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坏的就照单全收吧不要任何事情都跟别人讲这世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只能冷暖自知``
_叁.
阳光透过细密的睫毛在高挺的鼻梁上撒下点点黑色的阴影,姜枳眯了眯明净的眸眼角挤出短浅的褶子,中药店门口的风铃被擦洗得似乎没有一丝尘埃,走出去的时候带起一阵流动的空气在身后回荡出清脆的敲击声。
有意放慢了步伐看上去有些不方便的样子,脚踩着台阶被昨晚夜雨打落的树叶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咔嚓咔嚓的响着。姜枳扶着少年结实的手臂微微抬起一只鞋摇摇晃晃的停下来,深深呼吸对面街道刚刚出炉的红豆包飘来甜腻的香气,感觉心脏突然被浸泡在柔软的惬意里而懒懒散散的把头靠在了吕畅九的肩头,眼皮轻阖。
明显地体味到那人的身型狠狠的绷死了有些僵硬,须臾才强忍着稍稍舒缓了些许,姜枳的嘴角染上淡淡的笑意,记忆里前几日他和她第一次去买药自己叫他拿钱时男生也是这样木纳的眨巴那双起着雾气的眼,然后尴尬的转过身在口袋里翻找着毛票还撅着唇瓣认认真真的捋整齐了才咬住了牙齿不舍的颤抖着双手把钱递给她。
可爱得紧。
此刻的吕畅九正呆呆的低垂着脑袋粉嫩的舌头把干裂的唇瓣舔得湿润然后用牙齿摩挲着嘴皮,张了张嘴巴最后讪讪地吞咽下一口空气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什么,我,剩下的钱呢?”少年修长的十指交握在一起有些别忸怩的转动那莫名发酸的脖子嗫嚅着。
澄澈的眸内滑过狡黠的光彩像从浑噩中清醒似的眉梢飞舞地上扬着一片清明的舒畅,姜枳大梦初醒般醒悟过来把腮帮子鼓得圆嘟嘟的使劲兴奋的点头像个看到了心爱玩偶的小孩子。她急匆匆的在布兜里捣鼓着掏出来边角有些破损的几张钱对着天空淘气满满的举高高,吕畅九拧着鼻子不自觉地踮起了脚尖,带着渴盼的情绪注视着少女的动作似乎在等待她下一步把钱还给自己的动作。
“我们去看戏吧。”
“嗯?”
姜枳留意到男生愕然甚至带着难堪的表情试图收回零钱的手悬在大衣两侧蠢蠢欲动,她的嘴角微乎极微的抽搐着然后尴尬的扬起恰当好处的弧度,把方才少女气的揽在胸口前的毛票犹豫着慢慢暴露在空气中,小猫一样楚楚可怜凝视着那人清秀的面容,眸里盈满了不可言说的失落与可惜,“哎呀,我突然不是很想去了。”
莫名其妙的愧疚染红了吕畅九的耳朵,他觉得自己所有的防线都在迎上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时被击溃了,就像沼泽一样愈是想躲避开来就愈发沦陷得深无法拒绝,男儿指尖微凉的温度覆在她的手背,钱被轻轻推回来时姜枳诧异然后猛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
“走阿,你不是想看戏吗?”
少女愣愣地抚弄着被风吹拂到了嘴畔的头发眼睫微垂掩住眸底的波光流转,然后欢快的咧开一个宛如春日纷纷飘落的樱花般的大笑,往停泊游船的小桥流水的方向肆意蹦哒了几步后发现有些奇怪再重新抬腿用单脚跳着走.....
下次假装手骨折了也绝对不说屁股疼!
