如此的话,事后半土库人向金狼族索取报酬,那你擅作主张的事情可就败露了,到那时候我们可就不是上烤架那么简单了,连骨头都被嚼碎。”里耶尔满脸惊骇却不失理智,他窥见了罗曼内心阴谋的一角。
          “如果是非常残酷的酬金,半土库人索要之后都会禀明雇主并留下‘半土库人乐于笑纳酬劳’之类的狗屁字据吗?”罗曼其实也有些忌惮。
          “照你这么说寻找刺客这件事情是你擅作主张?”里耶尔双目盯着罗曼,不可思议在他的言语当中表露。
          “你能想到什么更好方法?总而言之如果咱们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据,你我都得死,更逞论你那天天流着鼻涕的儿子!”他再次掐住对方的命门。
          老奸商两兄弟就这样争吵着喋喋不休,但最终他们只能意见达成统一,去赌一把,即便是血腥酬金警告着他们!
          话说回来,金狼人却是高看了他罗曼,这件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但碍于不可拒绝性和金币的诱惑力,他不得不硬下头皮接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委任书。
          他手底下的那些眼线仅仅是一些饥肠辘辘的街头小乞丐,提供的也仅仅是某个地方出现了多少流民之类的情报,如果指望从他们嘴里知道那群手段非凡盗贼的行踪,那简直就跟把毒药当成美酒欺骗自己那样可笑。
          当然,也不能指望任何一个树洞人肯为他效力,而善于侦办此类事件的当然是半土库人,他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刀口舔血本就是猎奴人的本性,多一遭似乎也不算太坏。
          没能完满地完成金狼人交给他的任务,他会死;一旦受累于半土库人的血腥酬劳他会死;让金狼人知道他擅作主张请刺客,他也会死;如果他不能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危险他还是会死。只有完满完成任务并保证半土库人足够温柔他才能保住小命。
          太多的猎奴人与金狼人做生意因为违约被生生挤下卵蛋泡酒,然后丢入那个令人生畏的赤红铁板上。


        IP属地:浙江4楼2017-03-25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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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旅途伊始
            女孩倚在船舷的栏杆上,船舱里传来她老爹跟她叔叔的吵闹声,她喜欢待在船上,而不是猪圈一般的奴隶市场或者支女遍布的街头,他甚至鲜少踏上驼山的长街,因为长尾族的士兵们见到年轻的人族女孩往往滋生诸多事端。
            每一天他都会花上不少时间来到船舷处看看这些辛勤的海鸟,它们在桅杆周围来回盘旋,而她则经常为折断翅膀的小海鸟的境遇落泪,之所以待在船上的另外原因是她希望奴隶在被卖出之前好好照顾他们,以人类的同胞之情去温暖去照顾他们,当然她这么做可不会得到别人的理解,连她的女仆都觉得她不可思议,但她只能做那么多,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常常她会想为什么他的父亲大人会成为猎奴者,可不可以做一个海上普通的渔民,但他始终也没跟他的父亲商量过这件事,因为她相信她的父亲本性善良,父亲给予她的同胞们一个生存的机会,去讨口饭吃,她甚至不知道驼山地下炼油厂的确切作用,因为连她的母亲以及忠实的女仆都不曾跟她提过。
            日暮降临的时候空荡荡的甲板处仅剩她一人在眺望西部火红的晚霞,海鸟的猎影起起落落,夕阳慢慢沉入深暗的海底,女孩脸蛋轮廓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火红,就像一层温暖的炭火在上面燃烧,女孩秀发飘飘,她安静而从容。
            在海风推起层层海浪拍打船身的无数黑夜里,她常常会梦到人类的拯救者骑着一匹骏马,统领着望无边际的军队,战鼓腾腾,把长尾人、尖牙人赶出安达布拉卢索中部的比斯巴曼老王朝的版图,在西部的烈龙山脉、在老特洛梅尔草原、在克里温狼山北部的远东高岗上战旗猎猎,伊思里博恩河上的舰队让奔腾的流水滞缓;
            他会带着她骑着骏马进入比斯巴曼老王朝的王城卡斯蒂列的帕拉肯王宫,坐上伊伦迪斯大殿尽头的王座之上!那里是人族全盛时代的象征!是长尾人烈火难以烧尽的荣耀之地。
            骑马者把人类从地狱里解救出来,重修帕拉肯王宫……但她总是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然后暗自发笑,却又被莫名的失落感弄得暗自流泪。
            在巫师土渡的老人斑脑门冒出船舷的时候已经是老奸商接受委任五天之后的第六天早晨,四位士兵拖着锋利的箭尾刮着船甲板跟在他的身后。
            老奸商罗曼恼怒地抬头侧耳听着甲板上传来的响动,他细长小眼睛里的小黑点狐疑地打着转,这可是他花了将近两千的铜克朗细细粉刷一新的甲板,听到响动越来越大他吃力地拖着又短又胖的身体往上层的甲板冲去:“嘿,哪个该死的,请停下你的恶作剧吧!”
            然而当他看到船首的几个身影之后,愤怒的胖脸即刻转为堆满笑容。该死,瞧我这张该死的臭嘴,希望他们没有听到自己刚才的话才好,但他妈的这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噢,我的甲板,希望没有白白浪费那两千铜克朗!他想着。
            “早上好,我的大师和我的强兵朋友们!”老奸商迎向巫师跟几个士兵,但他的双眼盯着士兵身后的甲板,像馋猫盯着鲜鱼——以发现是否有什么让他极度心疼的划痕。
            “早上好我的朋友!”巫师显然没有听到老奸商刚才的咆哮声,或者他对此并不在意,“不知道斯托雷克先生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如计划当中那般准备妥当!”老奸商摊开手,侧着他那个粉红色头皮的脑袋微笑着顿了顿,装出一副为您效劳的模样,诚恳而谦恭。
            “能告诉我你的秘密吗?”巫师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您也知道,鄙人是个四处奔波的商人,自然结交了不少各色人群,这里面就有我的几个善于侦办此类案件的树洞人老朋友!”老奸商的答案信手拈来。
            “嗨!瞧我说什么来着,公爵大人方才还提醒了我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今天是第六天!为此我还向公爵大人表达了我的意思——先生正在着力查办此事,”老巫师笑着,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哦,我见过船上一位漂亮的姑娘,想必是令爱吧,她实在光鲜美丽极了,但先生从事的可不是一般的行当,希望她不要受到一点伤害才好。”
            罗曼听出了带着尖刺的警告。但他的胖脸蛋上一如之前的从容、谦恭:“哦,很抱歉我的大师,看来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我正打点行装准备向北而去呢!”
            “巧的很,我也正打算赶往金鱼湾,作为你的朋友我理应送先生一段路!”
            “万分荣幸!”老奸商并没有拒绝!
            不久之后老奸商罗曼带着他的胖老弟还有大副和两个抗肩的奴隶上路了,走了两天之后他们在之前既定的地点——驼山长街和巫师碰头,然后往西北的烟雾山山脉西麓行进。
            大副跟两个抗肩的奴隶跟在七匹马后面,出了了驼山谷地往北走,地势慢慢下降,东部的烟雾山山尖被厚重的乌云遮盖,走了一天的行程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收割之后裸露着黑土的烟田。
            “嘿,我说老奸商,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赶到集烟城,该死的!”一名金狼士兵拉住马缰不满地向罗曼抱怨道。
            “天杀的安巴,你挑的是落魄的少爷还是马戏团的小丑,这是在赶路,不是在他妈的观光游览!你最好让他们使出在他老娘身上干的蛮劲!”罗曼破口大骂,他举起马鞭抽破两个奴隶的肩膀,奴隶低着头赶路,不声不响,鲜血冒了出来。
            “强壮!有力!”大副安巴黝黑的脸上憨笑着。
            一名长尾族士兵拉马回头,他拉开皮鞭,抽在大副跟两个奴隶的身上、脸上!手起鞭落,三人的皮肉应声绽裂:“这才叫抽鞭子!”
            大副的憨笑被鞭子抽破,他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搀扶着两个奴隶疾步前走!
            第四天的傍晚他们来到了离集烟城还有60抵(距离单位,战马的推进速度一天大概60-100抵距离)的拉布力小镇郊外,一路上尾随而来的苍蝇着实让人心烦,它们围着大副和奴隶新旧交叠的鞭伤嗡嗡直叫,飘落的细雨终于让这种情况有所改善,但也打湿了他们的行装,暴躁的士兵不停地抽打着奴隶,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不在离布拉力还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危岩下过夜。
            当两名奴隶把一团驱散潮湿的火焰生起之后,一名士兵的箭尾刃切开了他们的咽喉,安巴曲跪着看着老奸商,眼神里装满了悲伤与哀求,他的喉结上下抽动却一语不发。
            老奸商看到这一幕着实后悔没有来得及制止士兵。该死的强兵,下地狱的强兵!这两个奴隶带回驼山长街没准能卖出个好价钱,他如是诅咒!
            “我受够了那些硬得让人难以下咽的肉干!”那名士兵手起刀落,从两具尚带余温的尸体大腿处切下四条滴着鲜血的瘦肉,“反正快到布拉力了,在那之后可就用不上他们了不是吗?”
            “好家伙,那肯定鲜嫩多汁!”另一名士兵向火堆靠过来,“啊,我敢打赌,老奸商可从来没有尝过这等美味!”
            “况且是在一趟劳累的旅途之后!”相继围拢过来的其他士兵应和道。
            “先生必定没有品尝过,试试看?那可真是人间美味!”满脸老人斑的老巫师用罂粟花奶般的话语蛊惑着罗曼。
            为什么不呢?本来还能换来个好价钱的奴隶,这会却成了长尾金狼的美餐,可不能错过了品尝的机会,况且目前看来这是仅存的尽量挽回损失的方法,没能卖个好价钱至少也能填饱肚子!罗曼?斯托雷克心理盘算着利害得失关系。
            “为什么不呢?”他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夜幕四沉,东部的烟雾山逐渐隐入夜色的雨幕中,布拉力零星的灯火飘忽闪烁,火堆旁的老奸商两兄弟跟长尾人围坐在火堆旁享用美餐,安巴手里拿着粗粮饼干却难以下咽,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双眼发呆。
            本来打算在布拉力之后再相互道别的老奸商跟巫师打定主意就在此处分道而行,在那之前,老奸商叮嘱安巴把马儿带回驼山,妥善料理等自己回去。
            所以一大早醒过来,巫师一个人就送这两位商人望东而去,大概一抵的路程之后他们正式告别彼此,踏上自己的旅途。
            当巫师回来之后,四名健壮的强兵大谈特谈金鱼湾的女奴,不远处的安巴嘴里插着一把尖刀,而胸口处的心窝则是致命的创口,血液已经渐渐凝固,他的膝盖磨破了皮,血液渗出沾在伤口处的一层泥沙,岩壁下投入的晨光可以看到安巴的指甲里灌满了带着血的沙粒,安巴的裤子褪到了脚踝处,看得出他在死前苦苦挣扎!
            “该死的强兵,那是奸商的大副。”巫师嘟囔道。
            “大师,那对我们来说无关痛痒,首先我们只知道他是人族就好!”强兵不以为然地回答巫师,“这样看来我们还赚了两匹马不是吗?”
            这要是让老奸商罗曼知道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小命,两匹马的价格可不是小数目,况且还有一个善于行船的大副,安巴跟他可是从属关系而不仅仅是简单的雇佣关系,这要是卖给别的船队那可是抢手货,不过金狼人可不在乎他一个人族奸商的得失!
