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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把世界, 留給我最愛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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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故事是 <留給: 我最愛的人> 的後續長寫.


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17-04-07 00:47回复
    先放回 <留給: 我最愛的人> 那篇^^''
    正文:
    那是水芭蕉.
    旁邊的是延齡草花. 白色, 三瓣張開的.
    每一瓣都數著年月, 一個五十年, 第二個五十年.
    我…能等到能數上第二瓣的那天嗎?
    光是一個星期就已經很寂寞了.
    青峰君, 對不起.
    讓你等了一天又一天.
    “看! 是哲君.”
    大螢幕上, 有一個充滿透明感的他在使勁地唱著.
    “這歌一直都只有前半部.”
    “但已經很多人下載電台版了.”
    “歌詞吸引吧?”
    “是哲君自己寫的. 聽說是寫給自己喜歡的人的.”
    “咦? 那個人漂亮嗎?”
    “不, 那個人……”
    音樂響起了華彩段.
    更多人抬頭看著.
    “這是……”
    “終於有了.”
    這首歌的後半部.
    今天, 是第三百七十五天.
    “阿大今天也出去了嗎?”
    桃井走進青峰家, 青峰的母親出來迎接.
    “阿大每天都抱著他爸爸那部老舊的單反相機跑出去.”
    “是嗎?” 桃井苦笑.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一回事.
    “那我待會再過來吧.” 桃井穿回鞋子.
    “但那孩子可能很晚才回來. 晚上只有自己一個人過來就太危險了.” 青峰的母親皺眉道.
    “沒事. 我也只是幫阿大把菲林送過來而已.” 桃井笑一笑就離開了青峰家.
    沒說什麼, 也不解釋什麼.
    不用記憶卡.
    阿大, 你太笨了.
    今天, 是第三百七十五天, 也是青峰連續往外跑的第二百一十六天.
    已經回不去了.我知道.
    但仍喜歡著,我要怎麼辦呢?
    “沒事的.”
    耳邊回響著你的聲音.
    啊,我開始幻聽了.
    還是人類的我真好,至少我還能自欺欺人.
    笑吧,笑起來吧.
    你最愛看著我在那處微微笑著的跟你揮手.
    可是你都不在那一方,我又該對著什麼微笑呢?
    我面上該掛上怎樣的面容呢?
    你看,果然, 我已經笑不了.
    那我就唱吧.
    唱著:我喜歡你. 想到你的身邊去.
    把我的感情唱出來.
    吶喊著我說話和表情都不足以表達出來的愛情.
    我知道的.會微笑的我們在哪裡都找不到了.
    即使我怎樣唱著,你也不會聽見,但怎樣也好,我仍需抬頭走下去.
    我要活著.
    因為你想我活著,我就努力活著.
    那是你的期望,也就是我要抱持的.
    活著,就是我愛著你的證明.
    哪怕,活著, 真的很痛.
    “哲君, 辛苦了.”
    黑子撥著已經被汗水濕透的頭髮, “不.”
    “要休息一下嗎? 明天就放假……”
    經理人的話都未說完, 黑子就抓起日程在看.
    “排得不滿嗎?”
    “再多的話, 那就連睡覺都沒時間了.”
    黑子淡淡地笑說: “那就請排到剛好有一兩個小時給我睡就好了.”
    “哲君……”
    “我想唱.” 黑子面對著鏡子說出了心聲.
    經理人也不好多說, 有藝人樂意跑上那個把人逼瘋的通告, 其實該慶幸的.
    可是經理人就是擔心.
    待其他人都走出化妝間時, 黑子在口袋裡掏出一張相片.
    “…這究竟是什麼? …笨蛋.”
    溫柔的目光, 指尖拭過帶粉紫色的的畫面上.
    “是花…?”
    苦笑起來.
    怎會知道是什麼. 笨蛋.
    相片放在桌上.
    黑子把臉貼上去.
    “…我…看見了.”
    青峰乘著車, 來到很遠很遠的一處.
    買了票, 坐上火車, 不知道最遠能到哪裡去.
    就選了最遠的那處, 我想讓你看那個我們沒有一起看過的景色.
    列車一直往前奔, 窗外的一點一點綠色都逐漸被白茫茫的雪覆蓋.
    這才記起自己只有一件厚外套, 身上只穿了一件薄的長袖襯衫.
    會到哪裡去呢?
    哲, 我們會到哪裡去?
    我和哲,
    從初中開始認識, 高二開始交往, 升上大學就決定同居.
    我們倆的家其實很近, 但走起來, 要繞的路很多, 所以感覺很遠.
    可是我們都很滿意路變得長長的, 那樣, 我們約會的時間又可以多一個藉口拉長一點.
    “哲, 我們倆的家真的很近.”
    “嗯. 在地圖上來看, 的確如此.”
    “但走起來, 一點也不近.”
    “感覺很像我們的經歷.”
    “會嗎?”
    苦笑著. 輕輕皺眉. 回握我的手.
    哲, 冬天快來了.
    如此說著的我, 你回答了什麼?
    秋去冬來,春回大地.
    今天, 是第四百一十二天, 迎來了我第二個的冬天.
    我依舊唱著.
    口袋中, 每天都帶著你給我的相片.
    每天每小時我都換著新的.
    很多很多. 青峰君所拍的照片, 有很多很多.
    我唱著.
    聲音從喉嚨一出, 經過咪高峰, 從擴音器那頭直奔向大氣中.
    不怕我的愛情會唱成廉價的精品, 只要直到世界盡頭都有販賣著我的愛情, 那就足夠了.
    你怎樣也能看見.
    而明明
    你根本就看不見.
    你這個笨蛋.
    唱完了, 黑子一轉身, 從口袋中掏出白色和青色混雜的模糊相片,
    在上頭輕親一下, 這個畫面, 直播到大螢幕上.
    下方出現了以花為名的歌名:
    [水芭蕉]
    今天, 是第五百三十七天, 青峰再沒有回家的第三百七十八天.
    青峰君……
    “…哲…?”
    青峰君, 醒一醒.
    “哲.” 青峰張開眼, 摸一下長滿胡渣的下巴.
    站起來, 拍拍褲子後的泥土.
    抬頭, “哲, 早.”
    天空晴朗得很.
    我決定留在這裡.
    這裡有很多哲喜歡的景色.
    葉子很大, 花很小.
    像我和你的水芭蕉.
    一張一張的拍下來.
    來了一季又一季, 每一天都在拍.
    沒有沖晒過, 不知道拍得怎樣.
