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话与恭二的表情,诗乃察觉到了对方即将要说些什么了。她回想起在那个洞窟内发生的事,从脸颊道耳根都不由自主的发热起来。
“那……那个,那个是……”
到刚才为止都完全——或者说是在意识层面忘记掉了,不过自己趴在靠在岩壁而坐的桐人的膝盖上,呜呜大哭的 画面,而且还做出了更加娇羞的事情。这些镜头都被恭二看见了。这些事完全都没有料到,只能说自己太笨了。
对着害羞而低下头的诗乃,恭二继续说道。本以为对方会让诗乃说出她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但内容却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你也早就知道的吧,我喜欢诗乃啊。”
“......”她想不到,竟然只是这样一句没有什么力量的表白。没有桐人那样的强大与治愈人心,却又不像是他常日里的局促与害羞,就好像在陈述什么常理一样。
“嘛,本来我就是个没什么用的家伙。从小名为恭二的我就只有看着哥哥的背影的份。而且无论是哪方面都是能力平平,还因为害羞而无法表达出真心......”其实,这是新川恭二,一直隐瞒着的,心中的缺失。虽然没有像诗乃那样严重,但现实给予他的恐惧,却确确实实是把他引向那条不归路的原因。
“新川君......”尽管已经认识这位少年很久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地说明自己的心境。他一直都在安慰着她,协助着她,在现实,更在GGO里。
“但是,我是个人呢。是人总有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执念吧。尽管我一直被欺负,一直都饱受着这个世界的恶意。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遇见了戴着半框眼镜,脸色冰冷,但却在眼神中藏着那种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悲伤的女孩。”
“新川君是在说,我吗?”诗乃的头轻轻低下,好像是被轻轻摘下了精心制作的假面似的,不敢正对新川恭二的脸。
“猜对了啊。但又有所不对的地方。我在那时候只是想帮助似乎和我处境相同的人而已。虽然听起来可笑,没用的我竟然想去帮助别人。但我的确是那么做的啊。站在你的身后,帮助你。但如果我真正开始喜欢上你,大概是在那次GGO中,听到你说出“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后退”这句话的时候吧。我在那时才明白,我其实是极其......脆弱的。我没有朝田同学你OneShoot,One Kill.那样的信仰。但是从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的信仰了啊。” 新川恭二的双眼微眯,脸色通红。但是,却流畅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我其实没有那么强大的,那个世界的强大,始终只是虚幻罢了,不是吗......”被刘海遮住眼镜,低着头的少女这样说着。“就算我得到了桐人的救赎,又真的能够跨越那记忆的深渊吗,我不知道啊。”
“不是那样的哦,诗乃。”新川直呼了她的本名。 双眼闪现出有些奇妙的神色,恭二稍微弯起腰身子向前探出。嘴唇不规则的颤抖起来,沙哑的话语声一个接一个的脱口而出。
“你比我这样的人要强大和可敬,就是因为这份强大其实早已经深入你的骨髓了啊。你一直都在试图面对,但这些东西不应该是你一个人来承受的。”一遍说着一边起身,恭二将拿来的蛋糕的包装盒打开,里面是小巧可爱的涂满了红色果酱的乳白色矩形——他早就知晓了她的喜好。“这是我亲手做的,倒还算是满意。味道嘛,应该也不差。”恭二拿出刀叉和纸盘,轻轻切割下一块,送到诗乃的面前。
“记忆是不可能抹去的。但是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愿望。今天我希望是你新的生日。作为普通的女孩,而不是独自背负着自责和恐惧的强者的你的,生日。”
诗乃愣住了。她想象了不知道多少种恭二露出那种表情后发生的恐怖的事,然而她迎来的,却只是象征着新生的,甜蜜的蛋糕。“新川君......”
“我一直在等着你哦,普通的少女,朝田诗乃。”
这时的诗乃,仿佛感到心中的某些东西,彻底的碎裂了。对于过往的复杂感情连同对新川恭二的那一丝捉摸不定的怀疑,一并消失了。她轻轻拿起蛋糕,缓缓咬下。
“好吃......”她只说出了这一个词汇。但是泪,却不住流下。
“诗乃,谢谢。其实有好多好多的事发生了。但是那些都没有关系了。”恭二又变回了文雅的样子。“不要哭泣了。我以后,不会让你再哭泣了。这个世界,由我们一起面对好吗。”说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虽然瘦弱,但在诗乃的眼中却显得无比令人安心。“恭二,你真的,要握紧我这双杀过人的双手吗,我,我......”
“如果你忘记不了,就由我来分摊吧。”他,紧紧握住了诗乃的手,那双冰冷,纤细,而又是他最为疼爱的手。“你的罪,由我来吞噬。我爱你,普通的女孩,朝田诗乃。”
因为被男人的手握住而产生的羞涩,让诗乃的听觉也变得恍惚了。她在恍惚中看见了自己,看到了无助的女孩与强大的狙击手携手向自己道别。她知道自己真正重生了,作为普通的女孩,作为......新川恭二的爱人。
她只听清了一句话,“我爱你。”
她的脸上,出现了少见的笑容。比在那个枪的世界,拥抱桐人时更为安心,更为幸福的笑容。“那,请多指教,恭二。”
“请多指教,诗乃。”
寂静的夜晚,互相相抱的少年少女。月亮闪亮着,如同微笑着予以二人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