            ①长尾族与人族皆以九或七为尊,国王的箭尾甲为九的七倍,即六十三节,公爵为五十四结,王族亲属的伯爵为四十五节,即皆为九的倍数,所有王子四十九节,公爵的儿子为四十八节。非王族直系封臣为七的倍数,公爵为四十九届,伯爵为四十二节,子爵三十五节。骑士无论王族直系或旁系皆为二十八节,余下的骑兵为二十七,步兵二十六。箭尾甲:尾巴末端如利箭的尖端有两片锋利的倒钩,而尾巴中部是每一节尾甲有如利剑般锋利的三片刃。连起来就像一根大型利箭上缠着三条锋利的刀链,所以魔族的坐骑都是披铁甲的


          IP属地:浙江5楼2017-03-25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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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铁匠铺
              乔伊盾-贝更斯坐在铁匠铺门前的小矮凳上,或者说那只能算是一个小树桩比较合适,博兰诺-雷登老先生站在门外眺望远处,然后转回门口的炉边小凳上坐下,他抽着烟斗,津津有味,里头指定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劣质烟丝,把乔伊盾呛的直皱眉。
              飘雪纷纷,铁匠老爷精锐的双眼看着雪地微微皱眉,然后颇有兴致地咕囔到:“噢,又是个下雪的夜晚。”
              乔伊盾把火炉拖到老先生的跟前,然后气恼地拿起一截烧焦的树枝扔到不远处的雪地里“雷登先生,这里总是少不了雪,冰冷刺骨,什么时候才会一整年都看不到雪呢?”
              铁匠老爷的笑声像雪鸽的咕咕叫一般:“一整年?噢,大陆的南部,最南部!”
              “以前我就待在大陆南部,那也是乔伊盾的故乡!非常美妙的地方!”铁匠老爷博兰诺沉浸在美妙的回忆里,“那里有成群的小鹿还有清澈见底的溪流,鱼儿成群。”
              “我的故乡?这里不是我的家吗?”乔伊盾从很多歌谣里听说过那个叫做南部的地方,那里碧草连连、树木高高、羊群绵绵!但歌谣里很多情形都是那些流浪诗人胡编乱造居多,不过铁匠老爷的话从来都是切合实际。
              “小子,这可不是你的家乡,这是雪原白熊的家!”醉醺醺的莫哲-克拉劳内拿着空空的木桶从马厩里出来,看得出这家伙的脸刚刚被马掌给丈量了一番,熊皮坎肩上沾满了新鲜的马粪,他总是全身一股马骚味,而他的那把大胡须由于长时间疏于打理更是变得硬如马鬃,也可以说是一大把生锈的铁丝。
              “该死的被诅咒的种马,我得找个风清日丽的日子把它关在木栏里,然后牵着几匹发情的小母马绕着周围走动,好让我心理舒服些!”
              莫哲是个粗壮的马夫,同时也是一个十足的酒鬼,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在大清早或者傍晚看到他从极影(佐图-贝更斯公爵的坐骑,伊思里博恩汗血马)的马厩里飞出来,然后在“嘭”的一声沉闷响动之后,他会摇晃扶着走廊外的木板站起来大喊大叫,但乔伊盾有些时候听不懂他的嘴里臭骂的究竟是哪里的语言,而据博兰诺-雷登先生翻译的大概意思就是“小子,我可不是一个醉烂如泥的糟老头子!”
              很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四十几岁的醉鬼会自诩为老头子,但他可无从得到答案,毕竟醉鬼的胡话总能随口说出。
              也只有极影才有那力道把他那大身板踢飞,极影对乔伊盾而言那可不是一个善茬,当他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次惨痛的经历:极影如同弓弦般绷紧的后腿一把把他踢飞,砸坏了街角一位泼妇的尿桶,破口大骂的可怜泼妇在来得及跑开的瞬间便被大公马咬中了裤腰带,它把她提到空中两头甩,不稍一会,她便光着白花花满是赘肉的大屁股狼狈地被甩到马粪上,任凭哪位可怜的泼妇歇斯底里地惨叫着诅咒着。
              而他的父亲贝更斯公爵一气之下吧大公马打得跪地求饶,打那以后极影对自己倒是似乎老实了不少,当然,乔伊盾再也不给它那样的机会,因为他总是与之保持距离。
              至于对待泼妇,天知道极影是否打算一如过去那样对待她们,不过从醉鬼的遭遇来看,自己的那次糟糕的经历存在极影留情的成分。
              酒鬼莫哲跌坐在乔伊盾身边,手里的空桶也被踢碎了一块。
              “小子,记住了,这可不是你的家乡,你的家乡在断云山山脉南部,在黑云彼岸!”马夫先生丢掉空桶嚷道。
              “断云山南麓,彼岸,你的家园!”醉鬼马夫继续独自嘟囔着,沾着马粪的大手指向远处,“南部大陆,嘿,你没听说过长着长尾巴的漂亮女孩吧,他们个个像一朵娇柔的嫩花儿,新鲜诱人,对!屁股得有那么大!”说着他双手拢了拢,而后又拿起空桶比划着,这家伙八成以为那样形容会更加切合实际的尺寸。
              “要我说管他什么萨利野种呢,找个长尾女人做妻子那可是一件美事!”
              “你的嘴巴不能像马粪一样,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照我说你不该在他面前提起那些让你一度沉迷的女人和所谓的野种。”铁匠老爷敲着烟斗表达着不满。
              “听我说导师大人,再过不久他可要迎来他的第十六个命名日了!”醉鬼接过铁匠的话,“我敢打赌,这小子不稍两年便长得跟极影一样壮,我想公爵大人遣他到此,多半是怕老奶奶管不住他,让他跟极影一样,那可不好,他会整天围着侍女们的大屁股遛弯的!”
              “留着你这些话去跟极影说罢!”博兰诺肃目地看着醉鬼,然后起身走近铁铺的里间。这是乔伊盾迎来的第十六个秋季,也许是天天摆弄铁锤或历经炽碳严烤的缘故,他可是个又黑又壮的孩子。他每天除了对着风箱、铁锤、炽碳之外就是听听铁匠老爷的故事,或者跟酒鬼莫哲学一些剑术,虽说他总是最烂如泥,但要说起他的剑术,那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能够相提并论的。
              冷风肆虐,里间的火炉里炽烈的炭火将透入骨髓的寒气拦在门外,三人围着火炉坐了下来,铁匠老爷穿着一件灰色的皮毛坎肩,灰白的胡须垂到胸前,相比醉鬼脏乱的卷毛那可真显得干净整洁,并且颇有风度。
              莫哲的靴子和皮裤冒着层层雾气,夜色从门口一拥而入,博兰诺-雷登坐在半躺的椅子上,烟斗复明,吱吱的声音不时传到耳朵里,他看着两人笑着说:“嗯,也许我们该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啊,考上两片上好的熏香的鹿肉,最好还有一大碗温热的酒!”
              铁匠老爷喜欢在一整天的忙碌之后烤着温暖的火炉,悠闲地吃着熏香的鹿肉再配上一壶好酒,然后滔滔不绝地开始讲故事:暗黑云层里住着心怀不轨的邪恶幽灵,他们对路过的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充满怨恨和嫉妒,他们行动迅捷,时刻蠢蠢欲动……乔伊盾总是乐此不疲地仔细听着铁匠老爷娓娓道来。但由于下雪的天气来得越来越早,大部分地区欠收,美酒跟熏香的熊肉很多时候只能由粗制的卷饼充当,不过故事总是不可缺少的。
              乔伊盾听得最多的就是驼山谷地的故事,他虽然不知道驼山谷地在哪个具体方位,但对其中的情形他了然于胸:那是最黑暗的地狱深处,潮湿油腻,抽破黑暗的皮鞭从地底传来,奴隶们终日在这暗无天日——充斥着同伴油脂味的地底不息劳作,等到他们丧失了劳动力之后,长尾人就让他们吃那些用人脂熏烤出来的食肉鱼类来填肥,好让这些奴隶在架上炽红的铁锅之前尽可能地增加脂肪。
              铁匠老爷说到此处总是满脸忧伤,双目盯着沉浸在故事里的乔伊盾:“凶残的海鱼闻腥而来,他们通过驼山底部的暗沟进入炼油厂下方,分食炼油剩下的人体残肢,而鱼儿也成了奴隶们增加脂肪的食物,这是一个极富种族灭杀的歹毒计划!”
              “他们不会反抗吗?没有人能把他们都给救出来?”乔伊盾会时不时参与其中,问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老人摇着头叹气道:“没有,我的孩子,他们没有救世主,他们缺乏一位带领他们走向希望的英雄,他们需要真理如同盲人需要引路人一样。”
              如果不出意外,铁匠老爷接下来多半会还会讲一些类似的小故事,虽然乔伊盾听的次数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他依旧兴致盎然,因为很多时候故事里会出现不一样的情节,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分层池、冗长的暗黑小洞、为先王守灵的军团……总而言之永远都是有趣的,所以他当然乐意为老人温上一壶好酒。
              但显然醉鬼对美酒跟熏肉的期待比乔伊盾更为急切,他拍了拍沾满马粪和草灰的双掌说道:“嘿!小子,快去拿酒来罢。”他可不想听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他意在美酒!
              酒鬼站起身,他抽出腰间的短刃,毛手毛脚地切断房梁上挂着熏肉的麻绳。夹带着纷扬雪花的厉风呼啸着席卷夜幕里的山岗、小路、溪流、房舍,从门口灌入,像一把利刃贴着每个人的骨头划过!
              有那么一会,铁匠老爷凝神侧耳静听,然后笑着说:“嗯,看来我们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是真的吗?”乔伊盾从磨得漆黑发亮的木桩上跳起来,“有多少人?”他喜欢远道而来投宿的客人,毕竟他们所处的地方周遭没有任何居住的人类,到来的客人总能为铁匠铺增添一份人气,没准还能听闻一些旅人的故事。
              “一个,或者两匹马,说不准那是路过乞讨的冤魂!”醉鬼看着开始冒着肉香气的大铁锅回答道。
              “我出去看看!”乔伊盾向门外跑去,他从未怀疑过铁匠老爷的耳朵。


            IP属地:浙江6楼2017-03-25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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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信使
                远方的来客啊,这里有老铁匠的小屋;
                可以歇脚的地方啊,暂避飘飞的风雪;
                我们有好酒相待,热腾腾的好酒;
                请停下你匆忙赶路的脚步啊,等待旭日再临;
                这里欢迎每一位正直的行路者;
                请允许我向您道声好,卸下您的马鞍,脱下您的背囊,靠向装满炽烈炭火的炉膛;
                坐下来,有大把的时间慢慢抖落行装上的雪花;
                坐上垫着厚厚毛皮的小凳,
                我管您心在何方,我们都会为了您的到来欣喜异常!
                乔伊盾轻哼着这首歌谣,这是铁匠老爷经常哼唱的小调调,热情洋溢!