    可是, 應該還能看的.
    哲, 你要是看見了, 又要笑我老是顯露笨拙的藝術細胞了.
    摸著花兒, 白色的.
    你能看見的.
    我把它拍下來. 哲就能看見.
    青峰舉起照相機, 轉動鏡頭, 卡一聲, 把那一刻收進菲林裡.
    拿下照相機.
    頭貼著機身.
    “哲就能看見我所看見的世界了.”
    滿桌滿地都是青峰拍的照片.
    房間裡都堆滿不明所以的照片.
    黑子二話不說的倒進相片堆中, 彈起的相片散開來.
    抱起地上的照片, 裡頭…有青峰君的體溫, 有你的氣味.
    我感覺得到, 我嗅得到.
    像能被你擁入懷中的, 我倒進相片堆中.
    “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視線往上一看, 一個翻身, 相片山就倒塌到一旁.
    黑子隨倒塌的那方看去, 伸手至那深色的相片去.
    “只有…….”
    黑子抱著那張照片.
    就一張.
    還是看不清楚.
    你是傻瓜.
    笨蛋.
    我看不清楚啊.
    你…我看不清楚了……
    攤在地上, 看著白光一下子亮了的地板.
    “天亮了……”
    今天, 是第七百五十三天.
    “哲君!!”
    經理人把門撞開.
    一眼看去, 黑子已倒在地上.
    把黑子翻過身, 經理人拍著黑子的臉.
    “哲君!”
    黑子朦朧地張開眼.
    “桃井小姐…?”
    “我不是你所說的桃井小姐. 我知道你想找誰, 但……” 經理顯然很困惑.
    經理人嘆了口氣.
    黑子輕吐了一句: “救我……”
    “怎麼了? 哲君? 哲君!”
    救我.
    有誰救我?
    好像沉進深海裡, 黑漆漆的, 身體也動不了.
    青峰君,
    救我.
    今天, 是第七百五十三天, 也是青峰出走後的第五百九十四天.
    太多太多菲林, 青峰決定把菲林們寄回家.
    而自己則去看一下黑子.
    他的哲還是那麼漂亮.
    仍是那個會笑的哲.
    青峰拿起隨身攜帶的相機, 親了一下.
    “我把它們全都留給哲.”
    我一天一天地長大.
    那一天一天裡, 我都和哲一起過著.
    雖然不能牽手, 也不能親你.
    抱不了你, 碰不了你.
    我能這樣愛著哲…已經很足夠了.
    青峰笑著. 黑子笑著. 沒有對話.
    光是看著, 就已千言萬語.
    “哲, 生日快樂.”
    光是看著你.
    哲, 我也想跟你一起睡.
    哲, 冷嗎?
    哲, 今天是你三十歲的生日啊.
    聽得見嗎?
    哲.
    一個人, 太寂寞了.
    哲.


    IP属地:中国香港2楼2017-04-07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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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
      “青峰君……”
      哲, 醒來了.
      “青峰君!” 黑子張開眼.
      天花板雪白得很, 左面一看, 是不認識的人; 往右一看, 也是不認識的人.
      “…….”黑子反應不來, 只覺腦袋沉沉的.
      [在第三萬七千二百五十四天後睡眠覺醒, 病變已根治, 無需再接受治療.
      對進行冷凍睡眠後的人類即將進行解說.]
      “冷凍睡眠後的人類…?” 黑子抓著蓋在身上的被子坐起來.
      這才發現, 站在自己兩旁的, 都不是活生生的人類.
      他們都只是活像人形的機械.
      整個房間都和閉眼前的完全變了個樣.
      門外有個穿白袍的人走進來.
      他的面容有點像某個誰, 可是黑子並不肯定.
      “…綠間君?”
      那人看了黑子一眼, 拉拉自己的名牌, “眼睛挺好.”
      “你是綠間君?”
      “對.” 他笑著.
      但黑子知道他並不是黑子認識的綠間.
      很像, 但不是.
      “我在哪裡?”
      “醫院.”
      “不像.”
      “因為……” 綠間拿起機械提供的數據板, 翻閱著黑子的病歷, “…你睡了整整一百零二年.”
      “一百零二年…?” 黑子看向剛轉成可看向外頭的窗外.
      那是一個沒有天空的世界.
      “這裡是日本?”
      “嗯.”
      “天空……”
      “輻射的污染都逼使人們居住在這巨型的蛋中,
      雖然白天的時候都是白色一片的, 但到了晚上就會轉成深藍色了.”
      “沒有星星?”
      “星星是什麼?”
      “星星…就是會在真正的宇宙裡閃爍著的行星.”
      “我們這年代的人都沒看過. 因為我們認知的天空, 就只有這個.”
      綠間指著窗外那統一純白的天幕.
      黑子回過頭, “我為什麼會睡了這麼久?”
      “因為腦退化症在上一個世紀是完全沒法根治的.
      等了半個世紀多終於有了唯一一個成功案例. 再加上反覆的臨床實驗,
      在兩年前, 我們開始幫你進行治療. 而腦部的反應也十分良好, 所以你蘇醒得比預期快.”
      這樣提起, 黑子才想起一個笨蛋好像在他被注射了什麼快要睡入眼的時候說了一句話.
      黑子想起了的時候, “青峰君呢?”
      “誰?”
      “應該是青峰君.” 決定把我…….
      黑子不理會誰的阻止, 就從床上跳下來, 跑到走廊上.
      眼裡盡是冰冷冷的白色, 整條通道都看不見外面.
      機械們聽見黑子提起青峰, 好像有所反應的往黑子的方向追去.
      黑子跑了兩步, 當機械音響起的時候, 黑子剎住了腳步.
      [青峰大輝, 簽紙確認為黑子哲也進行人工冷凍睡眠. 簽署時間: 公元曆二零二一年.
      留下的訊息紀錄共八千三百三十九條,
      其中二千零三十二條因格式與現播放器不相容, 要求配置舊式硬體進行播放.
      另外五十七條已準備好放映, 請問需要先把全部紀錄留起副本, 還是先播放影片?]
      黑子回頭, “青峰君?”
      [無法得知視頻內容是否有關 ‘青峰君’.]
      綠間走上前, “先留起副本吧.”
      [了解.]
      今天, 是三萬七千二百五十四天, 也是我醒來後的第一天.
      黑子回過神看著機械人, “青峰君說了什麼?”
      [留下的命令, 第一: 該對病人播放錄音.
