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最近在梦里总能听见海潮的声音。不似那般汹涌澎湃，而是远远的，轻轻的，如春风拨动琴弦，如暮花飘落柔波。
还好似听到一个天籁般如梦似幻的女声，听不真切，却让人心旷神怡。
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他渐渐对这频繁出现的梦境格外在意起来，日思夜想。
天生对梦颇有理解的他仿佛感知到了什么，那想法却在快要浮现时又被人抹去，摸不着了。
“子休……子休啊。”忽被唤醒，眼前是老夫子略带无奈的笑意，他缕着长长的胡子轻叹一口气。
“子休啊，你最近是怎么啦？讨论问题也会睡过去吗？”耳边是掺杂着些许电音的声音，墨子那看不见瞳孔的黄眸里似杂了些许担忧。
“许是太过操劳了……无碍。”自己也发觉了，最近特别嗜睡，而且也只做那个梦。梦中的声音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二贤者见庄周的确有心事，便提议让他出去散散心。他便领着他的鲲随处转了转。
阳光大好，不过晒得他有些头晕目眩的。“知了——知了——”各种虫鸣也扰得他实在心烦。
“你一直念叨着知了，又可否明了那梦究竟是……”他轻喃道，伸手摸向树干，知了被惊得乱舞，一会儿的功夫便飞走了。
鲲见庄周这般，主动拱了拱他的腰，口里轻轻低吟，似来自天外的声音。
庄周知道鲲这是请他歇息一下，也不客气，一下就翻到了鲲的背上。鲲皮肤上独有的凉意也确不失为避暑良方，让庄周也舒服了不少。
鲲有意找了个遮阴的小亭子，亭旁是一大片的荷花池，朵朵荷花亭亭玉立开得正艳。庄周被这景色迷了眼，又见荷花池中似有条条锦鲤甩着鱼尾，心下霎时间纯净了不少。
正好身上还有鲲吃剩的食物，他撒了点到池中，顿时吸引了不少鲤鱼争抢，它们穿梭般交织往来，矫健地上下翻腾，变幻出千万种花式，蔚成神奇的图案。
不过有一条红鲤鱼兀自躲在荷叶的阴影下，不注意还真看不到它。不知为何，似有一种一眼万里的熟悉感。
身下温凉，舒服得让人困意顿生，慢慢闭眼，竟就这样睡着了。
“完美，是最无情的禁锢……”柔声轻喃，他这次听得清清楚楚，清楚得仿佛深刻在了脑海里一般。
被完美禁锢着的少女……庄周心下一阵好奇，甚至于迫切。
想见到这个姑娘。
明明一切都可能只为梦境，但是梦即是实，实即是幻，真真假假谁又能说清呢？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个她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在他梦境，在他耳边，轻轻耳语。
“小姐！小姐？”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吓得自己差点跳起来，却又想起什么而克制下来。
要做个完美的人。
也是奇怪，自己竟没听见任何声响。
“怎么了？”嘴角轻轻扬起没有温度的笑容，柔情似水的声音轻道。
“小姐，我可叫你好多回了！是不是故意不理奴婢啊？小姐别忘了，你可是乔家未来的家主，是要继承家业的，要做个完美的人！”婢女樱花正朝她滔滔不绝地教育着，头上两个小丸子一晃一晃的。让她看得有些出神。
阿婉……
她在乔家没有任何权利，尽管她是乔家大小姐，乔莹。除了不愿靠近海洋的怪癖，她当是个完美的人。
父亲大人定的规矩是，只要她犯了错，哪怕只是个仆人都可以教育她，指导她成为个完美的人，事成后还有一定奖赏。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这时被婢女责骂却不能还嘴的原因，否则会得到更加可怕的惩罚。
樱花见她还在走神，眼睛里藏了些不善，“小姐！家主让你把这叠文件批阅一下，你也是时候该学习一下了！天天走神像什么家主！”
桌上摞了一大堆的文书，大抵有半个人那么高了。
樱花笑了笑，她把自己要做的工作也加进去了点，谁叫这空壳子小姐竟敢无视她！
乔莹也不是个傻子，垂眸掩住惊愤，默默拿起一叠文书，批阅起来。
樱花见她没什么反应，气焰更是嚣张，“我的大小姐，今天可得批阅完哦！”不过其实这文件家主定的是三天的时限。
乔莹咬咬唇，却没任何抱怨。她知道，就算说了父亲大人也不会对樱花有任何措施，仅会怪她没有能力罢了。
已是晚上，橘黄色的灯光映得她有些困倦，眼睛已然酸涩，却不敢也不肯停下手里的动作。
樱花早已歇着去了，只留她在空旷的书房里。窗外蝉鸣不断，也偶有一两声蛙叫添上。这让乔莹心里也有了丝慰藉，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的。
但是，世界突地变的安静了起来。乔莹一惊，这是怎么了？她用手拍了拍书案，竟是没有半点声响！这该不会是！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宜……”有慵懒的男声蓦然在耳边低语，乔莹吓得回头一看，空无一人。
