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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可惜我不是你恋人|藤咲凪彦x日奈森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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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 1/
“我那么了解你,却不可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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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Sakuran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7-04-14 15:55回复
    娴 儿 / 岫 莺 :
    我不是坑王 我不是坑王 我不是坑王
    默念三遍。
    只是不想中篇和短篇的写作计划排到下年。
    本来以为这篇是小短篇,结果写着写着超出预算……只好重新发一次顺便稍微改改。
    凪彦ntr唯世,写之前原定的名字是《偷情者》,不过这篇文没有任何打kiss牵手或缠绵拥抱,好像有点可惜。
    因为没有爱到底,所以才可以这样光明磊落在青空下共享春光。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7-04-1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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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凪彦!”
      “怎么了,亚梦?”
      “……”
      “嗯?怎么了?”
      他放慢语速。
      “……我最近好像胖了……”
      她言非所指。
      “不觉得啊,还好吧。”
      他嚼着午餐的素饭团。
      “Na……Na……gihiko……”
      这是一时的迟疑。
      “嗯?”
      他回过头看她,带笑。
      她看见他手里饭团的素馅,喉头更哽咽,发颤着更犹豫。
      年头的春色正美,日奈森亚梦在这僻静小青草坡地找到他。
      他当时正哼着她不知名字的古曲小调,咿咿呀呀的,那模样风雅又有点好笑。
      日奈森亚梦咬咬牙,忍着午饭未吃的饿意,说出一个奇耻大辱!
      “我好像有暴食症。”
      不期然的一句话从他背后迸出来。
      “唔?”藤咲凪彦以为自己没听清,一口饭没咽下去,闷哼了一声。
      她不做声,算是默认。
      “这是怎么回事?”细心的他马上询问内里原因。
      “我不……我不知道……!”少女一下崩溃,抖动着肩膀为自己辩解。她是无辜的,不知道,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我就好像……一难受,就开始吃……”
      她继续:“我也不想吃,但是我就是要吃……吃到吐……”
      她怕他担心,补充了句:“是感觉快要吐,但没有吐出来。”
      细看,她确实长胖了一点,腰肢宽了些,两腿之间的距离也好像找不到了,脸圆圆的,可爱是蛮可爱的。本以为是青春期女生发育的正常现象,但听她这么一说,倒有点道理。
      她很怕他只说出个“亚梦酱去看医生吧”,就打发了她。她当然知道要看医生……但问题不在这,问题不在这。
      “亚梦酱……”他一脸忧容,又说不出来什么。
      亚梦敢说他现在这个表情和抚子为她着急时的一模一样!
      “亚梦酱有什么心事的话,就讲给我听吧。”
      他终于开口说。


      7楼2017-04-14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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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亚梦知道这样子套凪彦说她想听的话好像不太好,然而他也很聪明,知道她想听什么,只是她不这么卑鄙无耻地说也实在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很头疼。
        她不跟人去说,就要疼得要炸裂了。
        然而暴饮暴食确实存在,这是小放纵积累成的老毛病的复发了,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生活里,骚扰她。她并没有撒谎,这话说得心安理得。
        只是单刀直入地开口说恐怕太突兀,总要有个开口的切入点,便拣一稍好承受的,拉下脸去说体重问题。
        她眼见他,这么清秀,高高瘦瘦,虽然跟小学时代的好朋友的孪生哥哥说这话已经怪极,但同一个身材这么好的人说自己的脂肪烦恼更怪。
        他们很久没见了,不同班。
        十七岁,她懒于打扮,许多月没有剪的头发乱七八糟盘在脑后,像开到爆炸的樱花,身子又臃肿,肉贴肉的,全失了少女灵气;他却出落得令这身旁友人都为他骄傲,柔顺的发,白玉的脸,竟从那低眸时的斜长眼睛里看出来小时候没有,而今也不合年龄的媚态。
        “吃午饭了吗?”他问她。
        他不是不在意她的少艾心事或雨季苦闷,只是在这个时候,问一个例如“吃饭了没有”的问题比说什么都好。
        她的答案是:“没有……”
        她怯怯地不敢说她在教室里扔下午饭就跑了出来,跑了好久才找到他,更何况她不想再胖了,不想吃饭。
        “不吃午饭更容易长胖哦,三餐要规律。”他用眼角余光斜看着她,撇撇嘴的样子,他更得意了,“这是来自专业人士的忠告。”
        亚梦想问为什么他是专业人士,但见思来想去又不知道孰轻孰重,到底该先说什么,最后变成没话说。
        “亚梦酱不只是想说暴食症吧,暴食总是因为什么事情引发的。亚梦酱既然也都找到我跟前来了……”他回过头,收敛着下巴看着她:“就说吧。”
        她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她知道她郁结因何而生,她也走到这一步了,她就是难过自己那一关。
        “我不知道……”她骗自己都骗不过去,可她还是要再固执地强撑一会。
        凪彦把吃完剩下的保鲜膜揉成一团,先暂时放进裤口袋里,手也顺势留在兜里,春风里好一个少年裘马模样,说:“亚梦酱说不知道,其实你是知道的。你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不开心,所以要通过强制进食的方式来发泄。”
        亚梦第一次这么想躲开凪彦的对视,几乎是出于本能,朋友之间的对话本不应如此不自在,她似是被戳到了隐痛,被他逼问。他眼里分明带着笑意,可他脸又不笑,这么直白又充满暗示地看过来,要看穿她。
        他倏地自己坐下,背对着她的短裙没遮掩到的膝盖,两个手掌撑着地,他为正午的太阳而眯眼,他又重复:“说吧,亚梦酱,我听着的。”
        他示意她也坐下。
        所以她也坐下。
        “问题在于辺里君,是吧?”
        “我好像不爱他了。”


        11楼2017-04-14 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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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日奈森亚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说好了要到永远的爱忽然就熄了火,载着两个人飞奔的列车急停,上面的人一瞬间失重乱撞,和爱情这种感觉失了恋。
          她曾以为她最肯定的事就是对方对自己的爱,她连自己能活到多少岁都不敢细想,但她就是知道身边这位恋人一直会在,除此以外,想不到其他。
          她没想到,怎么都没想到,先放手的居然是自己。
          记忆里还是他们恩恩爱爱,怎么会突然就在这个月的某一天就停止再爱?而在那天之前对他还赞美如常,挂念一样?“不可能、不可能……”她说。她觉得冤枉,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爱了。这个恶极罪人偏偏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先用最难听、最嫌恶的话在心里面把自己骂了许多天,以示自己清白,与那个不忠的自己划清界限。可骂了一两个星期,还是没有从自责中得出个所以然。她急了,慌乱中想到了这一两年与她少有长谈的凪彦。
          他一定知道!凪彦什么都知道!
