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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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一章，撤了，以后会日更（不保证能坚持住）

第二章 不速之客
向明月回到山神庙，老乞丐还没睡醒，呼噜打得震天响。他到墙角拿了刀具和盆，干脆利落地架起锅烧热水，放血拔毛，掏干净内脏后放在了一旁。
眼看时辰还早，他又去山下河边打了两桶水，而后爬到山神庙后头的树上摘野果子。等到日头渐渐西沉，他才兜着满满的野果从树上下来，生起火堆将那两只鸟拿起来烤了。
烤肉的香气飘到老乞丐的鼻子里，他使劲闻了闻，随后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子便看见向明月在烤肉，笑眯眯地道:“乖徒儿，真孝顺！我肚子正好饿了！”
他说着就伸手去抢，向明月今天居然没跟他计较，都没挣扎就让他抢走了。老乞丐也有些惊讶，虽说向明月每次带吃的都会捎上他的份，但从不好好给他，每回都是一个抢，一个躲。这一跑一追，还把向明月的脚下功夫练出来了，跑起来健步如飞。如今突然不来这么一下了，老乞丐还真有些不适应，看了向明月好几眼，问道:“臭小子，你今天怎么了？”
“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向明月高傲地仰着下巴，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撕下一块肉塞进嘴里嚼。
老乞丐一听乐了：“哟呵，怎么，上山捡到宝贝了啊？”
向明月略带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真捡到宝了？什么东西啊？”老乞丐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见他点头不禁好奇起来，挤到了他旁边。
向明月从怀里掏出那颗猫眼石，往他眼前晃了下就收回去了，生怕他抢走似的。老乞丐倒是看清了，不是很在意地道：“哦，就是颗猫眼石啊。”
向明月本来有心想炫耀一下，听他这平淡的口气不禁有些郁闷，撇撇嘴道：“怎么，不值钱啊？”
老乞丐道：“值钱是值钱，不过也就在我们中原是稀罕物，在西域，这东西遍地都是。不过这儿离西域可远了，可不是遍地都是猫眼石，你真是从后山上捡来的？”
他那语气听上去就是怀疑这猫眼石来路不正，向明月便道:“对啊，从一个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
“死人？”老乞丐皱了皱眉头，“西域人？”
向明月拧眉思索片刻，答道:“不知道啊，看着不像，穿的也是我们中原服饰。”
“带我去看看。”老乞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
向明月被他吓了一跳，不知老乞丐为何突然如此激动，强自镇定道：“干嘛？你想去看看还有没有好东西可以捡啊？有我早就捡完了，才不会……哎……”
他话还没说完，老乞丐就急躁地把他拽了起来，催促道：“快带我去！”
“哎哎哎！松手松手！干嘛呀，去就去，别动手动脚行不行？”向明月挣开他的手，不满地叫道。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眼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皱着眉道：“明天再去行不行，现在天都黑了，上山的路可不好走。”
老乞丐从刚刚烤肉的那堆柴火里抽了根火把出来，推着他往前走：“不就是黑了点嘛，我老头子都还看得见，你这年轻小伙子眼睛还不好使了！”
“你这么着急干嘛呀，赶着去埋了他不成？那人是你熟人？”向明月一边走一边试探着问道。
老乞丐沉声道：“是不是熟人，见了才知道。”
向明月不说话了，闷着头往前走，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这个老乞丐和那个青年人的来历他都不清楚，现在也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不能贸然告诉老乞丐那人还活着，万一两人是仇人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怎么办？何况他答应不出卖那人。只能先带老乞丐去那个地方，看看他什么反应，若是朋友，再告诉他也不迟。
等到了白日里发现青年人的地方，向明月故作惊讶地“咦”了一声，道：“尸体怎么不见了？”
老乞丐闻言皱着眉头凑过去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你确定是这里？”
“对啊，当时人就躺在那！”向明月指着那处草丛说道。
老乞丐蹲下身去仔细查看，草叶上还沾染了血液，此刻血迹已经干了。他紧皱这眉头问道：“你确定他当时死了吗？”
“那我就不确定了，反正我见到的时候他就躺在这，身上全是血，一动不动的。”
“你见到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多高多重？”老乞丐又问。
