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府等了数日,他终究还是派人来将我接了回去。后据宫人说,那日送走我之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太液池边呆了很久,就连高公公也不可以服侍左右,只是派人去找了方生。虽然,我回宫后从不问他那块刺绣的来历,是啊,以我的性格竟然也不吵不难和那次因梅妃的事大吵大闹的我截然不同,不为其他,只因我深知那刺绣于他而言,十分重要,重过我,甚至重过他自己。自我见他第一天起至那日,从未想过要把“慌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都是那么淡定从容、不怒自威、万人景仰的天子,包括他身边的老人儿回忆起跟随他平定叛乱的那段血腥的日子时,也是说他气定神闲,探险见,强虏灰飞烟灭。但那天的他是惊慌失措的向我奔来,连挡在他前面的椅子都不管了,眼中只有那块刺绣•••••••
时光流逝,那块刺绣一直萦绕在心头,我一直不知他的意义何在。直至安史之乱,我们逃到了马嵬坡,那晚,我隐约从他口中听到了“小凡”二字,我甚感惊讶,究竟是何许人会让他如此牵挂。旦日,我偏向他身边的人打听这个人,可他身边的人其实如此容易打动,倾尽了我大半积蓄,才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那个让他念了将近大半生的女子,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却永远活在他心里的女子。他身边的老人儿口耳相传的女子:与他许下“生相伴,死相随”的女子,与他共患难却不共富贵的女子,即使递给他的是杯毒酒,他亦会喝下去的女子,她离开后,他宠爱的妃子都像她的女子。恍惚间,我知道梅妃为何如此受宠了,看到那来之不易的画卷,我便也明白为何自己与武惠妃如此受宠了,也明白当年我看不懂的东西是什么了,皆不过是有几分像那女子罢了。
看到他毫不犹豫地写下赐死我的诏书,最后一丝期望也没有了,他不是不爱,只是把最好的爱都给了那叫孟凡的女子。我是如此羡慕那个女子,虽然人不在,却占据了他整个心,而我们这些年的相伴相守,终抵不过他爱的江山。即便知道了真相,我仍爱他,似乎这些年爱他已经成为深入骨髓的习惯,可以为他爱的江山去死,我不悔。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我想起阿娘小时候教我读的《诗经》“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