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软弱善良决定着别人能够轻易的得寸进尺``
_贰.
他不再踩那蹬子,任凭铁链条互相摩擦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捏紧刹车把手后身子由于惯性稍稍向前倾,后座的姜枳慌张的揽住那塑料袋里还没吃完的瓜子把掌心剩下的瓜壳全数丢在位置上簌簌地落了一地。
吕畅九熟练的勾腿,生锈的脚撑顺着歪斜的方向稳稳的抵住不稳的车身。看着他的动作少女的眼皮抽动了些许,想起来前几日出去帮门口码头的工人搬东西上船的时候,太吃力而摔了跤碰巧又有竹签借势戳破纸箱,锋利的尖刺向她纤细的手臂,猝不及防疼得叫唤。
“听说被脚撑的铁丝刮伤也会患破伤风来着。”姜枳垂首暗暗呢喃,然后昂起头吐了吐舌头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舔得水润了些,挑起眉梢,后怕的倒吸口冷气,“嘶…”
男生试图扶她下车的绅士手尴尬的凝固在空中,望见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实在是揣摩不透那人的心事,细软的黑发在风里懵懵的有些凌乱。小心翼翼地开口,“是瓜子不好吃吗?”
姜枳摇了摇头像在招回飘远的思绪让自己打起精神,迟钝的反应过来后觉得面前的人儿单纯得有些好笑,不但轻信了陌生人还还乖巧的满足近乎所有,就像方才她随意嘀咕出的好饿掉入吕畅九的耳畔后少年就莫名其妙的紧张得声线颤抖,似乎自己在隐晦的提出什么不容拒绝的要求。
“要啥小吃吗?嗯,那边有卖原味瓜子的我去给你称点儿成不?”
阳光在睫毛下投射出浓浓的黑影,姜枳眸光清清内里起着旖旎的水绉,既然你愿意那么,“嗯好我在这儿等你。”
素手轻轻打理着脸颊上的一绺碎发,她笑起来狭长的眼眸微掩,一面留意着捋顺旗袍的褶子一面牵起他的手,那人指尖的温热流淌进心底,漫不经心的回应,“好吃的。”
吕畅九迷蒙的视线里映出女生潇洒的背影,她的柔荑自然的从他掌心抽出然后拍着屁股上的灰尘走向挂着红色字幅的中医店,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恍然间忆起了甚。“唔。”姜枳装模作样的佝了下腰沉闷的呻吟出声,又打了好几个踉跄才晃荡着摇进店面。
你可是刚刚被三轮车撞了的人阿喂!
布鞋底随意地蹭着台阶裹上灰灰的尘埃,吕畅九稍稍弯腰百般无赖的扯着缝隙里生出来的小草,然后望着闪烁的日光总觉得有几分刺眼甚至是极度明媚以至于显得忧伤。姜枳刚刚倚靠着油漆脱落的门框高昂着脑袋认真地注视着他,“你觉得我一个女生检查哪儿伤了你跟着去合适吗?”
少女逼人的傲气从胸膛氤氲出一派不接受任何反驳的理所当然。吕畅九堂皇地睁大了那双漆黑的眼,被怔得马上收回了没有踏下去的脚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捻着衣角底气有些弱,“哦。对不起。”
手懒散的垂在伸直的双腿之间轻轻叹气,念想着自己分明是镇定冷静的男儿,为什么在她面前就成了一副畏畏缩缩的怯懦模样?或许是犯下失误希望填补那过错,又或许是她的眼睛太干净就好像容纳繁星点点的夜空的黑洞,让人变得迷茫而不知方寸。
绿水萦绕着白墙,红花洒落于青瓦,船夫乘一叶扁舟撑一支篙,水潺潺它也哝语一泓清流承载着斑驳和沧桑,吕畅九等着姜枳有些无聊于是轻轻的和着江南景低低吟唱,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
“暮色里,旧歌戏,乡间草台唱不已。摇蓬船,听几曲,胡琴咿呀渔光寂。远处村庄浆声细,依稀曾是你。”
“人潮中红红绿绿,阿婆茶香似往昔。时光重叠在年少的我轻衣水袖清唱一曲,弹指尖岁月换了红颜,不知你可否会忆起。”
…………
姜枳提着用纸袋包装好的中药抑制住想要小跑着跳出门槛的冲动,迎着那醉人的歌声慢悠悠的走出来后,不禁缓缓驻足在门口打量着少年笔挺的背脊。
屋檐上倾泻的大片碎光笼罩着他,可以清晰的瞥见男生脸上细密的绒毛。
深情的时候,似乎比这水乡还要俏几分。
大概这就是一眼万年吧。
“药买好了。”她说着脸颊染上微红的颜色,仿佛余晖里燃烧的残云带有羞涩的意味,瞳孔晃动眼神也有些闪躲,不知是心虚还是突然想要矫情一把。其实她只是叫老医生抓了把泡麻痹汤用的黄芪顺便给自己清理了一下之前没治疗的伤口罢,和被撞几乎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当时才会装出强势的模样拦着不让他进来。
“嗯。”他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尴尬的挠着后脑勺好像也有着唱歌被人听见的难为情,呆呆的站在少女面前心不在焉的回应。
好久,姜枳的耐性和腼腆被时间磨得虚无,她偏头柳眉微蹙似乎不能理解吕畅九的行径,声音清朗言辞直白点醒那昏噩的人儿,“拿钱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