      音軌與播放器不符, 將直接跳到能播放的片段補上.]
      機械人面對牆身, 把影像投射在牆上.
      “哲.”
      “青峰君.”
      然後, 黑子聽著看著青峰對自己的留言, 泣不成聲. 什麼話也說不出.
      今天, 是我醒來後的第一天,
      也是讓我認知到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青峰君的第一天.
      當發現光後, 就會想再一次得到溫暖.
      要麼從來沒有見過光明, 那就不會奢望.
      那我…就不會一直仰望那個人造的天空.
      青峰君, 究竟你都看到了什麼?
      相片一片模糊的.
      只見到顏色, 裡頭是什麼, 黑子不知道.
      我看見了你看見的世界, 但青峰君
      那你呢?
      我的世界還欠了你.
      一個人, 太寂寞了.
      那個五十年, 你等了;
      現在接下來的五十年, 我也等著.
      我就帶著青峰君的相片睜開眼活著.
      然後, 我就能問: 青峰君, 我們一起多少天了?
      既然青峰君等了我, 我也等著你.
      你想我活著, 我就活到再不能活的那天.
      我等到能回到你身邊的那天.
      對不起, 青峰君.
      再等我一陣子可以嗎?
      “哲, 看見我嗎? 今天是哲睡眠後的的第五千八百九十二天. 我也四十六歲了.”
      “哲要是醒來, 會嫌棄我老了嗎? 你看, 我都長皺紋了.” 青峰笑著.
      他抹抹眼角, 抽了下鼻子.
      “可能是別人覺得我老牛吃嫩草才對, 哈哈.”
      “哲, 要是過了第一個五十年, 我還能等你的. 我都周遊各處去拍哲喜歡的白色小花.
      哲看見會很喜歡吧. 我就留在哲醒來的時候才沖晒.
      一起去看拍出來的第一眼, 就像我們一起看見一樣.”
      “但哲, 要是過了第二個五十年, 就不要來找我了.
      我會預先沖好相片, 把我能留下來的都給你.”
      “我就帶著照相機, 想著和你一起的走在路上.
      只要我把看見的都拍下, 哲就能看見我看見的.” 青峰對著螢幕笑了一下,
      “哲, 不要哭. 我就在這裡. 就在你看見的畫面後面.”
      “我, 一直都在.”
      “所以, 哲, 笑一個.” 青峰笑起來.
      那個皺著眉的笑臉很近, “我喜歡看哲的笑臉.”
      “我知道……” 黑子的眼淚滲滿指間.
      “青峰君……”
      我想看見你, 青峰君.
      不要躲在後面, 笨蛋.
      青峰面對鏡頭一笑, 相機了卡一聲,
      青峰的眼淚就湧出眼框外.
      我等著哲…我等著哲再次回到這個世界裡.
      然後, 我們再一起活下去.
      因為……
      自己一個活著, 真的太痛了.
      哲, 沒事的.
      我, 一直都在……
      相片的那方有你;
      你就在相片的後面.
      我們, 都在同一個世界裡.
      一切, 都留給我最愛的人的世界裡.
      黑子把相片帶上, 在大街上唱上有生以來最發自肺腑的一句.
      那是, 對黑子來說的第一天.
      在一百零二年前的那天, 你就是這樣愛著我.
      今天, 我和你一起過著那個第一天吧, 青峰君.
      fin.


      IP属地:中国香港3楼2017-04-07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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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就開始這篇了.
        I - 誰的歌
        正文:
        “喂! 你唱著什麼?”
        拿著能摺得小巧的電子顯示器的他一下敲到小孩的頭上.
        小孩吃痛地叫了一聲: “不就是歌啊.”
        “就說這些歌幾年前都被禁了, 不准再唱, 不然惹上了政府的人就麻煩了.”
        “老師就是膽小鬼.” 小孩做了個鬼臉轉頭就跑.
        “喂! 桃井!!”
        名叫桃井的孩子走到洗手間, 在褲袋裡掏出媽媽給自己的一部陳舊的卡式錄音機.
        “用這部機來聽歌就不會被政府的人知道了吧.”
        帶上耳機, 桃井看著錄音帶的捲軸回轉, 然後放出音樂.
        緩媛導入一把偏高的男聲, 一句一句的 ‘沒問題的’, ‘可以的’, ‘會好的’,
        都像能把人拯救的.
        桃井聽見有人愈來愈接近這裡, 就乾脆躲進廁格內.
        進來的是幾個男生.
        “你知道嗎? 下星期總校那邊會有人來巡視.”
        “那不就要收起所有有可能違規的東西了嗎?”
        “要說違規的東西, 誰夠桃井多.” 男生的聲音笑得有點大.
        “不過要說桃井也不好受吧.”
        “你說他的媽媽嗎?”
        “被政府限制活動的禁錮在行政機關那兒.”
        “…嗯…好像都好幾年了不是嗎?”
        “嘛, 誰叫他的媽媽和公司都在做些違規的歌了.”
        “…其實歌還有分違不違規的嗎?” 另一個男生苦笑地說.
        “…政府說什麼就只能是什麼, 畢竟我們都要仰賴政府的抗體注射才能生活.”
        “……那些歌我也有印象, 不就是些情歌嗎?”
        “可能當中有我們不了解的地方吧?”
        “…可能吧, 但我覺得我了解到的就是唱歌的人很想告訴某個人, 他活得很好罷了.”
        “怎麼了? 忽然間想當個文 ‘偽’ 青年了嗎?”
        男孩一腳踢另一人的小腿去.
        兩人追追鬧鬧的就離開了洗手間.
        桃井的錄音機的音量沒開得很大, 所以他們的對話還是清楚地聽見了.
        正如剛才二人所說, 桃井的母親已不在家幾年了, 而桃井也沒得說什麼, 只能遵照母親最後說的話: “好好活著.”
        桃井能堅強地面對每一天, 並不是已經習慣, 只是他相信著母親很快就會回來.
        而這樣一天一天的相信著, 一等就好幾年了.
        即使大家難以相信那些歌是和反政府有關的, 大眾還是噤聲不語.
        大家有大家不言明的原因, 大家都活在一個被束縛的世界裡.
        剛才他們也說了, ‘政府說什麼就只能是什麼, 畢竟我們都要仰賴政府的抗體注射才能生活.’
        這個世界上, 可沒幾個人願意為了這種事就賠上性命.
        自從那件行星爆炸事件發生至今已超過一個世紀,
        聽說這為人類帶來的災難是十分巨大的.