向明月摸着下巴思索道：“嘶……我当时又没仔细看，你顺人东西还管人长什么样啊？多高多重就更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比我高就是了。”
老乞丐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走吧。”
“你不找啦？”向明月意外地问道。
“找什么，伤那么重肯定是被人救走的，回去吧。”老乞丐说完，又叮嘱他道，“你以后别只顾着贪小便宜，当心把命给搭进去！”
“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什么人啊？土匪强盗么？怎么你说得很可怕的样子啊？”向明月闻言几步跳到他身边追问道。
老乞丐冷笑一声，道：“若真是我想的那样，那可比土匪强盗更可怕，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向明月想起当时被掐住脖子的情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但又想起他那张好看的脸，一点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嘟囔道：“可我就是一个小乞丐，跟人无冤无仇的，应该不会杀我吧？”
“你不是从他身上顺走了东西？”老乞丐瞥了他一眼。
“啊……”向明月心道我这是他自己给我的，嘴上却顺着老乞丐的话说道，“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明天就去把这个猫眼石转手卖了！哎，你是江湖中人是不是，你给我讲讲你们江湖里的事呗，尤其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谁呀？”
两人边走边谈，一路走回了山神庙。老乞丐给向明月讲些江湖趣事，直讲到深夜，向明月还精神奕奕的，老乞丐却撑不住了，摆摆手道：“下次再讲，我要睡了。”这才作罢。
向明月躺在稻草上，透过破旧的屋顶看漫天的星河，有些睡不着。他掏出怀里的猫眼石看了看，身边老乞丐睡熟了打起了呼噜，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将东西收回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向明月睁开眼睛老乞丐已经不在了，不过老乞丐经常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向明月自己去山下的溪边洗了把脸，进城找玉石商铺，准备卖了那颗猫眼石。那商铺老板也不知是不识货，还是欺负他是个小乞丐，价钱压得很低，字里行间也说得难听，那意思就差没明说他是偷来的了。向明月当然不肯卖了，收起猫眼石就走了，临走时还顺了他的钱袋。
离开玉石商铺，他左右看了看，溜进巷子里点了点银子，放进自己怀里，随手将钱袋扔了。“不说我是小偷吗，偷给你看！哼！”
他哼着曲找了个路边的小摊，吃了碗馄饨，之后买了份杏仁糖，一路蹦蹦跳跳边吃边往回走。刚要跨进庙门，发现庙里多了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脚便收了回来。
庙里的三个人都穿着同样款式的蓝色衣衫，随身佩着刀剑，看见他的时候，有人小声地扭头跟同伴嘀咕了一句：“就是他？”
向明月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出声问道：“你们是谁？在我家里做什么？”
其中一个稍稳重些的男子走上前来，朝他拱了拱手道：“我们前来寻人，敢问这位小公子，你可认识一位名叫苏华笙的妇人？”
“是我娘亲，怎么了？”向明月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那人闻言跟同伴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对着向明月微笑道：“我等是天剑宗的弟子，奉宗主之命，来带小公子回去。”
“天剑宗？你们宗主是哪个？”向明月听到天剑宗时眉毛挑了一下，问道。
“就是你的父亲。”另一个人有些不耐烦地接话了，上前两步看了他一眼，道，“你娘没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
“说过啊，我娘说我爹是个混账***来着，所以那个老***让你们来找我？”向明月双手环胸，靠着半边庙门，望着他们问道。
“你怎能对宗主如此无礼！”先前接话的人有些难以置信，义正言辞地指责道。
“宗主好歹是你的父亲，你这样说岂不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吗？”较稳重的那位很有礼貌地纠正道。
向明月颇为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得对，怎么称呼你？”
“在下付春杨。”那人说完又挨个介绍旁边的人，“这两位是我师弟，王钊、谢玉和。”
王钊就是先前指责他的那位，明显看不起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谢玉和从头到尾都没出过声，被提到才向他拱了拱手。
