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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暖纪年|°|原创|怪物先生与白金鱼(原创女主,具体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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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迷宫
要有出去的目标,就像给老鼠在出口放一块芝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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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学园研究机关,不仅仅是一个专门收容拥有超能力被称为“爱丽丝”的小孩子,并进行管制和教育的地方。其行政机构相当完整,甚至被人称为是各国中的小国。内置设备也很完善,不仅仅有购物区,还有相当的娱乐设施,会在一定时间内开放给学园外的游客,其收入也作为学园收入的一部分。
只不过越开放的区域,对学生的限制就越多,在基本都是游客的地方,也几乎看不到爱丽丝学园学生的身影。
“Hi.”
青年人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虽然他那么拿着,但是他一口都没有动过。他抬眼看着眼前穿着时髦的女人,露出温和绅士的笑容。
“抱歉,我来晚了……不愧是爱丽丝学园,安检真严格,这让我们这种身上有点小零件的人怎么办啊。”她风风火火地坐下来,甩了甩满手的手镯和戒指。她原本深色的头发有几缕被挑染成了桃红色,脸上画着浓妆,身上的穿着也比较清凉。尽管如此,却丝毫没有给人一种艳俗的感觉。她招来侍者,点了一杯果汁,整个过程非常自然也很迅速。
“该道歉的是我,因为我的关系,害你们专门来这里一趟。”
“没事没事。”她非常大气地摆了摆手,“情况特殊嘛。”
“……那,大家最近怎么样呢?”
“还行,‘爸爸’和‘妈妈’最近去了法国‘度蜜月’了,‘大哥’不知道哪晃去了,‘姐姐’在上大学呢,情况还不错,也许能拿个‘奖学金’回来吧。”
“是吗。”
“你啊,偶尔也‘回家’看看比较好哦。”女人吸了吸杯子里的橙汁,“‘大家’都时常念叨你呢。”
“我也是出门‘独立’的人了。”青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上也挂满了戒指,和那正经的样子倒不是很相符。女人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青年无奈地摇摇头,“不要喝太快比较好。”
他把热咖啡朝前推了推。
“很冰的……”青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头,“会头痛哦。”
“啰……啰嗦!”
女人拎起自己的手提包站起来。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青年第一次拿起自己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神态自若。
“我和你不一样!天天受欢迎的很呢!对了……还有一件事。”女人抬起手臂,擦了擦自己的汗,“小公主她问你最近在干什么,她去找你好多次了,你都不在家。”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联系。”
“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青年点点头,坐在咖啡店的一角,慢慢用勺子搅动着咖啡和糖奶。女人回头看了他几眼,然后像赶时间一样冲出了咖啡店。她绕过了街角,再从隐蔽的地方偷偷望着咖啡店的那边,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青年穿着大衣从咖啡店里走出来,径直上了汽车,将车开走为止。
她像脱了力一样从隐蔽的墙角滑倒下去,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不停地颤抖。
“那家伙……怎么回事……”她坐在地上,颤抖的手用很慢的动作点燃了一支香烟,她吸了几口冷静下来,惨淡地笑,“他刚才绝对有想过要杀掉我吧……居然用手来碰我,我可不想染上那种东西啊。”
“死亡刻印……这家伙太恶心了。”
Persona找了个地方洗掉了脸上的易容,绕过摄像头的死角又换了一辆车,一路开回自己的办公室。他撕掉嘴唇上的胶贴,这东西可以防止真正的唇纹和唾液留在杯子上,但撕得太快会流血而且不可避免地很痛。
交接情报是个非常麻烦的事情,相对来说麻烦的不是过程,而是开始和结束。等他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对方找机会贴在咖啡店桌子底下的文件袋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咖啡店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
如果在学园外面还会简单一点,无奈像他这种人最好避免因私人原因出学园,会引人怀疑。即便如此,那女人传达过来的信息中,“苍白之炎”的人对他还不是很满意,催促着他要多多交换情报。
稍微威胁他们一下,让那群贪婪的家伙学点礼仪怎么样?Persona看在小公主的面子上,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专心看起文件来。
原本作为恐怖组织的反学院派“苍白之炎”,在大约半年前和学园签订了和平条约,这是非常隐秘的事情。外面的人只知道,学园和“苍白之炎”不久前打过一次仗……那已经是称之为爱丽丝之间的战争都毫不为过的冲突了。然后可能是双方都耗不下去了,才会导致如今和平的局面。
“苍白之炎”是个非常奇怪的组织,它所提出的和平条件虽然也有权势的要求,但其最终目的,是要牵制久远寺校长放宽对爱丽丝学园学生的管制要求。因此,他们在爱丽丝中的声望逐渐提高,甚至有人直接将自己被发现有爱丽丝的孩子,在不经政府同意的情况下,交送“苍白之炎”进行收容。
对于政府和在战争中因处于下风,迫不得已而签约的学园来说,这个组织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怖组织。
而Persona,作为学园的走狗,校长派的重要防线之一,竟然也是“苍白之炎”的一员,且与首领关系密切,可能没有人能想到。
苍白之炎的势力已经蔓延到法国,在此之前,美利坚(爸爸)和英格兰(妈妈)的爱丽丝界都已经被其扎根影响了。俄罗斯(大哥)因为政治力量的关系,爱丽丝的发言权并不大,暂时还没有多大进展。即便爱丽丝人群中呼声很高,各国爱丽丝学园相关研究机关(上大学)里却都是保守派,现在似乎也有所松动(奖学金)。
这个组织在日渐扩大,是要掀起一番浪潮,还是要慢慢潜移默化呢?无论如何,如果“小公主”需要帮助,他义不容辞。
文件袋里基本是接下来的扩张计划,以及需要他顺水推舟的项目,他翻到下一页。
有关米歇尔·布雷斯的案件没有任何进展,那家伙就真的像个借尸还魂的幽灵。
也许学园的情报网还不够,稍微动用点更隐秘的路子才行。这个米歇尔·布雷斯还活着吗?不如说真的存在这个人吗?为什么要对他用那种催眠术……以及,那个梦境里……叫做“奈良静”的女人有什么存在意义……他的脑中尽是谜团。
就好像被关在了迷宫里。
不知为何,Persona总觉得,这个米歇尔·布雷斯是个非常不简单的人,并非是身份上的难搞。他能感觉到从“小公主”身上才会有的压迫感,在那个和“小公主”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诡异女人的身上。那双紫色眼睛,甚至能让人从梦魇中惊醒——如果他还能做真正的梦的话。
医生已经进行了诊断,对他的催眠束手无策,因为怕会对工作造成影响,他已经被禁止出外勤了,幸好最近形势稳定并没有需要特别忙的地方,前一阵地震的事情也已经基本结案了。
如果,不能找到现实中的线索……他也许只能从那女人给予的梦境中去找了。
在米歇尔·布雷斯之后的医生都很识趣,当他们意识到对Persona的失眠症束手无策,就非常顺从地听取他的建议,给他开了安眠药。体内的死亡刻印导致Persona对药物的新陈代谢很快,虽然这带来了抗毒的好处,但相对的,像感冒药和安眠药的使用率就会更频繁。
从现实中获取米歇尔·布雷斯的信息无果后,Persona开始主动地进入梦境,与奈良静接触,用语言和在梦境允许范围内的行动去查找相关的信息。就像是一次随时都可以开始的间谍行动,而对象是那种最初级没有受过丝毫训练的普通人。
奈良静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他虽不是很清楚,但能大致猜测出一个大概。她就像是个向导或者标志,是个线索……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无论她表现得再怎么像是真的人类,或者有多么出乎他的意料。这能够解释为什么奈良静知道Persona不知道的信息,因为她是被人塞进他脑子里的一段情报的具象化形象而已。
这可能是第十三次,他进入梦境,已经逐渐习惯了起床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呼吸的情况,至少不会再觉得很紧张。Persona甚至不用睁眼,就知道奈良静在身边。
当他在现实中入睡,在梦境中才刚刚醒来;在梦境中入睡,现实中就恢复意识。
他在梦境中最大的限制,就是不能够故意加害于奈良静,甚至不能威胁她、讯问她,这无疑很遗憾。其次,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他不能忍受奈良静独自出门。Persona用同样的思维来解释,因为奈良静是这个梦境的中心,是线索本身……所以她不能离开Persona的视线和关心,不然梦境就毫无意义。这是梦境本身对Persona的警告,所以他不能离开、伤害或者用压迫控制奈良静。
看,多合理啊。
最近奈良静的态度似乎也有些许的改变,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也许是开始的时候Persona无法控制自己周围的紧张感,虽说迟钝如她也有点感觉到异常,所以放不开来。现在双方放松下来,她更加频繁地大笑出声,因为看电视而在沙发上滚着笑作一团的时候也有。当然……从她口中套信息的难度也更加下降了,她心情好的时候你问她一句,她恨不得把十天内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好了,现在她的话匣子打开了,不过Persona开始考虑怎么关上了。
虽然她说得很多,但大多没什么价值。她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个叫做米歇尔·布雷斯的女人,甚至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爱丽丝,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怀疑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但……想想看,不可能的对吧?连结界爱丽丝都不敢轻易靠近的死亡刻印持有者,和一个普通人?
和他不能杀害奈良静一样,真是个笑话。
“芹生芹生!你看!”
他将注意力从打发时间用的书本上移开,回头看到奈良静穿着一件看上去非常拖沓的白色长裙,繁复的样式肯定很重,看上去实在不像日常会穿的服装。然后,领口处的一块他格外敏感的血红色瞬间让他紧张了起来。他眨了下眼睛,才发现奈良静并非是穿着那件衣服,而是将它贴在身体的正面倚着罢了,而那块红色早已是干涸的褐色血斑。
“……怎么了?”他松了下肩膀,故作镇定地问出了个非常笼统看不出漏洞的问题。
“小薰给我的婚纱!因为打扫衣橱的时候发现了,想拿出来透透气。恩……有没有胖了呢……会不会穿不上啦?”
婚纱。
他像是回忆“丈夫”这个词的含义时那样,稍微反应了会儿才想起婚纱的意义。女人在婚礼上穿的礼服,但是听奈良静的语气,这似乎原本不是她的东西。熏……奈良静的交际圈非常狭窄,他的印象中确实是有那么几个叫“熏”的人,但都不是奈良静可能会认识的。
“好怀念啊……小薰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她把婚纱裙挂在一边,仔仔细细地调整着褶皱,一边露出想入非非的表情,“不知道和佐伯处的怎么样了,听说夏威夷很热啊……”
“……佐伯?”
Persona已经有点受不了奈良静这种时不时“语出惊人”的状况了。可能叫“熏”的人,他认识很多,但姓佐伯又和熏牵扯在一起的家伙……他脑海里只有一个,而且和佐伯牵扯在一起的熏也只有一个。但是……奈良静应该和他的工作毫无关系,即便她大致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也应该对内容一无所知才对——像奈良静这样的人,应该和他的世界毫无瓜葛。
“诶?芹生……你已经讨厌他到对他选择性失忆的地步了吗?”她嘴角抽了一下,“佐伯啦佐伯,佐伯秋濑君,个子很高,眼睛是蓝色的,像个混血儿的那个家伙……对了,他还和我一样有一头黑卷毛。”
相貌特征,完全吻合。
大约一年多前,学园最大的赞助商与盟友之一,藤原家的大小姐被人劫持差点撕票,她奇迹般地逃脱之后,藤原家和学园决定合作办一场婚礼,并以这场婚礼引诱嫌疑人暗杀,形成其已死的假象。之后藤原家的小姐藤原薰,就和她的保镖兼学园出身的佐伯秋濑去外面度假(划掉)隐居了……不久前战争结束才回来帮助重新建设学园。
但是,藤原薰还活着的事情不可能泄露出去,身份也已经完全替换掉了。可是现在,奈良静不仅仅是知道藤原薰,而且还有交情……见过面,送过礼物。


IP属地:上海19楼2017-04-0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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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可以做到的……奈良静印象中的Persona到底做过什么事?而且,这事和佐伯他们有联系?那佐伯会和米歇尔·布雷斯有关联吗?
    “那个时候可真是不得了啊……杀手直接打中我的脑袋,我的智商都掉光了。不过我的体质很好,现在你看……”她捋开自己额角的发,“一点疤痕都看不见了!”奈良静一脸“我好厉害快夸奖我”的表情。
    她今天……喝酒了吗?Persona看着她,一般来说奈良静晚上洗澡洗热了才会包着浴巾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冰啤酒——比他更像是不知道哪里的大叔——现在才接近中午……应该不是酒喝高了的关系。他选择沉默,让这女人继续说。
    “不死的爱丽丝这方面很便利呢。小时候从初等部的钟楼掉下去的时候啊……芹生?芹生!你流血了!”
    Persona是在听见奈良静的惊呼后,才感觉到疼痛的。
    这种情况,自从第一次从梦境醒过来以后就再没有过了,严重的精神冲突、记忆障碍和情绪波动导致大脑的超负荷,如果不是他身体还算好,一瞬间七窍流血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单单流点鼻血就可以混过去的。
    奈良静给他拿了纸,用敏捷得不像一个家庭妇女的身手在他脖子后面放好垫子。Persona现在头痛欲裂,暂时没空去管她。就像知道奈良静的名字时那样……脑子里面,开始浮现出许多奇怪的信息。
    关键词是……不死的爱丽丝。
    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因为眼前他看到的画面太多了,而且这次不仅仅是看到或者听到,他仿佛就置身于现场。
    躺着。
    有什么东西很亮,是手术台的聚光灯?晃晃悠悠的医生的白大褂……手术刀……医用口罩,机器紊乱的无机质的声音。他躺着,躺在什么的里面……这个东西在颠簸……车?救护车?除了血,还有氧气罩的味道,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吸,意识不清。
    “他没有呼吸了!”
    “再来一次……”
    “医生,他的血压……”
    “该死的!我们不可能在这时候失去一个爱丽丝!”
    “……医生,我做不到,再这样下去结界爱丽丝会撑不住。”
    “在救活他之前我们就会被死亡刻印感染的!”
    “放弃吧。”
    他想起来了。
    这是在和“苍白之炎”的战争中,他被卷进了一次爆炸……伤得很重,不如说完全是致命伤,抢救不过是浪费时间。就这么死了吧,早该死了。那是他仅剩的意识中,所留下的唯一念头。
    “芹生。”
    周围嘈杂的医生的争吵声中,那个声音显得很平静,就和每天早晨和他说“早安”的语气是一样的。他睁不开眼,只能看见一点点的光线和人的轮廓,有个人俯身与他对视,他感觉到那人的手……有着属于普通人的温暖体温,握住他的手。
    “不行不行,现在还完全不是休息的时候啊……虽然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还不行。”
    ……哪里轮到你教他怎么做了……他知道的啊,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死了对学园是怎样的一种损失。而且,退几步说,如果他回不去了你要怎么办。所以姑且还是得撑下去才行。就这么死掉,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任性奢望罢了。他努力握了握手,突然感觉到手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你还不可以来这边哟。”
    她……好像,在笑……不对……在哭?也不对……明明是笑着的,却在流泪。真是太麻烦了,笑还是哭,干脆地选一个不就好了。真烦人啊……他努力地想要用力,只能牵动手指和手掌握紧手中的那个东西。
    “……我……”
    听不清了。
    “哈。”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又咳了几下,手更加用力地握住。
    “医生!医生……他的伤口……”
    “他好像拿着什么。”
    “……不死的爱丽丝石……”
    之后的片段变得格外凌乱起来,就像万花筒似的在眼前爆裂开来,一大包一大包的只言片语和走马灯似的幻觉像节日大派送一样一股脑地涌了过来,鼓膜好像要裂掉了似的。脑组织哀嚎着,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压,即便闭上眼睛也无法逃避。
    “她是奈良静,任务对象,不死爱丽丝的实验素体。”
    “我死不掉嘛。”
    “不死的爱丽丝,也做不出爱丽丝石,还没到用她的时候,你先看管着吧。”
    枪声,被染红的婚纱。
    “她可以做藤原薰假死的替身。”
    “我没事的。”
    “反正她死不掉对吧?那让她做些诱饵的工作也没什么。”
    “奈良静只是个诱饵,很快就会有大鱼上钩。”
    红色……红花石蒜的颜色。
    漫山遍野的,狼群的尸体……开膛破肚,血肉散落在地上。
    “芹生……你在哭吗?”
    被吃得只剩下一半的,零零散散的女人,误认为他脸上溅到流下来的血是眼泪。
    之后的记忆变得更加混乱,他已经无法择取其中的一个瞬间,混杂在一起,连他的自我都要冲散掉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喊“停下!停下!”,但是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被巨响噪音还有光怪陆离所淹没。
    然后,一切都被白色吞没,声音混响成一片耳鸣,终于……那耳鸣渐渐消失,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病床的边缘,奈良静就坐在他的旁边,这里是一间病房,没有其他人。他穿着平时的衣服,而奈良静穿着病号服。
    奈良静转而跪在床上,伸出手,抱住无法动弹的他。她的一条腿被截断了,血飚了半张床,他的手上沾着血,所以Persona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的杰作。忍着痛,他听见奈良静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小心地细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芹生,已经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她为什么要道歉?她做了什么吗?Persona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的内心,现在却很平静……或者说,沉静。他只是听着奈良静这么说,就像放心了似的,安宁下来。
    “已经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我不会死的……不管是死亡刻印也好折断骨头也好什么都好,我不去死了……我会活下去的,和你一起活下去。”
    奈良静这么说了。
    “真的?”
    Persona没有怎么思考,几乎是按照本能说出了这句话。他背后环着他肩膀的奈良静重重点了点头,又害怕没让他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
    Persona感觉到自己笑了,脸上肌肉微妙地变化,然后他笑着说:
    “骗子。”
    他能够,看穿所有谎言……即便对方甚至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谎言。