        政府把當時受到幅射強光照射的人隔離開,
        然後按病發程度和發病機率來區分的安置在特定的地區.
        健全市民居住的一區投放最佳的資源,
        而被隔離的開的地區, 就像被放逐的, 愈被遺棄的愈得不到援助.
        現在這一區, 是發病率偏低的一區, 所以還有學校和基本的公共設備,
        但據遊走各地的商家所說, 其他地區, 除了政府中心那一帶地方外, 大多已變成貧民窟.
        對桃井來說, 這些遙遠的歷史根本沒辦法完全明白.
        在他出生開始, 世界就已是這個模樣.
        只是……
        他對於政府要把這些歌都封殺掉, 這一點他不能當作沒一回事.
        他的母親, 他母親想保護的那個人, 於桃井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那個人的歌, 直到現在, 桃井都一直聽著.
        那個人的故事, 桃井知道, 親耳的聽過.
        只要聽過一次, 就沒可能忘記.
        而那個故事, 慢慢的變成歌曲.
        一字一字的回憶, 一字一字的構成形狀.
        不是什麼動人的歌, 也不是什麼讓人難忘的歌.
        只是點點累積著心痛的旋律, 持續地聽著就能發現自己在掉眼淚的歌而已.
        在那個人揚起手, 張開口時, 決定要唱的那刻, 聲音一躍到空氣中,
        它毫成了某種意義.
        ‘要傳遞開去啊.’
        桃井曾經問過那個人,
        “你究竟是想誰聽見了?”
        那人微微笑著, “我想給那個他聽見, 可是, 我已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了.”
        “他不住在這個城市嗎?”
        那人笑一笑, “而是我不知道他躲在這星球的哪一處, 還是已離開這個星球了.”
        “?”
        “但我還是深信著他不會丟下我一個在這星球上的.”
        “你的說法很奇怪.” 桃井輕笑了一聲.
        “會嗎?”
        “不是嗎? 再說, 你這樣唱著, 他也可能不知道你在找他.”
        那人搖搖頭, “至少, 人們會知道我在尋著一個人.
        而人們也會唱著聽著我的歌, 那樣的傳遞開去.”
        桃井稍稍睜大眼, “…這樣…來傳開去?”
        “嗯. 這比貼尋人啟示更有效率吧?”
        那樣的一個人所唱的歌, 到最後, 竟成了政府所說 ‘違規的歌’.
        [我可以的
        在穿過無數個月夜後 我可以不再想你的
        沒問題的
        不用擔心我
        春暖花開 綠意一襲而來 卻在秋風起時而退
        每當雪正飄到頭上來 我又想起
        我還是能記掛著你 原來我不可以不想你
        可以的
        沒問題的
        以為眼淚乾了就會好
        只是眼淚乾了可以再流而已
        沒問題的
        我很好
        我很好
        你好嗎?]
        歌就這樣放完了.
        平時桃井總是會回帶重聽, 直到他累了為止.
        今次桃井就讓帶子放到最後.
        因為他想聽聽那個人的聲音.
        就像自己無法說出口的思念一樣.
        [“我很好. 那你好嗎? 對, 你好嗎? 我真的很好.
        只是很好裡面, 少了一個笨蛋而已.
        那個總是叫我不要放棄的笨蛋.
        所以……
        我還會繼續唱下去的.
        直到我找回你為止.
        但有時候, 我真的很想念你.
        例如現在, 我真的很想見你.”]
        “媽媽……”
        [“青峰君.”]


        IP属地:中国香港4楼2017-04-07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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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世界留給我最愛的你 II - 雨話 (The Voice of the Rain)
          BGM: Born on Christmas Day by Kristin Chenoweth - Cover by One Voice Children'sChoir
          正文:
          ‘啊, 你是誰?’
          每每在晚上, 不知是在哪一巷總會播起同一張唱片.
          都是那幾首歌, 所以聽多都了就確定是同一張唱片.
          那是誰的歌聲?
          ‘啊,你是誰?’
          悄悄走到大街聽著聲音不大的歌聲時, 總會看到遠方的天空爆出亮光.
          在這個時間點, 大多人都已入睡, 沒什麼人留意到大概在這個時段固定在某一處會突然的亮起來的光.
          雖然光只虛弱如星, 可對失去希望的人來說, 在深夜漆黑得不見腳面的貧民區裡, 絕對是對自己的一個支持.
          不知道帶來亮光的誰,
          不知你為何會把光點亮在天空中的原因,
          不知你又是否祈求著, 還是要傳遞著什麼而把信號燈點上再發射上去......
          我也要謝謝你.
          媽媽從後幫我添了件衣服, 我順勢便問:
          “媽媽當初見到這光的時候是多大了?”
          媽媽笑了笑回答: “就跟你差不多的年紀吧?”
          “耶? 騙人!”
          “沒騙你, 那光本來在右邊的天空時遠時近, 有時會消失整整一年又回來了.
          一邊移動的, 到現在就移到到左邊快看不見的遠方了.”
          “那光還會回來嗎?”
          “媽媽也不清楚.”
          “為什麼?”
          媽媽思考了一陣子, 才慢慢道來:
          “如果那真是信號彈, 那人已遊走了至少三十年了.
          他是尋找著什麼, 還是要做些什麼才不斷走到不同的地方去吧?”
          “找了三十年還要找的, 會是什麼了?”
          媽媽苦笑, “媽媽又怎會知道?”
          拉拉媽媽的手袖問, “那會不會像轉角巷子響的那些歌唱的一樣, 是想找到喜歡的人了?”
          媽媽嘆了口氣, 摸摸我的頭說: “那些歌都被政府禁了.
          這裡是日照區的重災區才不管, 你這小頑皮要是有天能到中心區讀書可不要說聽過這些歌啊!
          不過, 說不定像你說的, 那人確實是在找喜歡的人.”
          嗯,當年唱著這歌的人也是率直地從歌中唱著他對喜歡的人的思念.
          呃…?
          ...那個人.....
          媽媽抬頭好像想起什麼的睜大眼走前一步.
          輕呼了一聲, 用手掩著嘴巴, “難道真的是他...?”
          “他?”
          “就是那個唱歌的人.”
          “?”
          那個唱歌的人突然消失的一天起,
          他所有的歌都被政府禁止播放。連儲有保存都不行.
          這麽奇怪的舉動大家覺得奇怪卻什麼都沒說.
          在幾年後, 天空的某一處就開始有光亮起來了.