向明月点了点头，对付春杨道：“劳烦这位付兄弟回去转告你们宗主，想让我回去，除非他亲自来这儿，在我娘坟前磕三个响头，让我娘光明正大地葬进他家祖坟。不然，没门。”
“这……”付春杨有些为难。
“喂，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你看看你，现在住的这是什么破地方，跟我们回去乖乖做你的少主不好吗？至少一辈子吃穿不愁。”王钊很是看不惯地对他说道。
“天剑宗很了不起吗？是我求着你们带我回去做那什么破少主吗？我娘都死了十二年了，他是今天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儿子的吗？怎么，他娶的女人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他才想起我来啦？早干嘛去了？我这么多年是死是活他关心过嘛，你当我是身上流着他一半血的一条狗吗，他招招手我就跟他走，我呸！”向明月一脸嫌弃地道。
王钊“你”了半天不知怎么回嘴，付春杨脸色也有些尴尬，倒是谢玉和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你走不走？！”王钊很是不耐烦。
“不走！”向明月轻飘飘地瞥他一眼，道，“我今天要是跟你们回去，我就是**子！”
王钊转过头冲另外两位道：“你们也听到了，是他自己不回去的，他不走我们走！”
“宗主吩咐过了，务必把他带回去。若是我们就这样回去，如何交差？”付春杨说道。
王钊咬牙切齿地瞪了向明月一会儿，突然冷笑道：“那还不简单吗，直接把他绑了带回去不就完了！”
向明月立即警惕地站直了身子，盯着他们道：“干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强抢民男！天剑宗的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王钊气得牙痒痒，吼道：“你闭嘴！你要肯乖乖跟我们走，我犯得着跟你动手吗？我还嫌丢人呢！”
“我都说了，我今天要是跟你们走了，我就是**子！”向明月冲他做了个鬼脸。
王钊道:“我管你**子还是***！”
“我要是***，你们宗主就是龟，一只大王八！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大王八教出来的小王八！”向明月拿手指点着他们道，“你们宗主就是个缩头乌龟，叫三只小王八来就要带我回去，想都别想！”
“你给我站住！！！”眼见王钊冲了出来，向明月拔腿就跑。
付春杨和谢玉和看着王钊被他气得风度全无，不禁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若真把他带回去，天剑宗以后该是何等的热闹！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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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武林魔头
向明月只会些拳脚功夫，在天剑宗这几位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跑了两圈后，王钊便抓住了他，将他双手反扭在背后，得意地笑道:“你继续跑啊？”
“你喜欢当那个什么少主，我让给你好不好？我又不想当，你说你们何必呢？”向明月一边扭着身子一边说道。
王钊没理他，招手让付春杨拿绳子给他，绑住了他的双手。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回去了给你小鞋穿？”向明月愤愤地说道。
“刚不是还口口声声说不稀罕当我们天剑宗少主吗，我还以为你回去以后会气势汹汹地指着我们宗主的鼻子臭骂一顿，然后潇洒地离开呢！怎么，现在知道当少主的好处了，又愿意当了？”王钊嘲讽道。
“我这叫识时务，既然跑不了了，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向明月又跟他商量道，“要不这样，你替我骂他俩句就算完了，何必我亲自去一趟！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钊斜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他儿子！你想让我因此挨罚？哼！”
“你看，我又不想当他儿子，你们这样强人所难也不是正派行为。大家各退一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行不行？”向明月用纯良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
两相对望，沉默了一会儿。王钊率先别开眼道:“我管你想不想，我们也是千里迢迢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你，你老实点，对大家都好。”
“真的不肯放了我？”向明月跟他确认道。
“不能。要是我们连个人都带不回去，岂不是很丢人？”王钊说道。
“好。”向明月了然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大叫道:“救命啊！天剑宗抢人啦！！！”