    IP属地:上海20楼2017-04-08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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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已经将奈良静压在了病床上,他跪在她两边,用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总觉得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或者说……正因为这么做过,所以他才知道,这有多么令人安心。Persona的手垂直于床面,扼着奈良静的脖子,将体重压在上面,那是完全致死的。
      床铺因为奈良静的抽搐和挣扎而发出些许晃荡和响声,他有点出汗,能感觉得到,抿紧了唇而用力,但他却在笑,笑着沉默。
      “芹……”
      干脆把那张骗人的嘴也撕烂吧,从嘴角剪开,整个下巴都脱下来,让你再也说不了谎话。
      “醒醒。”
      怎么回事呢?明明已经那么用力地掐住你了,为什么你还能说话呢?
      “快醒醒……”
      明明脸色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脉搏都快感觉不到了,你到底是怎么说话的……我明明……都已经这样抓住了!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了你!
      “……醒醒啊……!”
      杀了你!杀死你!把你的四肢都分开来截断掉扔得远远的!让你动不了!哪里都去不了!
      “我让你醒醒啊!”
      她摇晃着脑袋挣扎,从凌乱的黑发中,他看清了奈良静的真面目。
      焦黑的皮肤,嘴皮黏连在一起,却还隐隐露出被烧得暴露出来的牙齿,脸颊上的破洞,以及因为缺了一只眼球而空洞洞地流着脓血的眼眶。他的手上都是血……他没有摸到皮肤,只有结痂的伤口,坑坑洼洼。他慢慢松开了手,看着身下面目全非的女人。
      奈良静停止了挣扎,她朝上,朝他的脸颊,伸出已经被截断所有手指的手掌。
      “所以不是说了吗。”
      因为早已不再希望而显得异常平静的,仅剩下的绿眼睛有些悲哀地望着他,从烧烂的喉咙里如同吹着破洞的风那般模糊的声音,奈良静仿佛安抚般说着。
      “快从这噩梦中醒过来吧。”
      “芹生。”
      “芹生。”
      “芹生。”
      那声音渐渐变得正常,也从平静变成焦急,眼前像是黑幕笼罩下来,他的四肢变得冰冷,失去知觉,又慢慢恢复。然后他再次睁开眼,对上奈良静完好无损的绿眼睛。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恩。”
      “没事吧?你好像有点上火……先这样待着,等它不流了就好。一瞬间我还以为你失去意识了呢。”奈良静又扯了几张纸给他擦鼻血,“大概是补过头了吧,明天我去买点绿豆和百合回来……”
      刚才对他来说,像是一生那般漫长的时间,在奈良静这里,似乎仅仅是一瞬。身体稍微轻松了一点,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很快。他慢慢恢复过来,抬眼看见奈良静晾在一边的婚纱。
      “穿上吧。”
      “诶?”奈良静安静下来,脸红得特别迅速,“这……我最近好像胖了点,可能穿不上……那个……恩,好的,你等等。”
      奈良静无法拒绝芹生这种合理要求,她进卧室去换衣服,Persona还以为会在眼前直接换,也不是很明白都这时候了奈良静在害羞些什么。等了十多分钟,他几乎以为奈良静跳窗(这里是19楼)逃走了,对方才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
      “芹生……我,拉链拉不上。”
      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比起看着衣服怎么穿上去,“登”的一下闪亮登场不是效果更好吗?无奈这种好衣服她平时没什么穿的机会,所以穿惯了T恤、衬衫还有各种往里套的衣服,奈良静对这种背后拉拉链的高档裙子实在是没辙了。
      还是求助老公吧。
      Persona拉住拉扣的手停了一下,奈良静背对着他,从脖子到尾椎的皮肤一览无余,后颈被黑色的卷曲发丝隐隐约约地遮住,向下可以看得出肩胛骨的轮廓……另外内衣带子是白色的。他停了两三秒,在奈良静冒出问号之前开始慢慢往上拉,衣服收紧合起,勒出奈良静腰身的轮廓——她还是有点肉的。
      拉链很顺畅地拉上了,幸好没有出现因为肥肉卡在半当中的情况,不然她会崩溃。
      “怎……怎么样?”
      她有点紧张,转过身面对他后退了三步,好让Persona有一定距离可以仔细看看她的样子。
      反正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不中听的话吧,抱着几近没有的期待,奈良静这么想着,反而大大方方地挺直了背。过了五秒的诡异迷之沉默,Persona朝她逼近了一步,她本能后退,Persona前进,她再后退……不可避免地被逼到床边,因为无法后退她迫不得已坐在了床上。
      “那什么……”
      她本能抬手按着Persona,有点要保护自己的意思,结果被Persona抓住了那只手,她咽了下口水:“你是真的上火很严重吧,先和你说清楚,SEX可以清热去火都是骗人的,只会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已哦。”
      “……你这么清楚,那就简单了。”
      其实他本来没这个打算的。
      不过就算有,那也都是随便在异性面前袒露脊背的这女人不好。
      “卧【和谐】槽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啊!流了个鼻血你就有资格让我玩新娘角色扮演了吗?我……我……”她一时气结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也不讨厌不是吗?”
      “……虽说是没错。”
      “那就没问题了吧。”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被对方按住肩膀按倒在床上,她举双手投降,看着撑在她上方的俊脸,用对胡闹小孩子的语气苦口婆心地劝着,“第一首先现在对你的身体不好,第二这是很重要的婚纱我不想弄脏,第三……呜呜……”
      “听话。”
      被人用绑架犯般的动作捂住了嘴鼻,奈良静不想多花力气挣扎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她决定用死鱼眼光线杀死对方,然后放弃了似的放松了身体。
      “……谎话。”
      他不知指的是什么。
      “哈?”
      旁边的床位稍微陷了下去,奈良静翻过身,看着躺在旁边一脸淡然表情的家伙,突然很想泼他一脸水。她爬过去,压在Persona身上,一脸淑女不能有的恶婆婆表情——虽然她本来就和淑女扯不上关系。
      “玩我的?”
      “我累了,想睡觉。”
      “睡你个大头鬼!”奈良静拿来枕头拍在Persona的胸口,“我啊,我可是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很失望?”
      “是啊!我很失望!”奈良静没好气地说,从床上爬下去,穿上拖鞋就往外走,“我晚饭的时候叫你!你就睡吧!别想有下一次了!这一个月你都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别想!惹了欲求不满的女人你还想有好日子过吗?”
      虽然这么说,但大概下次也会很快沦陷吧。
      她出门没过几分钟,又偷偷摸摸板着脸回到了卧室。
      “干什么?”Persona靠在床上,一脸明知故问。
      “拉链……我手够不到。”
      作者的话:每次度娘说我发得太快我都想发飙——你知道这段你不让我发的时间够我被插楼几回了吗?怀孕你负责吗?!(喂)总而言之开学了,虽然并没有写好多少,但还是先放上来的一章,另外下一章有H……恩,没错,有H,有H,重要的事情要说3遍。
      嘛,大概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就是了QWQ另外乘机刷了一下美英,啊……我是个很不会写老师工作的场景却经常要写的人,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这种不专业的态度……吧?最近论认真甩我几条街的作者越来越多我压力很大,恩,我也要好好学习!
      老样子啦,希望大家喜欢!这几章都是在秀恩爱呢!下一章也是!下下一章也是!
      然而,这贴子已经被抽过3遍了,只觉得自己的怒气槽被度娘逐渐勾上来了。真的要和老师一样黑化了,感觉对不起手机党,抱歉QAQ
      17年版:怎么讲呢,没什么好讲的,就是想笑。


      IP属地:上海21楼2017-04-08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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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算了,谈一些与你切身相关的问题吧,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对学园做出有害的行为,当然也不会威胁到久远寺先生的地位,毕竟他是我现在要发展的合作对象,你会在其中发挥作用的。所以,我就相当于你们的盟友。”
        “一个陌生人的保证有价值吗?”
        “我说了‘我保证’。”她摊开手,“这是我说出口的。”
        意思是“信不信由你”吗。不过Persona如果要将对话继续下去,获得更多情报,似乎只有暂时接受她所说的话。所以他问了些更具体的问题:
        “为什么要制造这个梦?奈良静到底是‘什么’?”
        米歇尔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这个梦不是我制造的……说到底,你将这个世界认知为‘梦’本身就是有误区的。”米歇尔用手指敲了敲一旁茶几的桌面,“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太阳的升落以及星球之间的运转,甚至于地球另一边每个人的呼吸,那都不是我的杰作。而是你的,我只是借了你一点力量,顺便做了点实验而已。”
        “这不可能。”
        Persona勾起嘴角,类似于嘲笑的表情,枪口微微向下,米歇尔微眯起眼睛,然后迅速“呼”的一声站起来,快步走向他,枪口正好顶在她的心脏位置。
        “三百年前你说人有一天会在天上飞,人也说不可能。‘一个人之所以愚蠢,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找到的是什么。’现在你们就面临这样的处境,面对根本超越了你们想象的东西。”
        她语气很慢,表现得平静,压迫感却很重。米歇尔伸出手指,指着Persona的眉心。
        “你有我没有的东西,以那个为核心我帮你创造了这个世界,至于这个过程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但这个核心原本也不是你的,是有人让给你的。只有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才有机会把你从那个世界抽离出来,接下来一个问题,奈良静是什么?我不能说得太直白,但你只要知道一点……”
        “你创造这个世界,是为了让她有个安全之所,为已经无法在你所谓的现实世界中继续存在下去的她……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目的是奈良静,不要本末倒置了。”
        “现在我明白了。”Persona将枪抬高了抵住她的头,“你是个疯子。”
        “留给你决定,这就是为什么我寄给你那条婚纱。不过现在,你不觉得你有更值得关心的事吗?”
        米歇尔微微一笑。
        “明明不相信我之前说的任何一句狗屎,为什么要相信我说奈良静一会儿就会回来呢?”
        Persona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米歇尔的头被炸掉了半个,她歪着断掉的脖子,身体往后,差点跌倒的样子,不过她后退一步正好保持了平衡。她剩下的那只眼睛诡异地转了一圈,然后看着Persona,连带着被炸得歪扭的牙齿,她微笑着。
        “这可真疼,你得改改这多疑多变的毛病,下次吧……我还会来的,希望下次能愉快点。”
        并非变成灰烬或是光点……这女人,就在Persona眼睛都没眨的情况下,如同换了个画面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房间很安静,只有一枚空了的弹壳“咕噜噜”地在地上滚着,就像是故意的提醒:我是存在过的。
        不过米歇尔说得没错,Persona确实有更加值得慌张的事情。奈良静不在这个屋子里,她出去了……什么时候?从他上次午睡的时间,到现在大约有两三个小时了,显然还不到需要担心她失踪的时间。但是Persona无法放心,就像是瘾君子突然失去了毒品,就好像脚下站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能够有序地进行思考。
        这并非他的本意,而是身体因为察觉到奈良静消失,本能地产生了异常……心跳逐渐缓慢,视线也变得稍微狭隘,血液不知该说凝固还是沸腾,他的注意力没有对象地集中,无法平静。
        他迅速地整装,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他都已经确认过了……奈良静不在家里,而他现在最优先的事情就是要把那个不听话的家伙抓回来,那家伙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竟然这么自说自话……
        他打开门,再没有往前。
        “芹生……我还以为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醒呢。”
        这女人就站在门口。
        奈良静见他面色铁黑,瞬间变得满脸苍白,大概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她闭上眼把身子缩了缩,这样待会儿被打的时候稍微有个准备。Persona没有打她,奈良静只觉得手臂被一个铁圈钳住了似的,她被不由分说地拉进屋子,门“磅当”地关上了,奈良静面色死灰地看着门外的光一点一点缩小一点一点消失在了门缝里……她看到自己的未来漆黑一片。
        这是“拖进小黑屋私刑伺候”的意思吗。
        Persona还抓着她的手臂,她痛得挤了挤眼睛,这是真的痛。他拉着奈良静的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在她面前低沉着嗓音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出去了吗?你是听不见还是记性不好?连拴上链子的狗都比你要清楚什么时候要服从,还是说你用狗的方式才比较能明白指令?”
        奈良静觉得这种情况下还能感到兴奋感动和害羞的自己不是有病就是有病,另外她不大记得Persona有那么警告过她不要出去。
        “……有东西……掉在外面了。”她低头谦虚认错倒是挺快,博人同情似的微微低头学着漫画里女主角小动物般无辜的眼神,她努力一边低头一边朝上可怜兮兮地看着Persona,客观效果只能让她的死鱼眼看上去更像翻白眼……而且是被人掐着脖子快断气时露出来的那种,“我只是,想找回来……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找东西?”
        Persona微眯起眼睛,配合着丝毫不肯放轻松的气氛说明这个答【和谐】案让他很不满意。奈良静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根本不知道怎么说,Persona不可控制地烦躁,他的手更加用力,奈良静轻喊着痛,然后惊恐地看到Persona身上冒出的黑烟……她依稀想起高中时说起古代逃狱是死罪,免死金牌的使用说明上都写着不能免逃狱罪。
        早知道她就该好好学学历史。
        随着一声爆裂般的碎裂声,奈良静一抖紧闭起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好像没什么地方碎掉,看了看周围,一摊眼熟的碎片无辜地躺在地上,她仔细辨认,不知道自己该尖叫还是该把自己张着的嘴合上。
        骨瓷啊啊啊啊啊!死贵价格的骨瓷盘子啊!!碎成渣渣啦!!芹生你干嘛想不开啊买东西用的是你的血汗钱啊这骨瓷真的死贵死贵的啊……她无声地呐喊了一段时间,然后觉得还是应该正面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Persona收回刚才一下子挥出去的手,毁掉了什么的感觉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奈良静可怜巴巴被吓得够呛地看着他,看来她正在庆幸自己不是那盘子,但却在担心她快要“是”了!Persona慢慢地,强迫自己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她揉着,但一碰就疼。Persona抿抿唇,奈良静装作不在意不痛的样子,朝Persona讨好地僵硬笑笑,他就一下子把她的袖子撩起来,上面已经是黑斑缭绕的紫黑色淤青,原本就不怎么粗壮的手臂几乎是要被他活活捏断了。
        总比变成盘子好。奈良静心有余悸地看了一下一地的碎片。
        Persona看到淤青下意识地松开手,他的双手悬在半空中是一个尴尬的位置,既不是要去碰奈良静,也不是要放下的意思。奈良静看着他比刚才稍微好一点的脸,至少看上去不是那么生气……但似乎有一种奈良静不喜欢的情绪在里面。她咬唇,握住Persona停在半空的手,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对不起,芹生……我已经不会再出去了,我再也不出去了。”
        她小声地保证着,小心翼翼得像是在保护什么易碎品似的,她重复了几遍,似乎这样就能让Persona相信她是认真的。Persona感觉到她的手,温暖的体温,实实在在有些湿润的触感,每根手指的轮廓,皮肉包裹着的骨骼。她的话语放大数百倍在耳边变成了一系列的杂音,他像犯了戒毒症的人一样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奈良静感到恐慌,所以她一把抱了上去,却被狠狠推倒在了门边。
        “你……别过来。”
        Persona捂住自己的嘴,他知道那又来了。这回是什么?这回又要塞什么进他脑子里了?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开始迅速地过幻灯片一样闪现出各式各样的画面,这次的更加激烈,画面超越人眼所能感受到的极限而不断闪动着,声音被破碎的话语撕裂成一片片的尖叫,然后他只能感觉到血。
        奈良静瘫坐在门边,刚刚被推的那下Persona丝毫没有顾及力气,撞到鞋柜的她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然后她看见Persona靠在墙边上,捂着嘴,她第一次见他那么用力地呼吸着……除了那次他被捅了一刀倒在后夜祭上。然后黑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前眼角、鼻子和耳朵流出来。她吓坏了,下半身使不上力,她用手臂扒着旁边的鞋柜把自己撑起来,让血液更顺畅地通过下半身,不死的爱丽丝因为她激动的情绪而更积极地运作起来,很快她就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她几乎是半跳着过去扶住Persona,胡乱地拿纸给他擦着血:“我在这里,没事的……我发誓我真的哪里都不去了!医院……医院,我们现在去医院!没事的……”
        她想要打急救电话,但是在那之前,却被人压制在了墙上。对方的力气很大,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在了半空中靠在墙上,她喊不出声音来。Persona擦掉已经不再流的眼睛上的血,然后才摆过头正眼看着快要窒息的奈良静。但他的意识其实没有完全回归,现在的Persona尤为危险,因为他分不清身边人的敌我关系。
        好吧,至少这么有力气说明他没事。奈良静半死半活地想着,脚够不到地。
        “我爱你。”
        “我喜欢你,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喜欢你。”
        “你是我的一切。”
        “明年的生日要在家里过。”
        “19岁了。”
        “最喜欢你了。”
        “我很快就回来。”
        “咔擦。”
        “…………生。”
        “救救我们。”
        “痛。”
        尖叫。
        “救救我!”
        她抓住Persona掐着自己的手:“芹……我不能……吸……哈……”Persona松开手,她“咚”地一声倒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深呼吸,唾液都来不及咽,胸口痛苦得她直捶地。奈良静不断起伏着,终于恢复到能够站起来的程度,她一点点扶着自己的膝盖、扒着墙终于从跪倒变成了半蹲的动作,要Persona扶着她才能真正站起来。
        “好了,这回是什么?”
        她只是擅自出了个门……先不提丈夫有没有权利下禁足令的问题,她只是偷跑了一次,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奈良静已经有点麻木地被人再次逼迫在墙角,和往常一样,对方喜欢占上风喜欢得不得了。她缓了缓,Persona靠得她很近,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头颅,盯着她的眼睛看。
        “……肿么了。”被捏的脸颊鼓起嘴巴嘟起的奈良静无奈地问着,虽然她觉得十有八【和谐】九是对方一时兴起,这个问题不会有什么结果。
        她脸上一副“啊随你便了”的表情在衣服里伸进一只冰冷的手时,彻底崩溃了。