          所以她去找凪彦。
          就算是这么私人的问题凪彦也一定知道!
          所以她去找凪彦。
          然而,这是不是爱呢?亚梦也曾无数次问自己。这段情,生于童年时,正是一切凭直觉但又不给直觉分类的时候。这到底算什么?没经历过任何挣扎和痛苦就恋上,仿佛得来太轻松,以至她吃了这恋爱蜜果许多年却仍有后怕,像拾遗不报的人,享了半辈子不明不白的福,但就没放心吃过一顿饭。
          她那么确切地体验过爱与被爱的感觉,可又觉得儿时仅凭朦胧好感建立起的关系不可靠。爱他是因为他小时候那站姿笔直的身影特别好看?还是因为他顶着一头小金发施命发号的样子很可爱,一看就是和其他小学生不一样,特别有主见?而他又是否因为她在未懂得精卵结合的那年龄里天真烂漫又极有正义感而爱她到如今?
          当然亚梦和唯世也经历过越了解越爱的阶段。那是他们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那几年,不嫌腻地出现在彼此眼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怎么也看不够。多么熟悉的脸,互相端详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贪婪,偷偷多望两眼。
          那时候学校里的其他人都叫他们天生一对,人人都知道,他们就是校园爱情的典范。
          后来弥耶也上高中,她有时八卦地调戏他俩,笑他们是连体婴儿。这让亚梦感觉她的恋爱她的生活一切圆满,就好像回到从前,该在场的都到齐,无甚可忧。
          可是,可是这个月就不一样了。也许更早就是了,一个月前,甚至两个月前。她某天独自一人在校园里的长凳上啃三明治的时候,发现她并不需要无时无刻跟着唯世。她在当时没有察觉到不妥,蓝天绿地太阳照,她一样很享受。
          这么享受,她发现有问题。
          这是个大问题。
          她一定要找凪彦。
          于是她现在就和凪彦并排坐着,准备切入正题。


          12楼2017-04-14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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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我其实一直蛮看好你们两个的。”他道,兜不住笑,嗤嗤地笑出来。“毕竟你们俩是我撮合的。”
            什么烤心意饼干、制造二人世界,那么多个小屁孩里面就他懂得最多。
            明明他自己还是个连初恋都没有的优质光棍。
            亚梦不言语,回忆起前事细碎她就觉得脑袋吃痛。
            什么水族馆,什么共进午餐,什么请客喝下午茶,什么什么,都显得现在苍白刺眼,空无一物的现在太无力,过去欢愉的重负压在上面,距离支离破碎只有一步之遥。
            亚梦狠心擒住眼里的泪,忿忿地耸着肩,转过头,仰起脸,从眼角里瞪着他,肌肉因极力控制表情而怪异。她当他是怪罪她。
            可是她克制不了,牙关里灌了铅,颤抖着拉动笑肌,从哽咽的喉咙里拔出来一个一个字。“我不是故意的!”
            他知她会错了意,赶紧打圆场:“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用力呼出来一口气。
            “不是你的错。”
            她惊愕,以为听错了。
            “感情来又去,没有了就没有了。”他笑看她,“不是亚梦酱的错。”
            她几乎要指责他过分包容她,这都没了原则底线。
            “虽然我也会觉得很可惜,但还是……人在感情中其实是很被动的,爱情之神叫你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我们实际上没有选择。”
            他说得好像他热恋过一百次。
            亚梦不敢苟同,但眼泪已经吞回去,她开始仔细听他说话。
            藤咲凪彦见她嚅嗫着想说什么,便问她:“亚梦酱为什么觉得自己不爱辺里君了?”
            “我好像不需要他了……他的陪伴……”
            他转向顺着她的心思说:“那也许只是说明亚梦酱更独立了啊。”
            她眨眨眼,不知说什么。
            “不是好事吗?”
            “……”
            “亚梦酱还记得辺里君的喜恶吗?”
            “记得……他喜欢香草,爱喝红茶,不喜欢黑色,最喜欢的花是水仙,喜欢早上的阳光,不喜欢阴险的小人……喜欢安安静静的活动,不喜欢太运动家类型的事情,但是他喜欢活泼有活力的女生……”
            凪彦笑了,“那他有说他不喜欢亚梦了吗?”
            亚梦越来越窘迫,“他没有说过……”
            这样子聊下去没个结果,亚梦重申一次:“可是我真的觉得我不爱他了!”
            这么大声地说出来,吓得她两手捂住嘴,四处看看。
            “那好,那亚梦就是不爱他了。”凪彦照着她的意思说。
            但亚梦并不希望他这么说。
            经他这么一说,听起来怪怪的。
            “我觉得很无奈。”
            “我可以体会到。”
            ——不,你也许不能。
            “你还想爱他吗?”他问。
            她皱着眉,略有迟疑,努力回想爱他的感觉。“我想。”
            “那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让亚梦酱再次爱上辺里君。”他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屑。
            她急急问:“你去哪?现在呢?”
            “要上课了,差三分钟了。”
            她不放弃地追问,“我明天在这里找你?”
            他给她伸一只手,拉她起来。“明天我有社团活动,后天中午吧,在这里。”
            她还没回过神,懵懵的。
            “走吧。”


            13楼2017-04-14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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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亚梦舀一勺汤,张嘴喝下去。夹几根菜,用牙齿嚼碎以后咽下去。动作很机械。
              节能灯的光晃进眼里,让亚梦几乎以为自己眼里看见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幻影,她忍不住皱眉。
              她失神,相信表情已经上脸,无礼的程度她随时可能被教育一顿。
              她有点失望,结果她连被教育都没有被教育一顿,妈妈没看见,爸爸没注意,他们眼里闪耀着有希望的光,并将炽热的它投射在亚实身上。
              亚梦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刚刚想到提起来她想周末置些新衣的打算,毕竟说了却没人发表评论,怪尴尬的。
              其实她这话意义也不大,说了也就说了,只她并不期待被父母直接略过,两个人的声音兴奋地盖过她想说的下一句。
              蛮伤人的,真的,她刚刚嘴都张开了。
              他们在聊另外一个话题,关于亚实将来一定会成名,成为大明星。
              妈妈透过镜片瞟着坐在对面的亚实,不知有何意义却压低声音,“爸爸说的对,我们亚实酱以后比歌呗还要红的……”
              亚实今年九岁,如果认真跟老师好好学歌,一定前途无限。
              亚梦在心里给自己解释,并不是她嫉妒妹妹,只是她也想得到一点起码的关注,或者说是尊重。
              结果是本该料到的,这种时候是该让着妹妹的,她其实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觉得奇怪。这样的自己,她越来越讨厌了。
              亚梦道了声吃完饭,就从冰箱拿了一罐汽水,上楼。
              她知道父母不是有心的,他们当然是好人,这样想她就觉得更加委屈了。不怪谁,就怪她自己,果然是因为她太敏感了。
              寂寞寒意忽然要掏空了她的心一样,再加上这手里的冷藏雪碧,她浑身冷得发慌,她连忙回到房间,锁上门。
              她盘着腿坐在床上大喝了一口汽水,往嘴里塞了三片薯片,动作太粗鲁,把嘴角划了一道。
              喝一口汽水,吃两三片薯片,动作也很机械。
              她根本不饿,胃甚至因为刚吃完饭还有点撑,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把一把地给自己喂食,大口地吃,用力地咽,只要她这么做,她就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人了。
              这是她惦记了整一顿晚餐的薯片啊。快速吃完饭就是为了吃它啊。
              她竟然感觉这一瞬的幸福比虚无的爱情都牢靠。
              ——薯片好好吃!薯片好好吃!薯片好好吃!……
              她给自己洗脑,带着大声喘息。
              “呃!”她一反胃差点吐出来,她捂着嘴把那一口赶紧咽下去,紧接着继续吃,趁自己还没有肚子痛,快点吃!