王钊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道:“你在干什么啊，蠢死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救你，省省力气吧。”
向明月不理会他，继续喊：“救命啊！！！！！柳长绝！救命啊！！！！”
听到那个名字三人俱是一惊，付春杨迅速捂住了他的嘴，问道：“你刚才喊谁？”
向明月也是昨天从老乞丐那听来的这个名字，并不确定那个山洞里的青年人到底是不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柳长绝，这会儿也就是随口喊喊，不管是谁听见都好。现在看这三人紧张的样子，这名字也太有威慑力了。
“也许只是碰巧同名同姓，他怎么会认识柳长绝？”王钊嘴上虽是这么说，却并未放松警惕。
付春杨皱着眉道：“前段时间凌云派和唐门的人联手，设计围杀柳长绝，派出去的四十五人，无一生还。听说柳长绝也受了重伤，但在浮云山附近便没了踪迹，风华谷的人现在也还在找他。这里离浮云山也不过三四里路，倒不是没有可能。”
“庙里也是有两个人住过的痕迹。”谢玉和接话道。
“趁人还没来，赶紧离开吧。”付春杨吩咐了一句，转头对向明月说了句“得罪”，点了他的哑穴。
向明月发不出声音，只能干瞪着眼抗议。付春杨和谢玉和一左一右架着他，三人快步朝山下走。
一阵破空声传来，付春杨喊了声“小心”，三人快速地朝旁边闪开，回头看去，竟是几片树叶，被他们躲开后竟生生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中。
“来了。”谢玉和低声说了一句。
柳长绝就立在他们五步之外的树枝头，冷着一张脸。他脚下轻点，身子就像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快到三人剑还没拔出来，就一人挨了一掌，飞了出去。
柳长绝一手捞过向明月，给他解了穴，看了看天剑宗三人，又看了看他，问道：“我刚听见你叫我救你？”这对他而言倒是新奇，因此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向明月被他箍在怀里，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呆呆地抬着头看着他问道：“你真的听见了？隔得那么远，我也就是随便喊喊。你、你真的是柳长绝？”
柳长绝盯着他的眼睛道：“是。”
向明月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听见他的回答反倒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柳长绝那一掌用了五成的功力，三人都吐了口血出来，迅速调息了一下，用剑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付春杨对他叫道：“柳长绝，天剑宗与风华谷素无仇怨，快放开我们少主！”
“你们少主？”柳长绝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向明月……你是向天寒的儿子？”
“我还没答应当你们少主呢，别乱叫！”向明月对着天剑宗三人说了一句，又嫌弃地皱皱鼻子道：“还什么一宗之主呢，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混球，我才不承认这种人是我爹呢！”
柳长绝了然地点头道：“所谓正道人士也不过如此。”
他话说完抬起手准备再给他们一掌，向明月连忙拦住他道：“你要干什么？”
“杀了他们啊。”柳长绝一脸理所当然地道。
向明月紧张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道：“不用杀人吧？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已经受了伤了，就算了吧？”
“那他们下次还会来找你的。”柳长绝道。
“我会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的。而且他们又不是想杀了我，没必要杀了他们吧？”
他仰着头三分紧张三分期盼地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十分可爱，加上那三个人也不是非杀不可，柳长绝便也没动手，却道：“你要离开这儿，那不如跟我回风华谷。”
“不可以！”付春杨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柳长绝冷得像刀一样的眼神朝他们飞过去，右手微微抬起来，又动了杀机。向明月见状大叫着扑在他身上：“别别别！你别杀人，我怕！求你了！”
说害怕是真的，怕看见血肉横飞的场景，看见尸体也就罢了，可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那可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要真死了的话就是因他而死，那他一辈子都要不得安生的。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发颤，柳长绝抬起的右手转而轻轻搭在他后背上。奇怪的是这个人一边说着害怕，却一边往他怀里钻，不是应该害怕他而离得远远的吗？