        IP属地:上海23楼2017-04-09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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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在写完下一个剧情之前都不更了。
          我发现自己每次写老师和玛利亚在一起的片段就会很痛苦,因为要努力写得玛利亚非常玛丽苏,玛丽苏的意思就是她真的很可爱,不是做作的那种可爱是真的很可爱……然后老师要对这种可爱有好感,但是写小静写久了就不知道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写了……另外也写不出老师表达“很可爱”的比较坦率和温柔的方式了——可爱什么的还是打一顿吧?反正写那一段的时候整个人进展都很慢,各种“不行了我写不下去……我真的不行了”的状态。不过玛利亚酱的磁场连没有感情的AI都可以影响到呢……感谢吧里这么多的新手文让我借以参考了。
          米歇尔君真的是太神棍了,以及她真的是到哪里都不讨喜的存在。怎么说呢,其实玛利亚君本来是非常高冷哒!!但因为米歇尔君的气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喂)……所以她的反应才那么大,不过,大概也只有玛利亚君才会反应这么大了吧!另外老师确实是被米歇尔君压制住了……恩,她是个,异次元式的存在,在作者眼里,是个远远甩了作者几条街的角色。另外她说“这是我说出口的”,并不是老师理解的随便他相信不相信的意思……米歇尔这样承认说出口的事绝不是随随便便的……虽然!有的时候80%会变成话唠的废话!
          一直,想要写一次普通夫妻式的H,就是彼此熟知的感觉,但这次还不是很好,说了很多没羞没臊的话呢……没有办法拒绝老师的小静是最棒的,完全就是溺爱,而且还加入了许多在番外的一百问中有的里设定。不过老师如果真的有什么不舒服是不会这样乱来的,因为老师的健康不仅仅是老师自己的东西……也是学园的东西呢,所以请小静和大家放心。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小静误解了老师的意思QWQ
          嘛,还是希望大家多多回帖支持我拉~_(:з)∠)_这章信息量很大,大家应该可以看很久。
          17年版:骗你们的,明天接着更。看自己的小说看了几个小时,可能是有病。(笑)


          IP属地:上海25楼2017-04-09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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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背叛
            说得好像我原来和你一伙似的。
            ——————————————————————————————————
            Persona想要一个证明,证明奈良静的一切不是别人故意塞进他脑子里的幻觉。
            当那些记忆汹涌进他的脑海,他只想做那么一件事,他想要知道奈良静就存在于他身边,真实可靠。他能听见她、触摸到她、她的气息……看见她身体运动的每一个动作,就和那些被遗忘的每一天一样。他感受到她,她是活着的……温暖的,会哭会笑,反应正常,毫发无伤,会呼吸,有心跳。她在这里,就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不再去思考哪边是梦或者哪边是幻觉,那是一种压过理智的冲动。
            所以他抱了奈良静。
            即便奈良静的所有资料都被人刻意销毁了,Persona仍然找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电子资料库中她已经是完全空白,他找到的是纸质资料的残片,即便用处不大,但至少能够说明她的存在。
            诡异的是,不仅仅是奈良静的存在似乎被人有意消除了,就连销毁她资料的程序,也像是被人中途遗忘而闲置在了那里,这方便了他搜寻情报。Persona顺藤摸瓜地暗地里搜索着学园的档案室、图书馆的电话簿、法医档案室以及医院的病患名单,甚至是近几年学园的毕业名单和相关出入证明,也许对一般人来说,很难想象即便是再平凡无奇的人,都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如此众多的痕迹。
            他找到了一张出生证明,也许这是连奈良静也不知道的,她并非出生在她一直以为的秋天,而是夏天。然后是她的一张毕业合照上的照片,官方保存的照片上她的身影已经完全被涂抹掉了,Persona是从她曾经的同学那里找到的,但他们都对奈良静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了。这也不奇怪,奈良静当了14年的无星级,整个学园生活都在为温饱发愁,也没什么朋友,这其实也有学园的手脚在其中作用,为了在那段混乱的时代将奈良静与麻烦隔离开来。
            Persona回到他的住所,彻底翻了个底朝天,在那里他找到了最有价值的东西——一本奈良静的日记,单看书面他就能认出她的狗爬字,即便那上面没有署名。然后他的书房里,在很隐秘的地方藏着一些对于奈良静观察记录的资料,内容表明,他确实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内,对作为不死爱丽丝素体的奈良静,进行过以“夫【和谐】妻”为名的近距离监管,还有仅剩的奈良静的一些影像资料。
            她是真实的,毫无疑问。那么可以进入到下面问题,她在哪里?以及她的存在为什么会被消除得如此彻底?
            这里不比梦境,在梦境中,只是单单感觉到奈良静不在身边就会觉得异常烦躁,而现在他还可以坐在书房里研究资料去好好解决这个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终结在那一天……
            “没事的。”
            “我很快就回来。”
            就像验证他那段时间的心神不宁,奈良静出去买东西再也没能回来的那一天。为什么学园不再追查了?还有什么是他没想起来的吗?这里就是他记忆的终结,他还记得她出去的时候穿着的衣服,微笑的幅度,哪只手拎着包……那就好像是昨天的记忆似的。然后呢?Persona没能从自己的记忆中再找到答案,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记忆混乱冲击的时候看到过之后的一些画面,但那都太零碎过得太快,几乎没留下痕迹。
            他只记得那些记忆很糟糕,所以他要快点找到奈良静才行。
            除了学园分配下来的工作以外,他几乎足不出户,玛利亚没有再来学园找他,或许是真的生气了。要是平时,Persona应该会绞尽脑汁去哄她开心,但现在,他彻底忘记了这回事。
            最后,他找到了突破点,苍白之炎在与学园冲突时期,曾经在东京附近有一个据点,不知为何与奈良静联系在了一起,也是奈良静最后的线索,也许奈良静当时卷入了战争之中。Persona发觉这一点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欣喜或者成就感或者放松的感觉……卷入战争,至今没有音信,而他暗地里在苍白之炎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奈良静的名字。
            一切都在刻意地抹除奈良静的痕迹,甚至将她的存在蒙上了人为般的虚假……如果想要让此天衣无缝,是不可能让奈良静活着的。
            但奈良静是不死的爱丽丝,他必须相信这一点。
            ——如果不相信这一点,他无法再往前走了。
            “993……986……979……972……”
            Persona从梦中醒过来,就听见旁边的人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他望过去,用不会吵醒奈良静的动作靠近着。奈良静还在睡觉,只不过她在说梦话,很轻,他仔细地听才听见她在说什么。她在出汗,不是因为热……脸色很差,似乎陷入梦魇中了。
            “……奈良静。”
            他晃了她两下,又叫了她的名字,奈良静身体僵了一阵,然后睁开眼睛,就那样看了一会儿黑暗,意识似乎才恢复过来,她疲乏地转着眼珠:“怎么了,芹生?”
            “你在做噩梦。”
            “我觉得也是。”她坐起来,才发现身上都是汗,她睡觉的位置都已经湿透了,她扶着自己的额头,然后捂着脸坐了一会儿,“对不起,我去洗脸……床单待会儿我会换掉的。”
            “……现在才3点。”
            奈良静像是才反应过来,转头四周看了看,表情就像在说“真的啊,周围都是黑乎乎的”,当然也只有Persona异于常人的夜视能力才看得见。奈良静用手抓着被子,她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虽然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但她无法逃离那种害怕的感觉。
            “芹生……我想靠着你的背睡好吗?就今天晚上。”
            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打算再睡了。
            Persona侧过身背对着她,奈良静挪到他的背后,缩在那里紧靠着,然后舒服地发出一声叹息,用脸蹭了蹭在被揍之前就再次睡着了。没过一会儿她就忍不住越界,伸出手环着Persona的腰。Persona摸到她手心里的汗,她的手脚都是冷的,比他还冷,很少见。
            后半夜她没再数数说梦话了,睡得像个婴儿,有点打呼噜,手脚也渐渐热乎了起来,热得他一直保持清醒连浅眠都做不到。
            奈良静的卷发有点长了,她不得不将头发盘起来,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扎一下,只是为了方便做家务。
            吃早饭的时候,她一边熟练地给鱼挑骨头,然后把挑完骨头的鱼给Persona,一边说:“该去剪头发啦……你也是,我也是,吃完饭就剪吧。”没办法,Persona有讨厌别人动他脖子以上部分的怪癖,而且敢给他剪头发的理发店估计东京是找不到的。给他剪头发的,除了他自己,只有不死的奈良静了,而Persona给自己剪头发是不用剪刀的。
            奈良静非常担心,他习惯用小刀解决一切、割断头发的习性会影响到他的将来……也许四十岁不到发际线就后退了。
            “头发长得比女人快……而且比女人顺,比女人滑……我也很奇怪你为什么常熬夜,头发不油而且不怎么掉,白头发都没有。我啊,自从嫁给你以后,白头发至少每月能拔掉三根呢。”奈良静一边准备一边啰嗦着,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只是嫁给了一个挂逼而已。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操心他这里那里的自己真是个傻瓜,但她不想承认,“不要仗着年轻就随便挥霍啊,三十岁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她把剪刀和围裙围脖都准备好,然后想要招呼Persona去洗头,却发现对方拿起了剪刀。大概是多心了,奈良静一看到Persona拿什么锋利的东西就会心跳加快。
            “去准备吧。”
            “什么?”
            “我帮你剪。”
            “剪哪?舌头?啊啊啊啊啊我开玩笑的我马上去洗头请把剪刀放在离我舌头远一点的地方!”
            十分钟后,奈良静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椅子下已经铺满了废报纸,她自己戴好了围脖,就像给自己戴上吊绳似的。她用那种特别端正的小学时代的坐姿僵硬地坐在那里,对着镜子大义凛然:“我准备好了,来吧。”
            奈良静的头发非常翘,是天然的那种卷发,黑发中夹杂着一点杂毛,可能是因为什么缺锌缺钙等等而有那么几根显出一种天然的粟色,但并不明显,如她所说的,确实有几根白头发。Persona把手放上她的脑袋,她都快哭了,真的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芹生你有做过类似的工作吗?比如给猫猫狗狗剪毛剃毛之类的?因为我不大看你刮胡子所以……”
            “别动。”Persona用双手固定住奈良静的脖子,其中一只手拿着剪刀,奈良静觉得自己要出汗了。Persona仔细看了看奈良静镜子中的脸,然后很平淡地默默剪了起来,“我扒过……一些动物的皮,如果你说的是这个。”
            你为什么要停顿!让人很在意啊!一些动物=一些人对不对?绝对是人的皮!啊哈哈哈芹生你真特么会开玩笑她都快笑哭了!而且就算真的是动物扒皮和剪头发也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情!奈良静头皮发麻地抿唇,听见剪刀“咔擦咔擦”的声音,她也不期待剪得多好看,只要能毫发无伤(不过这是剪头发好像不可能)活着度过就可以了。
            “放松,你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噗……”奈良静忍不住想笑,“那只是个比喻,亲爱的。”不过这玩笑效果很好,她放松下来,任由Persona剪着她的头发,她突然觉得对方手法似乎还是挺熟练的,也就不再担心,转而开始找别的话题:“虽然这时候说有点那啥,但芹生,你喜欢长发还是短发呢?”
            “短发比较方便,也很干净。”
            “你是实用主义者啊……但是长发的姑娘都看上去很温柔呀,我以前也想留长发,但是确实……恩……”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不怎么方便就剪掉了。”
            因为高年级的人会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
            “如果想留的话就留吧。”Persona面无表情,“咔擦”声却稍微停了一瞬,手揉了一下奈良静短到耳边的头发,“这样到处乱翘,也许变成长发就会服帖些了。”
            “你别怂恿我啊。”奈良静朝镜子里他的脸扁扁嘴,“你才是,短发的样子也好,以前女装的时候戴长假发也是,你不仅是个衣架子,而且怎样都好看,以前教过中国的诗里不是说嘛,‘淡妆浓抹总相宜’什么的……诶?这是谁写的来着?”
            Persona不回答,奈良静就对着镜子看他专心剪头发的样子,袖子撩起来,她好像记得手腕到袖子的那块地方是叫做“圣域”来着的。
            “不过呢。”
            奈良静接着说,笑眯眯的样子。
            “也许只是因为,对我来说,怎样的芹生都最喜欢了……也有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好了。”
            “诶?这么快!”
            奈良静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头发,眼睛闪闪发亮的:“我还以为你的刀只对人和苹果效果拔群呢,芹生,你能用白萝卜雕玫瑰吗?”
            “快点收拾好吧。”
            或者把你的头削成白萝卜算了。
            Persona去洗头发的期间,奈良静仔仔细细地用手镜对着镜子,查看了自己的后脑勺,然后放心地开始收拾,还以为会被剃光或者扒皮(毕竟之前太嘴碎所以有点心虚),是她想太多了。