              她真的没有感觉到一点不开心!她吃着这些垃圾食品,她就是最开心的人!她没有不开心!她特别开心!她在吃!
              第一袋吃空,亚梦从床头柜上的特大塑料袋里摸出来家庭装的虾片。
              每隔两天她就去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一大袋的零食回来,油炸和膨胀食品四五袋、冰淇淋六盒、面包三个、蛋糕四块、果茶各味两瓶、黄油饼干两盒,外加零零碎碎不嫌多的薄荷糖和巧克力三四盒……管它符不符合天气,冷天吃冰淇淋对不对劲,买上沉甸甸的一大袋,五六斤重,然后用两个手把它艰难地提回家。
              通常她一天就能吃掉一半,垃圾桶因此总是满的。
              便利店的收银员全都认识她,若不是因为这是小店,早就叫她办卡了,衣食父母啊。
              她扯开袋口,伸进去抓出来一大把,几乎握不住,赶快塞进了嘴里。
              “哐哧哐哧……”
              虾片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散开。
              吃东西是多幸福的事啊!为什么要拒绝它!凪彦懂什么,他才不懂!看他那么瘦,多可怜……
              亚梦开始有一种令人满意的肚子物理上要涨爆的感觉,肠子好像都没空间留在身体里了,她感觉到一种身心合一的极端快感……
              她终于无法分神去想她所讨厌的那些事了!
              她继续塞,快塞不下就仰起头倒一口汽水压下去。
              她正在想她为什么不拿两瓶汽水上来,突然想起来放在冰箱中间那一格的便当。
              那是给唯世专门做的麻糬红豆沙,明天出门前热一热就行了,春天吃这个最合适了,唯世一定会觉得她体贴又细心的。麻糬和红豆沙,又粘又甜的,就像热恋的小情侣一样。
              她一定要重新体验到爱唯世的感觉。
              她一定要!她一定要!
              她想着想着笑了,嘴一张一合地边吃边笑。
              她笑,她不能没了唯世,不能没了他,他可是她这么多年来的支柱啊。
              她好难受,都快要吐了,她不可以没有他……
              唯世那么喜欢她,一定会喜欢这便当的。
              亚梦一边吃一边诡异地笑着,笑着笑着哭了,嘴里的虾片咸了。
              她真讨厌暴食症……


              14楼2017-04-1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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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保温杯装着的麻糬红豆沙,稀的稀,粘的粘,但还不至于混合成浆糊。亚梦把这一杯希望抱在怀里,还拿着一只不锈钢勺,一步快,一步慢,黑皮鞋踩在校园甬道上,穿过人群堆,生怕它摔了,去寻找唯世。
                唯世中午有很多社团或学生会的活动,忙得很,亚梦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找到他,让他抽出十分钟尝尝,哪怕一口都好。
                其实麻糬是过年的时候剩下来的,但亚梦并不会做什么,只知这小孩子爱吃的麻糬红豆沙,重在心意吧。
                煮了那么久,红豆都开了花,但麻糬却是事先蒸好了再放下去的,本身是无味似白米饭的,怕是油盐不进,全靠红豆的味道。
                本来亚梦是很愿意陪着唯世一起吃饭的,事实上在刚升入高中两个人还是经常一起吃饭的,就在亚梦那天发觉自己精神上背叛唯世的那棵树下,那长椅上。
                后来唯世就忙起来,随着他被选为了辩论部的参赛选手和创部以来最年轻的副部长,击败半百人当上了国内服务与慈善大型跨校社团松塔会的驻本校分会的副会长,再花几个月时间从普通会员成为了学生会内核体制里的高一代表副会长。
                今年升入二年级,他担任辩论部部长、松塔会副会长、学生会高二代表副会长。
                他说松塔会和学生会上面有高年级压着,他资历还不够,下一年估计就到他了。
                她眼看他做他所爱的事,那找回自己位置的自如模样,她就能记起来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亚梦真的很为唯世骄傲又高兴的,真的。
                这样才是唯世该有的样子。
                他忙一点,没关系。
                结果她在校园里绕几圈都没有找到唯世,午休都快度过了半个,只好觍着一张脸去敲学生会锁上的门,脸红一阵白一阵等人开门。
                门一开,见唯世坐在屋内一角的沙发上,翘着腿看文件,斜靠在一侧,活像个王子。他从资料中抬头。
                所有人盯着亚梦。
                亚梦盯着唯世。
                唯世盯着亚梦。
                “亚梦酱?”他恍如隔世的叫唤,他背后白落地纱窗帘亮得刺眼。
                亚梦平手端着外壳微热的保温杯,一手更加捏紧了勺子的把手,勺子举在胸前,像举着一把自我防备的刀。
                “我是……来给唯世送便当的。”
                众人反应了一下,也就几秒。
                轰的炸了。
                “辺里君,可以啊!女朋友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某某君走过来就是一巴掌扇在唯世背上。
                “真是深藏不露啊!原来早不是单身了啊!行啊,你小子!”这声音听起来带点惋惜。
                “人家那么优秀,早有了对象很正常吧?”
                “亚梦酱是吧?给唯世君带了什么好吃的?让我们也尝尝?”
                亚梦听到这,有点想拒绝,很不情愿,可身体站在那里动不了。
                唯世看见她慌乱的神色,白光下他眼里的温柔缓缓流出,倚着沙发上安慰:“亚梦酱,就让他们一人尝一点吧。”他笑着从容不迫:“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那我去拿碗!”
