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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入迁出:雄安新区建设中的热门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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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河北安新县大王镇的老袁头从没见过自家村里来过这么多外地人。
4月4日这一天,他看到各种牌照的车从眼前驶过。“北京的、天津的、山东的、甘肃的……以前可没这么多车。”车辆排着队依次从老袁头的屋前驶过时,院子里上千只鸭子焦躁地叫了起来。
2017年4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通知,决定设立河北雄安新区。新区由河北省保定市所辖雄县、容城、安新3县组成,通知中称:“这是继深圳经济特区和上海浦东新区之后又一具有全国意义的新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4-14 05:06回复
    在随后的三天清明节小长假中,数以万计看到投资机会的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据安新县旅游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仅4月2日至3日两天,当地接待游客数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44.99%。
    “再也不用担心外人不知道安新了”,老袁头很高兴。年轻时,他去外地,别人问他是哪儿的人,他怕说“河北安新”人家没听过,通常会说 “白洋淀边上的”,如今他老了,安新却因“雄安新区”而举国皆知。但他也有些伤感,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继续养鸭子:“所有人都知道安新了,安新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安新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4-14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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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袁头今年65岁,是土生土长的安新人。
      在中央设立“雄安新区”的消息公布后,白洋淀的百度百科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更新——位于河北雄安新区中部。事实上,位于新区中部位置的白洋淀,大部分地区都在安新县境内,而老袁头的家就在白洋淀边上。
      他养了33年鸭子,整个村子,就数他养鸭子的时间最久。根据2014年的统计,全国禽蛋产量的12%出自河北,而北京市场上60%的咸鸭蛋,都出自安新。每年,老袁头的鸭子要产上万只鸭蛋,从安新发往全国。
      老袁头常年住在一间自己搭的不足30平米的小土屋里,屋外,是他一砖一瓦亲手搭建起的养鸭小院,有上百平米。这块地属于县水利局,老袁头租用多年。每天,他都会扛着80斤的鸭粮喂三回鸭子,“轻轻松松”。养鸭子要半夜两点起床去捡刚生下来的鸭蛋,上千个鸭蛋,都是他亲手捡,捡到凌晨4点再去睡个回笼觉。外人觉得他辛苦,有时候孙子也嫌他身上一股“鸭子味儿”,他却乐呵呵的,“农民嘛,每天干活儿充实,觉得有奔头,辛苦点也值了。”
      老袁头养的鸭子是种鸭,产出来的蛋是“父母蛋”——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孵化小鸭子的。等小鸭子长大了,再产下的蛋,才是用来吃的“商品蛋”。前几年,鸭蛋价格下跌,这两年好不容易涨了上来,“父母蛋”能卖到了1块7一个,老袁头高兴,觉得自己“赶上了好年头”。他正琢磨着怎么多养一些鸭子,多产一些好鸭蛋,但还没等他琢磨出新方法,养鸭子这件事已经出了变数。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4-14 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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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设立“雄安新区”消息公布的前几天,县里下来人找到老袁头,说,“马上要建雄安新区了,这一片全都得拆,你这些鸭子就赶紧处理了吧。”老袁头有点措手不及,问:“能不能我不要补偿,再给我寻块地让我继续养鸭子?”对方眼睛一瞪:“那怎么可能,以后你就是特区人了,还养什么鸭子啊?”
        4月1日,“雄安新区”成立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布。两天后,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雄安新区驻村工作培训会在容城县低调召开,该次会议的一个核心议题即为拆迁安置。尽管相关工作人员均表示新区规划方案暂未出台,淀区也没有具体的乡村搬迁方案,但在老袁头生活的大王镇,整村搬迁的传言早已人尽皆知。
        传言不知从何而来,但各个听上去都言之凿凿——有说村民都得迁到隔壁哪个哪个镇的,还有的说家家都要分房子,最后要住进小区楼房里。老袁头与几个养鸭户一起发愁,“以后搬到别处,住楼房了,鸭子可怎么办?”尽管他们一直在说服自己“住楼房也不错,水方便,电方便,燃气也方便”,但一想起养了一辈子的鸭子没了,又都不约而同地摇头,“那每天得闷死。”
        4月1日,“雄安新区”成立的消息正式对外公布。两天后,据《每日经济新闻》报道,雄安新区驻村工作培训会在容城县低调召开,该次会议的一个核心议题即为拆迁安置。尽管相关工作人员均表示新区规划方案暂未出台,淀区也没有具体的乡村搬迁方案,但在老袁头生活的大王镇,整村搬迁的传言早已人尽皆知。
        传言不知从何而来,但各个听上去都言之凿凿——有说村民都得迁到隔壁哪个哪个镇的,还有的说家家都要分房子,最后要住进小区楼房里。老袁头与几个养鸭户一起发愁,“以后搬到别处,住楼房了,鸭子可怎么办?”尽管他们一直在说服自己“住楼房也不错,水方便,电方便,燃气也方便”,但一想起养了一辈子的鸭子没了,又都不约而同地摇头,“那每天得闷死。”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4-14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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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养鸭子的小院旁,老袁头放了一个一米高的缸,缸里是从井里抽上来的干净水,他放了一些鲫鱼养在缸里,每逢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捞一条鱼出来炖了吃。他还养了一只陪伴了他15年的狸花猫,每次吃鱼的时候,猫都会和他一起“改善伙食”。
          如今,不管高不高兴,老袁头每天都捞一条鱼上来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让我们搬走,再不抓紧吃怕是也没机会吃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4-14 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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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水利局的人找到他之前,老袁头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变化——2017年春节后,村里下令,所有的建设行为全部停止。没过多久,安新县县城的房产交易和户籍也被全部冻结。