            IP属地:上海26楼2017-04-10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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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报纸我去换几张吧,还有梳子上的头发也都要弄干净。”奈良静利索地忙活起来,“如果两个人的头发缠在一起会吵架的。芹生……你脸上写着‘迷信’两个字呢。”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奇怪的话。”Persona擦了擦打湿的头发随意地问她,倒也不是想要她回答。
              “从你丈母娘那里啊,虽然她教我的也就这些罢了。嘿咻。”奈良静把剪头发暂时借用的椅子重新放在新的报纸上,然后开始一点一点抽干净木梳上的头发,她一边用非常揶揄的眼神望着Persona,“小伙子运气不错啊,普通人家最难搞的那位对你来说可不存在。”
              说得好像那位高等部校长(岳父?)就有多亲切似的。
              “哼。”他嗤笑了一声,把剪刀放在一边,坐在椅子上,“普通人家?”
              “我们是普通人家哦。”奈良静给他围上围脖,Persona对这种勒住脖子的行为很难过,但还是控制忍耐了一下,奈良静非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普通的新婚小夫【和谐】妻罢了——一周年而已又不算长——或者你比较喜欢‘一家三口’模式的规范家庭?我是超级欢迎的……抱歉,我帮你剪到耳根上面吧。”
              奈良静接下来就安静了。
              她是个非常非常向往家庭的人,也许是因为爱丽丝学园的学习经历,以及人天生对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会产生莫名憧憬,当她无法作为一个孩子得到家庭的幸福时,她决定作为一个女人来得到“家庭”、“家人”、“幸福”。
              时常让Persona怀疑,她之所以会对他这种人渣死心塌地是因为她对“家庭”的不可割舍,即便这个对象再怎么差劲,只要是个“家”就行了。不过即便是这样的奈良静,因为她是素体的关系,怀孕对她来说虽不是不可能,却也困难无比……她的受孕率非常低,可以说生育系统发育不完全。
              对Persona来说,这倒是个优点,因为连他自己在内,除了奈良静以外的所有人,都希望死亡刻印爱丽丝的基因可以永远断绝于世界上,只有……这个女人。
              “……怎么了?”
              见她沉默,大概又在脑内擅自想东想西了,Persona出声打扰了奈良静的沉思状态,她像是刚回过神,有些尴尬紧张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奈良静低头,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心情复杂又万分羡慕地梳着Persona湿润的黑发,想想看这就是真·湿发诱惑吧,“你这家伙,头发好软好细……你为什么是男生啊。不过算了,鉴于日本还没有通过同性恋合法结婚的法案,感谢你生了个男儿身。”
              接下来,她很认真地开始剪头发。在Persona之前,奈良静只帮中等部时期的前男友剪过头发。在她记忆中,爱丽丝学园的学生之间,互相理发大概是情侣间流行的秀恩爱方式。毕竟去理发店,那是要花零花钱的,还不如俩人省下这钱去喝一杯。
              她随便说了些有的没的,还说了些前几天她看的漫画和电影的情节,总而言之没让Persona的耳根子清净过。Persona不明白为什么这女人有这么多无所谓的情报要灌输给他,甚至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可高兴的。
              奈良静知道他不明白,但依旧乐此不疲。
              即便如此,她还是想把自己觉得美好的一切都分享给他,即便他不会也不想明白。
              “芹生,谢谢你。”
              奈良静差不多要剪完的时候,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
              “为什么?”
              “为一切。”
              奈良静放下剪刀,用手托着Persona的头,俯身吻他的额。她像每天早晨与他问好那样微笑,她像平常的每时每刻那样对他微笑,因为每当此时,她都幸福得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微笑。
              “……”
              “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你看过镜子的,我完全没有剪坏……我是说真的啦!我只是想说谢谢!啊……你这木头脑袋,快起来,我收拾好就去做午饭了。”奈良静把Persona从椅子上赶起来,然后两个人开始收拾理发的残局,“中午想吃点什么?趁现在你还有机会点菜。”
              “……随便。”
              “我去买一箱‘随便’冰淇淋回来哦。”奈良静一脸无奈地将垃圾袋扎好,交给Persona,“麻烦你下去倒个垃圾,我去烤苹果派,好不好?”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Persona觉得他自己根本没什么别的选项。
              奈良静看见Persona下了楼,然后静悄悄地翻箱倒柜:“到底在哪里呢……”她终于坦白地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这是她的不安……她一次又一次地摸索着左手的无名指。
              “明明前几天还看见的……我明明片刻不离身,只有手要碰水和睡觉才会拿下来的呀……真奇怪。”
              “我的戒指……跑哪去了?”
              明明是芹生送的非常重要的戒指……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她喃喃自语,喉咙发痒地咳嗽了几声,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又一圈,却仍然没有发现那个小小的银环。她趴在地上去看沙发和床的底下,用手到处掏来掏去摸来摸去,吐槽自己就像个不会走路的婴儿,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准备午餐,对着镜子收收自己苦恼的表情。
              Persona下了楼,按照奈良静的吩咐把分好类的垃圾放在指定地点,他平时不是很在意这些,也说不清楚他一般把背着奈良静下楼丢掉的某些“生物废料”丢到哪里去了,也许是喂狗了吧。
              他回过头,几乎和某个人撞上,当他看清楚这人是谁,下意识就想拔枪。
              “Hello.”
              米歇尔·布雷斯穿着一身显眼的白大褂,大大方方地站在公寓楼的门口,但在这之前Persona没有感觉到任何人靠近的气息。她问好的语调非常悠然,却也显得很没有生气。Persona非常讨厌别人无声无息站在他后面,因为那是危险动作,非常危险。他的表情绝对不是用来待客的那种,米歇尔装出一副做作的受伤样子。
              “不欢迎我?我还以为你该请我上去,让你妻子给我倒杯热茶,把我晾在这可不像一个重礼仪的日本人该做的。”
              如果她能把眼里时时刻刻有的高傲轻蔑的笑意去掉点,或许还比较能打动人。
              Persona知道她神出鬼没,也对杀她不抱什么希望了,而且,她应该对奈良静和自己都没有威胁,即便有……他也毫无办法,况且是在梦里。所以,他选择无视这个家伙,径直朝公寓楼里走去。
              “如果我是你,Persona。”米歇尔声音抬高了点,“我会离‘苍白之炎’的研究所远一点。”
              Persona停下来,站在那里,那个找到的东京附近的据点,就是一家研究所。
              “你在调查你那个世界的奈良静去了哪,对吧。这儿不好吗?”米歇尔抬起双手转了一圈,“你想要的一切,都在这儿了,不要怪我说实话,你得承认你很喜欢这里,这还不够吗?”
              “这里只是梦,用来放松足够了。”
              如果可以,他倒希望米歇尔别乱入到这个梦里。Persona打断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打算继续往前走。他刚走两步,米歇尔像是瞬间移动了似的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用那双诡异的紫色眼睛瞪着Persona,与他对视,语速极快。
              “只要你想,这里可以变成现实,对奈良静而言,它已经是了……只差你了,只有你了。”
              Persona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压缩起来,变得紧张到不透气,米歇尔抬起手,伸向他的双眼。
              “你会后悔的。”
              “你知道些什么?”Persona低下身子,也看着米歇尔。“你到底想要什么?”
              “安全,奈良静的安全,”米歇尔退后了一步,稍微理了理头发,从一个疯癫的神棍恢复成了有教养的女医生,“她是我的筹码,她不能有事,在这个世界她很安全。”
              “她不会有事的。”Persona动了动手指,“即便是在现实世界里。”
              米歇尔笑了,那笑容只是冰冷的嘲讽。
              “记住我说的话,这很重要,Persona。”
              她在人来不及眨眼的一瞬间就消失了,Persona转过头看了看,她不在,正当他打算上楼的时候,一个重量毫无预兆地压在他的肩膀上。米歇尔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她的呼吸冰冷,一双柔软的手臂就像蛇的躯干似的紧紧勒住他。
              “你是唯一,可以在这个世界杀死奈良静的人,如果我是你,我会很小心……很小心。”
              Persona抽出自己的小刀往后一甩,不出预料……他的背后,已经空无一人。
              让人恶心的女人。
              虽然拖了一点时间才上去,奈良静忙着午餐,Persona关好大门,站在玄关看她,她靠在厨房的橱柜边上,专注地一边照看着电磁炉上的锅子,一边手上削着土豆皮,他听见液体被加热发出“Bulubulu”的声音。就好像有一面墙,将他与奈良静的世界完全阻隔了起来似的。所以他才会感觉到,现在的这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大概是因为那样的奈良静显得太文静了,让他感觉很不习惯。
              Persona故意踩出脚步声,奈良静迅速转过头,朝他不说话地笑了一下,就算打过招呼了,期间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这女人唯有做家务的时候,显得利落万分,是少有的行动力会超过Persona的时候。
              房间里逐渐弥漫开来,足以***人嗅觉的,食物的温暖香气,就像女人的皮肤常常粘上的甜香味道,那种味道即便用香波也洗不掉,还会粘在被子里。
              Persona想起现实生活中空洞洞的居所,他想:等他把现实中的奈良静找回来,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
              说起来,帮她剪头发还是第一次,以前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他想不起来了,那种无知和无助感紧密相连,让他只想快点脱离这一切。
              如果奈良静的存在连学园都在对他隐瞒,又因为Persona并不想与学园对着干,他只好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伪造能够进入那间研究所的权限。那间研究所在战争时期,因为学园的一次突袭被毁掉了一大半,然后又大修了一次,也许能找到的东西并不多,但在这种时期,无论多么微小的情报都值得一试。
              一切都会得到解答的,梦中才有的焦灼感现在已经蔓延到现实,哪怕只是一眼也好,他希望知道那女人平安无事,其他的以后再说也可以。
              安排好学园的事,如往常一样,善于独自作业的Persona开车去往研究所,他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相当于双面间谍,严格来说,两边都没有值得信任可以托付后事的人。而原本需要他稍微交代一下的女人,也已经不在了。
              现在掌管这间研究所的是个金发碧眼的斯拉夫女子,别人都称呼她为“布拉诺娃夫人”,真名和出生地已经不可考证了。她的脸型尖瘦锐利,一双蓝色的大眼点缀在皮肤过于苍白的脸上,鼻子高挺但却有点弯,有点鹰钩鼻的味道,戴着一副半月形眼睛,淡金色的头发高高地梳起来盘在脑后,一丝不苟,这使她看上去非常刻薄。Persona知道因为小公主的关系,玛利亚有特殊的吸引力,全世界的人才,只要她想纳入,就没有不接受的。眼前的人过去也是十分有名的科学家,只可惜一件事毁了她的科研生涯,一件在Persona看来实在不怎么稀奇的丑闻。
              据说她用东欧战场上的遗孤做人体试验,还加入过俄国的反学园组织,并且绑架过在俄国政府管制下的爱丽丝,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不过能够传到Persona耳朵里的据说,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接着她被通缉,就像那段时间大多数有才能的亡命之徒那样,聚集在玛利亚和“苍白之炎”的旗帜下。


              IP属地:上海27楼2017-04-1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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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ersona戴着黑色的皮手套,外面和里面都有大大小小的指环,用来抑制住他的爱丽丝,以免没有免疫力或者结界保护的人,在不经意间丧命。
                布拉诺娃夫人穿着整齐的套衫和干净的白大褂,走过来抿了抿薄唇露出一个笑容,但她原本就很大的蓝眼睛此时盯着Persona就好像要把眼珠挖出来靠近他似的,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他们握手的时候,Persona职业病地观察她的手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米歇尔和布拉诺娃夫人,她们的手型很像,那都是用来拿手术刀的手,常年的精细作业会留下痕迹。而布拉诺娃夫人和米歇尔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手上的一些细微的伤疤和茧,同时也说明她懂的怎么用武器,因为使枪的后坐力,腕骨会变得较坚固,比常人稍宽。
                “久仰大名,抱歉,我的日语不是很好,听说您以前在俄国交流过,不知能否……”布拉诺娃夫人带着严重的口音,然后她的嘴里吐露出一连串像滚珠似的语言,「我一直没能习惯日语的发音,抱歉。」
                「没事,照您方便的来就好。」
                然后Persona就想松开手了,但布拉诺娃夫人突然间将手握得很紧。她幽幽的蓝眼睛盯着Persona的假面,就像透过那张面具与他对视。这样危险的停顿有了大约两三秒,她才再度开口说话。
                「谢谢,您真亲切。」布拉诺娃夫人松开了Persona的手,两个人都清楚对方没把这句话当真,「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上帝保佑玛利亚公主,自从她让我接管这间研究所,我的研究就突飞猛进了,如果能再管管日本的官僚主义那就太好了,平时让他们办点事……那真是要人命。」
                Persona不是个非常喜欢闲聊的人,所以大多数他都用公式似的,意味暧昧的客套话搪塞过去了。他集中精神,观察着研究所周围的景色,因为这让他异常熟悉。人经常会有种自己好像到过这地方的感觉,但那大多数只是一瞬间,而Persona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在研究所里走了十分钟后,Persona理解了一件事——他一定来过这里。
                「那么,您说,学园有一些可疑的研究成果?」
                他们很快来到了所长办公室,布拉诺娃夫人将门锁上,然后招待了座位,他们开始谈起所谓的“正事”。Persona不喜欢和人交际,他也不擅长,但一旦他进入角色,就不能再容忍失败了。
                「是的,据我所知,是不死爱丽丝的研究。」
                他表现得很平静,眼神没有变化,此时却在极力地分析着布拉诺娃夫人脸上的表情。高个子的瘦女人稍微吸了吸鼻子,就好像闻到了什么怪味道,这说明她对这个话题有反应,但需要隐瞒,然后她抬起头,对他露出非常刻板的微笑。
                「恕我直言,这恐怕不是什么新消息。您也知道,在我们不愿意多谈的战争时期,我们……呃,也研究过这个项目,关于这件事我想没有比您更清楚的人了。那些失败品……我是说,那些,牺牲者,都死在您的手下,因为您那特殊的爱丽丝。」
                Persona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注意到布拉诺娃夫人的手紧捏在一起,说明她神经紧张,而那双发亮的眸子,和笑容的弧度,则在暗示她极度兴奋。
                「他们研发出了丝毫不受死亡刻印影响的不死爱丽丝……」Persona专注地看着布拉诺娃夫人,语气有意识地放慢,但不至于被人明显察觉,「比当时的奈良静,要更完美。」
                「我本以为这对‘苍白之炎’会是个威胁,所以急匆匆赶来,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布拉诺娃夫人在研究,我想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疑虑,而是顺着对方的话,给出虚假的情报。布拉诺娃夫人的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好像抑制着什么。Persona站起来,「那么,我先告辞了。」
                「请您稍等一下。」
                布拉诺娃夫人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在微微发抖,她也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旁边放茶水的茶几:「让您就这么回去,到时候小公主会责怪我招待不周,至少让我们喝杯茶再走吧。」
                Persona看着她倒茶水,很快房间里就充斥着高档红茶的香气,她转过身,递过茶杯,因为她的手在发抖,茶水的波纹晃荡得极为明显,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心脏不太好,所以手会有点抖。」
                「没事。」Persona若无其事地接过茶杯,看着归于平静的茶水表面。布拉诺娃夫人喝了一口从同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茶水,像是为了表明里面没有掺入奇怪的东西,倒显得Persona太过多疑。不过,Persona向来多疑得光明正大。
                「怎么了?您不喜欢红茶吗?」布拉诺娃夫人用两只手握着茶杯,大大的蓝眼睛似乎有些因为不信任而产生的难过。
                「还可以。」
                Persona轻轻拎起茶杯的一端,原本是要喝的动作,但他的手微微一斜,茶水就这样顺着杯口成一条细流,“哗啦啦”地洒在了地上,染湿了一大片的地毯。他手一松,空杯子“磅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他对布拉诺娃夫人冰冷地微笑。
                「如果里面溶解性结界石的味道没那么,冲鼻的话。」
                事实上,那些掩盖在红茶香味里的味道,已经让死亡刻印爱丽丝的Persona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当场喝下去,慢慢就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对他这种与自身爱丽丝紧密融合的人,有麻醉剂的效果。布拉诺娃夫人收起笑容,从坐垫边迅速抽出一把枪对准Persona,但Persona在她拿稳了枪的瞬间就向前一步,手一挥打飞了她的枪,又抓住她的手拗断了她拿枪的手指,并把她按在沙发上,用沙发垫子堵住她的嘴,之后他又换成了布拉诺娃夫人的领结,塞在她的嘴里,防止咬舌自尽和尖叫。
                「告诉我关于‘奈良静’的一切或者我拗断你的脖子,你有十秒钟考虑。」
                布拉诺娃夫人的眼泪流出来,弄脏了她的妆容,她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瞪着Persona,Persona面无表情地扭着她断掉的手指,她发不出惨叫只能“呜呜呜”地发声。
                「十秒钟了,回答?」
                布拉诺娃夫人迅速地点头,Persona将她的领结从她的嘴里拿出来,一只手按住她的脸作为威胁,拗断她的脖子连一秒都用不上。布拉诺娃夫人大声喘着气「我的……心脏,很难受……啊啊啊啊啊唔……唔恩恩……」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手指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不可能的角度,Persona捂了会儿她的嘴,又放开。
                「在这里,她在这里!拜托你别再伤害我……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她,求你了,我不想死。」
                Persona迅速把她拉起来,布拉诺娃夫人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朝书桌走去,Persona抓紧了她的手腕,用威胁要折断的力度。布拉诺娃夫人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梳了下自己两边的头发,一边喘息一边说:「我去拿钥匙,去的路上要用的。别紧张,我不会做别的事。」
                「在哪个抽屉里?」
                「……最中间的那个,最里面的。」
                Persona拉扯着她一直到办公桌边,他拉开了布拉诺娃夫人说的那个抽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警报也没有拉响,然后他将手伸到里面,里面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很快他就摸到一样像石头般圆润的东西。
                “哥哥。”
                玛利亚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电流般的剧痛,顺着那本不存在的声波瞬间贯穿了颅骨内的每个角落,他迅速地抽出手来,但那已经来不及了。就像被一只巨人的手所压制住,他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上,意识都要被压散了。
                布拉诺娃夫人马上把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像护身符一样放在手心里,那是一颗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的石头,Persona认出那是小公主玛利亚的爱丽丝石。但那颗石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温暖安宁的感觉,那颗石头在攻击他……他全身使不上力,那般暴躁的死亡刻印就好像未曾存在过一样毫无音讯。
                「如我所想的那样,你是来打探奈良静的消息了……听说你最近对玛利亚小公主有所冷淡,想必也是因为这个。真不让人意外,你这不要脸的叛徒。」
                布拉诺娃夫人完全丧失了之前的慌张,她紧抿着唇忍住疼痛“咔擦”地把自己拗断的手指接上,将那颗石头放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那些淤青和内部碎裂的骨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痊愈。
                「说到底只不过是只卑贱的看门狗,而且还咬过主人……真是浪费玛利亚公主的一番好意。」
                她悠悠哉哉地将自己的发型重新梳好,Persona根本站不起来,他连维持自己的意识都变得很困难,玛利亚的爱丽丝石在攻击他的爱丽丝本身,而Persona的爱丽丝早就浸染在他的血液当中,导致他的整个身体机能都遭到了压制,连呼吸顺畅都变成了奢望。
                布拉诺娃夫人拿起旁边的固定电话打了起来,然后她弯下腰抓住Persona前额的发让他抬起头来:
                「你一定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想起过那个女人,不过很可惜,你一辈子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她打掉Persona的面具,用指甲掐住Persona的颈动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夸张,几近兴奋到病态。
                「现在,你是我的了,死亡刻印……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了。」
                作者的话:其实老师的意思是,现在没有人会威胁你了,所以你想留长发的话就留吧……此有会保护小静的意思在里面?啊,这只是作者的脑补而已。小静的噩梦是1000-7梗,第一部出现过了,算是对食尸鬼的致敬吧。米歇尔君有没有比上次更加诡异呢……我有点紧张。然后从这一章开始老师要慢慢转入工作模式了……我觉得压力很大啊!希望能写出帅气的老师,让人觉得——啊,这样做是合理的,合情倒不一定。
                结果还是被小公主给坑了,可怜的老师,我好想给他开挂啥的。
                然后今天是颜子的破壳日!所以我早早就起来码字了!耗尽我的存稿也要给颜颜庆生啊噜!总而言之就是这样!颜子在我心中是个可爱有梦想的小女生吧/w\大概不大符合大家的想象,希望她接下来的人生能够一路顺风,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解决哦,因为我年纪好像比较大,很多事情上希望能提供一点有用处的参考意见。
                谢谢颜子!生日快乐!
                17年版:差点忘记更文。