                “我去拿勺子?”
                “干嘛那么麻烦,每个人接着亚梦酱的保温杯小心点吃就行了,又不是说一定要吃上口水吧?”
                “呃——麂君你好恶心!拿碗吧,拿碗吧!”
                亚梦很想叫停这一切,可这是唯世给的允许,但这红豆沙是她做给唯世的。
                她看着他们谢着从她手里拿走了保温杯和勺子,在一个长桌上对着十几个纸碗分豆沙和麻糬,满嘴的“谢谢”,谢个不停。
                “谢谢亚梦酱!”
                “谢谢副会长夫人!”
                “非常感谢亚梦酱!太好吃了!味道一流!非常感谢!”
                “笨!光谢谢亚梦酱怎么够?谢谢副会长大人——!”
                “多谢辺里君!”
                麻糬亚梦只放了四五块,都是巴掌大的没切开,他们便拿塑料勺把它们撕开、切断。被分解麻糬的藕断丝连,一个人碗里的连着另一个人碗里的,要用力一扯拉丝才断开,全没了形状,像黏在桌底的口香糖泡在豆汤里,但也不耽误他们吃得欢快。红豆沙溅了满桌,凌乱不堪。
                最后他们只给她剩了两三口汤和半块的麻糬,留给唯世。
                亚梦等他们抢食完毕之后,才端着这如今轻飘飘的外壳全冷的保温杯去唯世跟前。他也颇绅士地等这些同僚们分完了再吃。
                亚梦把她刚擦干净的不锈钢勺递给他,她端着杯,他吃就好了。
                他舀了一勺红豆沙,放进嘴里。
                试后中肯地说:“偏甜了。”
                她不想他第一句是这个,忙解释:“我可能是糖放多了……我也是第一次做……”
                他从杯底挖起来麻糬,低头咬了一口。
                “不过还是很好吃的!”他对着她露出灿然一笑。“谢谢亚梦酱!”
                亚梦的心一下子暖了。
                他把剩下的麻糬吃完了,汤喝掉。
                “就只是可惜我吃过午饭了,不是很吃得下,剩下这点,刚好。”
                他笑得诚恳,亚梦觉得耀眼得不敢直视。
                他替她把勺子拿纸巾包起来,送她出学生会的办公室,关上门,告诉她他还要忙会,快到了上课时间他再回去。
                亚梦理解,她在这里不太方便,会影响他们工作。
                她木木地背对着学生会的大门走远,拿着唯世用过的保温杯和勺子,几乎忘了她自己还没有吃饭。
                上面还粘着他的唾沫。
                她想着,他至少吃了,还说“不过还是很好吃的”。
                只不过稍稍甜了点。
                还好,他尝了不止一口。


                15楼2017-04-14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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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抱歉!迟到了!”她小跑着过来。
                  他看见她,“没关系,坐吧。”
                  她刚给唯世送完午饭,从办公室赶回来,还气喘吁吁。
                  他今天吃的是生西蓝花和西红柿,没有沙拉酱。
                  他瞧着她两手空空,薄唇自两边往上卷,盘腿坐在幼树下叫她再坐近点,与他面对面。穿过新枝的近白色暖阳投在他脸上,他半眯着眼享受。
                  她拉拉裙摆,提防走光地小心跪坐在小腿上。
                  她呆呆地不知从何讲起,无处安放的两手便莫名其妙地搓起膝盖。
                  他睁眼,把饭盒递向她,笑意深浓,“亚梦酱下次可以带便当来的。”说完给她使眼色,叫她拿西红柿吃。
                  “西红柿没那么难吃。”他解释,“亚梦酱,别那么拘谨嘛,都是老朋友了。”
                  “嘛……”话是这么说,但她十分想说与她真正走得近的是他的妹妹抚子,所以她才会觉得和容貌一样的他说话有点奇怪,总在那一两下恍然间,心里隐隐发毛。
                  “亚梦酱,”他总称呼她“亚梦酱”,亚梦从前只当他称呼女同学都是这样亲昵,仿佛是自来熟且爱和女生言笑的那种。他说:“这两天怎么样?”
                  亚梦拿捏了一会,并不想全数尽吐,她想有所保留……尽管他极似,但他不是抚子。
                  “我……”
                  可他那连波光闪动都一模一样的眸子,总在引诱她把话说完:“我……星期二晚上又暴食了,一包薯片、一包虾片、一罐汽水……我第二天中午给唯世送了点心,是红豆沙麻糬,他们很喜欢。”
                  说完,果然舒服多了,该不该说的都说了。
                  她尽量只讲事情不讲原因,怕暴露她的性格里的劣根性。
                  可他还是不知趣地问:“亚梦前天是为什么要暴食?能讲给我听吗?”
                  他眼神真诚,她不好拒绝。
                  “因为我不舒服……”
                  “什么原因呢?”他柔声慢慢。
                  亚梦真的不想说,不要逼她说。
                  他也料到,“亚梦酱不说的话,我是没办法帮到你的。亚梦酱也想好……不是吗?”
                  亚梦在这一瞬多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藤咲凪彦。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讨厌他。
                  他低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最终到头来能聆听她说这些话的只有他,没有抚子,她难道又可以说给其他人听?
                  她服输地叹了一口气,理不清头绪,就只能无主次地从头到尾全部说一遍:因为当时在吃饭,因为父母,因为亚实,因为她不知好歹。
                  “所以亚梦是想要像这样子被人聆听吗?”他一手杵着头,前倾着身子让长发歪斜地垂落,逶迤在地上,抬眼注视着她示范道。
                  她半秒间看得入迷,回过神,结果自己被盯得灵魂出窍,忙应道:“也不是这么看着啦……”
                  他笑出声,但很快恢复常态,“父母把注意力放在最小的孩子身上很常见,亚梦酱有这种感觉可以理解……”
                  她急于寻求共鸣,截断他的下句话,焦急问道:
                  “那你们家也是这样吗?抚子在家是更受关注的吗?”
                  他真语噎,答不上来。
                  “她……是女孩子,所以不太一样。”
                  他趁她陷入深思,才又接下去,“但是亚梦酱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折磨自己。”
                  “我知道……”
                  “你没有催吐吧?”
                  “啊?”