            在大王镇大王村的主街道旁,一栋三层民宅刚刚搭好房屋结构,屋前还堆着两堆红色的砖头。民宅的主人姓张,他现在没地方住,只能挤在弟弟家里。
            一年多前,村里搞路面硬化,号召新农村建设,很多村民都在那时翻修了自家的房子,张的弟弟也“花了80万翻新盖房子”。张动手有点晚,刚搭好架构,就被要求停工了。弟弟一度笑话他,觉得他没有早一点盖房子是一种损失,但搬迁的消息传来后,兄弟俩之间的局势发生了变化,“我弟弟叫苦不迭,房子住了还没两年这就要拆了。”张说,他如今最发愁的事,是怎么把屋前的自己好不容易买来的砖头卖掉,他写了两个“卖红砖”的牌子挂在砖头前,一个多月了依然无人问津。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4-14 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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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当地每个即将被拆迁的村子中都设有岗哨。这些岗哨的重要使命之一就是防止当地村民建房子,同时,他们还肩负着另一个使命——不能让拖着砖瓦的车子进村。
              同时被禁止的还有种树。
              在听到搬迁的传言后,老袁头的同乡李飞曾设法联系过当地的种树人,因为“到时候种上果树的地,征收的价格肯定比普通的地高。”李飞给种树人打电话时还在考虑,自己是种梨树还是种桃树,结果种树人直接回了句:“不用想了,之前帮XXX家种树,第二天全给拔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4-14 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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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虑的村民们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在众多版本不一的传闻中,有一则传闻称补偿的标准将按人头分配。住在隔壁三台镇的两个村民听到后赶紧给自己的子女打电话,还没生过孩子的那家说:“抓紧时间生孩子,说不定还来得及。”另一家再生就超生了,但也决定豁出去了:“没事,继续生,罚的钱比补偿的钱少多了。”
                还有传闻称,太阳能热水器、空调也在补偿的范围内,一个家里已经有了太阳能热水器的村民,立即决定再买一台装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4-14 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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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老袁头去养鸭小院的次数明显多了,他坐在土屋里,回头从窗子里望向院子的次数也多了。常年的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呈现出红铜色,像海边的老渔民。
                  他明白,自己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他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然而,同村的年轻人对待这突如其来变化的态度,则与老袁头截然相反。在一个由雄县、安新、容城的村中青年们组成的聊天群中,他们开始陆续自封“雄安七叔”,“雄安九少”之类的称号。
                  “雄安九少”和“雄安十三少”都是来自安新县农村的90后。“雄安新区”成立的消息一出,他们就建了群,把周边村里的几百个年轻人拉到群里。群里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现在北京人也不敢小瞧咱们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4-14 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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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安十三少”也曾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2014年我在北京,跟一个北京通州的姑娘处对象,结果对方说让我倒插门才能结婚,我受不了,两人就吹了。”这些年,这件事就像一根扎在他喉咙里的刺,一想起来就觉得憋屈,“如今算是翻了身了。”
                    这个群里每天能有两千条讨论的微信,谈论的内容大多有关补偿、拆迁、难以回首的往事和无法估量的未来。一个人在群里晒出了自己在安新县明珠湾小区的房本,136平米,马上引来一阵羡慕,“哇,这以后就是300万往上了啊!”还有人在群里发了一则王健林考察的视频,“据说王健林来雄安考察了,要盖万达广场”,细看过后才发现,原来那是王健林去天津考察的视频,但这并不会令群里的青年失望,一个说:“王健林来不来还真不重要”,另一个附和道:“是啊,比王牛的大有人在。”
                    对于年轻人谈论的内容,老袁头没有太大兴趣,他讲得最多的还是他的鸭子。
                    十多年前,安新县当地有不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挨家挨户收保护费,不给就打。收保护费的小青年找到老袁头要钱,老袁头小声说没钱。对方威胁他:“不给钱我就进去抓鸭子了。”说着就往院子里走。
                    一听要弄他的鸭子,本来打算忍忍算了的老袁头急了,拿把铁锹就追了出去,“你弄我的鸭子试试!”对方怂了,拔腿就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04-14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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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前后,鸭子闹病,800多只鸭子生病后几乎绝食,奄奄一息。老袁头跑到县里到处求专家,回家挨个给鸭子打针,急得自己吃不下饭。最后,800多只鸭子保住了600多只,死了一百多只,老袁头开着三轮车把死了的鸭子拉到一公里外的地方葬了,“挖了个一米多深的坑。”那个埋鸭子的地方,他至今都还记得,“我这辈子遇到最难过的事就是这个。”
                      他扭头往土屋那扇半米见方的纱窗望去,院子中,1000只鸭子正在吃食、游泳、休憩,“嘎嘎”的声音形成声浪,此起彼伏。老袁头说,听见这声音,他的心便是满的,他吸了一口烟,瞅着满院子的鸭子,满足地把烟吐出来,“现在一天听不到院子里的鸭子叫,心里就觉得少点什么,不是个滋味。”
                      老袁头说,养鸭子的这33年里,他只离开过鸭子一次,是去北京,在通州住了一段时间,那次,他把自家院子里的鸭子清空了,那个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并很有可能很快再现:“看着这个空院子,感觉整个心都空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04-14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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