                IP属地:上海28楼2017-04-10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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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折磨
                  幸福往往建立于他人的痛苦之上。
                  ————————————————————————————————
                  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有黑暗。然后知觉才慢慢恢复,觉得冷、饥饿、疼痛……以及强烈的恐惧,甚至都不知道这恐惧从何而来。他躺在地上,慢慢蜷缩成一团,用手臂撑着,想要让自己爬起来,但是做不到,身体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意识也很暧昧。
                  饥饿感,连胃都被灼烧,再不吃就会死。他一点一点往前爬去,然后手碰到了木栅栏,他无法再向前了。他扶着木栅栏一点一点撑起来,手顺过去摸到门把,以及上面挂着的锁。然后他放弃了,“咚隆”一声整个身体再度倒在地上,恐惧好了很多,他望着黑暗,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然后是脚步声,木屐踩在有点半朽的地板上,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好臭……无论多少次我都不能习惯这里的味道。”
                  “真倒霉,今天轮到我们两个来给‘它’送饭。”
                  “前两天好像是小梅吧?”
                  “诶?但是小梅最近不是在和男朋友冷战吗?我看见她缩在宿舍里好几天了。”
                  “真的假的啊。”
                  脚步声停在了门的外面,他无法听懂她们的语言,事实上……他听不懂任何语言,因为他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交流,也从未被人教育过,只能明白一些字词的意义,比如“饭”、“衣服”、“冷暖”。没有熟练的语言,因此意识也是模糊的,只是像动物一样靠本能去行动,但是他知道那股气味——食物的味道。像是起死回生了似的,他用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将手伸到栅栏的外面。
                  “呜哇!别过来……我,我就放在这里了!我们快走吧!”
                  “恩……恩!”
                  即便手臂伸到最长也还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因为放的太慌张,里面的食物都已经泼洒出来一些,但是怎样都好!那种事怎样都好!他伏在地上,手指使劲往前伸着,狭小的栅栏缺口已经将他的肩膀硌到几乎移位,他才刚刚碰到那个托盘。
                  不过他并不是唯一一个闻到食物香味的,从一旁墙壁的小洞里,一只老鼠也已经久等了,它比他更快,更灵活,“簌簌”地冲向托盘,但是却在一个手臂那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看着它,那个小东西,一边努力地勾着托盘一边狠狠地瞪着它,然后正随了他的心愿,那只老鼠周围的瘴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然后渐渐窒息,在地板上跳来跳去,最终终于不动了。而他因为有东西抢食的压力,“啪”的一声差点打翻托盘,但至少还是把它拖了过来。
                  黑暗中响起狼吞虎咽和被呛到的咳嗽声,然后是这样循环往复。
                  餐具、礼仪、语言、甚至是思想,那些是人类才有的东西。
                  ——“怪物”并不需要这些,也从未被允许。
                  “啊,真是有趣的梦啊。”
                  Persona猛地睁开眼睛,他坐在一张硬邦邦的金属椅子上,手脚甚至是脖子已经被画有结界师符号的皮带绑好了,嘴也被拘束用的专门面具蒙住,防止他咬舌。眼前是一张长工作台,对面旁边有一扇门。
                  而那调笑声的主人,正坐在他对面摆满工具的桌子上朝他微笑。
                  “甚至让我,有点怀念。”
                  米歇尔双手交叉放在自己交叠的腿上,她的身体呈半透明,显然她的实体并不在这里,于是Persona开始想她是不是真的是个幽灵,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看到米歇尔的真身……当然,这是不是她的真身,他还表示怀疑。米歇尔似乎并没有帮助他的意思,毕竟她没有这个义务,看她的表情,似乎还乐在其中。
                  为什么他周围的人尽是这种变态。
                  Persona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开始分析起自己计划中的漏洞。没错,最大的漏洞就是玛利亚的那颗爱丽丝结晶石,玛利亚是个……非常博爱的人,她对在意的人会给予她的爱丽丝结晶石,那颗石头会制造比中等部校长更强大的结界,在结界内任何爱丽丝除了持有者及其同伴都会被完全无效化,同时还有高速治愈等等效果……毕竟是全能爱丽丝的结晶石。但与此同时产生的巨大磁场很容易引起校方关注,这也是他拒绝玛利亚给他这颗结晶石的原因。
                  当那颗石头认定他是入侵者的那一刻,他就输了……问题是,根据他的调查,布拉诺娃夫人虽然尊敬玛利亚,却与玛利亚并不熟,甚至两人根本没有见过面……她不可能有那颗石头,他前一段时间踩点的时候,在外部也没有检测到相关结界的磁场。
                  怎么回事?
                  因为Persona不能说话,米歇尔只能沉默着看着他,很快她就显露出了自己的无聊,她从桌子上跳下来,靠在Persona的椅子上,手轻而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在想自己失败的原因?我倒是觉得,你要是再想不起来,无论怎么思考都是白搭。”
                  Persona瞪了她一眼,米歇尔微微一笑。
                  “不告诉你。”
                  她挥挥手。
                  “只是给你个忠告。快点吧,最终的选择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不过在那之前,你能撑多久呢。”
                  米歇尔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边。
                  “你最好把牙咬紧了。”
                  Persona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米歇尔站在门口,然后“彭东”一声,门被用力推开,立刻打散了她原本就半透明的身体,不过Persona已经对她这种故意表演式的神出鬼没麻木了,就和观赏明知道是骗术却无可挑剔的魔术一样,没有探究欲又很没劲。
                  布拉诺娃夫人脱掉了白大褂,穿上一件脏兮兮的围裙,一出口就是快速的俄语……至少米歇尔还能讲日语。
                  「你好,Persona,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过粗鲁……哦,好的好的。」她走到Persona的背后,摘下他的拘束用面具,「我想我们会有很多要说的,从哪开始呢?不如这个吧?」
                  她毫无预兆地就拿起一旁工作台上的钉枪,按住Persona本就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朝他手背的中心就是一枪,一根十厘米的长钉就这么连同Persona的手“噗”的一声钉在上面,他闭起眼睛,嘴角抽了抽,没做声。
                  过了几秒,露在外面的长钉就因为血液中高浓度的死亡刻印而腐蚀断裂,掉落在地上,只剩下那个血洞在涓涓流血。布拉诺娃夫人冷静地拿出一个针筒和一管试管,抽血放进试管内:「真是不方便的爱丽丝,即便是这种特殊材质的试管,也只能够保存三到五个小时然后就会报废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浪费的。」
                  「既然你已经坐在这里,我想,你肯定明白自己的处境。自从五年前,我就一直期待着能够像今天这样对死亡刻印进行研究,你作为唯一的实验素材,非常宝贵,我不会让你死的。」她一边抽血,一边将一个个抽满了的试管挂在旁边。Persona看着她冷静的脸,如果她只是想抽血,那只要用针管就可以了,可是却选择了钉枪……从心理战的角度上来说,这可以给实验体一个下马威,暗示他们并不处于优势从而屈服服从,但是Persona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个女人……八成,有私仇要和他报。
                  她一直提到的日期:五年前发生了什么?Persona仔细回忆了一下,五年前啊……确实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因为那是他暗地里逐渐接管危险能力系的时候,也是为了建设危险能力系,相当多灾多难的一年。
                  「塞西莉亚·伊万洛娃?」
                  Persona报出一个名字,布拉诺娃夫人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他们两个对视着,布拉诺娃夫人的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然后像是抽搐一样嘴角抖动个不停。
                  她的动作很快,也没有预兆,“啪”的甩了Persona一巴掌,然后又拿起钉枪,朝他膝盖关节软骨的地方“嘭”地钉了一针——这回是真痛。即便这种手法他无数次地用在别人身上,且死亡刻印确实强大,但Persona体质上来说并没有超越正常人的范围,痛觉的感应度是一样的。
                  「答错了,真遗憾。」
                  Persona喘了一下,在死亡刻印融化那颗钉子之前,布拉诺娃夫人直接将那根钉子慢慢拔了出来。这大概要留后遗症……伤到的地方有点麻烦,会对移动造成障碍,Persona开始出冷汗了,他抬头看着布拉诺娃夫人像是雕塑般冷峻没有生气的脸庞。
                  「你该为自己感到羞耻,连自己的罪过都记不清楚。」
                  她冷冰冰地说着,将已经被死亡刻印锈了一半的钉子扔在一旁的桌上。
                  ……罪过?
                  Persona低着头,仿佛只是呢喃细语,将那人的全名说出。
                  「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奥涅金。」
                  布拉诺娃夫人的脸色变了,Persona慢慢抬头,看着她碧蓝色的眼睛。
                  「……我的导师。」
                  「也是你手下的一条冤魂。」
                  她平静了语气,鼻下却在发汗。
                  「我是米莉亚,只是米莉亚,要杀死你的人。」