“好了，我不杀他们。”柳长绝拍了拍他道。
向明月微微抬头，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柳长绝抿了抿唇，保证道：“真的。”
向明月冲他笑了下，眉眼弯弯的样子很是好看。“那我们赶紧走吧。”向明月拉着他的胳膊催促道。
柳长绝弯腰从地上捡了几枚石子，轻轻一弹，封了三人的穴道，让他们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三个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定着，向明月走到他们面前，小声说道：“你们自己保重啦，回去把我的话带给你们宗主，不是诚心就不要来找我了，免得大家都不痛快。”
“你不能跟他走，风华谷不是什么好地方。”付春杨劝道。
“这个不用担心，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向明月冲他们笑了笑，走之前还恶趣味地弹了下王钊的额头。王钊想骂他，又忍住了。
柳长绝站在前面的小路旁等他，向明月跟他们说完话就走到了他旁边，两人并肩往山下走。
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如同雕像一般静静地定着，一向沉默寡言谢玉和突然开口道：“柳长绝和传说中似乎不太一样，都说他要杀人旁人是拦不住的。”
王钊和付春杨沉默不语，柳长绝是真的受了伤，不然他以十成的功力打那一掌，他们三个这会儿已经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静默半晌，谢玉和又道：“少主在他身边暂时很安全，我们要追吗？”
付春杨道:“还是先回天剑宗禀报宗主。”
向明月坐在马背上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身后的人道：“风华谷离这儿远吗？我们要几天才能到啊？你的伤不要紧了？明明昨天看你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好的啊？”
向明月不会骑马，两个人同乘一骑。柳长绝拉着缰绳，听他喋喋不休地问了一堆，只挑了个问题简单明了地回道：“很远。”
“是在西域吗？听说你是西域人，怎么看着不像啊？不过眼睛和鼻子又有点像。”向明月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母亲是西域人。”柳长绝回道。
向明月了然道:“这么说你父亲是中原人了？他们都还健在吗？”
柳长绝道:“不在。”
“哦。”向明月摸了摸鼻子，换了个问题，“你真的杀过很多人吗？他们都是你的仇人还是他们惹你生气你就杀了他们？”
“第一次是为父母报仇，后来他们说我是魔头，都要杀我，但是他们打不过我。”柳长绝的语气很平淡，向明月有点想笑，又觉得这事实在不该笑，生生憋住了。
“所以……那个杨家的人杀了你父母，你才杀了他全家？”向明月听老乞丐说过，柳长绝第一次在武林露面，就是灭了杨氏满门，二十三口，一个不留。
“嗯。本来没想杀他全家，他说早知我会回来报仇，当初就不该留我一命，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斩草除根了。”柳长绝一脸冷漠地说道。
向明月不知作何评价，武林中人打打杀杀，恩怨情仇几代人都扯不清，但灭人满门未免太过毒辣，正道人士自然容不了他。
在老乞丐眼里，柳长绝视人命如草芥，对他而言，杀人似乎和杀猪宰羊没什么区别。在正道看来这是极不道德的，已经偏离了人性正轨，但他武艺高强，你奈何不了他，自然无法让他改正。
老乞丐曾感叹过，幸亏柳长绝并不是嗜杀成性，也甚少出风华谷到外面来，否则这武林不知要经历多少腥风血雨了。
柳长绝就像是流落人间的魔，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淡泊一切，只知道杀戮。座下铺满枯骨，他高坐在上，睥睨众生。不懂悲悯，不知爱恨，不畏生死。
柳长绝从前觉得人很无趣，活着也很无趣，但他并不会自己去寻死。他不怎么和人交谈，有很多人怕他，躲着他。也有些人喜欢他好看的皮相，想方设法接近他。他想不通为什么正道人士对他恨之入骨，明明他杀的是杨家人，不是他们。总有人千方百计要杀了他，技不如人被他杀了，却又要给他添一条罪状。
如今，他遇到了向明月。一点也不怕他，絮絮叨叨地爱说话，个子小小地抱在怀里刚刚好，圆溜溜的眼睛很有光彩，又可爱又有趣。
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所以想把他留在身边。
另一边，天剑宗三人好不容易挨到穴道自动解开，下山一看，拴在那的三匹马只剩了两匹。
被牵走的正是王钊的红鬃烈马，王钊气得一脚踹在树上破口大骂。
付春杨、谢玉和各自翻身上马，谢玉和冲他伸手道:“上来。”
王钊又骂了一句，搭着他的手借力翻上马背。谢玉和等他在背后坐稳，便夹紧马腹，轻喝一声“驾”。
