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阜朝 永安三年
京城中坐落着一座异常华贵的府邸。府邸的主人便是当今户部尚书元靖国。
元府之中富丽堂皇，且更因春色而别样花团锦簇，引人神往。
只是这偌大元府之中却有一处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破旧院落，名唤姬园。
这姬园的主人乃是元府的庶出二小姐:元华。
姬园原先是给元靖国一位风尘女子出身的宠妾所居，元靖国的夫人为了羞辱这位宠妾便将园子其名为姬园，音同妓院。
只是这位宠妾在生下元华后便血崩而亡。自此，元华被当做了元府的忌讳与耻辱。
姬园
一位及笄之年的姑娘端坐在姬园之中，手里捧着一杯陈茶。
她面容虽算不得倾国绝色，却也柔美精致。弯弯的远山眉笼着一双含情丹凤眼，薄唇微微勾起，目光却散漫无神。
旁的丫鬟走上前去，道:“小姐，咱们这个月的月钱还是没有领到。陈管家只说钱财不够了，我们又去得晚，支不出来。”
元华将茶盏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面，原本就不合身的衣袖使她露出一小截玉臂。“扬号箱子里还有多少银子？”元华收了笑意，道。
“算上姨娘留下的约莫还有二十来两，只够用上一个多月了。”丫鬟冬辛垂眸道。
元华眉头微蹙，说:“那些细软呢？”
“能当的大多都当了，剩下的若是当了怕是要毁了小姐名誉。”冬辛回答。
元华抚了抚额，这钱财确乎是个大问题。
“小姐，小姐，不好啦！”丫鬟春桃惊叫着从园外跑进来。
冬辛厉声说:“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真是越发没规矩！”
春桃气儿还没有喘匀，便急忙说:“小姐，是真的有大事，我听了安音姐姐说夫人要在两位庶出的小姐中择选一位给王家那位吃喝嫖赌的二少爷做妾。”
“什么！”元华顷刻间站起身来。“消息可属实？”
春桃又喘了几口气，才道:“一定是真的，安音姐姐在服侍三小姐时亲耳听见的，看来三小姐早就知道了。”
元华自小便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却都安然度过，此时倒也没有慌神。
“冬辛，春桃，夏露，秋颖封锁消息，什么都不要做。若是让母亲认为我们的手伸到了荣寿堂里，便再无活路。”元华吩咐道，此时最应当做的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她倒是很想看看，当她的嫡母知道这三小姐元妩把手伸进了她的地盘，会作何反应。
姬园的破烂木门被重重地扣了几下。门前春兰摇曳多姿，娇蕊顺着清风飘拂。夏露前去开了园门。
一位精明干练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进来，神情倨傲，丝毫没有要向元华行礼的意思。
元华连忙上前去迎。
嬷嬷冷声道:“元华小姐，夫人要见你一面，要快。”
“元华明白，请嬷嬷放心。”这样的日子元华早已习惯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嬷嬷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将姬园扫视一圈，随即带着丫鬟走了。
“小姐，你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女儿。再不受宠也是主子，她们怎么能这样！”春桃看不过去，高声道。
元华理了理鬓角的乱发，插上几根还没当掉的鎏银铜簪，道:“春桃，你跟我两年了吧。”
“是，小姐。”
“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如果还不明白，也可以随时回到浣衣院里边儿。”元华声音低沉。
身边的人若是用不好，便是一大祸害。
没有小轿，元华便带着冬辛走去荣寿堂。
二人在荣寿堂门前却被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拦下了，被告知夫人王氏正在歇中觉。二人只得在门外站着。
这一站便是一个时辰，虽说是春季暖阳，可晒上一个时辰却也不是好受的。元华的额头上已然汗如雨下。
门突然开了，那几个丫鬟连忙让元华二人进去，说是王氏已醒来。
元华小心翼翼地走在荣寿堂里，想与冬辛说些事，却因着王氏的丫鬟而一直缄口不言。
绕了四进院子才终于到了正房，柱子上雕梁画栋，均绘着花鸟鱼虫，房前尚遗兰麝香。
元华慢慢的走进去，一进了正房，还未看到王氏人影便行了个大礼，道:“华儿拜见母亲，母亲寿比南山。”