                  IP属地:上海29楼2017-04-12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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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山大·彼得洛维奇·奥涅金,前苏联克格勃特工,苏联解体后流亡,后来被日本爱丽丝学园初等部校长久远寺保护起来,作为回报,他负责对特别学生进行培训。那一批的学生里,有佐伯秋濑、水无叶月、阳炎……以及芹尾零。芹尾零年纪最小,却也是接受训练最晚的,12岁的时候他刚刚离开地牢,然后才被投入训练,因此……他也是被重点关注的那个,一个团队的关键在于短板,非常合理。
                    第一个月他就被打断了手指,然后是循环不断的禁闭,不让睡觉,不给饭吃,被置于丧失听觉和视觉的完全黑暗中。他不被允许和一般的学生那样去上课,但却比任何学生都需要知识,因为失败的惩罚是可怖的。奥涅金的教育理念就是,一旦人受到死亡的逼迫,就可以突破极限,甚至就那么被打残的学生也有。但那段时间不会有人阻止,在安积柚香叛逃之后,他们的处境再没那么糟过。反学园组织四处迭起,每个月都会杀人,警视厅来的通告可以堆满教室。
                    14岁的时候,Persona在莫斯科杀了奥涅金。
                    「你在我母亲的墓前,杀了我父亲。」
                    他几乎没有反抗。
                    奥涅金在没有权限的情况下,擅自违反49年后日内瓦公约,造成6名具有爱丽丝能力的儿童死亡,严重破坏了久远寺与俄国政府签下的条约,日本爱丽丝学园要对他的所作所为负全责,而收拾这烂摊子的是Persona。那时候他身高已经到了1米65,比起瘦小的12岁的少年,已经好了很多,但如果正面与之对抗,胜率也只在20%左右。
                    也许那时候学园上层就是想要奥涅金杀了芹尾零,好放走他送个人情的,比起一个乳臭未干又如此不安定的定时炸【和谐】弹,他们宁愿保留启用奥涅金的机会,所以才挑了年龄最小的他。
                    奥涅金没有做任何反追踪的措施,他一路很顺利地追到了莫斯科,一片公墓,他就坐在墓碑前。然后他与Persona谈起罪过,谈起每夜在他床前徘徊的战友和妻子的鬼魂,谈起上帝、天堂和地狱。
                    Persona走到奥涅金的身边,奥涅金朝他伸出手,他握住了,大量的死亡刻印汹涌而入。然后奥涅金靠在他妻子的墓碑上,又说了些有关“因果报应”、“亡灵”和“鬼魂”的胡话,带着满身的伏特加酒臭就这么没有了声息,也说不清他是伏特加醉死的,还是被莫斯科的冬天冻死的……或者就是死于Persona的死亡刻印。无论怎么说,死亡刻印和其标志性的黑斑,即是Persona的名片。
                    那之后,他被内定为新建危险能力系的导师。
                    「你杀了,自己的导师,以让自己平步青云。我到了那里,看见我父亲的尸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要找到你,让你偿还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日本来了邀请我马上就答应了,我一直在找机会……感谢玛利亚公主,我没有白等。」
                    没什么新意的演说。Persona在内心评价着,他无表情木讷又麻木地看着情绪激动而不时喘息的布拉诺娃夫人,她说的是真的……她的呼吸,说明她的心脏真的不好。她的手在发抖,然后将她枯骨一样尖细的手指狠狠戳入Persona膝部的血洞中。
                    只比枪伤好那么一点。
                    「很痛吗?那些人,被你杀死的……还有他们的亲人,像你这种人根本无法想象那种痛吧。」布拉诺娃夫人将那只没沾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在这里,在你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她拿起那把钉枪,Persona抬了抬眼皮,盯着上方并不怎么稳定的日光灯,听见空气中不断传来“噗”和“突”的声音,米歇尔说的没错,他确实该咬着牙忍着,即便十厘米长的长钉就这么埋进了他四肢的关节使他动弹不得……他咬着。
                    「很好。」布拉诺娃夫人冷眼看着他僵硬的脸,「我很好奇,即使你很善于运用这些手段,你又能在其中坚持多久呢?」
                    Persona闭上眼睛。
                    奥涅金用语言教他的事情并不多,但有一句话他说得明明白白。
                    ——没有人能不说的,用对了东西,死人也会开口。
                    “咕噜噜。”
                    他不睁开眼睛,周围是水流的声音,听不见水面上的声音。他在数自己的心跳,在猜自己还能憋多久,对方在他的思绪停止运作之前就把他拉了上来。
                    “怎么样?危险能力系的Persona?人又不是鱼在水下不好受吧。”
                    Persona深吸了一口气,朝对方勾起一个一点笑意都没有的弧度。
                    “就这些?”
                    他的声音平得就像冻住的水面,浸湿的黑发贴在他脸上,水珠顺着他头颅的轮廓滴落下来,一切都像因为他的问话而变得很安静。Persona幽黑的眼睛明明没有任何强烈的情感或者特殊的眼神,但对方却因为被那双眼睛盯住而紧张地抿紧了嘴唇。他慢慢地说:
                    “小子,你让我无聊了。”
                    水刑?经典,但不是他的那盘菜。
                    “看来教你的人也没什么水平。”
                    “砰!”
                    Persona把嘴里的血沫子吐出来,头被打得偏到一边,他若无其事地转过来,似一台机器,依旧用那双阴森森的眼睛盯着刑讯官,就好像没受到一点伤害。刑讯官拿来塑料袋,Persona知道他要做什么,对方也许是个窒息爱好者。
                    他用塑料袋套住了Persona的头,拉紧,潮湿的水珠让塑料袋贴在皮肤上,剧烈的呼吸只会让氧气流失得更快,塑料袋堵住呼吸口。那么,干脆不要呼吸就好了。他的心跳放缓,放得很慢,然后Persona再次闭上眼睛。
                    真的,他都快睡着了。
                    甚至都不如布拉诺娃来得给劲。
                    等对方发现Persona像个死尸一样冰冷惨白,才小心翼翼将塑料袋拿下来,在能够呼吸的一刹那,Persona深吸了一口气如同惊醒,他睁大眼睛又勾着嘴角,像是一具骷髅的微笑,朝刑讯官摇摇头:“也不是这个,再想想?”
                    有的人,拔他第一颗牙齿第一片指甲的时候,就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即便把他剩余的指甲和牙齿全都拔完。Persona属于这种人,这确实很痛,但还不是他对应的那种刑罚。当小拇指的指甲脱离皮肉,神经拉断,那里一片血肉模糊,他嘴角抽了抽,就好像在笑。
                    “真遗憾,又错了……技术还有待提高。”
                    “闭嘴!闭嘴!”
                    “……我闭嘴了,你要的情报怎么办?”
                    “该死!别用一副老师的嘴脸和我说话!这里我管事!懂吗!不想受苦就照我说的话做!说!有关学园的事重要的都给我说出来!”
                    无名指。Persona能感觉到脖子后面出了汗,不过没事……没事的,只是到时候和奈良静解释起来大概会相当麻烦,怎么和她说呢……做木工的时候榔头不小心翘掉了指甲?只要他说的不是那么荒谬,奈良静应该都会信吧。
                    惹恼刑讯官虽然不是个好主意,但在审讯的时候失去冷静就是大忌了。Persona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是危险能力系的导师,急于在同行和上级面前证明自己,而在Persona一点都不配合的情况下反而丑态百出更加着急了。
                    其实Persona应该要比他更年轻,严格来说,他还没有到普通爱丽丝学园的学生毕业的年纪。参加工作的时间和同僚比起来也不是很长,十年都不到,12岁出了地牢才接受正规训练,身体素质也绝非正常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那样健康。他是最弱小,最不健康,最应该被淘汰的芽苗。
                    他一点一点把对方逼到极限,一遍一遍好像耐心的侍者那样说:对不起,不对,这个也不是,你再想想看。他越痛越冷静,对方就越焦躁,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刑讯谁了。Persona知道自己体无完肤,但他并不很在意,他沉浸其中。
                    “咳。”
                    终于,他忍不住吐了口涌上来的血,但抬起头以后还是那个面具一样的假笑,证明之前不过是生理不得已的现象,而对方的刑讯技巧尚且没有触碰到他精神的一分一毫。他抿唇笑着,沉默不语,但对方知道他的意思。
                    手法很有趣,但还不是对应他的那种方法。
                    刑讯官气得发抖,像是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Persona看着他,观察着他。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回去了……可能只是如果,找到奈良静之后要怎么和她解释身上的伤口,他也不怕学园的医生修不好他,当然……他也不怕死。那正是他自从12岁那年杀死行平泉水以后,最为期待的事情。就像孩子期待圣诞节的礼物,他期待着无法被人指责的死亡。
                    被人救赎是一种负担,因为从那一刻开始,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即使救赎失效了也一样。一旦死了,就了无牵挂,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只是有关奈良静的责任难以达成,让他有些不快罢了。
                    不过……即便他死了,应该也不会分开太久吧,如果世界上没有地狱天堂之分的话。
                    刑讯官咬着指甲,门被“哗”地一声打开,Persona额头上的血流下来从眼角滑过去,他闭上了一边的眼睛,不大想让血流进去。门口出现苍白模糊的影子,他还是维持着那个微笑,倒不是嘲讽或者高兴什么的,实在只是官方表情罢了。
                    “布拉诺娃夫人……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可以……”
                    布拉诺娃扇扇手:“你走吧,把他留给我。”
                    她英语说得比日语好多了。Persona因为肋骨好像断了两根,他有点忍不住想咳嗽,结果只是身体抖动了两下。布拉诺娃走过来,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歪头瞟了两眼Persona的狼狈样子,看他那张明明没有任何笑意却弯着嘴角的脸。
                    简直就像面具一样。
                    「是我父亲教你的?」
                    Persona不回答,只是笑着,那笑让人觉得诡异,因为他一动不动,一点都不柔软,就好像用胶水粘住了。
                    「我相信,无论那家伙接下来对你做什么,你都会是这副表情。肉体上的痛苦对你这种人没有价值……我看过关于你的资料,有些事我很感兴趣,你要是觉得不碍事告诉我也好。」Persona不知道布拉诺娃夫人回去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她现在看上去虽然严厉却说得上礼貌温和,和之前对待杀父仇人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的态度有一定差距。布拉诺娃拉过一把椅子,和他对等地坐在对面,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学园为什么要从小就培养你们这些人呢?」
                    沉默,不出所料。布拉诺娃耸肩,开始一句一句机械地提出自己所想的假设:「如果只是想要工具的话,成熟的爱丽丝应该更有能力才对,当然也有培养忠心以及爱丽丝数量原本就稀少连小孩子都不能放过的原因在里面……不过我在想,这样把一切都归根于上层的野心可能有失偏颇,对于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是必要的呢?必要到只有在儿时才能学会的地步。」
                    「……在学园实行这样的制度之前,有件事让我很挂心。你们的心理治疗记录里面,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发病率在制度推行几年之后下降了很多。自残、自杀等等事件的发生率也是同样……你们,是从儿童时期就在训练孩子们成为谋杀犯吗?」
                    「确实,如果从儿时就没有被教导过是非观念,执行任务的时候障碍就会减少,好好调教的话无疑会成为高效率的工作机器,也不会因为感情而有多余的罪恶感或者心理负担。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那我有件事很好奇。」
                    「Persona,你是怎么回事?」


                    IP属地:上海30楼2017-04-12 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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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岁才接受正规训练的你,为何会成为其中翘楚?
                      「……是因为你天生就有缺陷,对吗?」
                      Persona笑着,一言不发,和之前完全一模一样。布拉诺娃双手轻微地发抖,她将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笔记本电脑上面。
                      「你天生就没有‘感觉’。」
                      ——芹尾零,你要记住。
                      「你被关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爱丽丝。」
                      ——那孩子太危险了,即便同样是爱丽丝,和其他人放在一起……
                      不是因为爱丽丝。
                      「你喜欢干这些,你是那种6、7岁就会笑着折断小鸟翅膀的人,你只是天性邪恶。」
                      ——精神病态。
                      Persona的心跳放缓。
                      ——记住,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你不可以在想死的时候就去死,如果你被抓住了,别人可以死,但你不行,唯有你不行。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没有必要。
                      拥有痛觉却不会痛苦,既不悲戚也不愉悦,就像一块金属,一个工具。
                      没有身为人的尊严,不知死的可贵也不知生的价值,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活下去活下去,直到为学园而死得其所。
                      ——你是个‘天才’(Alice)。
                      「你是个天才。」
                      ——你是个‘怪物’(Alice)。
                      「我得承认,布拉诺娃夫人。」Persona身体前倾,「您和您父亲,非常相似。」
                      布拉诺娃挑眉,摊开了手:「这只是个假设罢了……总而言之,根据我的推测,我想肉体上的折磨对你来说应该毫无效果。你所害怕的……应该不是痛苦本身,当然,对于你,金钱和权力也没有亮点,因为你连‘享乐’的能力也没有。」
                      说得一点没错。所以奈良静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毫无意义。Persona闭上眼睛,想起客厅那瓶被人灌注了芳香,四季盛开的假花,模仿的是那种乡野的大波斯菊,粉红色,仅仅是眼睛所辨识出的颜色,在这之上再没有感觉。没有办法和奈良静那样笑着说“很可爱”,不知道什么是“美丽”,不明白花香……什么都感觉不到。
                      相当于什么都得不到。
                      「那您想要怎么做呢?」
                      「……我说过,那之前只是我的一个假设,用来解释你的优秀,但我不觉得那是真的。」布拉诺娃终于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我怀疑一件事,你知道科学家是干嘛的对吧?如果有假设那就要去证实。」
                      她打开了一个文件,然后笔电发出了一些声音,可能是一个视频,然后布拉诺娃夫人像献宝一样将屏幕转到Persona的方向。
                      「告诉我,Persona,你会不会在晚上,梦见她的皮肤……她的触摸和气味,想起你妻子的音容笑貌,就好像她从未消失过。」
                      「放在衣橱里的衣服、枕头上留下的一根头发、她留下的一张字条……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告诉我,你有没有……像我们想念亲人那样,想念过她?你有没有……痛?」
                      “拜托……请不要……”
                      他听见电脑里传来熟悉却也陌生的哭叫,声音他是熟悉的,但他从来没有听那女人这么哭过,即便被狼群咬成碎片……她也没有这么哭过。
                      “请不要……呜呜……求你了……”
                      奈良静。
                      白天,看不到太阳,只有阴沉的白云。视频里是一片空地,空地里,有几个人,在挖着一个大坑……或者说,他们正在填埋这个大坑,镜头一步一步颠簸地靠近着土坑,然后他看见奈良静。她看上去很糟糕,他看不见她的全身,但看见她穿着实验体小白鼠专用的一次性病患服,上面血迹沾得到处都是,镜头在摇晃,然后被摄像师固定在了什么东西上,好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清楚。
                      他们在活埋她。
                      奈良静在哭,身为不死爱丽丝她已经濒临过数次死亡,虽说活埋是第一次并且本就是心理压力极大的做法,但她哭得很诡异,那种恐惧太强烈了,和以往的她不一样。然后奈良静的眼神对上了镜头,她开始喘气,然后摇头:
                      “别看……别看!别看!”
                      有人用铲子死命敲了她的脑袋,可能打到了什么地方,她无法说话,也许是大脑的语言功能区受到了损伤,只能看着镜头,一双眼睛睁得很大,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动,生物电已经紊乱了,所以她的身体会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开始抽搐。
                      “你做什么啊,这样不就不能看她一点点被埋起来一边哭叫的样子了吗?上面的人会怪罪的。”
                      “但是她好吵啊。”
                      镜头里传来几个人的声音,然后是尘土一拨一拨洒在她身上的声音,从脑后蔓延出来的血因为她的挣扎在泥土中混成血泥,她抽搐着,如果她不是不死的爱丽丝,刚才击中脑袋的一下足以致命。
                      “她的头要最后埋。”
                      “明白明白。”
                      Persona看着,没有声音,失去了表情,就好像看着一张白纸那样,看着她眼前的光线一点一点减小,看着她害怕的脸慢慢被覆盖,看着铁铲将那块颜色不均匀的土拍平,就好像一块普通的平地。没有人会知道,下面埋着一个人,她如果不是不死爱丽丝,很快就会死。
                      但她是,她在这样的窒息中度过了四个小时,这段时间被布拉诺娃快进了,但他看着频幕右上角的时间跳动,白天变成傍晚。直到几个人吃饱了饭,醉醺醺地过来一点一点再把她挖出来,像尸体一样把她拖出来,她没有呼吸,然后他们用铁锹一下一下打了她的胸口,她开始吐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来,恢复意识后她不得不呼吸,挣扎着翻过身,吐出嘴里的血和泥,然后铁锹打在她的背上,呕吐声减轻之后他听见哭叫声。
                      没有内容的,女人的哭喊。
                      他们驾着奈良静的手臂,她垂着头,双脚拖在后面,若不是脖子连着,她的头也会就这么掉在地上,血浸湿了她的头发,顺着发梢滴在土地上,脸上都是血泥,她被拖走,在土地上留下两道轨迹,上面都是血。
                      都是血。
                      镜头停了一会儿,然后他听见一个男声陈述着:
                      “9月3日,上原 照彦,中枪后被活埋。”
                      Persona对这个名字有一点点印象,埋掉那个人大概是……13岁?也有可能就是14岁,他对自己的年龄没有那么敏感。中了枪的男人流着血,意识模糊,他和同僚把他搬到车的后备箱里,运到郊外埋起来了,至于死没死,他倒也没有太注意,毕竟结果是一样的。
                      没错,Persona明白了。
                      他们在让奈良静重现他所做过的那些事。
                      「这就是你挑选的刑具,通过折磨奈良静来折磨我。」Persona的声音那么冷静,就好像他对这些影像资料一点触动也没有,他维持嘴角的弧度,「真让人失望。」
                      「……你在动摇。」布拉诺娃觉得很有意思的样子,她盯着Persona幽深的眼眸,丝毫没有畏惧,「你试图假装自己没有感觉,因为你觉得只要能够证明奈良静不是你的弱点,我们就会放过她,至少给个痛快的,不再折磨她,因为那样很浪费资源。主意不错,但有两点漏洞。」
                      「第一,你的伪装虽然很好但还不够好,我想你还不是很懂得去隐藏这样一种情感波动,因为这种情感对你自身本来就是陌生的。你看这些影像的时候很安静,也很专注,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你在意,你在意这个女人,这不是掩饰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就可以伪装的。第二,关于奈良静,你有多余的担心。」
                      布拉诺娃故意停顿了一秒左右,足够让Persona感觉到的时间。
                      「因为一个死人是不会浪费资源的。」
                      Persona需要主动反应一下,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好像她刚才是换了一种语言,而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她说的还是俄语,之后才对这句句子进行了解码。
                      那大概是,奈良静死了的意思。
                      很可笑的一句话。因为奈良静是不死的爱丽丝,她是不死的,不死之人意思就是不会死,定义就是不会死啊,本质就是“和死亡脱离”。他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着解析不死的含义,出来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因为不死就是对死亡本质上的否定。虽然她被活埋了,或者被卡车撞了,从高楼上坠落下来也好……就算变成了狼肚子里的一块块血肉,只要拿出来拼起来,只要她还有爱丽丝就不会死的……对吧?
                      这是谎言,就算是没有实战经验的学生都能轻易通过常识解析出来,太拙劣了,拙劣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去反讽会比较合适。
                      「奈良静死了,虽然你可能……像学园的大多数人那样,不记得这回事了。」
                      啊,这种幼稚的动摇戏码还要用多久,他们就没有更好的人来了吗。
                      「你在动摇。」
                      没有。他否定得很快,他知道自己的表情还是完美的,这个女人只是在说胡话,她说Persona动摇只是为了真的让他动摇。
                      「你在焦虑,是因为你隐隐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说的事情和现实契合,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奈良静失踪而你和学园都找不到她的原因。如果不是用尽手段,你也不会冒着和苍白之炎对着干的风险来这里。她死了,当然,如果有不死的爱丽丝在我们杀不了她,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折磨她。」
                      Persona看着电脑屏幕中奈良静滴着血的头颅,静态的画面,他却觉得那血在不断蔓延,让他头脑抽筋。
                      「但我们之后,有了安积柚香。」
                      第一次。
                      Persona的手指微微地颤动,被拔去的指甲,伤口不断流着血,顺着他的手指,弄湿了绑住他的绳子。指甲被奈良静闲暇时修剪得光滑整洁,他想起女人低头握着他的手时专注的表情,却觉得那不是很清楚了,也许记忆跟着指甲一起被拔走了。
                      「我们用盗窃爱丽丝取出了不死爱丽丝,然后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杀死了她。不过那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基本上没什么反应,几天前就不出声了。所以我想……死的时候,奈良静应该没有太多感觉。」
                      你在哪?
                      「告诉我,Persona。」
                      布拉诺娃将手放上手提电脑,原本冷静的脸上,慢慢绽开了病态的笑容。
                      「你现在痛苦吗?」
                      有感觉到自己在出汗,就好像被勒住了脖子一样喘不过气来。Persona知道,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想要什么情报,布拉诺娃想要的只是他的痛苦——和失去父亲的她一样的痛苦。Persona抬起头,与她对视,他脸上依旧戴着那张笑脸的面具。
                      他听见自己极为冷静地说出已经重复过不知多少次的台词,只不过这次用的是俄文:
                      「抱歉,又错了。」
                      手指握得太紧,手上都是血,那血是冷的。
                      布拉诺娃收敛的笑容,她关上笔记本电脑,然后拎起电脑就抡起来,甩了Persona一脸,电脑砸在一旁的墙壁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鼻血流出来,Persona不得不再吐一次血沫子,嘴里鼻腔里都是那股腥味,这女人可能还打断了他的一颗牙,不过暂时他还没分辨出来,因为舌头已经麻了。他听见布拉诺娃咬牙切齿地说着:
                      「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怪胎。」电脑在地上还在播放视频,可能有哪里坏掉了,奈良静的声音从中发出,参杂着卡拉卡拉的雪花声,好像是卡住了一样,不断被切断回拨,Persona回过头,布拉诺娃对他那张脸已经感到恶心,「你和只有模拟情绪的素体真是一模一样,一对没有精神的空壳。」
                      模拟情绪,这就是他们对奈良静的理解。Persona看着刑讯室的门一点点关上,然后他慢慢地再次闭上眼睛,血已经糊进去了。
                      ——但是,所谓真正的“心”又到底是什么呢。