                下坡的缓地上出现了几支摇曳的火把,时明时暗。落雪依旧刷刷地下着,任何站在雪地里的生命都能感到其中的冰凉刺骨。
                醉鬼和铁匠老爷也出门相迎,几个黑影逐渐变大,火光也变得更亮起来,马儿踏雪而来的声音传入乔伊盾的耳中。
                这多半是几个守城的军士,其中三人着浅灰色披风,他们都骑着瘦高的大马,有些残破的甲胄冰冷厚重,背后斜插着长剑。
                他们的靴子上沾着雪沫跟烂泥,几匹大马打着雾气腾腾的响鼻,马厩里传来极影浑厚亢奋的嘶叫,几个人的胡子都挂着晶莹的冰块,鼻子跟脸颊一样红得发紫,牙关则咯咯地响个不停。
                等到他们到了跟前,乔伊盾才发现原来走在最后的那匹马可不是驮着行李,而是一位粗壮的矮个子。
                最先从马上跳下来的是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身着皮毛滚边的灰色披风,里面是斑驳老化的皮具护甲,他抖落身上的雪花带着一副委婉的口气说道:“非常抱歉老人家,我们路经此地,想跟你讨餐饭填饱肚子,然后借宿一晚。”军官身后的几个人陆续下马嘟囔着,八成是诅咒这个鬼天气。
                “填饱肚子?不知道美酒跟鹿肉能不能满足诸位,”铁匠老爷叼着烟斗笑着欢迎说,“请进来,朋友们!”他的笑声温暖而热情。
                他们把几位夜行者引入里间的炭炉边,寒气逐渐退去!
                “看来我们遇到了一位好心肠的师傅,如果今晚能有个角落睡上一觉是再好不过了”军官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最好是可以倒头便睡的那种,这一路可要了我的小命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军士说道。
                “对我来说我希望明天可以穿上干爽的靴子,该死的雪天让人烦透了。”一个脖子跟他的脑袋一样粗的家伙咕囔道。
                乔伊盾把门关好之后跟着走进里间坐下来,夜行者们显然冻得不轻,他们浑身冒着水汽,手脚哆嗦。
                乔伊盾向炭炉里添加了不少的沙棘木炭,火炉的后方是一个排着整齐凿痕的石槽,里头装着满满的水,滚烫的水,石槽的水引向用砖石搭建的床铺下方,床铺上铺着干草以及柔软的皮毛,看起来暖和极了。
                屋外的风声彷如女人的尖叫声一般,让人牙根痒痒,小屋里的酒气跟肉香气开始弥漫开来,几位夜行者不时地看着那口大铁锅,吞咽着凸起的喉结。
                安顿几位夜行者马匹的醉鬼撞门而入。
                “老人家,我们这下恐怕多有麻烦,请允许我给您介绍我的同伴们。”军官显得客客气气,总是带着叨扰的口气。
                麻子叫米玛-雷纳,粗脖子则是哲罗-尼尔玛兹,高大军官自己则是那位粗脖子的老哥,他叫伊多斯-尼尔玛兹,树洞小矮人是里瓦索-埃蒙。
                简单的介绍过后他们开始聊天,等着晚餐的到来。酒鬼从石槽内取出几个木质杯子还有鹿馕做成的酒袋子,他把杯子分给夜行者们,然后倒进满满的美酒,屋内升腾而起一阵阵带着陈年佳酿香味的雾气。乔伊盾打开大锅,肉香四溢。
                “精肉跟肥肉层层交错的鹿肉可是寒冷雪天的好东西,放在锅里慢火炖烧,冒着吱吱的油泡,窜上屋顶,不仅美味还能驱寒!”铁匠老爷砸吧着嘴说道:“这可是我老铁匠引以为傲的养生之道,让我们来一起分享吧我们朋友们,请不要客气。”
                “嘿,这可真是意外啊,这样的鬼天气竟然在大晚上看到赶路的人!”酒鬼给客人们递过去手里的熏肉,“先填饱你们可怜的肚子吧,剩下的等到明天再去想。”
                “我们在原野上追捕一头受伤的白熊,”伊多斯的声音略显疲惫,胡子上的冰块在滴水,“但显然,这个鬼天气让我们错失了方向感……”
                “在我看来你们可不像是猎人的打扮,当然啦,老铁匠从来不会打听剑客要打的宝剑是拿来干嘛的,如同我不会打听你们此行的目的一样,我可不会问你们为什么赶着夜路带着一位树洞人违反军纪擅自狩猎!况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老人的话语沉沉,其余几个人跟酒鬼在一旁狼吞虎咽,他们当然管不着这边的话题。
                “是的……”伊多斯嘴里的肉在他来得及细细咀嚼之前咽了下去,他抬起满是胡子的红脸,显然是被噎得不轻或者冻得不轻。
                “这可不是一个好借口啊我的朋友,我们毫无恶意,也许你可以把你们的故事说的更加清楚一些。”老铁匠低眉狐疑。
                “不!我们要赶往冰封之城…”麻子插话道。
                “你这个丑陋的家伙,如果熏肉还不足以塞住你的臭嘴,你最好给我装成一个体面的哑巴!”军官伊多斯满脸紧张。
                “是的,你们是前往北部的信使,你们的甲胄你们的佩剑瞒不了我的老眼,没有人会在纷扬飞雪的北版大陆长途跋涉而仅仅是为了一只受伤的熊,即便是它吃了你的孩子,抱走你的妻子!”老铁匠的目光锐利,“我见过各种行路者,穿着各式各样的猎人,但你们不是,所以不要以为随便可以糊弄一位老人,这里的上空我已经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雪鸮从葛兰干飞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呢?”
                “想必您就是雷登大师?”军官诧异地问。
                “如果你说的是打铁的博兰诺-雷登,那正是在下!”
                “非常抱歉导师大人,我们以为我们失去了正确的方向,况且路上像您这样打铁的人可不在少数,希望大师不要见怪,进门的时候我并不敢确定您的身份……”
                “小心行事并非坏事,但我听到传言说现在独山铁矿突然增多了不明的响动!为什么冰凌城却收不到一点信息?”老人抛出问题
                “传信的飞鸟恐怕都是失去了方向吧,您也看到了,我们之所以带着一位树洞人也是担心失去方向,现在连弓山古堡前边的精钢铁链也重新响起了巨大的撞击声,少爷不得不领兵进驻弓山,以免三索桥成为暗黑势力登陆北版的途径,现在独山北镇也是冰雪封城,镇里缺乏物资,战马消瘦!”
                “他理应去关心百姓和固守北镇的高墙,而不是在三索桥边监视食人巨兽的一举一动,暗黑势力如果要从三索桥进攻北版,他们得先驯服了那几只地魔。”
                “地魔?那不是一个传说而已吗?”麻子放下手中的杯子。
                “传说?不!那可不是一个传说,比斯巴曼老王朝的缔造者博洛兰登出于怜悯之心,让耀阳议会的智者把远古食人地魔从驼山地底解放出来,并与之签订盟约,让他们守住三索桥,这样一来克鲁瑟人(尖牙族)和暗黑云带的邪恶势力就不敢涉足北岸,当然,地魔可不仅仅对这些感兴趣,如果你愿意,他们也乐于把你当做点心。”
                “即便是鼎盛时期的比斯巴曼王朝,北版也没有它的属民啊,为何让地魔扼守三索桥?。”军官满脸的匪夷所思。
                “是的,但独山在这里,比斯巴曼王朝很多的精钢剑便是独山铁矿开采锻造而成。他们用重型运载船队沿威斯德洛伦江下游而去,抵达落日湾绕过多纳平原,进入科涅斯环海,最后到达卡斯蒂列。”老人诉说着过去的久远历史。
                “十六年前紫衫王朝的贵族军队溃败之后不是经过三索桥到达北版大陆的?”粗脖子惊异地说道,“怎么没看到他们都被那几个巨大的家伙给解决了啊!”
                “那只是老丞相冈隆-费拉卓塔带领的一支残余队伍,但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老丞相会安然无恙地抵达北版的原因,照理说当年的耀阳盟约是以国王之剑签订的,而目前所知的比斯巴曼王朝后裔仅剩佐图公爵大人这一脉,而国王之剑也早已不知所踪,冈隆过河必定不是凭着国王之剑让地魔退却的,唯一的解释也许是地魔有感于比斯巴曼的恩惠,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据当年经过三索桥的老兵所说他们在三索桥并未受到损失,过了桥之后士兵们纵火烧了三索桥的木板,三天三夜之后士兵们看到了四个大得不得了的黑影在精钢索链上晃悠,而现在地魔又重新用巨型木板搭起了桥面。”
                “那可真是够吓人的”麻子缩着脖子感叹。
                乔伊盾往火炉里添加致密的沙棘木黑炭,屋里的温度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这种时候可是听故事最美好最合适不过的时光,看起来他今晚收获不少。
                “独山北镇现在粮食匮乏之极,我们接到通知要快马赶路,去向公爵大人求援!”麻子说完顿了一会,平静的脸上爬上了惊惧之色,嘴唇哆嗦着继续说道,“现在暗黑云层笼罩…笼罩着的山脉…经常在夜深人静之后传来古怪的吟咏,忽近忽远…像擂鼓声…不,有时候又像耳边的蜂群…”
                “独山北镇的前边是威斯洛伦江的浅滩,那是大军进入北版的理想位置,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谁也不知道哪一天被蛊惑的尖牙族会渡江占领北镇,一旦北镇陷落,北版就如同失去护巢的雏鹰了!”铁匠老爷浓密的眉头挤在一起,似乎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
                没有人愿意打断老人的思索,乔伊盾注意到那位军官也低下了头,脸部生硬的轮廓陷入斗篷下的阴影中。
                “但我希望不会这么糟糕!”老人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着向乔伊盾眨眼,“再给我们的几位信使倒一杯酒吧!”
                乔伊盾放下手里的火钳拿着鹿馕酒袋子向客人们走过去,他看着铁匠老爷请求道:“雷登先生,我可以去北镇看看吗?”
                “这可不是我们两个老头子说了算的,还是去问问你的父亲大人吧。”酒鬼的醉意显然更浓了。
                这家伙又开始称自己为老头子,不过醉鬼的言行举止总是让人匪夷所思,北版大部分的醉鬼都是如此。乔伊盾如是回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北镇来的几位信使显然意识到了乔伊盾的身份,他们放下刚刚倒满的酒杯站起身:“很荣幸,乔伊盾公子!”
                乔伊盾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应该握着拳头置于胸前顿首致意还是说些什么其他的话。
                “诸位不稍多礼,现在你们是我们的客人,不是吗?”老人笑着示意他们坐下,乔伊盾也走回自己的小凳坐了下来。说完老人又往烟斗里塞着漆黑的劣质烟叶,他的笑容慈祥:“孩子,还没到时候,但倘若你要执意一见食人巨魔,那我不妨考虑一下”
                “什么时候?”
                “等到你准备好了之后!”
                乔伊盾颓然放下手里的火钳,铁匠老爷的回答永远都是‘等你准备好了之后’这句话,那可真是够伤人的,乔伊盾心理不满地想着。
                他现在即将迎来他的第十六个命名日,随着越来越多地了解了过往的历史以后他的脑海里逐渐明白了他的兄长缘何有那样的疑问——怎么回到彼岸?如何拯救北版的百姓?父亲给出的答案就像他自己那样冰冷坚硬:“当你跨上自己的战马,懂得正义实为鲜血铸成的时候,答案便会揭晓!”