                  催吐是舞蹈行当中一些从业者常用的控制体重的极端方式,即是在饭后用手指抠食道,引致胃部不适,让吃下去的东西马上被吐出来。她不知道还好。
                  他亲眼目睹过父亲的许多学生在青春期难以抗衡保持身材的压力,从非常注意饮食的谨小慎微者变成暴食症患者,最后破罐破摔,丢了前途还毁掉了身体。
                  “暴食,算是自残。”他一字一顿说。
                  “嗯。”
                  坦白说,亚梦她没有胆量用更惨烈的方式自残,所以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作践自己,从中再找到受虐的满足。
                  “亚梦酱下次如果还想暴食,先想一想有没有必要。”
                  她低垂着头。
                  “实在忍不住,就打个电话给我吧,或者发个短信,我陪你说话,希望能阻止你。”
                  她愣了一下。
                  “你手机里是有我电话号码的,还是以前那个。”
                  亚梦本以为暴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突然觉得愧疚。
                  “会好起来的……”他却安慰她。


                  31楼2017-04-16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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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
                    凪彦用两指夹起来另一个小西红柿,扔进嘴里,静默着咀嚼,茄汁在口中爆开,酸甜味散开。
                    他喉结动一动,将果肉一口吞下,“所以亚梦昨天给辺里君送了便当?”
                    他就用寻常谈话的语气,风轻云淡。
                    他扬起明媚的一张脸,转换话题,“看来亚梦酱已经开始在实践我们的计划了嘛!根本不需要我教嘛!”
                    他偏着头避开阳光,端详着脑袋快要掉到胸口上的对方,眼里有一种像兄长的疼惜。
                    说到这个,她终于觉得好些,松开紧抿的嘴,痴痴地笑出一排牙。她握实在早春里还冰凉的手,奇迹般地被爱情救赎,允许那坦荡荡的光照在脸上,愁容一点都不剩。
                    “好吃吗?”他颇感兴趣。
                    她难为情,“我没有尝……唯世说有点偏甜……”
                    “没关系啊,”他拢一拢头发,从发尾挑出来粘在上面的碎草,说得轻快:“每个人口味不同。”
                    她也同意:“嗯。”
                    她看他,发现他看她,她避开目光。
                    “我喜欢甜食,只可惜我不可以吃。”他笑。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没有出声。
                    又是无言的数秒。
                    他思索,她搓手。
                    他鸦睫一䀹,揣摩着正确方式来试探:“我很高兴亚梦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很享受这过程,但亚梦酱注意别太累了,别又因此加重了病情。若你觉得勉强,那么我们就不要……”
                    “我不会的。”
                    她斩钉截铁。
                    他不再纠缠于这个事情。
                    “我爱他的。”
                    这次轮到他:“嗯。”
                    他又递了几个西红柿给她。
                    ……
                    “亚梦酱的暴食症是最近才有的吗?”他又从头开始。
                    她考虑了一下,答道:“也不是……小时候就好像有点。”
                    他等她继续。
                    “小时候,也就是上六年级的时候,我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吃一大堆东西……”亚梦挠挠发根,“不过那时候我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她声音渐小。
                    凪彦没想到,但他却修炼到面不改色听完后,仍可以笑着佯嗔:“那你当时怎么不说给我听?”
                    “那时候你还不在。”她假装她只在说他欧洲留学的那段时间。
                    亚梦除非遇到非说不可的事,她都决定一人承担。冒昧地去找他,她总觉得不是那么妥当。
                    他颔首,替她说出心里话,“你那个时候想抚子。”
                    她像是赤裸裸地被人看穿,她掩饰窘态地撩撩刘海。
                    “你很想她?”
                    “嗯,自那年她回来演出过后就再没见过了。”
                    “她……说她很忙。”
                    “她太努力了。”亚梦讪讪笑着。“我就没她好……”
                    “可是她也很羡慕亚梦自由自在的样子啊。”
                    “她会?”
                    “她会。”
                    关于藤咲抚子的记忆刹那间在日奈森亚梦的脑子里开了闸,几乎要呛死在记忆洪流里的她。她忽地有好多话想说,她多想告诉凪彦她们曾经怎么样一起在课间细话少女情致,他妹妹怎么样爱捉弄她,但也十分好心地教她去融入这个学校;她是淑女但不古板,她是她搬到这里来以后认识的第一个对她那么好的人。他都不知道她们当时一起做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和他妹妹一样?
                    她沉湎于过去,两眼失焦,软笑着缓缓启口:“她特别好。”
                    亚梦极不想承认她再爱辺里唯世,也不敢说他有藤咲抚子那样了解她。
                    他是很好的伴侣,关系需要小心地经营。
                    她是最好的知己,她什么都不用顾虑。
                    “你这么喜欢她,我很高兴。”他低垂的眼眸一沉,深似幽潭。
                    他盖上饭盒,边收拾东西边说:“麻烦亚梦酱这几天记录一下每天的进食,记一下三餐和其他时候都吃了什么。”
                    亚梦猜到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了,其余的,得等下周了。
                    果然,等她也站起来,他便道:“那今天就先这样,我下星期二再在这里见亚梦咯。”
                    她的话没说完,心悬挂着,不舒服。
                    “亚梦酱要记得带午饭哦。”
                    他又提醒她。
                    “嗯。”
                    她只好答应。
                    “下周见。”
                    “再见。”
                    临走前,他说:“亚梦酱还想说什么关于抚子的话,下次再告诉我吧。”
                    其实什么暴食症什么爱情危机都是可谈可不谈的,她只想下次跟他好好说完她和抚子的事。
                    不然,不安心。


                    35楼2017-04-16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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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中午,星期二。
                      他如承诺坐在树下,草地上。
                      她不需他请便坐下,他们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他乐见她带了一个绿色的小塑料饭盒来。
                      “今天吃的是什么?”
                      他多管闲事问。
                      她拉开盖子,里面是几块切开的寿司,紫菜和米饭卷黄瓜。
                      他笑她:“你又不用减肥,不用吃得这么素。”
                      她不解,难道他就要减肥?
                      他今天吃醋拌生菜,喝味噌汤,依然没有肉。
                      她等着他允许她再讲她和抚子的事。
                      他忘了。
                      “亚梦酱这个周末过得怎么样?”他放下汤碗,用纸巾轻拭嘴边,像那天用不转睛的目光凝视她的眼。
                      亚梦失望,但也如往常认真回答他每个问题:“嗯……上星期五唯世和我走路回家,他给我说很抱歉最近中午和放学后都陪不了我。”
                      他仔细听,像渴望听母亲讲故事的小孩。
                      他追问:“那你有什么反应?”