虽是被吓了一跳，但心中并没有很害怕的感觉，反倒是有种宽慰的舒心。
直觉告诉她，这个声音并没有异心。
耳边只有男声低语的声音，世界变得格外清净，文书仿佛也变得更好批阅了起来。
终是完成，乔莹再也抵不住睡意，伏在案上闭上了眼。

悠悠转醒，身下不是鲲的触感，而是柔软的床垫。喉咙能清晰的感到渴水，嘴唇也干的发皱。
自己这是……怎么了？
“哟，子休你终于醒了？”低哑的声音传来，眼前是自己的友人，怪医扁鹊。
长长的围巾戴在他的脖子上。现在已是仲夏，却不见他有半粒汗珠，却带了分凉意。
“我……”沙哑的声音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老夫子和墨子也在床边，赶忙递过来一杯温水。喉咙得了水的滋润总算是舒服了。
心中藏了许多问题，庄周抬头看向扁鹊。这个大忙人又怎会在这？大家又为什么围在这儿？
庄周刚想开口，扁鹊却恰好领会了他的意思。
“你已经睡了很多天了，是大鲤鱼送你回来的。”鲲也在一旁，听了这话，颇有灵性的低鸣了声，语气不善，似在控诉。
“应该不是普通的嗜睡症……”他眼中闪着异彩，散发着极大的兴趣。“快点说说你有没有在梦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嗜睡症？难道这就是原因吗？跟那位姑娘又有什么联系呢。
自己解不出答案，便也老实说了。
“什么也看不到，一片黑暗，仅有一个少女在耳旁说话。”
“说什么？”
“完美，是最无情的禁锢。”
扁鹊垂眸沉思，修长却惨白的手指轻叩这茶案。
“嗜睡而且有人在耳畔说话……对啊，特征很明显了！就是耳语症！”
扁鹊正为自己得出了结论而欢欣雀跃。却又想起了什么似得抬头看向庄周，绿莹莹的瞳孔里发着慑人的光。
“必须得找到那个在你耳边说话的人！否则你在半年后将会永远沉睡下去！”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扁鹊。
“越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越人那可怎么办啊！”两位老者慌了，七嘴八舌地问着扁鹊。
庄周也愣住了。原来那个少女是跟什么耳语症有关的吗……
二老见问不出答案，只有沉沉叹息。
扁鹊也叹了口气，他对庄周这个朋友也是合缘的，也不希望他就这么安眠。
“事不宜迟！子休你有没有那个少女多一点的信息！我们好去寻她！”“对啊对啊！只有那一句话吗？多一点信息也是好的！”庄周见两人如此为他上心，心中顿然暖洋洋的。
“有海潮声，还有那个女生的声音很温柔，而且我总觉得是个……很像红鲤鱼的女孩子。”
“红鲤鱼？这是什么比喻？”“总是个重要的信息！且记住吧！”老人家们也是个急性子，问完就跑出去寻人了。
耳语症，是双方都有病状。一方嗜睡，一方失聪，双方都能听到各自在耳畔低语，因此得名耳语。而解决办法仅有在半年内互相找到对方才能病愈。否则一方将会永远沉睡，而另一方将永远听不到那唯一的声音。
想患此症，也得是两个羁绊很深厚的人才行……
扁鹊深深望了眼庄周，打了声招呼就化作绿烟消失了。
庄周坐上鲲，轻抚着鲲的身体，眼中满是哀叹。
“那也就是说我会不定时的昏睡过去吗……看来以后便要仰仗你了啊。”鲲也明白这是大事，坚定地回了声。
乔莹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听力下降了，且是控制不了的快。
失聪的家主……这可一点都不完美。
她仅能尽力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掩盖住这个事实。
但她这个身份，全府上下都盯着她，巴不得她出错呢。
最快得到这个机会的便是她的婢女樱花了。
乔莹不敢相信，就算平时樱花为了得赏金对她是过分了点。但是乔莹平日里能得的好处都会分樱花一点。
但这在父亲大人面前侃侃而谈“她失聪了，已经是个废人。”的人，真的是樱花吗？
乔莹看着樱花，那个自己专门挑选，只因她长得像妹妹乔婉的婢女。她头上两个丸子头一晃一晃的，晃得乔莹心里难受的紧。
她也是个少女，心中总有不贫。逆心顿起，上来就扯下了那绾好的发型。
完美的形象就此打破，她似乎平生第一次大声吼道，“你根本不配这个发型！”
乔莹看到，樱花被惊地嘴巴大张，青丝直直垂到地上。
乔莹看到，所谓的父亲大人气得浑身发抖，嘴唇上下闭合，似在破口大骂。
却没有一点儿声响。
她笑了，似乎随着那一声怒吼，心中的不快都消散了似得爽快。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宜……”世界又只剩这一句在回荡。说出这话的，当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吧！乔莹心中似也升起丝豪气来。