                他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子可以用苛刻而又残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七岁的时候,乔伊盾依依不舍地被迫告别了自己的家人,跟着铁匠老爷一起生活,学习认字,当然最为开心的是书里记载着一些历史,但稍显不足的是这类存书并不多,仅有的基本他早已熟读,而在那之外就是整日不休地给铁匠老爷打下手,他对外面的世界早已跃跃欲试。
                他想他的兄弟、他的母亲,还有他视力不太好的奶奶,奶奶给他的印象总是如夏天的太阳那般温暖,她的笑容皱巴巴的,像盛开的雏菊,没有牙齿的嘴巴含糊不清地不停唠叨,给乔伊盾讲故事的时候总是前后不搭,甚至把某位骑士或者某位国王描述成美丽漂亮的女孩。
                清晨来临的时候乔伊盾听到了马厩里传来马儿的嘶叫声,穿好衣服以后他走出推开铁铺的木门,微弱的晨光迎面而来,潮湿冰冷无处不在,他不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远处的小丘上积雪压着矮树丛的枝条,山谷处依然阴影沉沉,北镇来的士兵已经把马儿从马厩里牵出,他们即将启程往冰凌城而去。但他没有看到铁匠老爷跟酒鬼的身影,酒鬼多半是去看他装的陷阱去了。
                乔伊盾向马厩走去,积雪已经到了小腿处,他靠着树下积雪不多的地方走过去,几位士兵显然看到了他。
                “乔伊盾公子,有何吩咐?”军官牵着马站在雪中向他喊道。
                “您看到了导师先生吗?”
                “没有!”他回答道,“当我们起来之后除了你空无一人!”
                “能等我一下吗?骑士先生!”乔伊盾走到了军官跟前。
                “当然可以!公子”军官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说道,“但我不是册封的骑士我的公子。”
                “请准许我跟你们回冰凌城!”乔伊盾请求道,军官欲言又止。
                “可以吗?”乔伊盾的语气非常诚恳!
                “万分荣幸,乔伊盾公子!”


              IP属地:浙江8楼2017-03-25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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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久违的温情
                乔伊盾跟随信使在黎明到来抵达了冰凌城,城墙依山而建,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冰冷刺骨,灰白色的城墙延伸到两边的高崖下,排水口挂着冰凌,一直延伸到墙根,虽然只有十六年的历史,但城墙的构造依然遵循着固有的结构:护城河、外墙、内墙,墙上的巨石整齐划一,绣着一匹雄壮骏马的黑旗立在墙头,它四蹄怒蹬,既定的岗哨内露出士兵整齐的穿戴。
                  之所以建成于此,用父亲大人的话说冰凌城至独山北镇有160抵,战争年代可以成为缓冲段,由南到北要跨越覆雪山脉,若要从南部跨越覆雪山脉抵达北部,东西600抵只有冰凌谷一条路线,冰凌城建于山谷内,退可往北进入广袤的西部地平线平原。
                  原本一天半的路程由于风雪的缘故,他们第三天早上才抵达冰凌城,穿过四匹马可以并行而走的城门之后,便到了算不上繁华的贸易市场,说是贸易市场,现在看起来显得有点清冷,偶尔出现的毛皮商人瑟缩着脖子断断续续地向不多的客人招揽生意,马贩子牵着几匹瘦马儿走过乔伊盾的身边,其实他知道冰凌城的情况比之信使们口述的北镇也强不了多少,一路上他的小公马落在后面,雪沫和污泥浇灌全身。
                  他们穿过贸易市场、民居还有几处小旅店之后来到城中的一处小丘下,这就是乔伊盾久别的家,此处显得稍微热闹一些,被驯化的白熊来回搬运东西,小丘上几座不大的城堡,都是有巨石建造而成,乔伊盾兴奋地赶着小公马由小队后方走到前头。
                  “这里还剩下多少人?”树洞人有些低沉的声音感叹道。
                  “嘿!我还想着在这里多住几天,可现在看来跟我想的差得多!”麻子抱怨道着,“找个地方喝一杯罢,我的鼻子都快冻掉了!”
                  “本来还想找个年轻的支女,天杀的!”哲罗-尼尔玛兹粗脖子中间的喉结动了动,“现在看来找个老支女都费劲。”
                  伊多斯-尼尔玛兹脸色阴郁,显然他对几位同伴的抱怨颇感不满,乔伊盾夹着儿马的独自朝前走着:“请跟我来!”
                  他们下马来到巨石堡前面的石砌砰上,门口的士兵见到信使的着装后过来问道:“几位大人,有什么事情可以为你们效劳吗?”
                  “谢谢,请帮我引荐一下事务官大人!我们是从独山北镇而来,不知道现在事务官大人是否方便?”信使伊多斯吧手里的卷轴盒子递给门口的士兵。
                  “事务官大人现在应该在公爵的书房里,请随我来罢!”士兵看过盒子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的同伴过来牵着几匹马。
                  几位信使跟乔伊盾点头致意之后跟了过去,乔伊盾来到内门,院落里的摆设依旧如过去的那样熟悉,几座不高的塔楼,最高圆顶的那座就是父亲的办公书房,左下方的一排是会客厅,再往左就是稍高一些的起居室。
                  会客厅前边的箭垛依然屹立在那,草秸编制而成的箭靶显然经常有人换,因为自从他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人使用过,此刻箭靶的草秸就像新切下来那般透着褐黄色,没有一丝被雨雪腐朽的地方。
                  小时候他的三位兄长每个人一个箭垛,而他的父亲大人则站在他的第三位兄长卡帕里奥身后厉声苛责:“看着你的箭稍和靶心!别指望靠着蛮力!”然后就是随着弓弦撕破空气的声音,卡帕里奥的箭矢飞到远远超过箭靶距离的墙根某处——再紧接而来便是父亲的咆哮声。
                  地面上的积雪有被打扫的痕迹。七岁的时候他离开了这里,而今九年过去,他确实想念这个地方,这里至少有家的感觉,有母亲大人的嘘寒问暖,有侍女喊他起床……
                  乔伊盾把马牵到马厩内,老马夫科伦-卡拉斯抬头看见他赶忙问道:“嘿!我说朋友,你找谁?你是哪位?”
                  “乔伊盾-贝更斯!”
                  “啊?”卡拉斯先生愣在当场。
                  转过堆满杂物的仓库他看到会客厅前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奶奶,乔伊盾快步迎上去,但显然他的脚步声惊动了站在老奶奶身边的侍女,他当然不认识这位女士,而这位侍女同样也不认识他,她迎上前来,大喊道:“你是谁,卫兵呢?”
                  “嘿,亲爱的小姐,请您不要大声叫嚷,”他停下脚步,“我是乔伊盾!”
                  “啊?小少爷?”侍女张大的嘴僵住。
                  “不,请不要这样称呼我,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她笑着转身跑向老奶奶,乔伊盾拉住了她:“我会自行禀告老奶奶,有劳!”
                  乔伊盾走向老人,她满头银发,正侧耳听着什么,脸上爬满了更多的皱纹,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睛半睁着。
                  “奶奶,您好吗?您在晒太阳?”乔伊盾笑着问她,然后抬头看看阴郁的天空。
                  老人突然愣住,很快她便从椅子上努力爬起来,乔伊盾赶忙扶着她,她颤抖的嘴唇嘟囔着:“我记得你的声音!”。然后她从空荡荡的袖子里探出枯枝般的老手,摸索着往上伸:“来,给我看看你我的好孩子…”
                  粗糙苍老的手划过乔伊盾的眼睛、鼻子、嘴巴,他能感觉到老奶奶努力伸直她那咯咯直响饱经风霜的老腰,乔伊盾弯下身子,老奶奶的眼睛贴近她的脸:“这可比我还没驼背的时候高多了!”乔伊盾任由奶奶的手抚摸着。
                  她用力擦拭乔伊盾脸上的泥:“我的好孩子,你的脸怎么也长斑点了,这可不像老人才长的褐斑。”
                  侍女在一旁偷笑,另外几名女仆也跑了过来。
                  “你们的小少爷,你们可不要取笑他!”老奶奶一本正经,“我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您曾经提起过很多次了!”侍女回答道。
                  “好罢,那我再次告诉你们,他是我们的第三位少爷!”老奶奶看着几位侍女,“哦,不!刚才我说的是第几来着?总之是小少爷!”
                  “好孙儿,奶奶没有记错吧!”老奶奶苍老的手拉着乔伊盾靠向她。
                  “是的奶奶!”
                  “我看你们的父亲是老糊涂了,把所有的儿子送去做马童要么就是过继给打铁匠!”
                  乔伊盾看到一名机灵的侍女早就跑上塔楼的旋梯,想必是去告知他的母亲去了。
                  乔伊盾扶着奶奶进入起居室下层的大厅,长长的壁炉里火焰升腾,向空荡荡的大厅输送着让人舒服的暖气,墙壁上的挂灯照亮着大厅的各个角落。
                  很多时候这里都是父亲与他的近卫军商议城内各种事务的地方,而重大场合才会启用高塔底下的会客厅。大厅的中间是整节巨衫开出来的长桌,长桌的远端围着四名全副武装的高大武卫,黑色的精钢铁甲,黑色的披风,长桌上平展着一张地图。
                  力诺-奥尔沃是卫队的卫队长,他是一名经历多场惨烈战役的武士,他武艺高强,身材魁梧,如同一座铁塔一般,他粗黑的胡子下一道骇人的疤痕沿着脖子延伸到胸甲覆盖着看不见的地方——疤痕异常醒目,提及他身上的伤痕,没有人比老事务官比瓦-吉恩斯大人形容得更贴切——如果每一次战役都论伤行赏,恐怕整个人族找不出第二个比力诺-奥尔沃更加富有的军人,他冷静而具备勇敢与谋略——力诺-奥尔沃是博兰诺-雷登的首位弟子,当然他也是父亲大人所有近卫里对自己最为热情的,乔伊盾如是回忆;
                  乐山-迪恩爵士一如从前的不苟言笑,像头闷牛,他是卫队里最年轻的,长发披肩,右手总是搭在腰间那柄泛着精芒的双手重剑上,左手则拥着黑色的头盔;
                  另外两位就是鲍尔-派洛普、伊思里-加雷加西亚,他们都是武艺非凡的战士,是紫衫王朝以前的宫廷卫队,但他们此刻的穿着是肩头精雕马头的黑旗军护甲,乔伊盾对他们所知不多。
                  乔伊盾把老奶奶扶到壁炉前的椅子坐下,然后向长桌的另一头缓步走去,他不想打断武士们的谈话,但很快,奥尔沃爵士还是看到了走向他们的乔伊盾,他满脸惊喜,张开双臂,热情地走过来。
                  “看啊,我说什么来着!昨天我还跟我们的事务官大人提到导师大人跟你呢!”他把乔伊盾轻松抱起,然后放下,又粗又硬的手掌拍着乔伊盾的肩膀,“嘿,乔伊盾,你长高了!”
                  “过来,来跟我的几位同僚打声招呼!”卫队队长领着乔伊盾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看起来溜上旋梯的侍女领来了他的母亲大人,木质旋梯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拐角处出现了他的母亲英兰-瓦伦贝特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紫色的合襟长衣裙,腰间系着飘带,裘皮披肩,黑色的长靴,眼神急切、渴盼,她快步走来:“我的好孩子,让我看看你!”
                  她把他紧紧地抱着,她的眼泪跌落在乔伊盾的肩膀上。
                  “在回来之前你理应先知会你的父亲!”他的母亲放开他,擦拭脸上的泪水略带抱怨地说道。
                  “母亲大人,很抱歉,我没能事先告知您!”