                      亚梦见他停下不吃,就也把便当放在地上,眨眨眼想一个字说一个字:“我就说,不要紧啊,你学生会的工作重要。”
                      “你继续吃。”他说。
                      “哦。”她驯顺地拿起来一块寿司,近处除他无旁人,就不顾及形象,整个吃。
                      他对齐筷子,打趣道:“亚梦很体贴呢。”
                      她含着饭抿嘴笑,本想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破功。
                      “辺里君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坐久了腿麻,他挪挪腿。
                      “学生会的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
                      她拧开水瓶,刚仰头灌下一口,就接着:“星期六我在家写作业。”
                      她抬首迎上他点头时的视线,澄清:“不过没写多少,亚实在楼底下拿麦克风唱歌,很大声……”
                      两件事情显然没有什么关联。
                      可他照样把话接下去,不让她觉得尴尬,“亚实酱真是个认真地孩子呢。”
                      亚梦想翻个白眼,但面对藤咲凪彦,她克制住了冲动。
                      “啊……比我认真。”
                      她揶揄她自己。
                      “亚梦酱也都不错啦。”
                      “凪彦,你是在安慰我。”
                      他笑得大声,“算是吧!“
                      “你不要这么诚实……”
                      “抱歉!抱歉!”
                      她回到概述周末发生的事:“然后我就觉得很烦躁,写不下去……我就想下去拿点什么吃的。”
                      “你真的吃了吗?”
                      她舔舔舌头,藏住那小小的得意的笑,“我没有。”
                      他松口气,趁空吃了一夹菜。
                      她为了确定他在听,说:“我想着你说的,问一问自己有没有这个必要。”
                      “看来是有效的。”
                      她不想表现得好像很受用一样,无奈她演技没他好。
                      “星期天我还是在家里,没特别的事发生。”
                      他帮她说:“但是你有帮辺里君做吃的。”
                      他的眼睛在太阳下干净得不得了。
                      “嗯……”她缴械。
                      “他怎么说?”他慢条斯理。
                      亚梦已经迫不及待想谈他妹妹,谈他妹妹有那么难吗?
                      “我送给他就走了,他们忙。”她也很想知道唯世觉得味道怎样,但他每次只在第二天课间在还她饭盒的时候告诉她,“很好吃。”
                      比爱情还含糊。
                      “那看来计划依然一切顺利嘛。”他明白亚梦只是表面上都还正常,但他知分寸,知道哪些现在还不是时候说。
                      “是。”
                      她答得飞快,只想逼他讲抚子。他答应了听她讲抚子的。
                      他自顾自吃菜,浑然记不得自己有个妹妹。
                      终于等到他吃完抬起头,“上次亚梦说到抚子。”
                      她如愿以偿,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样开口,卡在这节骨眼上。
                      “你说你喜欢她。”他先开口。
                      “嗯……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同性恋爱的那种……我是欣赏她。”
                      她怕他误会她想对他妹妹做什么。
                      他眼帘半垂,祥和地望她,“我知道。”
                      “她总陪着我,在我需要的时候。”
                      亚梦开始一步一步踏进她为自己设计已久的避世安乐窝。
                      “嗯。”
                      他表示他在听。
                      “她是我想成为的样子啊,她什么都会。当年我给唯世送的第一个礼物,是她教我做的!她和你一样,会做很多点心。”
                      她一本正经告诉他抚子做过什么事情。
                      她不给他插话机会,“不过她有时候都蛮凶的,简直像换了个人,像个男孩子一样。”她颇理解地叹口气,“也许是她压力太大了吧。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凪彦的表情应该是趋向于茫然。
                      亚梦大声叫嚷:“你知不知道你妹妹的啊——!怎么像第一次听一样嘛?”
                      “我听你慢慢说。”
                      他笑道。
                      “不着急,你慢慢说。”
                      ……


                      41楼2017-04-1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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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亚梦给唯世送饭有一个星期了,学生会的人都很喜欢她。
                        毕竟都是蹭唯世饭的人。
                        亚梦明知唯世吃不多,也学着唯世的大度,不介意。
                        他们都说就没有像亚梦这样执着地给人送饭的,除了亲妈和送外卖的。
                        她愿意相信她情深会有回报,就只笑着怪他们嘴贫。
                        她自得地周旋于与他们的交际之中,别人说一句,她就搭一句,关系越来越好。
                        唯世是他们中那么受尊重又有威严的人,她得有个像样的样子。
                        她就宛如个名媛太太,之类的。
                        很体面地应对一切。
                        他们给她拍马屁——她也不是不愿意听的。
                        “副会长夫人”好听得要死。
                        全是善于玩办公室政治的人精!连拍马屁都拍得恰到好处!
                        他们还说下一年亚梦就是正牌的“会长夫人”了。
                        然而她每次待片刻就得走。
                        其实他们都有饭,唯世也有饭,只是她好心,给他们加餐而已。
                        她坚持她的善行,自我感觉也会好,总觉得自己值些什么。
                        且她宽恕她放纵于这小小虚荣里,也不错。
                        她知道若旁人都说他们是一对,那他们一定是一对。
                        从前他们热恋时就是如此,所有人都祝福他们,看好他们。
                        他们要饭,她要被人肯定,一顿饭的价格成交。
                        凪彦说过最重要是她转移注意力,千万别难过,这样就可以避免暴食症的复发。
                        所以她尽量快乐,比平常快乐。
                        在如此利益交换中,也快乐得像个恋爱中的小傻子。
                        下午发数学卷子,亚梦成绩糟糕得唯世都担心地看她,得补考。
                        可她不,她对唯世笑。
                        她要配得上唯世。


                        48楼2017-04-18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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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她刚走过来,他就一惊:“怎么这么憔悴!没有睡吗?”
                          她咬着后牙想做出来某种从容表情,但脸上的肌肉僵硬,什么也做不出来。
                          她只好傻傻地笑着:“昨天补作业写得太晚了……”
                          她还不好意思,不想承认。
                          他纠正她:“你根本就没有睡。”
                          她呲牙。
                          她有时候蛮讨厌他看什么都看得那么准。
                          他忙过去扶她,可她却不用,一手拿装咖啡的保温瓶,一手拿饭盒,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她一看就是整晚没睡,面色青白,走路时像只鬼在飘。
                          她用手背揉眼睛,结果越揉越痛。
                          “亚梦酱睡一会吧。去那边树荫下?”
                          斜前方正好是一棵底下无人的大树。
                          她反而坐直了摆摆手,“没事,我喝了咖啡的。”
                          她动动脖子,发出吓人的“咔咔”声。
                          “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上一见到太阳就想吐的几个小时,怎么可以就此浪费?
                          藤咲凪彦拧着眉头,“就至于不睡觉吗?”
                          “是啊,唯世很优秀啊。”她答非所问。
                          他执着,“真的需要那么努力?”
                          她反问他:“不写作业怎么行?”
