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美人吧 关注：23,484贴子：286,946
第二章颜如玉
01
屈原出使齐国，朝堂缺了他一人，倒显得寂寥。罢朝后，木易小声禀报，南后又罚莫愁女跪了净石路。他问及缘由，木易说莫愁女扶琴时，转宫音为商音，生生错了一个音调。
莫愁宫里鸦雀无声，没了往日的欢歌笑语。进了大门一看，莫愁正伏在案几上埋头苦读，旁边二三宫婢神情倦怠，昏昏欲睡。木易欲举首高喊，他便抬手制止，可怜她读得辛苦认真。
她读到精彩处，忘情道，“天纵奇才，恨不相逢。”
“恨不相逢？”怀王问道。
“大君！”莫愁向他行礼后道，“奴婢彻读商君《垦草令》，醍醐灌顶，如沐春风。”她好似寻到珍宝般得意喜悦。
“商君明禁法令，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远。是以秦才能由弱变强，由积小变雄厚。”她看怀王直直看她，欲言又止，放下竹简道，“大君读《垦草令》何思何想？”
怀王想起那日恳求他惩戒权县贵族的屈原，屈原说执法应不避权贵，莫愁今日夸商君法纪严明，这二人倒是心有灵犀极力鼓吹变革。可自楚国大败于秦，怀王就知道，沉于安乐的楚国早已经不起震变。
“披香殿里的藏书阁另有商君著论二十四篇。莫愁可与不谷同去。”他没有将心里忧虑告诉她，以为她只是读书解闷，毕竟家国大事最后也应该男人们操心。
怀王觉得她变了，往日面对自己，她总有些抵触和克制。今日却主动与他推心置腹，就像阔别多日的旧友重逢一般谈话。自己彰显无疑的宠爱，她显得不卑不亢，既不像郑袖那般逢迎，也不像赢盈般惊惧。
莫愁瞧着藏书阁内百十件书架，堆满了竹简与锦帛。从身旁的案几上抽出一卷策论，像是有些年头的旧物，附旁的一排小注，字迹稚气未脱。
“不谷幼年的拙笔倒是被你翻出来。”怀王笑道。
莫愁又随意抽了一卷，附注仍是同样的字迹，“难道这几百架书，大君都曾阅过？”
“本是不谷幼年的玩笑事，但说与莫愁听也无妨。不谷幼年有些口吃，常被兄妹们取笑，便在这藏书阁躲着看书。未想一来二去，竟看了大半间屋子的书。”说话间，莫愁也被他逗笑了。但他想起，自从弟弟们分封妹妹们远嫁，自己很少来着藏书阁了。那个藏在诺大书阁中倔强的小小身影，也从他初登大宝后，便消失在这深宫里的。莫愁看他眉眼里有些失落，又不愿跟她诉说。
02
怀王安例探望太后那里回来，只见披香殿里还点着灯。寂静的书阁只有竹简翻阅和灯芯炸开的微微声响，甚至还有她浅浅的呼吸声。数排竹架潜伏在黑暗里，只有莫愁身前点了一盏灯火，照亮如新月般纤瘦的侧脸。他明白了，是因为每日研习策论，她才至于久疏琴乐。
“再读下去，眼睛可要废了。”莫愁听声抬头，眼花了一阵，定了定神，才看清来人。
“大君说的是！我确有些看不清了。”她正要起身，他牵住她的一只手，她心里着急摆脱。
“别逞强。我若此刻松手，你可还站得起身来？”怀王说中她的心事，她的确双脚酸麻，行路蹒跚。
“如此，谢过大君了。”
出得披香殿，夜晚的草丛散发清香，抬头是满天的星斗。莫愁抬头凝视，彷佛在寻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怀王也学她的样子仰望。
“我在找文曲星。”
“找文曲星做什么？”
“想问他在天上寂寞不寂寞？想问他是不是在等我？”
“莫愁你莫不是看书看糊涂了？”
“大君不信吗？我早晚也会到天上去了。”
怀王玩笑道，“莫愁大仙既然通天之能，怎么不此刻就往飞升？”
莫愁回头看了他一眼，悲切道，“救国。”