                  “没事,你回来了就好!”他的母亲转身吩咐侍女们去准备热水,好让乔伊盾洗个澡,毕竟这可是大雪天,乔伊盾身上沾着泥污还浑身湿透。
                  “我应该去看看你,看看我的小伙子情况如何!”母亲牵着乔伊盾的手坐下,她眼里喻着泪水转而微笑起来,“希望导师大人跟莫哲先生过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是的,他们很好。”乔伊盾安慰他的母亲,此刻看到母亲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童真却带着兴奋和自豪,“只是冻水湖的风要比这里大许多,夜晚很安静,父亲大人的极影有了六匹漂亮的小马驹,您真该去看看它们是多么美妙,最大的小公马一身光滑的黑色,没有一根杂毛,又黑又亮,导师大人说那是属于我的小马,我还给它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你们猜猜看?”
                  回到家里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暖,母亲溢于言表的爱意让他渐渐远去的童心重拾再现,话说哪位十六岁的小孩不是这样呢。
                  他的父亲佐图-贝更斯公爵爱马,当然更爱疾如风、稳如磐石的伊思里博恩血马,极影的四条腿像充满力道的鞭稍一般,但是跟伊思里博恩母马生下的纯种小马驹总是在北版严酷的寒冷当中死去,极少能够存活下来,并且整个安达布拉卢索大陆的各个种族都知道伊思里博恩血马很难从小驯养。
                  所以博兰诺-雷登先生从雪原原民手里买来四匹漂亮却野性难驯的雪原母马,雪原马浑身白色,跟北版的冰天雪地浑然一体,它们适应草食匮乏的寒冷北疆,往往奔袭几十抵觅食,它们有着发达的胸肌、粗大的蹄子、俊朗的头部、超乎寻常的耐寒和长途奔袭的耐力,耐寒和长途奔袭相比较伊思里博恩血马而言更为出色,至少小马驹不会因为寒冷而死。
                  “让我们猜猜漂亮小黑马的名字?”他的母亲温暖地笑着,“也许应该叫做‘黑影’或者‘泥鳅’?”
                  力诺-奥尔沃故作深沉地说道:“恩,我想我们应该叫它‘阵风’。”
                  “哦!他是不是黑乎乎的?那咱们就把它叫做小乌鸦!”老奶奶也参与其中,“嘿,小乌鸦,速度飞快!”
                  等其他人都说出了一些古怪的名字之后乔伊盾有些失望,但他马上得意地说道:“他可不叫‘阵风’或者‘泥鳅’之类的,阵风那意思看起来不胜脚力,泥鳅太迷你了,乌鸦可不是安静的家伙,它们整天乱叫,我们叫它‘彼岸’。”
                  武士们脸上带着诧异,他的母亲看了看武士们然后问道:“这个名字看起来很不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它装上一个小马鞍呢?”
                  “彼岸可不近,它能跑那么远吗?”鲍尔-派洛普试探性地问道。
                  “导师大人常跟我说我们的家园在彼岸,在黑云彼岸,在南部大陆,那里只有冬天才会有雪,其他时候温暖花开,清水潺潺,我希望它有一天驮着我回我们的南部大陆,”乔伊盾脸上的兴奋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它现在有些野,不过我相信也许明天,也许再过个把月我就能骑上它光滑的背了!”
                  乔伊盾的话语重新注入了兴奋和鼓舞:“彼岸再远也总有一天能够抵达的,极影不是也从那边过来了吗?彼岸可是极影的儿子!”
                  “少公子,驮着回去可不行,要我说你得骑着回去,而且南部大陆那可是我们大家的家乡,你能带着大家回去吗?”伊利斯爵士鼓励着说道。
                  乐山-迪恩的脸依然严肃认真,胡子下的的大嘴抽动着郑重宣布:“看来乔伊盾公子不止长了九岁,我以我的剑起誓我将跟随在你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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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父亲与儿子
                   后门推开,乔伊盾把目光转过去,他赶忙起身,因为走进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当中走在前边的是穿着紧身黑色皮革,膝盖和胸膛血迹斑斑的父亲,最近的一年在冻水泉见到最多的家人就是他的父亲大人,但他在他父亲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家的温暖,哪怕一丁点!他的父亲一如过去那般,像风中嗜血的锋钢利刃,肩头的落雪也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色,他站在门口脱下沾满某种动物血液的手套和挡风头罩甩在长桌上,头也不抬:“你赶上了狼血酒!”
                    乔伊盾站直身子:“父亲大人!”然后对着一道走进来的斯坦赛尔-科特致意。
                    “你尝过吗?他的父亲继续擦拭着手上残留的血迹。
                    “没有!父亲大人。”
                    公爵转身往壁炉里吐了一口痰:“那你应该试试。”
                    “以前没有那样的机会,猎人可不容易逮到它们,它们天生狡猾!”乔伊盾转身面向他的父亲。
                    “那是他们心存敬畏!”他父亲深邃而锋利的目光攫住了他,修剪整齐的花白胡须刺激着他的双眼。
                    乔伊盾没有作声,他缓缓低下了头。
                    “它们团结、恪守纪律,瞅准时机向你的喉管展露利齿,”他把披风扯下,“雪鸮应该先于你到达这里!”
                    “是的,父亲大人……”
                    乔伊盾的母亲站起身:“他还是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在那之前,他首先是我儿子!”父亲的话不容辩驳。如果母亲的话语让他找回了童年的快乐,那么父亲的话则更像一把剔骨尖刀,把他的童真剥离他,一丝不留!
                    老奶奶显然不太乐意,他拿拐杖敲了敲木地板,仿佛害怕别人把她遗忘在宽大的椅子里边:“最好让他穿上暖和的衣服再来听你的训斥!”他把拐杖靠在椅子上,双手吃力地撑在椅臂上,女仆赶忙过来扶起她。
                    “父亲大人,下次您会在我到来之前收到我的信的!”乔伊盾肯定道,他没有禀明铁匠老爷跟莫哲先生便私自跟着几位信使跑回了家里,这显然惹恼了他的父亲。
                    中午的时候天却更暗了下来,大厅里的长桌上摆上了两大盆热腾腾的狼肉,乔伊盾看到事务官比瓦-吉恩斯领着几位信使走了进来,他的父亲大人跟母亲大人坐在首座位置,乔伊盾扶着老奶奶坐在末端位置,父亲大人的近武卫坐在首座的左手边,而对面则是事务官跟几位信使,女仆们端上酒杯和蜡烛,她们把温好的狼血酒倒入众人杯中。
                    “诸位独山而来的勇士,狼血能让你们暖和一点。”
                    公爵举起手中的酒杯:“为我们的守城将士!”
                    “为我们的家园!”其他人举起杯子。
                    烈酒进入咽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徘徊齿间,又蹿上鼻腔,像屠宰场的味道,夹带着滚水烫过斑点山猫皮毛升腾着的臊味,酒精撕扯着他干涩的食管,浑身汗毛咋起,乔伊盾努力控制自己,以让自己不会倾吐出来!他的父亲起身拿起长桌上的短刃在狼腿上切开,一刀一块,不多也不少,迅速准确,他把肉分到大家的碗里,然后把短刃转了个个,短刃从他手里弹了出来,穿过长桌上琳琅的碗碟缝隙恰巧滑到乔伊盾的面前停了下来。
                    乔伊盾赶忙起身拿起短刃略显笨拙地为老奶奶切下一块柔嫩的脂肪放进她面前的碟中,然后为自己切下了一大块,他饿得头晕眼花,烈酒和血腥味急需熟肉化开带进胃里!
                    事务官比瓦放下手中的餐刀,他的动作丝毫没有他人看起来那么苍老迟钝,他拿起餐布擦着手,洗的发白的厚重斗篷跟他的白胡子一样干净:“那么!让我们听听几位信使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有关独山的消息吧!”
                    贝更斯公爵转头看着右手的几位信使,来自独山北镇的和平守护者们停下手中的餐刀,乔伊盾看到父亲大人摊开手掌示意信使们边吃边说。
                    “公爵大人,容我向您致歉,在此之前北镇没有给您送来一封信,由于天气糟糕,所以飞鸟没能如期把信送到您的手上!”伊多斯-尼尔玛兹挺直了身子,把餐刀放下,“这点想必您已经有所耳闻;北镇靠近暗黑云带,没有商人愿意停留在那里,更别说给那里带来货物。”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语气低沉:“现在北镇的守军处在饥饿当中,恐怕难以为继了!”他当然不敢说消瘦的马儿也成了士兵们果腹的食物。
                    “‘黑云山(断云山——暗黑云带)’呢?”贝更斯公爵抬手问道。
                    “一如过去那样,只是……”伊多斯-尼尔玛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应该告诉您——近几个月以来每一个夜晚暗黑云带都会传出一些类似吟咏祷告的声音,人数众多的声音,但我可以肯定绝非祷告,而是更为低沉邪恶的声音——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猎民们欠收的原因,山里的鹿群失去了踪影,原野上不再看到兔子和狼。”
                    “东镜的而来的皮贩子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昆特-拜伦伊尔老公爵病重已久……”
                    “那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贝更斯公爵打断事务官,他把餐布丢入碟中,“畜生都开始离开这个死神笼罩的鬼地方,而人族已经无路可退,只有面对!”
                    “饥饿的百姓怎么面对?”伊多斯喃喃自语。
                    “那得问问你手里的剑芒!你们军人手里的剑!”贝更斯公爵双目盯着在座的战士,“包括东镜的力量!”
                    “十六年来飞往北版加蒂斯(加蒂斯为紫衫王朝的帝都,紫衫王族公爵拜伦伊尔到北版之后沿用,所以这里称为北版加蒂斯)的雪鸮没有带回一纸有文字的信,想必二夫人(贝更斯公爵的二夫人为拜伦伊尔的女儿)的死让他们心存芥蒂!”事务官推测道。
                    “他铭记的不是嫁出去的女儿,而是带出去的皇族荣耀!”贝更斯公爵抛出自己的结论。
                    “他们将此视为藐视王权,玷污紫衫王朝的荣耀!”事务官摇着头感叹。
                    “明天调来能够拉车的所有战马,把陈粮运到北镇吧!”乔伊盾看到父亲站起并为这场简单的会议给出了一个最终决定,士兵们都起身迎送,他赶忙站起来,然后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透过纷扬落雪和窗棱的缝隙,次日孱弱的曙光照在屋内,乔伊盾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这是他三岁以后的独立卧房,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匹沙棘木雕刻而成的战马,漆黑油亮,就像极影那般精壮的战马,那是父亲在第三个命名日送给他的礼物,当时他的父亲把他带到这间房间对他说:这以后就是你的卧房。然后他拿出黑色的木马说:这个是送给你的,收下它——你的礼物!当时的乔伊盾一瞬间就想到了把他踢飞的极影,他不敢伸手去接,但极影是红色的大公马,而他的礼物则是黑色的。在离家前往冻水湖的时候他把它遗忘在这里,乔伊盾伸手拿过精雕细琢的小木马。我要把它带去冻水湖,他如是决定。
                    “小少爷!老爷让您下去!”侍女隔着厚重木门传进来的喊声打断了乔伊盾。
                    “你下去吧,我稍后就到!”乔伊盾赶忙起身回应,他可不想再被他的父亲大人以无纪律懒散为由再次训斥。
                    “是!少爷。”侍女的脚步声顺着旋梯慢慢远去。
                    冰冷刺骨向他袭来,他哆嗦着穿好衣服走到大厅,只有老奶奶坐在壁炉前的椅子里,听到脚步声她侧耳问道:“请你去叫我的小孙子起来罢,免得他的父亲又要责骂起来!”看来父亲的严厉刻板人神共知。
                    “早上好,亲爱的奶奶!”