                          彼此心里了然对方说什么。
                          她抓抓头发,即刻发窘:“不过我也没写多少……”
                          他从不说她的不对,只问她:“什么科目?”
                          “数学。”
                          “为什么没做完?”
                          “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很失望,没想到白熬一晚上。
                          他耸肩,帮她找到理由:“或许是因为喝咖啡的缘故。”
                          她笑他真体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他还是看不下去:“亚梦酱,别勉强自己。”
                          “我没有啊。”
                          “如果你觉得辛苦,你可以不用帮辺里君做饭的,他又不是没有……”
                          “我不辛苦。”
                          他们于此的讨论总停在这里。
                          ……
                          他们之后良久谁都不开口。
                          “我只不过是想离他近一点……”
                          她觉得委屈。
                          “你已经离他很近了,没人比你更近。”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仿佛赦免一切。
                          “不……不是那样的……”她顿时说话杂乱无章:“我当时暴食……一开始就是因为减肥……虽然他从来没说过我什么……可是我和他差距实在太大……我和他在一起时候会害怕……我只想做好一点,这样我就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差劲……我别的都不行,我能做的只有努力减肥……结果一不小心,就失控变成了暴食……”
                          他早猜到过度减肥是诱发她暴食症的可能性之一,便也没惊讶:“你之前很胖吗?为什么一定要减肥?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亚梦见他无变化的脸,有些黯然:“但是其他女生更瘦,很好看……”
                          他知道她说此番话就想拉他站在她那一边,所以说:“我觉得她们不好看。”
                          她听到后顿了片刻,说下去:“我本来成绩就差,唯世又那么好……我什么都不会,笨手笨脚的,连化妆都不会……”
                          他笑:“我教你啊!”
                          “哈?”
                          “我开玩笑的。”
                          他正经起来:“不过我可以教你数学。下次亚梦酱把数学题带来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她看着他不语,直到她再次开口。
                          “凪彦——”她直呼他的名字。“你真的对人太好。”
                          他回赠她:“你也是。”


                          62楼2017-04-22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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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她今天终于在路上赶上唯世的脚步,从后面把他喊住:“唯世!”
                            他走得好快,她之前从来没能在这同一条路上追上他,总看着他在她视线里由近至远,最后失去他。
                            他顿住,不疾不徐地转身,金发承着太阳的恩典更加耀眼,他一身学生西装也穿得笔挺,领子上别着一枚学生会的小铜徽章,真看呆她。
                            他笑。
                            他对她召唤总如他初告白时那样亲切,单凭这三个音节就会让她再一次相信,她就是在他那里拥有特权的那一个。
                            His special someone. (他特别的某人*。)
                            “亚梦酱。”他招呼她,好似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见到她。
                            她抱着保温杯跑近,但曾经因胖崴过的脚让她不敢放肆地跑。
                            她停在他面前哈腰喘气,他看着她。
                            一抬头,就见他美好的面容,她便觉得怀疑自己不爱他是罪过,能陪伴他是她幸运,爱上这么好的他是她命里的必然。
                            得上天厚爱的他,连粉刺这样返俗的东西都没有长过,从小到大,他只往完美的方向的发展。
                            他是她偶像啊。
                            他们继续走下去。
                            “谢谢。”她说。
                            他十分体谅地不再走快,“没关系的,亚梦酱。”
                            他与她行在这无树无遮掩的校道上,完全暴露在太阳下。
                            他一步走在前面,她一步走在后面,倒不是她腿短或什么,只是他们若并排地走,她将会看不见他。
                            “不好意思,”她听到他先开口,他道歉:“我最近真的很忙。”
                            这是她第二次听他说这样的话,她懂得扮贤妻形象,即使过了或快到结婚年龄*,却还没成年的他们还没有获得一纸婚书的承诺。
                            她说:“我不会介意的,唯世。”
                            她对自己说她永远会做他最好的支撑,她替他操持他无需理会的背后一切。
                            “学生会的事……真的,你知道,很忙。”
                            她再次肯定,让他有信心:“我知道,我知道。”
                            “谢谢你,亚梦酱。”
                            “哪用谢呢?”
                            两人达成了共识,路上再多人穿插也无法分散他俩。
                            “亚梦酱今天做的是什么呢?”他问,虽然他今天也不会多吃,但她的好意他一定会心领。
                            她踩着他身后的短短影子,中午,影子都不会太长。
                            “今天做的是苹果味咖喱牛肉。”她背着手,“我想你有午饭了,就做点什么别的,不会和正餐重复的东西……唯世就尝一下,换换口味吧。”
                            “听起来就很好吃呢!”
                            他赠与的夸奖总如蛋糕上的鲜奶油和草莓。
                            是清淡的,锦上添花的,但没有了却又会使蛋糕显得奇怪的东西。
                            说到底,亚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孜孜不倦地替他做饭。给他提供多一个选择,却好像和他的便当争宠一样。
                            或许没什么,她就只想让她的食物替她多陪陪他,即便不能见面,她也参与到他的生活中。
                            她的心意嘛,她爱他的。
                            她不肯放过与他相处的时光,每一分钟都用交换日常来填充。
                            “今天佳久说的那种梅子干据说很好吃呢!”“真的?亚梦酱喜欢就好。”
                            “斋藤老师病了三天了,还没回来。”“是啊,六十多岁的老先生了,希望他赶快好起来。”
                            “那个代课老师写字可真丑。”“代课老师的嘛……”
                            可她又避免谈论学习和成绩,免得她自己伤心。
                            两个本就是同一个班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唯世以后还会养狗吗?”“还不知道呢,也许吧。”
                            “亚实最近在上音乐课呢……”“是吗?真好啊。”
                            “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可是我看着不像。”“谁知道呢,天气谁也说不准。”
                            她看着他们与办公室大门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平常紧赶慢赶的五分钟路程,那么快就不见。
                            她眼看他就要转动大门的把手,此后半个小时就不由她来陪伴。
                            辺里唯世倒退一步,转身把她拥进怀里。
                            他身上无香水也无体香,一干二净的,一双手臂力度不大不小地把她圈进怀里,中间隔着一个保温杯。
                            日奈森亚梦久不与他身体接触,一瞬间竟然慌了,不知所措地接受他的拥抱。
                            他不喜欢招摇过市,从不在公众场合与她亲密,唯怕暴露了他们显而易见的关系。
                            她受惊,但很快顺从。
                            他在她的背上拍了两下,长成青年的他的手下有着令人宽慰的力量。
                            他不再抱紧她,回头推开学生会的大门,手里是她给午饭。
                            她回味着他的力度和他发梢磨蹭她耳廓的痒。
                            他松手前说:
                            “我下下个星期一就忙完了。”
                            “再见,亚梦酱。”
                            他真忙,走得可急了,把亚梦的半个“再见”关在门外面。
                            *特别的某人:在英文中指男/女朋友或爱人。
                            *日本的法定最低结婚年龄为男18岁、女16岁。


                            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17-04-23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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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日奈森亚梦一下子发愤图强,她还有些不自在了,浑身痒痒的,也许是因为兴奋的缘故。
                              今天他们并肩坐着,一月天里,还微冷,她带来书和作业,凪彦边讲边替她写下重点。
                              她把脑袋探出来看。
                              “我的字不丑吧?”他抬眼。
                              她忙称赞:“不丑!不丑!比我的字好看多了!”