          [像轉角巷子響的那些歌唱的一樣, 是想找到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
          如果你真是那個人, 那你有多喜歡他了?
          若你真的是那個人, 你尋著的人難道是飛離開大地還是深入海洋才不讓你找到了?
          還是...和政府有關的, 所以你才一直找不到他...?
          你的信號彈, 就是在訴說著你的去向吧?
          ‘我就在這裡.
          你看見了嗎?
          看見就到我的身邊來吧.
          不然就告訴我, 我會飛奔到你的身邊去.’
          當年你的歌就是這樣唱著.
          “我無影無蹤, 自陸地與深海升起......”
          “媽媽?”
          “那個媽媽曾經很喜歡的歌手如此說過.”
          他的歌引用過.
          我喜歡你, 上至蒼穹.
          我把喜歡你的心情, 凝為小滴.
          在年齡過後, 身形雖異.
          可本著真心, 本質如一.
          “媽媽, 那個人是誰?”
          媽媽抹抹泛濕的眼說:
          “他叫哲君.”
          嗯,那個人, 叫哲君.
          ++++++
          參考:
          惠特曼 - TheVoice of the Rain (1885)


          IP属地:中国香港5楼2017-04-07 0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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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II - 鑽石海
            BGM:
            橫山克 - FallenFlower
            正文:
            有很多人, 可能曾經都有想過:
            如果能跟喜歡的人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你說有多好呢?
            又有很多人, 曾經也幻想過:
            要是能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 如史詩式的, 又有多浪漫呢?
            而我, 一直都不理解, 這究竟有多好.
            我不知道別人在這之中期望著什麼, 也不知道平平凡凡的愛情有什麼不好.
            只是, 我光是連去相信平凡中的愛情的美好都做不到的時候,
            牽起我手的人, 仍然笑著的那時,
            那時的我, 到底是放著怎樣的表情去回應著他呢?
            “哲!”
            黑子從昏昏欲睡的狀態突然清醒過來.
            眼看面前的青峰, 又是一張不太能笑得起來的臉, 黑子就知道他擔心著什麼.
            “青峰君要苦惱到什麼時候了?” 黑子苦笑問.
            “就到哲的病完全治好為止.” 青峰盤坐在地上.
            黑子坐在沙發上低頭看向青峰, 在心裡嘆了口氣, 微微笑著說:
            “醫生也說了等到最新的研究報告出來, 可能就有望了不是嗎?”
            青峰皺起眉頭, 看著地板上的光, 冷靜地說:
            “我多笨也知道那是一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的說法而已.”
            黑子想不到青峰正經起來, 頭腦會如此清醒.
            沒錯, 醫生背後的意思就是這個.
            現在的科技水平根本追不上突變後的病變速度.
            突如其來的的破壞不在話下, 但可能這算是上天給我們的懲罰吧?
            那一晚, 天空前所未有的亮起來.
            有大約一半的人看見這傷害性的強光而一瞬變盲.
            人類在經歷這強大的光後, 奇怪的毛病也愈來愈多.
            那一天的晚上, 青峰君拉著我跑, 打算一起躲在公園的遊樂設施裡頭.
            自知腳程慢的我不知是第六感還是什麼, 在快走到洞口前, 就伸手先把青峰君推進去.
            摔進裡頭的青峰君就藏在黑暗中, 他想回頭爬出來時, 我已一手蓋著他的眼並用地力地不讓青峰君出來.
            而我, 就閉緊著眼的直到聽見人們在附近救援的聲音, 我才放開手來.
            當我的手一挪開, 眼還未張開, 青峰君就經已把我拉進洞裡抱緊著.
            他沒說什麼, 我也沒說什麼.
            默默地感受著青峰君擁抱至疼痛的力度, 而我仍未能說出任何話來.
            黑子的回想結束, 黑子和青峰對望著, 青峰也在適當的時候開口: “哲, 你不怕嗎?”
            黑子眨一眨眼, “我要害怕什麼?”
            青峰錯愕地看著黑子, 好像有點難以啟齒的, 青峰別開目光說: “哲好像什麼都不會怕的.”
            青峰的聲音中夾雜著哭腔, 黑子仔細地看著青峰的臉, 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就沒多說什麼.
            “哲.” 青峰打起精神的站起來, 坐到黑子旁邊.
            “?”
            親了黑子一下, 青峰笑起來.
            “莫名奇妙的青峰君.” 黑子苦笑起來.
            “是嗎?” 青峰牽起黑子的手, 指尖輕揉著黑子的手背.
            黑子看著他們牽緊的手, 又移開視線, 像是逃離般不再正視兩人緊扣著的手.
            我並不能相信美好的一切.
            因為美好的一切, 看上來都是何等的不實.
            我們曾經一起過, 分開過.
            而再一起的時候, 我才發現, 我相信不了你說的永遠.
            [我不會再放開哲的手了.]
            [我要和哲一起走下去.]
            你說得如此堅定, 但我無法相信.
            我很害怕當中的諾言在守信到盡頭之前, 許下承諾的你就已先拋下我離開.
            你知道嗎? 青峰君.
            對我來說,
            你的諾言就像永恆的鑽石海.
            在許多年重逢後, 赤司君聽了我這番話, 就敲敲我的頭, 問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讀書太多, 讀得有點壞了腦子?
            我笑一笑, 沒回答下去.
            啊, 為什麼那時的我會害怕呢?
            永恆的鑽石海, 那有什麼不好嗎?
            像童話的形容, 那也不錯吧?
            強行笑起來的黑子拉緊已裹緊的斗篷, 走過強風暴雨帶後, 瞬時靜下來的四周, 驅使黑子加快腳步.
            撥去斗篷帽上的雨水, 把帽子拉下來, 已褪色的頭髮揚在空氣中.
            泛著白色的瀏海蓋著護目鏡, 黑子用力地把它拉下來.
            黑子的眼睛有點不習慣的咪起來, “這裡的空氣都帶酸……”
            在護目鏡裡頭噴了些中和劑就馬上再戴回去.
            持續在帶酸性的環境中走著, 本來天藍色的頭髮都被侵蝕得慘不忍睹.
            要不是有赤司發明可保護身體和頭髮的噴劑, 黑子也懷疑自己這樣日日受著風吹雨打,
            是不是有一天也會禿了?
            把口罩解下來, 黑子輕聲哼著歌.
            縱使空氣中瀰漫著不好聞的氣味, 黑子還是唱著.
            邊唱, 就邊往高處走去.