                    “哦?”老奶奶竭力从躺椅里直起腰,“我的好孩子,你以后就不用去当马童了吧?”
                    乔伊盾走过去亲了一下老奶奶然后说道:“以后都不用了!”他走向门廊外,留下老奶奶自言自语地继续埋怨他的父亲大人。
                    他走到院门外的石台上,小丘底下的几个圆形仓库前边积雪被忙碌的士兵和雪原白熊来回踩踏,潮湿的污泥把积雪染成暗黑色,马车上装着鼓鼓的麻包袋子,父亲大人的熟悉身影旁边是事务官还有近武卫。他快步顺着碎石铺就的路面走到坡底。
                    父亲看到他之后转身向他走来,他的花白头发如同他的胡子一般短促。他准备着接受父亲大人一如过去那般的厉声苛责,但他却看到父亲转身回去,从黑云的马鞍袋里拿出了一柄宝剑——自从极影成为冻水湖的种马之后黑云便成了父亲大人的坐骑,每次父亲经过冻水湖,骑乘的便是黑云,那是一匹为数不多到北版之后没有夭折的伊思里博恩血马——而今已经成为一匹矫健的战马,当然它的脾气相比较极影而言则显得温顺很多。
                    这是十六岁的礼物?乔伊盾抑不住内心的惊喜想到。他最为期待的便是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那是贝更斯家族的家辉。要说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想拥有一匹自己的战马那般渴切的话,那就是一柄宝剑!这是乔伊盾给自己的答案。而他的家族训言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
                    “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第十六个命名日,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给你的祝贺!”父亲走到跟前,他身着黑亮的紧身海豹皮衣,外罩黑色对襟无袖长服,灰亮色的家辉纹章,大斗篷上的雪花还未融化,父亲消瘦了许多!岁月的流逝在他身上全然体现。他把剑递到乔伊盾手里:“学会使用它!就像你需要试着去骑上‘彼岸’的背上一样,”父亲的脸上没有严厉与苛责,取而代之的是平如止水,“那是一个好名字。”
                    乔伊盾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手里的钢剑,他欣喜若狂,但他不敢在父亲面前展露出来一丝半点的笑容,他期待着问:“它有名字吗?”
                    “过去有一个名字,”父亲的语气低沉,“但博兰诺先生重新铸造过,它现在属于你,所以理应由你来给它起名!”
                    “谢谢父亲大人!”
                    父亲转身走向身后的黑云,翻身上马然后冰冷地把任务丢给他:“今天跟着车队向南,回到导师大人那报道!”,说完他拉着缰绳踢马往城门方向而去。
                    乔伊盾的注意力再次转到手中的钢剑上,剑套的首尾用牛角片套着,中间一段则应该是裹着狼皮的铁套,他激动地缓缓拔出,烟灰色剑身上散布着致密的花纹,如华丽衣饰对襟的图案那般精美,锋刃上泛着森寒的光芒,不过并不像他的兄长们的佩剑那样有血槽;剑柄缠绕着细密的牛皮条,护手的尺寸恰到好处,握把末端的配重呈圆角的三角状,这是一柄单手短剑。
                    他把剑拿在手上,照着莫哲和铁匠老爷教授给他的进攻、防护姿势一板一眼的比划着,地上的烂泥飞溅。重量恰到好处,乔伊盾内心惊喜的肯定。
                    “这可是整个人族最好的铸剑大师博兰诺大人打造的宝剑,连长尾族套甲的脊椎都经不住它的锋芒!”身后传来力诺-奥尔沃的声音,“虽然它只是一把短剑,但现在正适合你!”
                    奥尔沃爵士正与他的同伴们骑马而来:“相信我,乔伊盾,这是一把无以伦比的短剑!”
                    “谢谢奥尔沃爵士!”
                    马上的近武卫们向乔伊盾致意,而后跟着他父亲消失的方向纵马而去。
                    现在有了剑,就差战马了,有一天我会骑上彼岸,我长大了,而不是兄长嘴里的小家伙了,乔伊盾难掩心中的得意。他要回冻水湖畔的铁匠铺,他巴不得现在就回去,他要把彼岸驯得服服帖帖的,不安分的家伙!但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对付彼岸的好方法,它是一匹十足的烈马!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乔伊盾很喜欢看着它,那是最光滑不过的背,晶黑如墨却又如日光下精细的绸缎般闪人双目,真如母亲大人所说的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
                    头上传来扑腾着翅膀的声音,他回头看到老事务官比瓦先生站在小丘上的大门外,他从笼子里捧出一只雪鸮。
                    “乔伊盾公子,你的母亲大人嘱托我为你准备了一些衣物还有干粮,请随我来!”老事务官显然看到了他,他把剑插入剑套向小丘上跑去。


                  IP属地:浙江15楼2017-04-06 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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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古高墙密林
                    自从罗曼-斯托雷克兄弟两登上平西良大运河北岸以后就逐渐没有人烟,行进了大约50抵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高低间错的林地,林地边沿的溪流从树林深处带出秋天的落叶,又消失在草地的远处,太阳西沉,很快寒冷的秋夜将会到来。
                      与老巫师告别之后他们走了整整一天,累得够呛。他们打定主意在林边找个地方过夜,这鬼地方没有一丝人烟,并且林地里传来各种古怪让人发毛的声音,咕咕直叫而且有着翅膀扑棱的声音,间或枯树枝折断的声音。多半是跟那些猴面猫耳鹰沾亲带故的臭鸟,老奸商推断着。
                      北部远处的高岗上横亘着幽暗的巨大黑影——平西良古高墙,随着暮色四沉,黑影仿佛越来越近,向他们压过来,最后跟着夜色混为一体。
                      当他们找到一片小空地的时候,初升的月光惨淡地照在林地边沿,他的两条小腿走到这里的时候失去了控制,把他又短又胖的身躯甩在了地上。
                      “该死的魔王,”他细长的嘴有些干燥,赌咒导致嘴角生疼,“我该祈祷那群残酷的半土库人索要的是既残酷又血腥的酬劳!”有些时候他真希望半土库人把金狼公爵给开了膛,但前提是自己完好无损。
                      他的胖老弟就坐在那里,气喘吁吁,屁股一动不动,两只手在背后摸索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根枯树枝。
                      “那你就等着上烤架吧我亲爱的兄长!”胖老弟把折断的枯枝拢了拢,“令人生厌的旅途。”
                      “嗯,在那之前我先看着你的老婆让金狼人轮流干,你的儿子扔入炼油厂。”罗曼伸直僵硬的腿,脚趾的疼痛向他传达不满,而他也向他的老弟传达同样的意思,“现在,你最好快点把火点起来,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被狼叼进树林里!”
                      “走着瞧,你也有老婆女儿…”
                      “够了!他妈的,我又累又饿!”老奸商有气无力地打断里耶尔。
                      他很后悔没有把马运抵北岸,然后最少要骑着马走完这趟50抵的路程再让安巴把马带回去妥善处理,不过很快他就想到这么做似乎不太妙,如果再带着两匹马还有安巴到达北岸,那可就得雇更大的船,而且来回两趟,细细算起来那可要花不少钱。
                      如此想着,老奸商自己倒觉得步行这50抵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他的胖老弟说他自私、金钱至上——在这倒霉透顶的世道里谁不是呢?怜悯与同情心就像一剂见血封喉的毒药,他可见过太多某位落魄的贵族小姐接济街边饿晕的旅人,而后却反过来却被这些旅人当做奴隶卖给了他这样的掠奴者,并且在那之前把她狠狠地操了一通。
                      人性有善恶、欲望,唯有金币值得信懒!他的人生信条再次给这番心理斗争做了个盖棺定论。
                      他们起码还有四天的路程才能到达古高墙背后的列拉谷底,而在穿越古高墙之后还要翻越烈龙山山脉西部山区,往后这一路都会是古老的森林,他打听过各种小道消息——有关半土库的消息,那些残酷的刺客踪迹诡秘,很难有机会碰到他们。
                      而如果能够抵达塔格里黑泉就有很大的把握找到那群恐怖的刺客,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也只能这么冒险,如同一场赌博,而赌注就是他项上的小脑袋。“他妈的!”他唾了一口。
                      他的胖老弟已经把火堆点起,火堆上他们从驼山带来的羊肉冒着油泡泡,香味把他内心的困惑打发得一干二净。
                      “我们饿得皮包骨……”某个幽暗角落里飘出不是人的话语,那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话语,慢悠悠一个字一个字。
                      “对!皮包骨。”另一个诡异的声音接上。
                      老奸商跟他的兄弟从火堆边跳起,他手里擎着从火堆里慌忙抓起的火棍,他的声音像烈风中的火把:“哪位?”
                      火把所照到的地方只有掉落地上的枯树叶,厚厚的一层,还有草根底下潮湿的黑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记得他明明听到了什么鬼东西在说话,而且绝非是活人,他站得小腿发软,却再也听不到之前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他能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了害怕。
                      “似乎是的!”他的胖老弟也好不到哪里。
                      “妈的,多半死饿死鬼!”
                      就这样,他们苦等了半天,可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最后他们才放下心来饱餐一顿。之后就又困又累地睡过去,当他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稀疏地洒在布满落叶的草地上,林地一片火红,间或透着几棵绿色叶子的绞杀榕,简单吃过了早餐之后他们开启了这趟旅途新的一天。
                      进入林地之后幽暗向他们围拢过来,枝叶密轧,阳光被隔在树冠之上,地势逐渐抬起,树林里安静而幽深可怖,安静得仅剩下他们的脚步声。老奸商的手紧紧抓住走在前边的胖老弟的衣服。
                      在林地里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为此他们不得不走了很多冤枉路,本来下午就能到达的古高墙一直到了当天的傍晚才映入他们的眼帘。
                      那是在比斯巴曼王朝之前建造的老古董,长城从东部一直延绵到西部的烈龙山西脉尾部,由巨石叠彻而成,那是比很多城墙还要高上不少的古高墙,偶尔从树冠顶部露出的墙头长着巨大的绞杀榕。
                      老奸商非常不喜欢这个鬼地方,传说里这里是比斯巴曼之前最为惨烈战役的发生地,长尾七国与食人巨魔组成的大军由南部的烟雾山席卷而来,他们跨越大运河直刺高墙的中部,北部的达利尔人固守古高墙,经历三个月的拉锯战,最终人族以损失过半的代价获取胜利,但圣城罗克却成了一片废墟,此后再无人类居住。
                      古高墙则完全丧失了它的作用,多个长达几抵的缺口如今依然像张开的巨口一般摄人。平西良大运河浓稠的血水取代了清澈的高山融雪,久久徘徊在平西良大运河的腐尸臭味带来了可怕的瘟疫,金鱼湾的集烟城一度成为空城。
                      七国盟约瓦解,带来的是长尾金狼三百年一蹶不振的受奴役时代,而安达布拉卢索的执法者达利尔人则走向了彻底的没落,隐入迷雾笼罩的烈龙山脉当中,而今留下的唯有那冰冷的古高墙和圣城再王的歌谣——
                      圣城罗克——石桥之上上战马再嘶,房顶炊烟重升,孩童哭泣再现,钟声再鸣,农人再作,妇人重娩,诗人再歌,高墙重铸,达利尔之王将回……
                      ——老奸商所能记住的无非是这类片段不完整的歌谣,管他回不回呢,那不过是死人的歌谣!