不远处穿来了一道充满威严气息的声音:“起来吧。”
元华又行了个半礼，才站了起来。却也不敢坐着，只是不说话，静听训示。
王氏虽有些上了年纪，却仍旧珠翠满头，穿着鲜亮的衣裳，歇着坐在贵妃椅上，别有几分慵懒。“今日我唤你来是有一件要紧事情要说。”
她端起甜白瓷鎏金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道:“这选秀怕是要来了吧，就只剩下个把月的功夫了。”
元华心中微动，选秀……
“元宜她是必定要去的，只不过我倒是还想从你与元妩二人中择选一人入宫，如此在宫中也好姐妹相互帮衬。”
元华听得明白，这分明是要为元宜找垫脚石，可这是她唯一能够逃脱这里的机会。
“若是你中意，便来告诉我。”
元华心中清楚，一切都是王氏所定。什么告诉她，不过是一面虚词罢了。
元华复行一礼，道:“华儿听从母亲安排。”
王氏闭上了眼。“嗯，退下吧。”
回到了姬园中，元华让丫鬟们都退下，自己思虑着。
既然要得到这机会，便势必要与元妩为敌，只是应当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如今唯一能想的法子便是让王氏厌恶元妩。
这王氏的厌恶无非两个突破口，一个是老爷的宠爱，一个是府中的权利。

元华微微一笑，唤来秋颖，暗语几句，秋颖便拿来了一张绣成一半的刺绣。绣工之精致却是罕有，元府中只有王氏的奴婢安阅能绣出。
元华让秋颖在刺绣背面绣上“王二”两字，道：“冬辛，与我前去拜访妩儿妹妹。”
妩园离姬园不过数十部路，不多时便望见了门前的两个没留头的小丫鬟。
冬辛上前去，道：“两位妹妹，二小姐前来拜访三小姐，麻烦通传一声。”
一个丫鬟没有搭话，另一个懒懒地应了，推开门喊道：“安音姐姐，二小姐来了。”
趁着这会儿功夫，元华已是将刺绣扔进了妩园里面。
正好，远远的瞧着王氏的丫鬟安瓷带着几个小丫头来了妩园放月钱。元华借口说自己身体不适，便快步回了姬园。
待回了姬园，元华又命人将扬号箱子中的一本小册子取出来，一翻这俨然是一部活春宫，却在几处稍有不同。这本册子名唤“媚录”，上下两部，是元华母亲鸢意的成名之作。
元华命人将其送给了元妩的母亲四姨娘。
冬辛也有些疑惑，却没有多嘴，只是照做。心中却奇怪自家小姐净是帮着别人，自己却按兵不动。
元华没有闲着，马上让春桃给自己换了件稍显小家碧玉之色的衣衫，说着要去元宜的宜园。
春桃整理了衣裳，于是问道:“小姐可要略施些脂粉？”
元华摇了摇头，道:“我是去拜访长姐。”
收拾妥当后元华带着几个丫鬟前去了荣寿堂旁的宜园。
待到了宜园门前，元华先让了门前的丫鬟们去通报，随即才进了去。
宜园有二进，虽说不比荣寿堂富丽堂皇，却也是大家气派。
元华于正房中向着元宜行了个半礼，道:“元华拜见姐姐。”
主座上的女子依旧娉娉婷婷地坐着，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只是樱唇微动:“妹妹请起。”
原本是辈分相同的姊妹，却一站一坐。
元宜用手轻拂了拂头上的玉镶琉璃挂珠钗，又看了看元华的装扮，颇有些骄傲的神色。
她随即一笑，道:“妹妹此行所为何事？”耳边的东珠耳坠随笑声微微晃动。
元华抬起头，笑道:“好久不见姐姐，来瞧瞧姐姐的近况罢了。”又像是才看见元宜头上的钗子似的，惊讶道:“姐姐何时有的这样好看的钗子，妹妹学识浅薄， 竟从未看过这样好看的首饰。”
元宜得意地微笑着，蝶舞流苏珠钗上的珠子随着晃动颤了几颤，道:“妹妹过誉了，娘赏的一件小玩意儿罢了，若是妹妹喜欢这些，我这对东珠耳环便赠予妹妹吧。”随即取下耳坠子递给元华。
元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元宜又道:“方才竟未瞧见，妹妹怎么还站在这儿，快坐。”
元华推辞一番，于是坐在元宜身旁。
元宜又面带喜色地对元华说着自己的首饰，小玩意儿，元华也颇有兴趣似的回应着。一会功夫，元宜便称了元华为“华儿”，还送了许多吃食去。
又寒暄一番，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元华才回到了姬园。
元华心中明白，这元宜虽说好对付，可她的话却不能完全左右王氏。
秋颖却走上前来，道:“成了，小姐。那事成了，如今夫人虽说并无什么明面上的动作，可是那安阅已然是被发卖了。”
果真，王氏瞧见了这幅刺绣，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身边人被元妩收买。
这王氏的大丫鬟安阅的确早已私通元妩，如此倒也不算冤枉。
却不知四姨娘那边准备得如何了，这件事却是要徐徐图之。