干脆就来个鱼死网破！乔莹脑中发白，身体烫的可怕，手里凝起一道水柱就往护卫们扫去。
乔家的人，都会法术。而这一身法力，还是父亲予她的呢，乔莹嘴角扬起抹自嘲的笑。
最后虽是被父亲擒住了，但乔莹心中却无半点悔意，她抬眸，因战斗而散乱的发丝挡在眼前。
“父亲大人，您对我和阿婉，可有半点愧疚……？”
她望见他愣住了，握着她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她许是清楚答案了，乔莹想。终是无力
，双膝伏地，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了了下来。
如果这时她能听见的话，就能听见乔父对她念叨着，“父亲这也是，没有办法啊。谁叫你们是双胞胎，将有逆天之劫。我也只能按大人的话做啊……”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再度醒来，已是牢房。
恐怕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熟悉牢房的大小姐了吧？
嗅着空中霉腐的气味，乔莹难受的皱起眉，但从小良好的修养促使她仅是闭上眼以此慰藉。
心绪飞扬让她能够暂时遗忘现在的处境。已是仲夏了，荷花应该开得正艳吧？不知她不在锦鲤们可曾有吃食？那唯一能听见的男声究竟是……？
突然，栏外传来浅重不一的踏步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脚步声越来越近，乔莹感觉心里仿佛也随着这声音紧张了起来，见到来人却是放松了下来。
“朝容啊……你又这是何必呢？”原来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柳妈。
她本是乔莹的奶娘，却因为太宠乔莹的缘故被调任到其他地方去了。但是探监这种事，乔府也睁只眼闭只眼的。
“柳妈，我想为了自己活一次。”简短却异常有力的一句话，这个柔情似水的少女此时仿佛闪着异样的光芒，那般耀眼。
柳妈愣了，见乔莹如此更是笑弯了一双眸子。“好好好，我们的朝容长大了！也该是这样的，该是这样的！”
乔莹没有说，她看见柳妈暗暗抹去了眼中的泪。
“朝容快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荷花糕！手里先拿着一块，剩下的慢点吃。”柳妈有些手忙脚乱的，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守卫，“不够的话跟这位守卫说声，我已经拜托好他了。虽不能放你出来，但只要有柳妈在，糕点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乔莹看着柳妈为她忙前忙后的，鼻头有些酸涩，却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眼泪，然后安慰着柳妈不用着急云云的。
短暂的温馨让乔莹并没有发现乔父已在远处看了多时了。待二人发现时，柳妈仅能赶快嘱托几句，便和乔父做礼告辞了。
柳妈走后，偌大的牢房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乔莹抬头隔着囚笼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仿若看到了个陌生人。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却看不透这个久经官场的男人。
“朝容，”乔父先开口了，“父亲去世了。”语气平静的可怕，仿佛不痛不痒似得。
乔莹一怔，嘴唇微微颤抖，泪顿时打湿了眼眶。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祖父怎么毫无预兆就……！
“不，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乔莹看着那个沉默无语的男人，声音也变得不坚定了起来，更是愣怔原地，眼神呆滞。
乔父看着乔莹应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开口道，“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是＂海的新娘＂。朝容，这当是你的命啊。”
海的新娘？这意思是……让她联姻吗？
“准备准备，半年后……当是你和江东霸主成亲的日子。”乔父垂眸掩住眼中的各种情感。
他终是悔了，对父亲，对妻子，对孩子，他都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家人。他不失为一个好家主，但在家人方面，他确是个失败的人。