                      缠住脚脖子的藤条打断老奸商的思绪,他们借着微弱的光向前缓步移动,老奸商自从看到古高墙之后他的手就一直哆嗦个不停,因为这地方过于冷森,呼出的热气都幻化成诡异的白雾。
                      他把手放在插在腰间的老剑握把上,手心都是汗。那是一把不知道多少年头的短剑,有些生锈,他平常用来吓唬流民的长剑在这种地方当然没有用武之地,所以他从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出了这把——不知道哪个被他当做奴隶出售的可怜雇佣兵——生锈的老剑,当然,最主要是他不愿意花钱买一柄新的宝剑,就一趟旅程而已,在那之后他可就用不着了——犯不着花钱。


                    IP属地:浙江21楼2017-05-22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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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无尽的黑暗
                      他们走进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沟,脚底下传来烂泥被踩的咕噜响,令人浑身难受,两人的小脚陷入枝叶混杂的烂泥当中,腐败的泥腥臭味扩散开来。罗曼冷不丁跟里耶尔的后背撞了个结实,胖老弟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捕捉什么细微的响动一样侧着脑袋。
                        “***,我说怎么回事?”老奸商不满地问他的老弟。
                        “小溪!”里耶尔的语气低沉压抑。周身雾气弥漫。
                        “你这个该死的***,”老奸商以为遇到了什么不妙的情况,他的不满溢于言表,“照这个速度,咱们八成得在这个死人都不愿意待的鬼地方过夜了!”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什么?”
                        “我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胖老弟的喘息声有些急促。
                        “你都看到了什么?”老奸商向他的老弟贴过去,湿冷而粗糙的泥沙渗入了他的脚底,这让他感到不安和急躁。
                        静默是他得到的答案,他的胖老弟竭尽所能地保持轻盈的脚步,但他得费不少劲才能把小脚从烂泥里拔出——向前踏去,他们相互紧贴向前迈步。
                        突然间,胖老弟里耶尔一头栽倒,罗曼紧握的手迅速甩开,撒开了抓住他老弟衣襟的手,里耶尔整个人像小狗嘴里甩着的鞋子一样被甩进了迷雾当中,泥泞让胖老弟跌落的声音沉闷模糊。
                        那一瞬间他愣在当场,借着微弱的光线,老奸商看到他老弟消失的地方雾气形成了一个小漩涡。不妙的事情,他警告自己。奸商赶忙伸手拔剑,可是那把老剑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卡住了剑鞘,无法抽出。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锈剑给抽出来。该死的破剑,慌乱中他暗自咒骂。
                        头皮的冰冷触感意示着自己满头冷汗,他使劲从淤泥里抽出脚,向小溪的对岸爬去,气喘吁吁地似乎抓到了树根之类的东西,踩断的枯枝跃起,甩起烂泥糊了他一脸,吓了他一大跳。
                        这鬼地方有不知名的恶鬼,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游移,审视着自己,罗曼判断。
                        他的手像溺水者揪住了绳子一般紧抓树根,啪——腐朽脆裂的声音——手中的枯树枝应声断裂。
                        “见鬼…”奸商破口而出。整个人跌坐淤泥上。
                        但他的反应总是不会太让自己失望,他重新站起,两只小脚却像失去骨头一般缠在一块,迈出的左脚踢中了他的右脚…他能想象自己有多狼狈——幽暗中一个胖子深陷烂泥中挣扎,爬起再摔倒,脸上湖着腥臭的污迹。
                        “拉我一把!”迷雾里传来凄惨的求救,像被东西卡住喉咙,恍如隔世。
                        他浑身一个激灵,一只手钳住了他的小脚腕。他拼命想踢开那只滑腻腻的手,坚硬冰冷——那不是人的手,他能感觉到那是仅剩骨头的手,没有一丝温度,但他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罗曼可不是个普通的农夫,猎奴人反身双手举剑狠狠地砍下去,不过却没有挣脱束缚。该死的老剑,他诅咒着,然后再举剑猛砍。
                        困兽挣脱束缚,他像厨师锅里的肉丸弹了起来,爬到岸上。
                        罗曼疯狂地在幽暗当中挥舞着老剑,然后跌跌撞撞往前跑,但他不停地被各种藤条和树枝缠住,脸上传来荆棘刮伤的火辣……
                        在没命地飞奔了一阵子之后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实在是跑不动了,身上被汗水混合溪流里的脏水浸透,湿冷粘滑。老奸商在确定脚下没有什么尖锐树根之后终于跌坐在地,大口喘气。
                        这么休息了一会之后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急促的脚步声——他只能再次用颤抖的小脚蹦起身子,在撞了几次树干之后他掉进了一个洞里,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昏厥当中的老奸商被东西重重地砸到,似乎听到自己的肋骨开裂的声音,他试图用极力控制的尖叫声缓解疼痛感,但一切枉然。
                        那东西似乎是有血肉的,罗曼慢慢睁开双眼呆呆地坐在漆黑里,那鬼东西还靠着他,弄清这一点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要逃离它。他一把推开反身跳到边上,这可要了猎奴人的老命了,刚刚掉进坑里被重物砸中,这下用尽力气弹离那个鬼东西,却撞到了泥壁上,鼻子都给撞歪了。眼冒金星的奸商警惕地想看清砸下来的东西,当然这可看不到什么,他开始蹲下身子摸索着。
                        小腿终于恢复了感觉,有东西抓着他,对,还是那只冰冷的手,似乎只有四根手指,非常的冰冷!他感到了脖子上的毛开始慢慢一根一根的竖起来,如果还有那个闲情的话他完全可以一根根地数
                        内心的恐惧再次攫住了罗曼,他颤抖着手往小腿上探去,那只被老剑斩断的手依然紧握他的小脚,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皮包骨,他拼命拽着,终于把它给扯了下来,他没工夫去细细端详查清原委,一甩手便扔了出去。
                        “嘟噜”枯手就跌落身旁。
                        最终好运气眷顾了他,他摸到了老剑,抬起来便往刚才跌落东西的地方戳了戳。
                        “哎哟!”微弱的呻吟声。
                        “你这个该死的胖子!”是他的胖老弟,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奸商跌坐在地上,愤怒、恐惧外加身体上无处不在的疼痛正在摧垮他。
                        “我们这是在哪?”他的前边传来胖老弟的微弱声音,难掩恐惧。
                        “某个不知名的洞里!”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老奸商无力回答,困倦向他袭来,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他胖老弟的呼噜声传进耳中,他项上抬头看去,洞口一丝幽明,似乎离得不太远,但要从洞里出去可得费不少劲。借着光线,他能看到他的老弟模糊的身影蜷缩在另一边。他踹了一脚睡梦中的里耶尔。
                        “起来!我得想办法从这把自己弄出去。”老奸商恢复了体力,但肚子饿得咕咕叫,在跌入洞底之后他忘记了要吃个晚餐,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或者中午。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里耶尔继续愚蠢的问题,这头蠢猪八成以为自己只睡了一会。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洞里的白天跟黑夜相差不大。
                        “想着怎么从这里出去比你弄明白那鬼东西要明智得多!”
                        “方才你怎么不拉我一把?”胖老弟不满地埋怨,“你这个自私鬼!”
                        “在那之前我得站稳脚跟!”老奸商如是狡辩。
                        “如果是你我不会松手,你这个自私鬼!”胖老弟揪着问题喋喋不休。
                        “抓住你?敢情咱两都把小命丢在那最好,那样你的儿子就被架上烤炉了!”老奸商烦透了他胖老弟无休无止的埋怨。
                        他踩在他老弟的肩膀上想从洞口爬出,但在他们换了几个地方之后终于选择了放弃,等待死亡的滋味最能摧毁心智。他们多半要死在这里了,他颓然想着。
                        他翻找行囊,翻出一些碎饼干和面包屑,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细沙留在他的齿间,他终于把他可怜的胃囊稍稍填满,但在那之后就是他的喉咙干得快要起火。
                        在翻找里耶尔的水囊无果之后他难受地睡了过去,他们不知道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某一天洞口传来的咒骂声把他惊醒,老奸商虚弱得快要站不起来。但他还是把那把锈剑抽了出来,他地贴着洞壁,听不懂洞口传来的咒骂具体所指,那不是通用语,也不是金狼族的卡里诺语言,但从语气上看绝非善言。
                        “请把我救出去!”他既害怕又充满希望地请求到。
                        过了一会之后从洞口跳下来几个黑影,他们落地的声音极小,仿佛轻松散步的脚踏地一般稀松平常。
                        但老奸商看到他们“呲呲”地抽出了剑,像铁片划过沙堆,闪着微弱寒芒的利刃,那可不是他的锈剑能够相比的,但老奸商还是本能地把剑举在身前,不过几个黑影当真向他逼近之后他只能选择乖乖就范,把手里的老剑丢在地上,胖老弟的脖颈被其中一人的剑锋抵着,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请不要伤害我!”老奸商哀求道。
                        在他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就似乎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半土库人!对,应该就是半土库人,他们似乎都是深色的紧身衣服,并且全身包裹严实。他知道只要让半土库人明白自己是他们的雇主,那将会毫发无损。
                        所以他放弃了抵抗,况且凭半土库人的武艺,就算他再反抗,那也是自找倒霉。此刻他需要尽力回想各种坊间的传闻,半土库人的手语,如何表示自己需要半土库人的帮助——半土库人由于其特殊的职业特点,他们需要在安静的情况下很好的沟通,避免发出声音惊动到刺杀的对象,所以他们有着一整套完备的手语,而老奸商在旅程开始之前自然要打听清楚此类的手语,所以他照着某位给他传递消息的乞丐的述说向几个黑影打了招呼,意图表示需要他们的帮助。
                        但他得到的回应却是鬼索藤——他们把他跟他的老弟捆了个结实,然后像猪仔一样被吊上洞口,该死的乞丐,八成是胡乱编造的谎言,老奸商罗曼心理懊悔不已——照此看来唯有金币方能换取真言。在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否消息有误之前他的脖子后遭到了一记重击,然后又失去了知觉。
                        某个时间点,老奸商恢复了知觉,睁开双眼四处一片漆黑,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悠远而不可捉摸,他踩着的是铁栏状的东西,当他想要伸脚挪动试图缓解膝盖的酸痛发麻时,脚板踩了个空,身体一激灵的瞬间牢牢抓住铁条——这是一个铁笼,因为他感到了晃动,从底部传来的悠远声音来看他正处在半空当中,他脆弱的心脏就快要承受不住。
                        “有人吗?放我出去!”老奸商罗曼歇斯底里地呼叫着,但没有丝毫作用,最终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某个漆黑角落又弹回来——一个空旷的封闭空间。
                        “该死的半土库人,下地狱的凶徒!”他继续咆哮着,但在做完这一切以后他就后悔了,因为接下来就是摄人心魂的寂静,似乎之前听到的流水声都不再传来。
                        他不安地竖起耳朵搜寻任何一丝丝响动,然后干瘪的胃囊又开始往上顶酸水,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过去;也不知道白天黑夜;更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从最初担心长尾人收缴了他的船队到诅咒世界上所有人的愤怒到焦躁不安再到恐惧,最后心如死灰乖乖等死……
                        如果死亡方式有一千种,那等待自己的必定是最糟糕的那一种,活活给这无尽的黑暗憋死。


                      IP属地:浙江23楼2017-05-2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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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不欢而散
                          从北版加蒂斯飞来了一只雪鸮,罗森-拜伦伊尔收到了他父亲的事务官送来的信——西镜公爵佐图-贝更斯寻求结盟的消息。一大早他就穿戴整齐带着近武卫往加蒂斯方向纵马疾驰。
                          利刃峡的暗黑势力不断加强驻军——巨猿从崖边开采巨石并运到石桥上筑建高塔,马蹄湖的入江口凭空扬起黑帆。与之滆湖相望的马蹄镇不得不时刻监视并加强戒备,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加蒂斯方向的来信,更记不起上次回到加蒂斯的确切日期。
                          一直为父亲大人所不齿的贝更斯公爵此时寻求结盟,那必定西部地区情况也不容乐观。从他记事开始,没人敢在父亲的面前提起贝更斯家族的任何一个人,北版的东西两地在军事上从没有任何交流,更谈不上合作。
                          加蒂斯,父亲大人昆特-拜伦伊尔为眼前这个城起的名——沿用了紫衫王朝在南部大陆的王都名,所以很多人族都把它称作——北版加蒂斯。
                          紫色军旗在城墙上迎风舞动,他的家辉——蝎子绣在每一面旗帜之上,北版加蒂斯城背靠东北部的伯恩利山脉,面向广袤的罗湖荒原,有人说北版加蒂斯的城墙就是缩小版的加蒂斯王城城墙,甚至城中的结构都原封照搬,但南部的加蒂斯他已经记不起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印象,因为在紫衫王朝溃败的那一年他还不到两岁,而那时候母亲尚未过世,他的兄长本特纳还在跟他抢奶水。
                          穿过城门便能看到城中最高的建筑——圣蝎子堡,也是很多人眼中北版最为恢弘的建筑,整座城堡如同一只巨大的蝎子,匍匐在加蒂斯城中最高的山上。
                          清石彻成的拱门后就是父亲大人和紫衫王朝老丞相的书房办公地点——一座四层的公爵塔,圆顶灰色;左边的高塔是财政与常务官员办公的地方,比公爵塔要低不少,而右边便是军政大臣及其他军事要员的办公地点,整座蝎子塔的尾部是塔顶尖利的起居区,也是罗森长大的地方。
                          小时候他总会从尖塔区通过那排直达议政厅后面的长廊跑到公爵塔——进入父亲的书房,听父亲大人与他的事务官和近武卫们商议城中的事务或者军务,长廊两旁的旗子绣着各式精美家辉,他会在旗子之间躲藏他的母亲大人,直到他的母亲去世以后父亲续弦,罗森就再也没有在长廊上流连,同样父亲再也没有给他讲解那些旗帜的意义。
                          当他穿过拱门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夕阳从议政厅的门口照入长厅内,院子里的积雪部分融化之后露出斑驳的黑泥。
                          议政厅的后墙壁炉烈火熊熊,父亲大人坐在高台的宽大椅子内,左下首显然就是西镜公爵,如同他胸前的纹章——一匹嘶腾的骏马那般精神,一身的黑色皮衣,没有一寸多余的裁剪,西镜公爵下首则是他的亲兵;
                          老丞相冈隆-费拉卓塔和兄长本特纳-拜伦伊尔、事务官米内罗-凯恩列席右侧座位。照这情况看来结盟会议已经开始,但当他走近议会厅时却安静而诡异,父亲的脸色跟他的身体一样不好。
                          “父亲大人!”罗森走到议政厅中央向他的父亲大人问候,继而转向西境公爵,“很荣幸,公爵大人!”