            那是一首外語的歌, 一首上了年紀的歌, 但黑子還是記得怎樣唱而笑起來.
            [Somethingthat you do, I really can't explain.
            Theway you make me smile, the way you make me love you when you're shining.
            Diamondsdon't make promises or decieve me.
            Theydon't lie.
            Allthey do shine like the sun, stars up in the sky.
            Isee them in your eyes.
            CanI see them now ?]
            聲音倏然而止.
            鼻子紅起來, 黑子多唸了一句: “Where I see themnow…?”
            嘛, 你知道嗎?
            這星球上, 是尋不著我所說的鑽石海的.
            但這世界(宇宙)上, 確實存在著.
            這個會破壞行星的旋轉軸和傾斜磁場的美麗海洋, 即使永恆, 卻不會被待見吧?
            青峰君, 若你那個諾言是真的, 我就來和你一起實現.
            哪怕真的如我所說, 你的諾言就像這海洋, 會使世界走向終結,
            我也要牽著你的手走下去.
            看著下面像建在火山口中的建築物, 黑子的眼淚都湧上來了.
            一座位於風眼中心的巨大研究所就立在眼前.
            為了藏著一個謊話, 就把
            風, 雨水, 雲, 微小的空氣顆粒都能操縱的人類.
            我們究竟都把世界變成怎樣了?
            我們好像變得無所不能, 卻又是那麼可笑地一批批地死去.
            黑子把背上的背包放下來, 瞬速組裝好赤司為他準備的發射器, 然後放在遠處的地上, 再把發射器點燃.
            一下就猛然衝到高空, 裡頭的二段發射再次推進, 到達高空後,
            裡頭被壓縮到極致的淨化物爆開, 空氣中的微小污染物被消去,
            暴風的威力減下去, 風眼逐漸崩解.
            黑子對著綁在手腕上像手錶的工具大喊: “赤司君!!”
            “…哲…哲也!!”
            雖然電波還是不太穩定, 但黑子還是忍不住繼續大喊:
            “我…找到了!!”
            眼淚滾下來.
            [我, 一直都在.
            所以, 哲, 笑一個.]
            閉上眼.
            青峰笑起來.
            那個皺著眉的笑臉很近.
            “我…終於找到青峰君了……”
            隨黑子的語音一落,
            警報的鐘聲亦剎時響起.
            ++++++
            後話:
            這故事是沒有劃一的時間序, 也從不同的視點去說. 希望看得明白吧. ^^’’’
            鑽石海的假說在故事中是假設已被驗証是真的了, 而現實世界中是有代驗證中的.
            赤司發明的那個淨化物能去掉人造暴風雨, 是根據風切變這發現上作出的純粹假設, 不要當真. ^田^’’’
            那首外語歌是IlariaGraziano的Diamonds,歌詞參考地址:
            http://www.lyricsmania.com/diamonds_lyrics_ilaria_graziano.html
            可以去看一下, 因為很有黑子對青峰或是青峰對黑子的感覺. > <*
            參考書籍: <新發現> 2010年3月號


            IP属地:中国香港6楼2017-04-07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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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V - Over a ten thousand years’ love
              BGM:帆足圭吾 - 曖昧ナ希望 / 翠雨
              正文:
              知道嗎? 我們的星球, 在宇宙中, 是有多特別的.
              她有恆常的溫度, 繁多的物種.
              每一個在這裡的生命都是多麼難得的.
              猶如一種祝福.
              若這, 就是世界最原初給這處作為守護而存在的,
              我們到底一直持著這份存在在做著什麼?
              一直虛耗著什麼?
              我們肆意地憑藉世界的保護都幹了些什麼?
              在地上撈起滿手黃沙, 從指間漏出.
              當明白傷害太深, 已救不回來的時候, 希望就漸漸熄了光.
              但掐緊著手心, 相信著還有能長出花兒的那處的他, 就合掌的貼在面前, 輕聲喃著
              那天那個教會他
              不要放棄的
              那個人的名字.
              黑子張開眼的時候, 看見是木的天花板.
              而看真一點, 中間還是隔了一塊玻璃.
              左右一看, 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像棺材箱入面, 但這箱的內壁卻像床一樣軟熟.
              按了近開口處的幾個鍵, 蓋就自動打開了.
              外頭的空氣摻雜著食物的味道, 很香, 禁不住使人四處張望.
              就在環顧四周的時候, 有個裝著機械肢體的小孩出現在門口並有點嚇到的跑出去.
              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往下且愈發細聲, 自己應該是身處在離地有一定距離的建築物內了.
              觀察著不大的房間, 已打開的窗就在自己後頭.
              吹進來的風沒有青草的香氣, 只聽見市集的機械聲.
              坐起來的時候, 有一名成年人走進來.
              “你終於醒了, 黑子先生.”
              黑子對於對方知道自己是誰有點吃驚, “你知道我是誰.”
              “你的箱子外面有你的姓氏.”
              黑子俯身出箱外, 果然發現了自己的全名.
              “你睡了很久了. 爸爸把你抬回來時, 聽說我還只是剛出生的嬰兒.”
              黑子充分了解時間溜走的時刻.
              對方繼續說: “你就像睡著了的人偶, 我們都不知道你怎樣才會醒過.
              而爸爸說你這個箱子是會修復物體的, 只要你的身體好回來就會醒.”
              黑子點頭.
              不過自己會來到這裡的原因, 黑子還是搞不懂.
              “你說是你的父親把我抬來這裡的, 我可以問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黑子有禮地問.
              對方笑一笑, “他就在樓下, 黑子先生直接問他會比較快.”
              黑子站起來, 動了一下身子, 發現太久沒動, 關節也有點硬起來.
              穿起收納在箱子下方的衣物和鞋子時, 對方輕輕皺眉,
              “黑子先生, 待會我還是幫你添置一些合適的衣服吧?”
              黑子看看自身的衣服, 其實並沒有不妥, 難道是時代的變遷所以變奇怪了?
              但黑子看看對方身上穿著的厚衣服就了解只是自己穿得太單簿罷了.
              “那就麻煩你了.” 黑子鞠躬. 對方也學著黑子的回禮.
              黑子隨著對方沿著樓梯來到地下那一層.
              那裡有很多孩子在忙著, 一個擦著桌子, 一個走進廚房幫忙拿碗筷, 其餘都在工作著.
              而那工作, 黑子從未想過會由孩子來做.
              “那是高溫的燒焊槍吧?”
              “嗯. 我們都在幫父親工作著. 光是他一個做不完了.”
