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忧思疾
01
莫愁终日沉醉书简,衣着朴素,娥眉不扫。南后不再遣她奏乐,怀王亦不再召见,昔日光华的莫愁宫门可罗雀,好像一座王宫竟把她生生忘掉。
也只有赢盈寻了过来,穿过密布的书简,与她说上几句话,“妹妹为何终日读书,茶饭不思?”
“赢姐姐,你说若有人能知未来,晓天命,可算作能人?”
“自然是能人异士。”赢盈轻抚手中玉兔,柔声道。
“晓天命只能遵守天命,在莫愁看来,晓天命算不得什么,若能更改天命,扭转国运那才算厉害。”莫愁眼里闪烁着向往与激动的神采。
赢盈心里感到一丝惊惧,莫愁总是那么出挑。人的生命总是有那么多束缚,可她从来都不安分,总想去挣扎,哪怕头破血流。也是啊!宫里面的人都是知道的,莫愁是跟别的女子,甚至是男子,都是不一样的。
“那你废寝忘食地读书就能更改天命?”
“我不敢如此说。”她对她扬起手中竹简,“但我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离真相更近了。”
“可是!”赢盈眉宇尽是柔弱与忧虑,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毕竟此时徜徉在书海中的莫愁是如此欢悦,真不敢去轻易叨扰她。但此刻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着她。
“莫愁!”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大王最近憔悴了许多。”
“哦,可请医官看过了?”莫愁没有放下手中的竹简。
“看了,但是好转无多。”她叹气道,“莫愁,你不去瞧瞧他?你竟不觉得奇怪,他十余天也未曾召见你了。”
“我现在无暇分心去想这些啊!我的赢姐姐。”
“莫愁!”她抓住莫愁手腕,“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了?这几日,他都请我过去坐坐,时常又向我探寻,莫愁你今日可吃了饭,又读了什么书。虽说了几次了,可他又偏生不愿亲自召见你?”
“大概是因为我前几日冲撞了他。”
“往日里你可少冲撞他了?仍是相安无事。想必你是刺中他的心思了,但他疼爱你,又不肯罚你。”
“我!”她的心也被触动了,放下竹简道,“他不愿见我,那我就去见他。”
02
莫愁端着汤药碗,请木易向怀王引见。木易急忙进殿,又匆匆出来,猜不出他主子的心思,满面愁容道,“大君,不愿见你。莫愁姑娘还请回宫吧!”
莫愁一向洒脱,“请舍人将此药呈递大君,莫愁拜谢了。”说话间也没显出一丝留恋。
“既然是送药,那就进殿来吧!”怀王在堂中说道。
木易转悲为喜,“莫愁姑娘,快请进殿。”
这主仆二人翻脸真比翻书还快。
初秋的天气,他竟披了件大氅,端坐堂上。莫愁将药递上案几,他竟瞧也不瞧一下。
“大君,可还是在跟奴婢生气。”当日她说出“救国”二字,他便怒气冲冲拂袖而去。是啊!他骄傲自负,一是觉得楚国强盛,何须要人救;二是上有明君,下有忠臣,何须她来救。若是换了旁人说这句话,早就身首异处了。
忽然想起上一世,是这个月份,他积劳成疾,不得不饮款冬花医病,而自己却因此被郑袖嫉妒陷害。她急忙道,“大君,可否让莫愁把把脉?”
怀王将信将疑伸出手来,莫愁细细探脉,才宽心下来。好在发现及时,倒没有上一世那么严重,但仍需仔细调理,自己提点医官几句就好。
怀王看她凝神细思的模样好看,忍不住去摸她冰凉的耳垂。到底是浪荡子弟,风流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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