                          “也是我的荣幸,罗森公子!”公爵大人顿首致意。
                          他回到事务官的下首坐下,诡异的气氛如之前所意料的那样,安静得让人心不安。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老丞相冈隆打破了沉寂。
                          高台上的父亲摊开手,把发言权让给与会成员。
                          “在来到这里之前,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黑云山(这里指暗黑云带势力)加快了独山铁矿的开采,他们在快速武装自己,没有任何荣誉可言的克鲁瑟尖牙人很可能沦为黑云山的爪牙……”
                          “荣誉?”他的父亲眯着枯井般的老眼打断了西镜公爵,他的语气并不友好,“日落西山,乌云遮芒!”
                          “都看到吗?趁着日薄西山,乌云总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是它们的惯用伎俩,有人早已经忘记了紫衫王朝的荣誉!在南部的时候没有,到北版之后更不会!”父亲大人看着门口暗淡的夕阳突然嘶哑地咆哮起来,如同开裂的铜锣被击中,他的父亲变得喜怒无常,罗森不禁替他父亲的身体感到担忧。父亲的身体日益衰老,像风中朽木一般容易破碎。
                          “你就以这样的开场白来接待我?”公爵有力的质疑声。
                          “难道你觉得我该跟手刃自己妻子的屠夫、杀死我那外孙子的凶手携手共舞,举杯欢庆?……”父亲被他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声从气管深处颤抖的肺叶中传出。
                          “某位贵族夫人在你枕边的诉说?”西镜公爵寸步不让!
                          “是的,似乎你没有那么做,但至少在我看来你在逃亡的时候只顾自己,把他们弃之不顾,没有尽一个男人与父亲该尽的职责!不要觉得我老眼昏花行将就木!”他的父亲从椅子上哆嗦地站起,松垮的斗篷挂在他消瘦的身上,“我只知道紫衫王朝的败退让很多人开始藐视王权!”
                          “你希望我置几万百姓于不顾就为了自己的女人?或者为了加蒂斯废墟里的荣耀?”贝更斯公爵把杯子砸在桌上愤然离去。
                          罗森公子赶忙起身迎送,却不敢出言挽留。父亲大人跌坐在椅子上,噎在气管里的咳嗽让他眼泪直流!
                          “屠夫!叛国者!”良久,父亲唾了一口浓痰,轻声细语。
                          罗森对贝更斯公爵并不陌生,虽然初次见面,但从他已经过世的老师——紫衫王朝的军政大臣雷丁-格兰特那里了解了很多过去贝更斯公爵的故事。
                          最为著名的莫过于伊思里博恩拦江索。贝更斯公爵的封地在人族领地的最南端,北起湾流城(注:此处区别于后文提到的卡萨多流湾城),南达克里温狼山北部的巴勒斯隘口,巴勒斯隘口隶属南北的咽喉要地,与巴勒斯城隔山相望的索尔达多城便是奎萨罗-图雷撒坦最北端的封地。
                          奎萨罗-图雷撒坦——素以屠城、活埋俘虏为人神所共愤的暴君。为抵挡长尾族的舰队,伊思里博恩河拉起了五道巨型索链,引入巴勒斯城高墙内的运河流水控制着带动大型绞盘的巨型水车——拦江索升降自如。
                          长尾族人唯有攻下巴勒斯才能让强大的舰队北上,如果说拦江索是长尾人咽喉里的鱼刺,那么巴勒斯隘口便是卡住鱼刺的肉锤,让长尾人吐不出也咽不下。紫衫王朝溃败的直接原因便是舰队放弃了伊思里博恩河,从海路绕到了特罗拉湾直取老特洛梅尔平原。
                          到北版之后,西部地平线的彪悍原民不断南犯尚未在北版站稳脚跟的紫衫军民,挡在东境西侧的贝更斯公爵瓦解了原民的多次南犯,为东镜发展赢得了时间。
                          贝更斯是北版百姓的希望,他值得每一位人族尊敬,即便是你的父亲大人,他的老师对他说。罗森看着贝更斯远去的背影,心理除了遗憾和惋惜,再无其他。贝更斯公爵的亲兵在礼节性地致意之后鱼贯而出。
                          收到事务官的来信之后罗森的心里非常期待与贝更斯公爵结盟,北版加蒂斯远离利刃峡,父亲大人无从知道马蹄镇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更不会了解利刃峡城桥上暗黑势力的兵力调动,飞往北版加蒂斯的几乎所有有关马蹄镇情况的信笺都没有得到父亲大人的任何反馈意见。
                          侍女们点亮了议政厅的壁灯,炉床里的炽碳驱散着空旷议政厅的寒气,让人感到暖和舒适,父亲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希望他的身体没有大碍——罗森心里为他的父亲祈祷。
                          “父亲大人,您不该这样拒绝公爵大人!”罗森说出了心里的愿望。
                          “你觉得你能确定你的父亲应该做什么?”他的父亲从椅子里直起身子盯着他,“十六年来他从来没有尽一个属臣应尽的职责,这点人尽皆知,没有人认同他的爵位,所以你不要在我的耳边提到公爵这两个字!”
                          “对,父亲说的没错,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以公爵的身份寻求紫衫王朝的帮助,平日里却难得见到这位公爵大人一面,这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表现!”他的兄长本特纳突然咆哮起来,像看着一个叛徒一样盯着罗森,他那眼神令人生厌。自从懂事以后他的兄长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印象。
                          “父亲大人,那是过去式,现在的紫衫已经不是以前的紫衫,况且在过去,他只是先王的属臣,而不是您的,”罗森试图说服他的父亲,“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对抗暗黑力量,而不是沉湎于前朝的荣耀里。”
                          “不要忘记你所谓的‘前朝荣耀’给予你的身份,”他的父亲又恢复了刚才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睁着血红的眼睛伸手指着罗森,“这就是为什么你的兄长比你更适合接任这个位置的原因!”
                          “他藐视王权!比斯巴曼王朝后裔天生的优越感,想着总有一天取代紫衫王朝权倾人界……该死的……”他又被浓痰给卡住,似乎要断气,罗森从椅子了站起:“父亲大人!”。他的父亲向旁边的侍女晃着空荡荡的衣袖。
                          侍女赶忙给他的父亲端来了痰盂,侍女扶着他,议政厅里回荡着父亲支离破碎的咳嗽声,似乎要把肺给倒出来,他呕出了一大口粘稠的浓痰,呼吸终于顺畅,扶着他的那位侍女捂着嘴似乎也跟着要吐出来。
                          罗森-拜伦伊尔心理泛着阵痛,他的父亲爱他,这点毋庸置疑,但岁月的侵袭让他的父亲越见苍老,精神不佳,甚至会陷入深深的迷糊当中。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一群盗贼,还是该称他们为凶手?”他的兄长应和着父亲大人,语带轻蔑和嘲笑。
                          老丞相冈隆-费拉卓塔拿出了一卷皮卷,客客气气:“尊敬的公爵大人,北版并非久留之地,气候寒冷,断云山的黑云下暗潮涌动,时刻觊觎着北版的百姓,我担心有一天邪恶力量会向北进犯,那恐怕就是人族的末日了。”
                          “照你的意思是阉王(金狼人以箭尾为傲,被斩断箭尾的皆被称为金狼阉人)魔塔-雷德萨克能冲出暗黑云带?”
                          “但是现在有证据证明暗黑势力绝非仅仅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亡灵!巨猿、尖牙族都将会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爪牙,况且出现日蚀的……”
                          “那也不是我接待他的理由,如此藐视王权的人你指望他能跟我们并肩作战?”昆特公爵打断老丞相的话。
                          “人类应该团结,而不是不乐于待见彼此,贝更斯公爵既然能够亲自寻求您的援助,可见他一如过去那样对紫衫王朝忠心!”老丞相坚持自己的观点。
                          本特纳走到老丞相的身前,审视着老人:“谁给他公爵的身份?没人承认,更不会得到父亲的首肯!”
                          “身份?当你学会善待你的子民时你在跟我说这句话,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老丞相的质问像钳子扼住本特纳的咽喉。
                          “你……”
                          昆特公爵吐出了一口长气:“够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他站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像议政厅后门走去。议政厅的人起身迎送。


                        IP属地:浙江24楼2017-05-28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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