              這青年笑起來, 總覺得跟誰很像, 但黑子又說不來.
              回看著這群孩子, 黑子才留意到他們有些根本不是血肉之軀.
              “你們都把手腳和身體改造了嗎?”
              青年苦笑, “不是改造, 而是營養不良後截肢而接上去而已.”
              黑子想不到, 但青年看見黑子疑惑的眼神時, 就繼續帶黑子往父親工作的地方去.
              “若是父親的話, 他就能夠解釋給你知道, 現在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況.”
              把門打開, 光從門後衝入黑子的眼裡, 一陣目眩, 回恢過來後的第一眼, 看見的是隔著護目鏡的紅色瞳孔.
              那人就坐在大型機械面前回頭看著自己.
              “…赤司君…?”
              黑子知道自己是神經短路了.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現在是過了多少年了, 赤司君哪還會生存著.
              “哲也, 你醒了嗎?”
              黑子難以置信地呆在原地, 赤司脫下護目鏡, 以還是青少年的模樣走過來.
              “…但…赤司君是他的父親?”
              青年聽見後, 對赤司笑說: “就說黑子先生會誤會我們是赤司先生的孩子了.”
              “耶?” 黑子不解.
              赤司微笑著: “他們都是我收留的孩子.”
              “收留?”
              “嗯. 詳情遲些才解釋. 現在, 哲也最想知道的是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而且還像是老不死的怪物活著是吧?”
              黑子沒有點頭, “既然赤司君能在這裡, 那其他人……”
              赤司搖頭, “就只有我一個. 不, 還有哲也在這裡.”
              黑子的眼裡, 有種希望亮起又隨即滅去.
              赤司隨手把木椅拉過來, 劃過地下的聲音刺耳但真實無比, 黑子把椅子接過來坐下.
              赤司就坐在工作桌上, 揚揚手, 青年離開房間, 只留下他們倆在裡頭.
              “說實話, 哲也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什麼?”
              “赤司君還在這裡的理由.”
              “不是吧?” 赤司眨眨眼睛後一笑, “不是客套的話語, 而是真心的一句. 哲也是因為有些原因而受傷才在 ‘城’ 裡逃出來的吧? 哲也.”
              赤司的話語很溫柔, 而黑子還是目無表情的回答: “赤司君總是一語中的.”
              黑子把自己得病的事, 睡醒後的事都告訴了赤司. 好讓赤司明白自己了解到哪一個程度.
              “就是你的經理人把你救出來的嗎?”
              “嗯. 在我閉上眼之前看見的就是桃井小姐.”
              “是五月的曾孫女嗎?”
              “是的.”
              黑子醒來後, 就在那個沒有天空, 只有白與黑的天幕城市活著.
              說是生活著, 但沒了那個等著自己的人, 黑子的生活形同行屍走肉.
              直到有一天, 黑子再忍受不了而開始唱出對某人的思念時, 停在交差點的齒輪才開始轉動起來.
              他從綠間的親人手中收到綠間留給自己的遺物, 那時的黑子還沒有對這翻天覆地的世界有什麼深刻的體會.
              他沒興趣去了解這世界變成怎樣, 人們活得怎樣, 將會過上什麼的生活.
              就在這毫無活下去的欲望下, 無意中一次跌斷了綠間留給自己的滾滾鉛筆時, 黑子才發現綠間要自己在意的並不是這筆本身帶來的幸運,
              而是藏在空心鉛筆裡頭一張十分細小的記憶卡.
              當黑子得知現在活著的世界是一個謊言堆砌出來的城市時,
              著手去調查的舉動也驚動了原來一直監視著自己的政府機關.
              他們想把那張記憶卡奪回, 而黑子只好逃走.
              即使把對方殺害也要搶回來的記憶卡, 裡頭的資料有多重要, 可想而知.
              最後受了重傷的黑子就正如剛才所說, 被桃井的曾孫女所救.
              “但赤司君是怎樣找到我的?”
              赤司淡然一笑, “我們每天都會到城市丟大型廢物的場所看一看, 然後就發現哲也你了.”
              “是嗎?” 黑子抬眼看見月曆上的年份, 終於知道自己又睡了三十年才醒過來.
              “那哲也, 那張記憶卡就是這一張嗎?”
              赤司拿著一個小的透明塑料小瓶, 裡頭就有一張比指甲還小一半的黑色卡.
              黑子點頭, “赤司君看了嗎?”
              “說沒有是假的吧?” 赤司一笑, 把瓶子放在工作桌上, “那哲也想怎樣做?”
              黑子垂下眼, “我能怎樣做? 單憑我可以做到什麼?”
              嘴角扯起來, 那是苦笑還是自嘲, 黑子還是有自知之名的, 不消一下就把這不好看的笑容收起來.
              以為赤司沒發現的黑子抬起頭看著對方,
              “要是當初我想的都去做, 可能後悔的事就不會有這麼多了.” 黑子想起了某個笨蛋.
              赤司站起來, “然後呢?”
              “?”
              “之前哲也不敢做的事, 在之後也是努力了不是嗎? 雖然是失敗了, 但還未成定局不是嗎?”
              黑子抿緊著嘴, 艱難地說: “…但在這之後我又睡了三十年了……”
              這時黑子才察覺到什麼不妥的, 摸摸自己的臉.
              赤司失笑地說: “哲也終於發現自己為何不是從冷凍雪藏出來卻還是原來的模樣是吧?”
              “…耶?”
              赤司雙手合上, 點點頭: “抱歉, 這裡沒有冷凍的儀器, 為了令哲也活下去, 我只好把哲也身體大部分的地方都換成機械了.”
              赤司不說黑子還真的不感到異樣, 但說了也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同卻是真的.
              “這是敦生前一直在做的研究.” 赤司拉拉工作服, “要是哲也覺得這樣很好的, 敦一定會很高興.”
              赤司笑起來, 黑子走過去擁抱著赤司, “…謝謝你, 赤司君, 紫原君.”
              赤司伸手回抱著黑子, “嗯, 所以, 哲也, 真太郎說的話, 你要相信. 過多了三十年又怎樣,
              你喜歡的人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嗎? 既然之前的百多年過了你還能努力, 那現在也可以的.”
              “青峰, 你這樣做, 可以說是沒錯的. 應該說, 以一個人來說…是偉大的.
              但這不是開玩笑的實驗, 你承受得住嗎?”
              綠間看著滿身插著滴管和輸液管的青峰皺緊著眉頭.