两匹马一前一后，绝尘而去。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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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篇旧文，已完结，地址是晋江。原本也是在贴吧发的，但是现在帖子都被吞得七七八八了
《青青子衿》http://wap.jjwxc.com/book2/2962204
《但为君故》http://wap.jjwxc.com/book2/2964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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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行踪暴露
向明月长到这么大，也未出过萍县半步，对江湖中的事更是知之甚少。虽按身世来说，他父母都是江湖中人，可苏华笙在世时从未对他透露过只言片语。
关于他的生父，也是苏华笙缠绵病榻之时念及他年幼，终究不忍留他一人孤苦无依，才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
天剑宗山高水长路途遥远，向明月终究是个孩子，孤身一人怕是连萍县都出不了。苏华笙便托人传了封信过去，希望向天寒看了能念及这点血脉，派人来将这孩子接回去。
可直到苏华笙下了葬，天剑宗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苏华笙临终前对向明月说道:“倘若有一天，你遇见了那个人，代为转告他，我苏华笙此生最后悔之事，莫过于遇见他。”
向明月曾对父亲有过盼望，可当母亲死后，他便半点念想都没有了。
有些人，他虽活着，于你而言，却不如死了。
闯进庙里的老乞丐，是他第一个接触到的江湖人，从他嘴里听了不少江湖事迹。
其实他最想听的，是他母亲的事，但却没能问出口。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与江湖人扯上瓜葛，如今，他却与江湖传闻中的大魔头同行，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已经赶了半天的路，这会儿正让马在河边吃草，稍作休息。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行李，向明月扒开自己随身的布袋子看了眼，里头除了他的弹弓，半点干粮都没有。
柳长绝此刻正坐在树荫底下，盘着腿，闭着眼，像是在调息。
向明月朝他走过去，随手从地上拔了根草放进嘴里嚼，把手伸到他面前摇了摇，对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向明月无趣地砸吧了下嘴，就地坐下，朝后一仰躺在草地上，拿手遮在眼前挡住太阳。
肚子一声“咕噜”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向明月将手从眼睛上移开，幽怨地看向柳长绝，后者也正好睁开眼垂眸看他。
“我饿了……”向明月可怜巴巴地说道，“马都尚且能吃草，我这一路连口水都没喝上！”
“走。”柳长绝听完简单明了地回一个字，伸手拉他起来。
向明月皱着眉扁了扁嘴，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牵马过来，由着人将他扶上马，懒洋洋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进城，吃饭。”柳长绝回答道。
“你身上不是没有银两吗？”向明月猛地扭头看向他，“你不是打算吃霸王餐吧？当然，以你的本事吃霸王餐是不在话下，但是你就不怕暴露了身份，引来追杀吗？你现在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吗？”
柳长绝不以为意地道：“没关系。”
向明月张了张嘴，又把头转了回去。柳长绝武功高强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小乞丐，打起来的时候被人误伤了怎么办？
肚子又响了一声，向明月叹了口气，民以食为天，眼下吃饭才是头等大事！
即便柳长绝已经快马加鞭了，进城也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向明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连话都懒得说，趴在马背上直哼哼。
柳长绝把他从马背上抱下来，进了客栈找位置坐下，对着小二道：“要你们的招牌菜，先上点东西垫垫肚子。”
向明月将脑袋搁在桌子上，闻言叫道：“我要吃肉！想吃烧鸡！”
“好。”柳长绝见他怏怏地趴在桌子上，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手指划过耳朵，下意识地捏了捏他耳垂。向明月眯着眼睛由着他动手，那样子活像一只慵懒的猫。
小二上了些糕点给他们垫肚子，柳长绝将碟子推到向明月面前，自己一个没动，就看着他吃。