连着几日功夫，元靖国都宿在了四姨娘处。甚至祖宗定下的非嫡妻侍寝不可的初一，侍寝的依旧是四姨娘。
王氏却没有什么动作。
盛春之下，槐花盛开。
元府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四姨娘怀孕了。

第二章
而迄今为止，元府无一男丁。
而按照大阜朝的习俗，家中小妾若是诞下长子则会被抬为平妻，尊称夫人。长子同样拥有继承家产的资格。
元华正在姬园内解棋。芊芊玉指捻着莹润的白玉棋子起起落落，不一会儿，一盘棋，破了。轻叹一声，复摆起一盘。
鸢意夫人留下的东西不多，这套棋算一件。因而元华自小练棋。
冬辛走上前来，耳语一阵。
元华眼波流转之间透着沉思之色。瞥了一眼冬辛，笑了一笑。又落一子，白子已然现出胜局，缓缓道:“是了。”随机把棋盘颠倒，执起黑子。“冬辛，陪我下棋。”
冬辛上前来，道“奴婢虽说不懂棋，却也看得出这一局棋已是没有什么可下的，白子局势已成，翻不过盘来。”
元华沉默无言。
冬辛连忙又道:“是小姐下得好。”
元华嗤笑一声，将手里的黑子落在一处，白子的局势竟破了。
冬辛连忙躬身道:“奴婢错眼。”
“不是你的错，一局套一局罢了。这局是我布的，我自然也能解。”元华将棋子收了起来。“冬辛，你比我还大些吧。”
“奴婢虚长小姐一岁。”
元华垂眸道:“的确是虚长，你我皆是布局人，你怎么就会认为母亲是在纵着四姨娘呢？”
冬辛不解。
“你是身在局中却自迷，我问你，元家无男丁，谁遭唾骂？这元家的家产又是谁来继承？”
冬辛略一思量，道:“自然是夫人遭世人唾骂，这元家家产想是从宗族内过继一子继承。可是这过继的毕竟不够亲密，还是自己养大的好……难道，夫人想去母留子？”语气变得诧异。
“我这四个丫鬟，你最可用。”元华眼角含着笑意，赞了一赞。
冬辛连忙道:“小姐，那我们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若是此时掺和进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元华眼角微挑，说:“才夸了你便犯起傻来，此时若是还不出手，便是‘忠心’不够了。”
冬辛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应着。
“冬辛，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得力臂助。”
“是，冬辛定不负小姐所望！”
元华面上染了些许笑意，道:“却是不得不做些什么了，你去外边取些兰花来，听闻四姨娘最爱兰花，如今四姨娘有了身孕，更要以称心如意为第一要紧事。”
冬辛不大明白，却也不敢问，只得照做。
兰花最是馥郁芬芳，虽说对四姨娘的胎像作用不大，可王氏最爱的手段便是香料。有这兰花香挡着倒也方便不少。
瞬息间几日光阴从手中划过，府中却是难得的安宁。
元华正在姬园中下棋，前几日那位嬷嬷却是又来了。

元靖国正在书房里边儿批阅公文，看见她进来，眉头一皱，别过头去。
“华儿给父亲请安。”元华低头，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
自懂事起，她便不再奢望从元靖国处得到半分关心。
“嗯。”元靖国微微抬头，原先俊朗的面庞上爬上了细纹，胡须更长了些。“你原先是没有这个资格入宫的，只是你母亲仁慈，让你入宫，你更应感恩戴德。”
元华的心变得越发麻木了，木讷地应着。
“哼，不知孝顺的东西！”元靖国看着她，不知怎的便忽然来了气。“你给我记住，你是元家养大的妓女的女儿，随时随刻都要念着元家的恩德。”
元华忽然想冷笑，元靖国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女儿。若说元府养育之恩，更是无稽之谈，当日娘带来的东西都去了哪里，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知道了。
“是。”元华只是应着。
“你这样唯唯诺诺，如何能成大器，助你的姐姐成事！”
“女儿知错。”
元靖国轻叹一声，仿佛自己一直是个慈父一般地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退下吧。”
在书房外，元华呆呆地站了一会，随后拿剪子剪下了几枝桃花，命春桃将其做成干花。
不久便是四月了，选秀指日可待。两辆马车停在府门前，一个身穿杏黄马褂的太监走了踱步进来。
元靖国走上前去，笑道：“夏大人，别来无恙啊。”
夏均掐着纤细的嗓音，道：“杂家今儿个是来接两位小姐入宫选秀的，不知两位小姐在何处？”
元靖国忙道：“小女元宜正在房内梳妆，烦请大人稍候。”