                      IP属地:上海31楼2017-04-12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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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良静已经死了。
                        他默念了一遍。
                        记忆的最后一道闸门被打开,他听见女人的哭喊声,连绵不断。就像母亲哭喊着夭折的婴儿,像少女哭喊惨死的恋人,像女儿哭喊着丢失的父母。和以往在工作中听到的不一样,那声音太过尖利,像针扎着他的大脑,无法集中精神,他闭着的眼睛却看到画面。
                        就像坏掉的录影带,“滋滋”发出刺耳的声音,机器坏掉的嘶鸣和奈良静的尖叫混在在一起。他看见她无数遍死去,因为那太快了,甚至分不清那是不是同时发生的。最后是白色的火光,奈良静死得非常安静,她坐在椅子上,黑斑啃食她的身体而火焰从她婚纱的裙角一直烧穿她的脸颊在她的头颅上跃动着。
                        一切又恢复到了黑暗。
                        “看着我。”
                        他能闻到那股味道。
                        “看看我,芹生,你看看我。”
                        冰冷而僵硬的触感,尸体的手指,他还在黑暗的刑讯室里,坐在那张椅子上,双手被绑在身后,那上面都是血。他听见有人催促他,有人走近,然后弯下腰,蹲下,衣服摩擦的声音,和越发浓烈令人恶心的气味。
                        那个女人的双手捧着他的脸。
                        “看看我……求你,看着我。”
                        Persona睁开眼睛,血让眼睛很痛,他知道眼前的东西是什么。
                        “你看,他们都在说谎,我就在这里,好好地在这里不是吗?”
                        女人直起身子就这么拥抱了他,Persona靠在她的胸口却听不见她的心跳,她的身体很冷,冷得让人发颤,她的皮肤被烧得卷曲焦黑,不如说……皮肤已经没有了,底下渗出一些粉红的血肉和脓水。没有血,散发着让人厌恶的味道。
                        “……对不对?”
                        她问,声音模糊,不知道是因为烧烂的喉咙还是因为不确定,她在颤抖。
                        “……你已经死了。”
                        焦黑的尸体转动着仅剩的那只绿色眼珠看着他,然后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Persona看到她被烧掉了嘴唇而露出的颅骨的牙,她像是脖子被折断了那样歪着头,看似无辜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芹生,你看看我。”
                        她再度重复,她将尖瘦的手狠狠如匕【和谐】首那样刺进自己脆弱的胸腔,黑色的焦屑掉下来一些。
                        “我死不了啊……无论他们怎么杀怎么杀怎么杀我都死不了啊!为什么啊?”她的声音带上一抹诡异的笑意:“为什么身体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我还是死不掉?为什么已经变成一块一块的了我还是死不掉?为什么已经不能呼吸了我却还‘活着’啊!对我来说,死了和活着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她的手使劲一划,身体从正中央开始裂开,一些没烧完全的内脏掉了出来,她握着大概是自己心脏的东西站在那里,那个已经完全没有在跳动了。
                        “我以为只要你来了就会好的,只要你来了,只要你带我们回家的话……一定一切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在那之前,我好像就已经坏掉了。”
                        她把手中的肉块丢到他的跟前,软塌塌的脏器腐烂得更快。
                        “对不起啊,芹生。”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瘫坐着,微抬着头看着他。
                        “在丢下你一个人之后,还要逼着你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但是我已经不行了……只是这样看着你我就觉得很痛苦,你明白吗?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然后接近于尖叫,“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我已经受够了!快点杀了我啊!杀了我啊!啊……没错……”
                        她跪着爬过来,把肮脏的手放在Persona的膝盖上,宛如向神明乞求那样。
                        “用死亡刻印吧,用死亡刻印就好了……拜托你,用死亡刻印……杀了我,彻彻底底地杀了我,死掉,再也不用醒过来,像个普通人那样死掉就可以了……求你,只有你能做到……我只有你了……求你……我总算能死了,只要有死亡刻印的话……只要有你的话……杀了我呀,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的吗?”
                        Persona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她,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现在。
                        “你不是奈良静。”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就是奈良静啊,是死掉的奈良静,是你没能拯救的奈良静……”她伸出手掐住Persona的脖子,并不怎么用力,但能够感觉到她的僵硬和恨意,“如果那时候你选择去找我而不是守着学园……你明明可以救我的!是你眼睁睁看着我死掉的不是吗?眼睛被挖掉也好,手指被砍掉也好,被狗活生生吃掉,内脏被人全都剖出来,然后烧成灰烬的我!你不是都应该看到了吗!快动手啊!”
                        “杀了我啊!你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不是吗?因为你除了杀和破坏什么都不会啊,能为‘我’做的不是只有这个了吗?连这点救赎的机会都不想要吗!”
                        Persona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用力,但他并没有觉得有多窒息,他看着眼前奈良静的脸渐渐模糊,然后变化,变化到最后,他也没有露出特别惊讶的眼神。
                        “你不是奈良静,只是个亡灵。”
                        脖子上的手被渐渐松开。
                        “为什么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对方僵硬地笑着,眼睛睁大,仿佛一具被剜去眼皮的骷髅。
                        “为什么……现在要用这种眼神看我?Persona。”
                        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爱丽丝学园校服,身上都是渗血的伤痕,嘴角的淤青,他僵硬的笑脸,双手颤抖,手指的形状有点奇怪,因为那是被数次打断了又接上的。黑斑蔓延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就好像从墓穴里爬出的一只肮脏的……饥饿到什么都吃的鬼怪。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Persona看着年幼的,应该已经被埋葬多年的自己。那个遍体鳞伤的芹尾零看着他,原本伸上前想要掐住他的手慢慢放下,脸上不自然的笑容瞬间退却,露出一张死气沉沉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算了。”
                        Persona低下头,不再看着他。
                        “已经厌倦了吗?已经放弃了吗?”
                        “……”
                        他失败了。无法保护奈良静而至今所造成的这个结果已经无法挽回,这种失误不可能被原谅……对于几乎已经被彻底掌控名存实亡的学园来说,没有了利用价值,继续活下去也不过是给对方提供实验材料罢了。
                        “早就该这样了。”
                        芹尾零走到Persona的身边,死亡刻印的黑斑缓缓从皮肤上蔓延开来,然后脱离成黑色的浓烟,飘散在了整个房间里。
                        “真的是,一无所有的人生。”
                        那声音在最后变了调,接着传来一阵笑声,空气里混杂着血……还有那股香水的气味。他感觉到凉滑如丝绸的手臂,缓缓地滑过他的脖子,用那双手掌,像捧玩似地掂起他的头颅。
                        米歇尔抚摸着他的脸颊,万分怜悯,脸上却是嗤笑。
                        “既然如此,就让它结束吧。”
                        Persona感觉到那白玉似的精致手指,无情地滑进他的眼眶。
                        “我来允许,我来宽恕,我来接纳一切。”
                        身体变得沉重而冰冷,就像奈良静最后被烧成灰烬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那样。
                        然后他闭上眼睛,听见没有内容的哭喊。
                        那是一片黑暗,他想起来那是属于少年人拔高到破音的嘶吼,听上去很容易和女人的声音搞混。他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声音,地牢中一无所有,甚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情感的自己,为何那般哭喊?
                        即便是现在熟知语言的他,也无法言喻。
                        “忏悔吧,我在听。”


                        IP属地:上海32楼2017-04-12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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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这次也是现实虚幻相结合的一章,可能很难看懂,所以稍微解释一下,希望不要太烦就好了QWQ,第一段是老师做的梦,是小时候被关在地牢里的记忆,不被人所在乎,哪怕几天没有吃饭也没有人知道,几乎只有动物本能没有人性的记忆。然后就是米歇尔各种刷存在感,可以认为就是她引导老师做这个梦的。然后是布拉诺娃夫人的逼问,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老师的导师……第一部的时候出现过一小段,曾经把老师所有的手指打断,导致为了康复训练不得不去拉小提琴,那个其实就是布拉诺娃的父亲,又是一出复仇剧。接下来是刑讯部分,跳过,然后是布拉诺娃夫人来的精神刑讯部分,也跳过……总而言之老师是想起来了,奈良静已经死了,然后意识混乱……那个奈良静当然是假的,喜欢米歇尔的同学可以当做是这女人玩弄老师潜意识的恶趣味,还出现了小芹生的幻觉,希望以后能多多写小芹生出场的章节,正在想办法能不能让小芹生再出场一次。
                          师傅的名字,奥涅金来自于俄国的一部小说,不过和小说主人公不同,师傅是个超级战斗民族大汉!相较之下老师真的好纤弱……不过其实师傅的名字也是随便起的,真名早就已经没有,所以布拉诺娃才称自己“只是米莉亚”,因为她没有来自父辈的中间姓和家族姓。
                          把老师被刑讯的地方写得这么烂真的很对不起!虽然我是觉得老师超帅的!接下来两章都会超帅的!不过是在不同的方面……
                          剧情上来说喜欢天才=爱丽丝=怪物的那部分,神棍米歇尔又要发大招了,我有点害怕,但是因为我在写第二卷,已经欢乐向了,实在对这个严肃的情节没有什么好说的啦!看看大家有什么问题再讲吧!
                          17年版:单机更文。


                          IP属地:上海33楼2017-04-12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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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明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请看着我。
                            “呃啊……嘎……”
                            请拥抱我。
                            “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无数次无数次,已经有多少次?他抓着那女人的脖子,狠狠勒出了淤青,就像是一只吸附在她脖子上的蝴蝶,她的嘴唇青紫,表情狰狞。无论怎么道歉,她都不肯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展露笑颜,她不再原谅他了,她的眼睛里甚至不再倒映出他的影子,她不叫他的名字,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不要无视我。
                            “对不起……我很抱歉……”
                            请爱着我……一直,永远……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
                            然后他意识到了,她要离开。
                            如果不爱我就杀了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能爱我你也不可以爱别人,如果不能在我身边你就干脆不要存在。
                            “我不是故意的。”
                            声线颤抖着,狼狈地请求着原谅,手却越收越紧,她的脖子,甚至已经被掐到了可怜的程度,那些伤痕……痛苦蜷缩起来的手指,他用身体压住了她的双腿,等她不动了,他松开她的脖子,然后砍下了她的四肢。
                            他一下一下,“咣咣”地挥动着凶器,血溅在身上,她很快就不流血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13岁的自己坐在椅子上晃动着双腿,一双阴郁如同死尸的不详双眼看着满身血迹,拿着凶器的他。血蔓延着滴落着,他却闻不到气味感觉不到温度,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着,然后13岁的少年再次开口。
                            “何必呢,她已经不会再离开你了,Persona,至少把她的手臂还给她,不要再挖走她的眼睛,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安全,你可以扔掉那双腿。”
                            “人死了,已经安全了。”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杀了她,这并非是目的而是手段,就好比拿杯子就要伸出手,非常下意识的行为,觉得是必经之路。
                            奈良静活着的时候,他就经常做一个梦。
                            年幼的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比平时更加狭小的地牢里,门是开着的,但他宁愿在那片他不得不缩紧自己才能容纳的黑暗之中。用那双与死亡刻印如出一辙的黑色眼睛,窥视着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
                            然后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栅栏的外面,朝他笑着伸出手,用他自行平泉水死后再也没听过的愉快而温和的语气朝他搭话:
                            “快点出来吧。”
                            即便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感到喜悦。
                            他甚至都不再抬头看外面的世界,为了躲避的奈良静的目光而将头埋在了膝盖后面。
                            “不要。”
                            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奈良静颇有耐心地跪坐在栅栏的旁边,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她哭丧着脸,明明前一秒还笑得像个***:“诶——为什么啊,外面很好哦,有阳光有花香,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即便这样你也不想出来吗?”
                            “……不要。”
                            “为什么?”她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所以奈良静也很认真地问他原因,看来她是真的想要把他拉出去。
                            “你不明白。”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么嘛。说到我明白为止吧,不然我就一直在这里。”
                            他抬起头,厌烦地看着她:“如果我出去的话,你的那些所谓的好东西全都会消失不见的。”
                            “不会不会不会,你多心了。”她扇扇手,不以为然。
                            他将自己囚禁起来,不去看她。
                            “……我碰到的东西全都会死掉坏掉,所以在这里就好。”
                            为了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我杀了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决定……再也不要到外面去了。这片黑暗和我,都一起腐烂在这个角落里就好,一生这样就好,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什么都没有的人生。
                            我所碰到的东西全部都会腐烂、坏掉,最后死亡。所以我再也不要喜欢上【和谐】任何东西,抱有任何希望了,如果最后都会走向灭亡的话,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我不需要“心”,为什么你要给我那种东西?
                            “你也会死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梦……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从某个时候开始,他开始经常梦见奈良静死去的样子,凶手大多时候是他自己。也许那是潜意识里,他就想杀了奈良静的缘故,就像小时候为了不让小鸟飞走,折断它们的翅膀。当它们不动了,反而就失去了兴趣,丢弃在一边。
                            请不要走,请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请不要死去,请不要坏掉……不要讨厌我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那样看着我不要伤害我……他把一切都怪罪在死亡刻印的身上,但心里又知道那都是借口。也许一开始行平泉水是一个意外,但之后的就不一样了。
                            如果活着,那双眼睛会看见他做的一切然后蔑视他,那张嘴会变成说出刺人语句的坏嘴,那双手会使劲推开他甚至伤害他,那双腿会不顾一切地跑开……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从他身边离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把这些东西全部从你身上拿走,留下的结果也不是我想要的。
                            不安、不安、不安。
                            “但是……如果没有芹生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奈良静认真又委屈地说着。“如果芹生不在的话,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和不存在一样,那样的话,还不如一直在这里比较好。”
                            她走进了地牢,然后坐在他的身边,奈良静还是成年人的身体,空间因为她变得更加狭小了,所以她坐在后面,把年幼的芹生搂在自己的怀里,背靠着阴冷的墙壁。女人的身体既温暖又柔软,有股食物般香甜的气息,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从哪个甜品店里溜出来的。他陷在怀抱之中,又觉得昏昏欲睡。
                            “……外面真的有这么好吗?”
                            那是来自于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最单纯的问题,所以那女人回答得很认真,用她匮乏的辞藻,尽可能真实地说着。
                            “我也不能说全部,一定也有不好的东西……但是,好的东西,只要去找,那一定会比不好的要更多。而且,只有有芹生在的话,我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坏东西……所以我们一起去找吧。”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睡去,想着如果还能醒来,就告诉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矛盾。希望这个女人活着,这样的时间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有多希望这女人活着,就有多希望能够杀死她,确保她能永远永远留在这里。
                            梦就在这里结束,从未将这个选择明明白白地放在他的眼前。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当作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终是要死的话,死在我手上那该多好啊。
                            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完这句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关上门,然后再也没有见到她,再也不可能触摸到,再也不能听见,只是这样仿佛凭空消失了。习惯她的存在,他用了一年;接受她的失踪,他用了一个月;接受她的死亡……他做不到;忘记她,只是一瞬间。奈良静被新兴反学园组织White Flame(苍白之炎)从学园内部连同危险系的学生茨木野蔷薇一同掳走,一个月内他们反复地对她进行虐待、拷问和残杀,测试她爱丽丝的强度,研究她,用野蔷薇威胁她,再用她威胁野蔷薇……然后,再由安积柚香彻底盗走了不死的爱丽丝,她被烧成灰烬,骨灰和那时期遇害的很多人一样,被做成了骨灰钻石,而在火烧着的时候……她应该还是活着的。
                            幸还是不幸,她并没有成为反学园组织筹集经费的渠道之一,要是和其他钻石一起卖到什么地方那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他们把这些过程录下来,交给野蔷薇,然后又转到了Persona的手上,作为一种示威,彻彻底底恐怖分子的行径。
                            于是战争……或者说ge命正式开始了,并非是学园挑起的,而是得到了不死能力,组织了“不死军团”的反学园组织,领头人是玛利亚和她的干部们,其中包括阳炎、安积柚香、五十岚馨、志贵雅近……甚至连学园内的部分学生,都对他们的行动发起了回应。
                            可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算不如天算,奈良静的爱丽丝对死亡刻印产生了反应,凡是接触到一点一丝死亡刻印的不死军团成员全都在几秒钟内爆体而亡,反学园组织蒙受巨大损失。然后……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忘记了奈良静,好像是在一次爆炸之中,他接触了以奈良静的结晶石为原型的不死能力石,那颗石头救了他的命,也彻底抹除了奈良静的存在。
                            然后,在双方所受的损伤都不小的情况下,签订了和平条约。
                            然后,玛利亚过来接近了他,玛利亚被认为是行平家失传在外的血脉,得到中等部校长和高等部校长的宠爱,对初等部校长百般刁难……玛利亚用他们从奈良静身上搜出的钥匙,自由地出入学园和他的住所,奈良静作为一个已逝的同居人,她的东西渐渐被清理掉……她被烧成灰做成钻石,镶嵌在原来的戒指上,那枚戒指被已经完全忘记她的Persona丢进了大海。渐渐的,没有人再记得她了,连她坟墓上的名字都被人涂抹。
                            学园恐怕,也几乎在玛利亚的名下。
                            看,一切都串起来了,世界上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从来没有。
                            他很后悔,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从奈良静确认失踪的那一刻起,从她被狼群分尸的那一刻起,从她用那么认真的表情对他说“我喜欢你”的那一刻起。明明已经那么后悔了,却没能控制住自己,没能挽回错误让她远离,屡教不改的侥幸心理。
                            竟然相信,自己也有成为“人”好好生活的机会,难道行平泉水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样的因果循坏,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记住教训呢?
                            为什么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了,人生却还是一直在失去呢?
                            明明早就已经放弃抗争了,那为什么……没能在一开始,就阻止这种事的发生……没能在一开始,就拒绝她?
                            ……不对,已经拒绝了。很多次、很多次。只是那个女人……奈良静她怎么都不肯放弃,说着“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在的”这样老套的谎言,渐渐他也被蒙骗其中,所以才跟着她也相信了——简直就像邪教一样。
                            后悔。
                            为什么没有就那么死在地牢里呢?
                            “后悔是,很无聊的啊。”
                            米歇尔少有的无表情,站在黑暗中的他的背后,唯有她的身体,在这黑暗中发着淡淡的白光。
                            “一味地想着当初应该怎么做,也已经无济于事,后悔也会让人失去判断的能力,一步错,步步错,说的正是你呢。”
                            “后悔与她相遇的事,后悔和她相处的时光,后悔从中获得的一切,后悔她爱你的事实,然后否定你对她有过感情的事实。你和以前比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改变,还是那个在地牢里一点人类素养都没有的‘怪物’,屡教不改,固执得让人头疼。”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米歇尔抿了抿唇,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她拉了拉自己的白大褂,双手环胸,就好像感到了一丝冷意。
                            她用Persona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然后她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Persona的旁边,从她的脚下开始,光芒一点点辐射开来,景色也被铺陈,先是一片青翠的草地,柔软得就像地毯,散发着泥土的味道。有着古朴气息的石板路从泥土中一块一块升起,一直铺到远方的地平线。
                            但天空还是黑暗的,黑得就像墨水,那是在现实中东京这样光污染严重的大城市,或者被星空布满的乡村都看不见的,就好像上方是夜空,凝固得足以让人溺亡。米歇尔伸出手:“这里真是太冷了。”
                            从她手指着的方向,一束光芒撕开了夜幕,太阳就像落入墨汁水面的巨大火球,将那漆黑的天幕砸出了一个大洞,从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和其背后的空洞,蔚蓝色像触手般衍伸,驱散了黑夜,升起白云。米歇尔将两只手抽出来,像指挥交响乐那样,一边用那种像是无意义呢喃的碎语说话,一边将双臂伸出挥舞,从漫无边际的草地上,树苗在几十秒内长成大树,各式各样的,原本不该在同一季节盛开的花草,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天气中一同发芽,马上就开花。
                            成为树林的阴暗处开始有些幼小的动物冒出头来,一只白兔从花丛中窜了过去。树林里“哗啦啦”地轰响,飞出七彩艳丽的鸟群。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米歇尔似是叹息似是调笑地说着,她收了收手,踩在石板路上,对后面无动于衷麻木的Persona笑了笑。
                            “来,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还能说会儿话,这机会可不多。”
                            “……我死了吗?”
                            他看着米歇尔,那个许诺了死亡的女人。