烧鸡上来的时候，向明月眼睛顿时就亮了，筷子也不拿直接上手撕，更顾不上什么吃相了，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所有的菜都直接上手抓。吃完了他嫌不够，还叫小二加菜，桌上的碟子眼睁睁地看着它越堆越高。
最后向明月摸着滚圆的肚皮，艰难地打了个嗝，才总算停下了。
“吃好了我们就上路吧。”柳长绝说着便站起身，两人动身要往往门外走。
小二连忙拦住他们道：“二位客官，你们还没付钱呢！”
向明月立即抬头看向柳长绝，柳长绝回过头淡淡地瞥了小二一眼，问道：“多少？”
“十两。”小二说着便向他伸出手。
柳长绝却没理他，从桌上抽出一根筷子，走到大厅的柱子前。将内力聚到右手，拿筷子当笔，硬生生在柱子上刻出一个图案。刻完了便随手将筷子扔了，对小二道：“这是风华谷的标记，若有我谷中的人路过，找他付钱就是了。”
“这这这……”小二额上冒着冷汗，眼前人一看就是会功夫的，拦恐怕是拦不住的，但他也不能做主，只好喊了掌柜过来。
掌柜看了柱子上的标记也是拿袖子直擦汗，他虽不混江湖，但是开酒楼的，来往不少江湖人，有些传闻还是听过的。风华谷在江湖人口中，那就是恶人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哪里还敢跟他要钱。
柳长绝看着他，也不急燥，只淡淡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客官慢走！”掌柜忙道。
柳长绝便带着向明月出了酒楼。他二人前脚一走，后脚店里的人就都围到了柱子前，那印记刻得有一截指节那么深，若不是亲眼所见，无人肯信这是用筷子刻出来的。
“内力达到如此深厚的，风华谷也只有柳长绝一人，方才那人是柳长绝！”有人叫道。
在场的江湖中人忙道：“快通知各大门派，这魔头先前被凌云派和唐门联手所伤，如今定是要逃回风华谷了！若等他回去将伤养好再出来寻仇可就晚了！”
“对对对！不能这么放虎归山！”其他人纷纷应和。
于是在场的众门派弟子纷纷动身回去报信了。而这边的两人浑然不知此事，向明月还在跟柳长绝说要买干粮的事：“你们那个什么风华谷那么远，不带干粮路上又要饿死了。不过你不要再跟人家说让你谷中的人来付钱了，这样还不如硬抢呢！”
柳长绝闻言便道：“那我们抢过来？”
“哎，别别别！”向明月连忙制止他，“不是让你真抢！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放过人家吧！你要抢呢，也应该挑那些腰缠万贯的富商大员，因为这点损失对他们不算什么。不过你已经够招摇了，收敛一点，我们去把你那颗猫眼石当了，花钱买吧！”
这次有柳长绝在场，自然是换得了应有的价钱。向明月买了干粮之后，就对他抖了抖钱袋道：“你看看，我都用它来买干粮了，这个不做数，你回去了要另外给我报酬啊！”
柳长绝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我救了你，有什么报酬？”
向明月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颇有些底气不足地回道：“可是，你当时没有说要报酬啊？现在说不算了！不算！”
柳长绝本也没指望要什么，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听他这么耍赖便惩罚似地伸手捏了下他脸颊。
向明月被他捏得有点疼，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乖乖跟在他身后，问道:“天要黑了，我们还出城吗？”
柳长绝看了看天色，他是无所谓在野外对付一晚，或者连夜赶路，但怕向明月不情愿，便道:“那我们不出城了，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再走。”
向明月看了看自己的钱袋，住客栈倒是够的，可怜他攒了这么久的积蓄，一下子就要用光了。
随便找了家客栈，向明月要了一间普通房就是了。住惯了山神庙，他要求也不高，有地方睡觉就行。
进屋看了眼唯一的那一张床铺，向明月很是大方地道:“你睡床上吧。”
柳长绝皱了皱眉，问道:“那你呢？”
向明月将桌子上的茶具都挪开放到地上，手撑着桌沿跳上去，拍了拍桌子道:“我睡这儿就好了呀。”
柳长绝摇了摇头，走过去一把抱起他放到了床上，拍了拍他额头道：“睡这儿。”
向明月也没反抗，乖乖躺着，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拿了凳子过来，就在他床头边打坐，手指一挥，烛火“噗”地灭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向明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去了。
后半夜，整个客栈万籁俱寂，柳长绝在黑暗中陡然睁开眼。他偏头看了一眼，向明月睡得安稳，呼吸匀长。大概是嫌热，手脚都从被子里伸出来，只余下一个被角搭在肚子上。
夜间的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响声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脚步声。几道黑影围住了他们的房门，外面的屋顶上也落了几个人。
有人偷偷拿出一根细小的竹管，捅破了窗上糊的纸，朝屋内吹迷烟。谁知竹管另一头被堵住了，他这一使劲吹，烟全倒回来被自己吸进去了。顿时整个人两眼一抹黑，“咚”一声倒地。