但已经无法回头了，那便破釜沉舟，横着心把这条路走到底！
可乔父心里想的，乔莹又怎会知晓呢？
乔莹却意外的冷静，她为数不多的赞同父亲的意见——这是她的命。
“……联姻可以，但出嫁前我要去海边为祖父的灵魂祈祷。”
乔父虽对乔莹主动提出去海边感到惊奇外，也答应了乔莹的要求。
就当为她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白马过隙，一晃便快到半载的光阴。
庄周坐着鲲，沿海一路找着那个梦中的少女。因为他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所以进展非常缓慢。
但也当是到了陆的尽头，吴地。
这正锣鼓轩昂，好不热闹，原来是魔道名家乔族继承人，乔家大小姐乔莹出嫁的日子近了。
庄周也觉自己的病症越发严重，已快到尽头。倒不如趁这最后的几天凑个热闹，冲个喜，此生也无憾了。
但心中总对“乔莹”这个名字分外在意。
“破碎的奇迹好过没有，苦恼的希望胜于迷惘……”梦中的耳畔低语似也预示着什么似得。
庄周觉得自己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名叫“乔莹”的少女。
娇小的少女提着一盏足人高的灯笼，登上临海的礁石，唱着古老的歌。
已有两天，但那少女仿佛全然感觉不到疲倦似得，唱着，念着。
海潮汹涌澎湃，天空也阴沉沉的，大自然似存了一股子怒气，皆向着乔莹示威自己的怨怒。
乔莹听不见但却看得着，但她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感觉。她默默在心里听着仅有自己听得懂的问责，专心守护那手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灯笼闪耀着连夜雾和阴云都不能遮盖的光芒。
连续三天的仪式让人们都分外疲惫，昏昏欲睡。
少女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似得，睁眼望向那渐渐开始平复的海洋。
耳边又回响起了他的声音。
海潮翻涌，平静的大海也有如此暴怒的一面。
但庄周骑着鲲在海上急速游行，动作丝毫没有因为海潮而慢上半刻。
他能赶到的，他能赶到的！他仿佛就能听见了，那虚渺悠长的歌！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耳边又回响起了她的声音。
一支从海上偷袭吴郡的船队却涌起了巨大的潮，比他更快的靠了岸边。
庄周能看见了，有一抹热烈的红色和闪烁的光芒交相辉映。
快了！就快了！
庄周想像着少女那在脑海中模仿了千遍万遍的模样。
再快些！庄周抿唇催促着鲲。
他从来没有那么希望时间再过得慢一些！
靠岸的大船上跳下来个领头的男子，风度翩翩，身后是形影不离的跟随者们。
他便是袭击江东的领导人，孙策。
孙策大步走向那在暗夜为他们指引方向，点亮明灯的少女，低头朝她微微一笑。
少女开口了，那般温柔而坚定。“点亮的星，不会轻易熄灭！”
这模样，让孙策一眼就定了终身。
他向乔莹伸出手，身后万丈光芒，仿佛这个青年带来了曙光。
“当——当——”钟声回荡，新的一天开始了。
庄周愣了，晚了吗！明明就差一点！就那么一点！他徒劳地向礁石上的红色伸出手。
而随着钟声敲响，庄周和乔莹仿佛听见了什么被扯断的声音。
缘线断了，
终究是无缘。
“点亮的星，不会轻易熄灭！”这最后在耳畔低语的一句话。庄周望向那仿佛伸手可及的红色，眼里是深深的不甘，却抵不住睡意，在鲲的叫声中昏睡过去。
乔莹身为魔道名门的最后希望，自是通灵的，自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感情。
以及自己以后恐怕再也不能听到了的预感。
但她看着那个仿佛带来光明与暮霭的青年——孙策。心里莫名燃起了万丈勇气。蔚蓝如海的眸子里溢满了深情。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情意。
“姑娘，在下孙策。见姑娘如此貌比天人，可否……”孙策有些害羞，身上却带着领导者的气势。
乔莹看着孙策，明了自己这是再也听不见了，话里带了丝颤抖。
“抱歉，小女失聪了。”语毕，乔莹见孙策愣了愣。不觉抿了抿唇，眸中带了些失望。
也是，谁会接受一个聋子呢……
但孙策却向她做口势，一字一顿的对她说，
“无、妨。策、喜、欢、便、够、了。”
仅一句话，便照亮了她，温暖了她。
对于她来说，这是最真挚的告白。
乔莹贪恋地看着孙策，她握住孙策伸来的手，仿佛握住了那灯盏中唯一的希望。
她曾错过了一段缘，但这段缘，
她绝不会再放手了。
“空洞和孤独，是依靠温暖的灯光填补。”
乔莹轻轻摩挲着那代表着希望的灯盏，柔声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