                            IP属地:上海35楼2017-04-13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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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算是……大概是普通人在看走马灯的时候吧,死之前的一瞬间。不过你到底会不会死,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快点吧,别让人久等了。”
                              真遗憾。
                              这个女人和玛利亚一样,有种让人信服她们可以做到一切的力量。Persona这时候才稍微注意了一下周围的一切,那都是实体,不是幻觉……虽然对于快要死去然后突然意识被带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他来说,幻觉和现实的界限本来就很暧昧。他感觉到温和的阳光照落在身上的暖意,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天气,也许以前也有过,但他从未注意……说是天堂也不为过的世界。但,如果连Persona都能进天堂,那这世界就太不合理了。他迈出脚步,跟上米歇尔。
                              “不用怀疑,这里是你的意识。我只是用之前和你提过的‘核心’,稍微弄得舒适了一点罢了……你原来的意识实在太……”她突然闭嘴了,像是斟酌词句,“让我有不好的回忆。”
                              只有一片黑暗的地方,阴冷潮湿,因为那是他最初最深的回忆,儿时的地牢。
                              “‘核心’是指什么?”
                              “具体的,就是奈良静留给你的东西。思念、迷恋、强烈的情感……人类的这种意识波动要比自己想象得更有力量,特别是临死前的。她把自己拥有的一切执念在死前封在了爱丽丝石里,然后石头被你吸收了不是吗?那就是她给你的‘遗产’。”每当米歇尔前进,周围的景色也在不断进化着,石板路不断延伸,“然后,你之前所看见的、与之生活的奈良静,和创伤后应激障碍不同,也并不是你记忆中奈良静的具身化,而是奈良静本人留下来的一部分。因为我只能弄到那部分……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奈良静继续存在于这个时空的范围内罢了。”
                              她说的话开始变得意味不明。
                              “奈良静不能输,不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就是我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把一部分奈良静的……大概被你们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养在了你的意识里,所以你才会开始‘做梦’。”她谈到做梦语气变得有些揶揄,就和一个怀疑超自然主义论者提到吸血鬼一样,“你的问题一定很多,比如我是从哪里得到奈良静的灵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更深层的目的是什么?如何进入别人的意识,我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如果真要这么说下来,三天三夜都不会完。用最简洁的语言,人类只要有自我意识,大脑对我而言是不设防的……至于没有自我意识的,只是解码去理解他们的思维有些麻烦罢了。借由你们脑中原本有的素材,在意识的世界里我就是神。”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全知全能的那种。”
                              “……这可真是,可以号称世界最强的‘心灵感应’能力者了。”他用颇讽刺的语气说着,平板的音线听不出一点佩服。
                              “我不是‘爱丽丝’,和你们解释其中由来很复杂。”
                              “我也不是科学家。”Persona跟在她后面,“只是判断‘有害’和‘无害’,就够了,没有太多多余的好奇心。而且现在,无论是有害无害,还是真相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他那么平静,实在不像一个刚刚回忆起自己妻子惨死,又即将迎接自己死亡的人,虽然这其中的因果联系可谓少得可怜。米歇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地平线终于出现了尽头,她突然停住了。她将手伸进自己白大褂的口袋:“告诉我,Persona。”
                              “……”
                              “如果你是神的话,你想要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Persona沉默着,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没有听懂她说的话。米歇尔抬头看着清澈得让人窒息的天空:“我不是说了吗,制造世界的素材是从你们的脑中直接抽取出来的,人无法想象的东西,我在你们脑中是做不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原本就在你心中存在的东西。或者说,这是奈良静心中所存在的,为你留下的事物。”
                              即便Persona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那个女人却还是给他灌输些无所谓的情报。桌子上不会因为他的爱丽丝而枯萎的假花,每天让她绞尽脑汁的美食,闲谈时电影新闻或者漫画无所谓的虚假情节,午夜凌晨的等门……她觉得有趣美好,而Persona当作垃圾的一切。
                              “Persona,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美丽吗?无聊吗?”
                              所谓奈良静觉得美丽,趋之若鹜的世界……只是单纯的垃圾。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路的尽头,是一扇熟悉的大门,特制的防盗门,没有房子,甚至没有一面墙,就这么矗立在那里。
                              那是通往“家”的门。
                              “人总是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最先认知的是对的,也就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所以你觉得你原来的世界是现实,而死去的奈良静存在的是‘梦境’,但如果能够生活下去,那还有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嘛?你会在梦境中不断地做梦,社交、工作……什么都不变,正如现实中那般……有意义吗?”
                              不会醒的梦境,是否能当作现实?还是说……现在他才刚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呢?
                              他犹豫着,迟迟不肯前进。米歇尔将手从白大褂里抽出,转过身,摊开手。Persona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什么都没说,接了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朝那扇门走去,然后打开它。
                              “证明给我看,Persona。”
                              米歇尔看着门被关上,周围的一切都迅速凋零,就像死神如一阵风以门为中心,席卷了整个世界。树木花草枯萎,动物像是中了毒一般倒地不起,鸟群像是下了尸雨似的“轰隆隆”落地,并且迅速被腐化成一堆腐烂的尸骨,花香飘散成瘴气,乌云将太阳遮蔽。仅剩下的生物,只有那些清道夫——乌鸦、老鼠……还有各种各样的臭虫。
                              她洁白的白大褂成了独到的风景,笔挺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扇门,笑容像是不存在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米歇尔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门,在这片荒原的正中心……她高昂着头,脖子优美如天鹅般的曲线,从她的双眼中,缓缓滑落下眼泪,潮湿的泪痕,脸上却没有丝毫伤感,好像是有别的东西在她的里面哭泣。她再度微笑,却是有些无奈,让她更有些人类的味道。
                              “那么顽固,这不是会让我认错的嘛。”
                              ——你到底想在哪里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希望能够去小芹生真正想去的地方。
                              “咔擦”,门并没有锁,顺利地滑开了……这扇门,再也不会阻碍他了。
                              暖色的光芒从门的内部洒落出来,日落夕阳,那是回家的时间。他被夕阳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但门已经轻巧地自己关上了。他睁开眼,那正是自己的“家”。奈良静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也就被惊醒了。
                              奈良静看见他,稍微受了点惊吓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的样子非常吓人。戴着工作用的黑手套,手套上沾着的血已经弄脏了门把,血一点点从风衣的衣角滴落下来,面具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的脸上也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就像在外面玩了一身泥回来的小孩子,肯定会被责骂吧。奈良静看上去很担心,她说着什么像是“你受伤了吗”这样的话快步几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而Persona却无动于衷。
                              “我回来了。”
                              他冷静地说着,没有理会奈良静的任何问题。
                              “……欢迎回家。”
                              奈良静对这突兀的回答愣了愣,然后笑着回应。
                              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会这样笑着回应吗?这个问题不知道多少次涌上心头。你自以为理解他,能够接受一切,但未曾试验过是否就是事实呢?那种深藏的多疑和不安,几乎让人无法安睡,一边在工作完后仔细擦洗一切痕迹,一边又冲动着想这么回到家看她的反应,太矛盾了。想试探她,想知道真实的东西,他想要那个答案,现在他承认了。
                              奈良静知道他没事,站在血淋淋的他的面前,然后伸出手紧紧拥抱了他。奈良静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她说:“欢迎回家,芹生。”没有什么不同,血渗透了她的手指,染脏了她喜欢的衣服,甚至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心气味。奈良静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多疑,很容易不安,所以她原谅一切,也努力做到让他放心。
                              她知不知道,有的时候连Persona都觉得,奈良静能够四肢健全地生活在他身边真是一种奇迹。他想撕碎她,每一刻都想,想到手指发痒呼吸不畅,就像现在。
                              “真是笨得都有点可爱了,无论怎样的芹生我都最喜欢了,说了那么多遍不是吗?”她拍拍他的背,“你果然平时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吧……芹生?”
                              Persona抬起手,有些僵硬地环住她的肩膀,也许这样主动正面抱她是第一次,所以奈良静有些慌张,她耳根都红了,东张西望起来,手揪着他的风衣:“那个……先进去吧?把身上的血都洗掉,然后……”
                              “奈良静。”
                              “怎么了?”
                              他不看她的眼睛,一瞬间竟不知道怎么说。Persona看见她毫发无伤,头发上有柠檬的味道,身上沾着食物和洗衣剂的味道。她的肩膀和手臂……衣服遮住了些许伤痕,但她很健康,这么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的怀抱那么温暖。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她的呼吸,紧靠着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心跳,只要能听到她的心跳,Persona就可以平静下来,可他现在却说:
                              “……对不起。”
                              奈良静沉默了一会儿,抱着他的手微颤,开始紧张地抓紧他的衣服:“为什么要道歉呢?”
                              “为一切。”
                              怀里的女人顿时变得紧张,Persona紧紧抱住了僵硬的她。
                              “不要……等等……”奈良静慌乱了,她使劲想要推开Persona但是她做不到,她太弱小了,她没有办法挣扎,她被紧紧按着。无论她哭也好,拼命拒绝也罢,对方都不想放开她,然后她睁大眼睛,正如Persona在视频里看到的她被活埋前看着镜头的眼神,她开始流泪,终于哭了起来。一开始她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般,大声如无措的野兽似的嘶吼着,接着她一边使劲推着他,一边大哭着口齿不清地责难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也许这是她唯一不能原谅Persona的事情。
                              她抓着他的衣服,哭着的时候,声音颤抖:“你别想……别想!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不会的!”手臂无法伸直,Persona什么都不说,表情森冷,将她按在怀里,奈良静的声音叫到破音:“你别想离开我!谁都不会是‘一个人’了!不会丢下你的……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她渐渐就再没有力气反抗了,然后她开始哀求。
                              “芹生,拜托……不要杀死我!求你了……求你了……我什么都肯做的!让这个世界继续下去好不好……不要让它完结!我不要!”她的语言开始变得混乱,她在Persona的怀抱里抱住自己的头失声痛哭起来,“我不要想起来啊!我不要死啊!不要让它结束!”
                              他【死亡】的双臂,无法挣脱,控制不住地嘶喊着。
                              “求你了不要夺走我的幸福!”
                              ——你给予了,你也可以收回,因为那本就是你的。
                              ——带走吧,带走吧,就像你从未给予,诅咒母亲怀上我的那一夜。
                              奈良静的每一根手指的根部,都出现了浅褐色的不规则淡纹,两只手臂也都布满了疤痕,狰狞地蜿蜒着,凹凸着,撕裂她的皮肤,像丑陋的爬虫死死贴在她的身上。然后痕迹越来越深,直到出血,直到断裂,手指一根根地掉在了地上,她背后的衣服被撕裂的伤口彻底染红。
                              “芹生……救救我……救救我……”
                              奈良静呼喊着,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嘶哑,因为她的喉咙在她死时已经被烧烂了。世界随着记忆的恢复,而不断地崩溃,他分不清那是不是奈良静现在对他说的话。
                              “我很抱歉,奈良静。”
                              真的,他少有的诚恳。
                              女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他也不得不坐在地上,将已经失去手脚的她抱在怀里。世界已经崩坏,她无法再维持记忆中安然无恙的样子,她气若游丝,仅剩的那只眼睛流着眼泪,眼泪里混着血。原本她这样的身体是再不可能说话的,但现在,跨越了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她用仅剩下的执念问他。
                              “为什么?”
                              烧烂的喉咙在质问他。
                              “是因为,你想彻底忘记我吗?”
                              已经厌倦了为她的死感到后悔,已经厌倦了背负她的记忆而活着……是这样吗?
                              两人混身是血地依偎在那里,Persona思考着怎么去回答她的问题,他不善于交际,也不善于回答奈良静的问题。所以,面对奈良静,也总是含糊其辞,幸而奈良静是个非常会自圆其说自娱自乐的女人,哪怕他一直对她说“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这个女人在最后也还是对他说:
                              “我爱你,曾经也被你爱着。”
                              他以为那是奈良静的幻想,因为像Persona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学会“爱”呢?无论是作为一种感情,还是作为一种行为,“爱”的能力早已消失,也许一出生就没有也说不一定。
                              他是有缺陷的,天生残疾。


                              IP属地:上海36楼2017-04-13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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