                              他说话慢慢的,生怕她听不懂,但又不至于让她觉得他是在嫌弃她底子不好,听起来相当舒服。
                              原来她不是学不会数学,只是其他人的教法不适合她。
                              一见她皱眉,他就问:“有什么不懂的吗?”
                              藤咲家的人真的都是出了名的脾气好,说真的,她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后面的题还需要我带着亚梦做吗?”
                              她回神,赶紧谢绝,“不用了!我回家自己做。”
                              要不然,他可以讲到上课,他们连一句话都聊不了。何况,她真的懂了,她可不是骗他。
                              “真的?”
                              怕他放不下心,她马上双手合十,挤眉弄眼,“真的!”
                              她一不小心说漏嘴,“你讲的比唯世讲的容易懂多了,他讲得特别快!”
                              说着,这话还有点炫耀的意味。
                              亚梦回想起唯世每次课后给她补习的情形,他讲了她却听不懂, 她反而觉得压力大,后来就再也没让他补习过了。
                              “他太忙了。”凪彦替唯世解释。他打开饭盒,“吃饭吧。”
                              她叹一口气,重复他的话:“没办法……他就是太忙了,他什么事都要效率……”
                              他好奇,“谈恋爱也是吗?”
                              她取出餐具:“也许吧……”
                              “连你都不确定吗?”
                              她记得唯世以前不是这样。
                              草坪对面一对情侣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拥吻。
                              “呃!”亚梦一抬头,就对上这画面。
                              “看不下去?”他试探她。
                              她一脸鄙夷,“大庭广众下……”
                              他顺势问下去:“你们有过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
                              “不一定啦。”他很随便,“你和辺里君接过吻没有?”
                              “呃……”这个问题真让人难以启口。
                              “不用这么清教徒吧!”他调笑。
                              “有过……”她把双手坐在腿下,扭扭捏捏,“几次……”
                              他问到底,“什么时候呢?”
                              “初中的时候吧……高一的时候也有过。”她想起什么:“不过是嘴唇上的那种……不是、不是伸到里面的那种!”
                              他笑:“亚梦酱懂的蛮多的啊!”
                              她恼羞成怒:“还不是你问的嘛!”
                              “是我错啦……”他低头吃菜,扮成若无其事。
                              “你这个人……”
                              算了,不忍心骂他。
                              “身体接触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事,亚梦酱不必觉得害羞。”
                              他反倒来开解她。
                              亚梦用叉子拨弄着饭盒里的豌豆,若有所思:“也许我和唯世不是那么外露的人。”
                              “的确是呢。”他随口搭上一句。
                              他忽然正色。
                              “但亚梦酱知道恋爱关系不一定永远停留在热恋期的吧?”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说:“不一定要一直爱得轰轰烈烈才算是恋爱。就好像很多夫妻一样,维护这段关系靠的是细水长流的平常。”
                              她想起父母,呢喃:“我知道……”
                              她觉得奇怪,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总看不惯父母相处的方式,也不愿意成为他们的翻版。她一直受不了父母的肉麻样子,但最近这感觉更强烈了,一想到如果自己的一生将要用这种模式与丈夫子女度过,就觉得害怕。
                              他们亲密无间,但她知道,这不叫恋爱,他们的故作亲密不叫恋爱。
                              她舔舔牙根,试图说服他:“但是没有感觉了……那一定是没有爱了。”
                              “说的也是。”他点点头。
                              她或许根本不是那种喜欢说教的人,所以平日里听其他人讲题才会那么辛苦,所以她也不太喜欢和比她年纪大的人交谈,或者和那些和她无法在思想上平起平坐的人。她喜欢凪彦给她提出建议,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指出方向,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想得到他的赞同,让她起码不觉得她在这个时候都是孤单一个。
                              她盯着自己跟前的一方草地,逐字地想:“凪彦……我觉得我很可笑……”
                              “嗯?”他俯身侧看她,“怎么说?”
                              她似笑似哭,两只手在膝上捏成拳头,“我一边很害怕太过引人瞩目,和别人不一样……又一边害怕被无视……总是徘徊在两者之间,我觉得我很烦人……”
                              他低眉笑笑:“不会啊,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啊。”
                              她逐渐喘不过气,还是要辩解:“就好像我希望唯世好好工作,别把我当成他的负担……我又想要他陪我……”
                              凪彦把上半身的重量倾在一边手臂上,目光从地上移到她身上。
                              他评价:“亚梦酱能这样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是好事。”
                              她继续忏悔:“我知道我让着亚实是理所当然,但我也好想试试那种……被宠爱的感觉……”
                              她笑:“也许我这一点和弥耶很像……只不过我比她更早习惯了照顾别人的生活……”
                              他干笑。
                              服务型人格说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人吧。
                              她眼里开始酝酿泪水,抬起头,望着他。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应道:“我听着呢。”
                              “他们都觉得我不会有感觉的……其实我也有的……那天老师那样说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种的话……我也会难过的……只是我不想让其他人……唯世受到我的影响……无谓影响其他人的嘛……”
                              她还想维持在笑的表情,可说完之后就只能用手撑着地,大口地呼吸。
                              “亚梦酱……”他不忍看她。
                              她半晌都没说话。
                              “亚梦酱,深呼吸,别怕。来,吸一口气,呼出来。会缓解的。”
                              她照着他说的去做。
                              “吸一口气……”
                              她再吸一口气。
                              “呼出来。”
                              她呼出来。
                              她重复了几次,等到她状况稍微平稳他才说:
                              “亚梦酱排斥被触碰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还好……”
                              “那我可以抱抱你吗……?”他突然张开双臂,一脸的笑,却皱着眉。“作为一个朋友那样。”
                              她想了一会,点点头。
                              他向她前倾,他不敢抱紧,只勉强感受到她快消散于冷天里的体温。
                              “我希望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发出似是而非的一声“嗯”。
                              “亚梦酱,无论你做什么,千万不要为了得到回报。”


                              92楼2017-04-30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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