“嗯。”夏均的目光忽然扫到了元华身上，眼前一亮，道：“这位是……”
“是我的二女儿元华，不堪大用，大人多多担待。”
夏均又扫了元华几眼，没有多说。
几个丫鬟簇拥着元宜走了出来，只见她头戴八宝紫金牡丹髻，两鬓插着玉挽芍药挂珠钗，额前配着流苏挂饰。衣着华丽之处不可胜数，一方绣帕亦是金丝线绣成。行步之间千般婀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虽说面容并不如元华姣好，可这衣着使得她倒是熠熠生辉，抢尽了风头。
夏均目光微闪，道：“这位便是千金？倒是格外夺人眼球。”
元靖国塞了一个荷包给夏均，夏均手里一翻便掂出了重量，心中暗赞元家富贵，又道：“元小姐资质看着是极好的，平日里可以学些吹笛，才好服侍皇上。”
这便是皇上喜欢听笛子的意思了。
几个宫女将元华二人与各自的丫鬟带上了马车，向这都城之中最为繁华之地驶去。

戳，略慢热

第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到了。冬辛等人将元华扶了下来，跟着领路的宫女走，元宜却早已不知去处。
走了许久，几个宫女才将元华引入了令芳苑中，此内有四间正房，每间住着一个秀女。
此时已然有一个秀女到了，似是才收拾完东西，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撞见了元华，行了个半礼，道：“幽州刺史嫡长女沈凌，年十六。”
元华回礼，道：“户部尚书庶次女元华，年十五。
沈凌笑道：“妹妹好，我已到此处有一个时辰了，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元华也微微笑道：“总是还有姐妹来的。”随即命了冬辛几个收拾行装，住进了南面的房舍。
被褥才铺好，便听见车轮滚滚声，是两位秀女一同来了。
两个女子从马车上下来，高些的肤白如玉，行步间捎带风情。身材略矮的却是柔媚姣俏，拨人心弦。
高些的行了福礼，道：“兵部侍郎嫡长女陈艺圆，年十六。”
另一个也忙道：“郑州刺史嫡长女年馥昕，年十六。”
元华连声唤着姐姐，几人互认了月份，以姐妹相称，几人相处倒还融洽。
夜色已深，元华与沈凌等人原来是想出去走走，年馥昕却拦了下来：“别，都别去！”
元华不解，却也明白另有隐情，道：“年妹妹，这是为何？”
“这，这……”年馥昕目光闪躲。“过了今晚你就会知道了。”
元华心下不解，却假意应承着，想着等几人都睡下了，再前去一探究竟。
半晌，元华打了个莲花灯去了御花园，其间悉悉索索之声显得有些骇人。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已到半夜，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元华想着，既是明日会知道，那么不如明日再来一探究竟。
正要回程，却见着那灌木丛中有人影闪过。元华立刻将灯熄灭，屏息以待，手心却已惊出了汗。
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挖了个坑，将一具尸体埋了进去。元华终是养在深闺，心乱如麻却只能强装镇定。
那人填好坑之后四处扫视一番，忽然，目光落在元华身上，盯了一会儿，似是要走过来。
元华后背被冷汗浸湿，却不敢妄动，更不甘心丧命于此处。环视四周，倒是有些许尖锐的木条，正想着拿起来拼上一拼，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下意识想叫，幸得嘴亦是被人捂住了。
淡淡的薄荷清香混杂着略闷的汗气氤氲在元华身旁。那人似乎没有恶意，只是用手锁住了元华。
耳边穿来清朗的男子之声：“嘘，别动。”
元华很清楚，眼下只有听他的，才能博得一丝活命的机会。
那人走得更近了些。
直到元华都能看到些他的面容时，身后的男子手掌微旋，银梭从他手上飞射而出。没入那人体内，发出一声闷响，便看见那人倒在了元华跟前，染红一大片土壤。
元华既没有惊叫，亦并未挣扎，只是淡淡的说：“公子，今日小女子看了这样一出好戏自然也有些许疲累了，小女子想着快些回了房，好准备明日的选秀。”
男子忽然笑出声来，道：“你很聪明，不过在我面前刻意点明你秀女的身份可是没有什么用的。”
元华也不着恼，手腕上使了个巧劲，从男子本就不牢的禁锢中脱身。恭敬地福了一礼，说：“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诸事繁杂，此恩自当改日相报。”
说罢，也没听身后的男子喃喃些什么，便向着回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