借着船夫搀扶自己的手姜枳敏捷的踏上颠簸的船只后,朝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海里静止的他挥手,笑得灿烂甚至美好得显出单纯而且幼稚的一面在他眼睛里熠熠生辉。
天空像被水洗过的玻璃似的清澈地泛着湛湛的淡蓝色,泥土潮湿的味道夹杂在扑面的微风里带来满面清新,姜枳的指尖仿佛点水的蜻蜓轻悄地掠过河面托起圈圈柔和的波纹,近处少年望向她的目光温柔得一塌糊涂。脸上是湿漉漉的感觉,冰凉的液体落在鼻孔内细密的绒毛上,吕畅九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咧开嘴傻傻的笑像个痴汉一样,好久才了然少女调皮的洒水举动欲要伸手揉乱她的飘扬的长发再嗔晲她一句淘气,却因为那慢热的性子而把这亲昵的动作憋在了怀里。最后只是无可奈何般垂首摇了摇头,缓慢的呼出平稳的气息。
水敲击着船身发出潺潺的流动声,姜枳倚着靠背慢悠悠的打理着额前的碎发气氛闲适而让人有些恣意,有意无意的找着零碎的话题开口时用手指不紧不慢的卷着发丝玩,“好无聊阿,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我想听。”
吕畅九有些堂皇的怔愣着呆呆的盯着她,安静得可以瞥见那人头顶的浮尘,很快他反应过来微微颔首,“我叫吕畅九,今年二十二岁了,我来自于....”
姜枳的眉梢好笑的上扬着挪了挪坐得麻了的屁股向他的方向稍微靠近着,身子前倾的时候有一晃而过的瞬间把口腔里的热气喷薄在他面上,漫不经心的抬眸距离短得暧昧,隐隐约约的可以嗅到调戏的意味,打断他的话,“吕先生,我是叫你谈谈你的日常阿生活经历阿兴趣爱好阿之类的。”
男生窘迫的揣下少女幽深的瞳孔里炯炯发亮的目光,十指紧紧交握在一起声音飘忽淡淡的出神叙述起来,总是喜欢专注的撅着一张不太红艳的唇瓣面对所有简单的事情也永远板着真挚的面孔细细回答,“....嗯,我本来是到江南这边的学院读书的,但是现在的行势你也知道把教育事业弄得乱七八糟常常就组织着学生搞革命运动,根本学不了什么知识而且我家里面也不宽裕,久了感觉很愧对辛苦赚钱的父亲吧,再这样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所以想不要去拖累别人至少做到养活自己。”
“我给饭店做过一段时间的洗碗工,也跑去给有钱人家搬砖修建些墙瓦,但感觉都不是长久之计另一方面也对自己能做好什么有些堪忧和迷茫吧,是偶然才发现我的性格阿就是适合踩踩三轮车之类的招揽客人。”他轻轻叹气似在抒发无奈的心情,接着说,“虽然现在很辛苦,但是感到很充实。”吕畅九那氤氲着雾气的眼睛里倒映着柔软的白云,里面有了一抹神采。
和姜枳灼热的视线交汇在风中的时候他被那火烈的注视烧得有点不自在,捻了捻自己通红的耳朵尴尬的扫视着倒带的风景,许久才看到少女若有所思的点起脑袋的动作。
方才她还不正经的暗嘲吕畅九的蠢笨,自己分明破绽百出那人却浑然不知,而且还乖乖的按照约定好的日期和她重见于故地并没有撇开她一个人。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开始啃起自己短浅的指甲,心念等手臂的伤口愈合了就不再缠着这男儿了,“嗯。”轻轻哼声唤回了飘远的思绪又像是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失去聚焦的眸子渐渐凝在远处青山的一角,剪水瞳里突然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悲伤,尘封在记忆里的东西因为吕畅九周折的生活经历而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姜枳抬起下巴指着远方缓缓开口语气淡淡的嗓音宛如清冽的泉声,“我其实现在也没有找到可以做的事情,尝试过很多但是压力越来越大就越来越力不从心吧。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邻居家的阿婆带大的嘿嘿,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爸爸是晚上喝酒回家不小心跌在井边,记得妈妈说去远一点的地方赚钱然后给我买好多洋娃娃,但是后来....”
“别说了。”吕畅九望见少女干净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好像一戳就会溢出水来,浓重的鼻音酸红了鼻尖,有些动容不忍心眼睁睁的看慢慢失控硬生生的揭开结痂的疮疤。
脑袋里蜜蜂一片嗡鸣他魔怔似的伸出手带着霸道的意味遮住他的嘴巴弄得她堂皇的愣住,“不想说就不要讲,伤心的事情不许你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