01
屈原出使齐国，朝堂缺了他一人，倒显得寂寥。罢朝后，木易小声禀报，南后又罚莫愁女跪了净石路。他问及缘由，木易说莫愁女扶琴时，转宫音为商音，生生错了一个音调。
莫愁宫里鸦雀无声，没了往日的欢歌笑语。进了大门一看，莫愁正伏在案几上埋头苦读，旁边二三宫婢神情倦怠，昏昏欲睡。木易欲举首高喊，他便抬手制止，可怜她读得辛苦认真。
她读到精彩处，忘情道，“天纵奇才，恨不相逢。”
“恨不相逢？”怀王问道。
“大君！”莫愁向他行礼后道，“奴婢彻读商君《垦草令》，醍醐灌顶，如沐春风。”她好似寻到珍宝般得意喜悦。
“商君明禁法令，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内不私贵宠，外不偏疏远。是以秦才能由弱变强，由积小变雄厚。”她看怀王直直看她，欲言又止，放下竹简道，“大君读《垦草令》何思何想？”
怀王想起那日恳求他惩戒权县贵族的屈原，屈原说执法应不避权贵，莫愁今日夸商君法纪严明，这二人倒是心有灵犀极力鼓吹变革。可自楚国大败于秦，怀王就知道，沉于安乐的楚国早已经不起震变。
“披香殿里的藏书阁另有商君著论二十四篇。莫愁可与不谷同去。”他没有将心里忧虑告诉她，以为她只是读书解闷，毕竟家国大事最后也应该男人们操心。
怀王觉得她变了，往日面对自己，她总有些抵触和克制。今日却主动与他推心置腹，就像阔别多日的旧友重逢一般谈话。自己彰显无疑的宠爱，她显得不卑不亢，既不像郑袖那般逢迎，也不像赢盈般惊惧。
莫愁瞧着藏书阁内百十件书架，堆满了竹简与锦帛。从身旁的案几上抽出一卷策论，像是有些年头的旧物，附旁的一排小注，字迹稚气未脱。
“不谷幼年的拙笔倒是被你翻出来。”怀王笑道。
莫愁又随意抽了一卷，附注仍是同样的字迹，“难道这几百架书，大君都曾阅过？”
“本是不谷幼年的玩笑事，但说与莫愁听也无妨。不谷幼年有些口吃，常被兄妹们取笑，便在这藏书阁躲着看书。未想一来二去，竟看了大半间屋子的书。”说话间，莫愁也被他逗笑了。但他想起，自从弟弟们分封妹妹们远嫁，自己很少来着藏书阁了。那个藏在诺大书阁中倔强的小小身影，也从他初登大宝后，便消失在这深宫里的。莫愁看他眉眼里有些失落，又不愿跟她诉说。
02
怀王安例探望太后那里回来，只见披香殿里还点着灯。寂静的书阁只有竹简翻阅和灯芯炸开的微微声响，甚至还有她浅浅的呼吸声。数排竹架潜伏在黑暗里，只有莫愁身前点了一盏灯火，照亮如新月般纤瘦的侧脸。他明白了，是因为每日研习策论，她才至于久疏琴乐。
“再读下去，眼睛可要废了。”莫愁听声抬头，眼花了一阵，定了定神，才看清来人。
“大君说的是！我确有些看不清了。”她正要起身，他牵住她的一只手，她心里着急摆脱。
“别逞强。我若此刻松手，你可还站得起身来？”怀王说中她的心事，她的确双脚酸麻，行路蹒跚。
“如此，谢过大君了。”
出得披香殿，夜晚的草丛散发清香，抬头是满天的星斗。莫愁抬头凝视，彷佛在寻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怀王也学她的样子仰望。
“我在找文曲星。”
“找文曲星做什么？”
“想问他在天上寂寞不寂寞？想问他是不是在等我？”
“莫愁你莫不是看书看糊涂了？”
“大君不信吗？我早晚也会到天上去了。”
怀王玩笑道，“莫愁大仙既然通天之能，怎么不此刻就往飞升？”
莫愁回头看了他一眼，悲切道，“救国。”
梅长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