              青峰以帶點疲累的聲音回答: “綠間, 這話出自你口還真是意想不到.”
              “醫學界也發表過聲明說黑子的病至少也是十至二十年才找到線索去開始治療,
              多你一個是不會改變到現狀的.”
              青峰微微收合著手, 沒有掐緊拳頭, 就留有可握上誰的手的空隙, 然後抬眼說:
              “綠間, 如果連我都放棄了, 那哲要怎辦? 一直睡在那個冷得要死的地方嗎?”
              縱使力氣已不多, 青峰的目光還是堅定的. 這一切, 綠間都看在眼內.
              “你就不懂得後悔.”
              “嗯, 包括喜歡上哲.”
              綠間深呼吸了一下,
              “你要記緊, 要是實驗在你身上有顯著的成績時, 我真心不能確保之後的事.”
              “這不就是好事嗎?” 青峰笑起來.
              綠間咬著牙, 頓一頓才說: “對害怕死亡的人來說就是的.”
              “我只是想喜歡的人能活下去. 那目標一致, 沒什麼不好.”
              “只要哲能活下去, 我們少見這些年月, 又算得上什麼?”
              嗯, 哲就睡一下, 然後張開眼, 我們就又能牽著手了.
              到時候, 你和我一起去看這個已變得不太漂亮的世界吧.
              啊, 可能那個時候, 世界又變回很漂亮的也說不定.
              哲, 我們的以後, 還有很長的時間的.
              所以,
              相信我.
              我不會讓你死的.
              綠間看著這樣那樣的藥和測試一直在青峰和其他人身上做著.
              一個又一個人倒下, 一批接一批的新人接替, 最後, 還是只有青峰捱下來了.
              綠間知道青峰做的事, 並不是為了救活所有人,
              他一直都只是想救黑子, 想黑子活下去而已.
              沒有綠間當初所說的偉大, 沒有其他深遠的思考,
              就只有本著一份想愛著的人醒來後就能繼續好好活下去的心罷了.
              可人類在找到僅存的一條救命草時, 行為會變得有多不可理喻, 綠間也是清楚得很.
              他們不會放過青峰, 也不會讓青峰回復自由, 這就是可預見的未來.
              哪怕救了黑子之後, 黑子醒來之後, 也會以青峰已經死了的假象來瞞過去.
              以大義的名義把青峰藏起來.
              在第一批疫苗完成的時候, 綠間半頭都已白了.
              青峰得知黑子已開始用藥時, 開心得半天都在傻笑.
              綠間說: 試驗在這之後會進行得更痛苦也說不定的.
              青峰卻回了一句: 這不就代表距離哲好起來的日子也近了嗎?
              一面不要勸你放棄的表情.
              綠間深知要是青峰這個時候不離開, 就更難憑綠間一人之力帶他離開.
              綠間不是沒向上層提過青峰的身體和年齡已到達試驗負荷的上限,
              但直到現在就只有青峰一人能作為疫苗的供給著政府使用也是事實.
              而在青峰真的再走不動後, 綠間想著正式提出要帶走青峰的那天, 綠間就被解僱了.
              綠間的出入被監控著, 連提出回去工作地方取回個人物品也被駁回.
              綠間最後托還在試驗場工作的工友打探些消息回來.
              最後, 綠間就只知道他們把青峰連所有研究人員遷到了新的地方.
              一查之下, 新的地址也是根本不存在的.
              綠間不忿氣, 他不甘心就這樣不了了之.
              現在光憑他一介老人, 確實走不快也沒氣力作什麼反抗, 但並不代表這就是結局.
              從身後取出鉛筆, 一敲, 就在筆身中突出了木塊, 往上一推,
              裡頭就藏著一張比指甲還小一半的黑色記憶卡.


              IP属地:中国香港7楼2017-04-07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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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 黑子就抱著綠間的鉛筆哭過不停.
                而那天, 黑子也是在醒來後第一次會心地微笑起來.
                青峰君, 若你把現在的世界留給了我, 那為何我就不能把自己還給你?
                若我的命都是因你而延伸至此的話, 那我會到達你那兒, 把一切還給你.
                所以, 我要來找你.
                我才不要捨命奉上而換取的所有,
                我要的只是青峰君.
                在這個為了生存就什麼都成了 ‘正義’ 的時代,
                還有什麼正確可言嗎?
                我只是想世界還我一個青峰君.
                青峰君就只是我的, 不是屬於任何人的.
                我知道世界需要青峰君.
                要是我把青峰君奪回來就要成為世界的公敵, 成為背叛這個星球的人,
                這種罪名算得上什麼?
                沒什麼需要道歉的, 綠間君.
                不是誰都有能力去挽回一切.
                然而, 一人做不成的事, 兩個人就有可能成事了.
                要是兩個人也不行, 就三個人一起做.
                再不行就更多更多人一起做吧.
                綠間君, 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謝謝你告訴我, 青峰君可能就在地球的某一處.
                謝謝你告訴我, 青峰君留給我的所有.
                在重新醒來的數月後, 黑子踏上只為尋找青峰的旅途.
                即使面前的路有多可怕, 害怕得令眾人卻步也好, 只要那方可能有著那個笨蛋,
                那就成了黑子向前走的理由.
                已變得不再美麗的髮色, 看著劃花掉的手, 摸著再不是血肉的手腳,
                “到時候, 你還能認得出我嗎?”
                笑一笑, 想起青峰的笑顏, 黑子又能走下去.
                視線到達不了水平面的盡頭, 可人類還是無比渴望地向前看.
                無他, 就只為保住手中握著的光不要摔得粉碎罷了.
                我們都用很笨的方找去尋尋覓覓, 即使我們是這般笨拙, 但我們無不真心.
                以為很日常的每一天, 其實並不是必然的.
                在漫無線索的世界裡, 相信努力是會感動一切的.
                走過春夏秋冬了.
                再走過春夏秋冬了.
                已經多少個春夏秋冬了?
                已是數不來的多了.
                春夏秋冬一個個地過去, 我還是尋不著青峰君的蹤影.
                而我, 卻持續地期盼著一個個的春夏秋冬到來,
                也許, 就在下一個季節, 我們就能重遇上.
                而青峰君的手, 我定能牽上的.
                一個人, 找著一個人.
                一個人, 不用再一個人.
                在說出口的時候, 黑子也不知為何流下眼淚來.
                “一定有一天,
                我不會是一個人的.”
                一定,
                就在這星球終結之前.


                IP属地:中国香港8楼2017-04-07 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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