同伴一看便知他们暴露了，连忙拔出剑来，从屋内飞出两颗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直接封了他们穴道。
而后就见柳长绝从屋内出来，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一般，一手掐上一人的脖子，像折断一根枯木，毫不费力地“咔擦”一声便拧断了。
柳长绝丢下手中已断气的尸体，推开走廊上的窗户，飞身上了屋顶。
屋顶的人只稍稍愣了一下，便提剑朝他刺去。柳长绝侧身避开剑刃，两指夹住剑身，用力一折，剑刃便一分为二。
他一手朝那人胸口推了一掌，那人从屋顶上摔了下去，他又立即旋身，将另一只手上折断的剑刃扔出去，刺中一人心口。血花飞溅而出，在空中扬起一抹弧度。
余下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向他出手，刀剑已到身侧，却见柳长绝身影微摇，瞬间到了一人身后，拧住他的手卸了他一只胳膊，背后打了一掌将他推到另一人面前，正撞在那人剑尖上，穿心而过。
那人还未能将剑拔出来，柳长绝已到了他面前，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人便瞪大着眼睛倒下了。
片刻之间，又归于平静。又几道人影乘风而来，只不过这回是齐刷刷跪在柳长绝面前，齐声道:“见过谷主！”
“把尸体收拾掉。”柳长绝吩咐了一声，便飞身下了屋顶，回房去了。
那几位风华谷的下属依言行动，将尸体拖出去扔掉。连那个吸了迷烟昏睡不醒的，也被补了一刀，声都没出就断气了。
门外有他们把守着，柳长绝不再理会外面的动静，阖眼睡到了天亮。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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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大概都改为晚上更新，话说都没人看咩？

第五章 人靠衣装
半夜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影响到向明月，他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打着哈欠舒展开四肢，从床上坐了起来。
柳长绝还在打坐，只不过这回不是在他床边，而是坐回了桌前。
向明月想去上个茅房，一打开门，被门外一左一右守着的两人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两人还带着刀，“咣”地一下把门合上了。
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问和迷茫。昨晚明明看着他们谷主进了这个房间，为什么出来的是个小乞丐？这个小乞丐跟他们谷主又是什么关系？
柳长绝睁开眼，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他。
向明月溜回他身边，压低声音紧张地道:“我们门口有人守着，是不是那些追杀你的人来了？怎么办，要跳窗户走吗？”
柳长绝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的人。”
“嗯？什么？他们是你手下？”向明月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嗯。”柳长绝点头。
向明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吐了吐舌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追杀你的人呢！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啊，你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你睡着的时候。”柳长绝回答道。
“哦，难怪我不知道。”向明月转身出门，很是友好地跟门口两位大哥打了声招呼，“早！问一句，你们知道这客栈的茅房在哪吗？”
“后院，左拐就是。”一人回答道。
“哦！谢谢啊！”向明月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俩人继续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
向明月解完手回去，柳长绝正好下楼，身后跟了四五个人，惹得客栈里的人频频回头看。
向明月不知道江湖门派出门在外是不是都这么招摇，只知道有钱的大老爷出门都是这样，后面跟着一群人。再看跟着柳长绝的手下们身上的衣料也不简单，便不由地想，风华谷是不是挺有钱的。等自己进了谷，可得好好搜罗些金银珠宝什么的。
柳长绝站到他跟前停下，向明月这才回过神来，问他:“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吗？”
“吃过早点再上路。”柳长绝说道。
下属立马招呼掌柜上了早点，柳长绝和向明月坐一桌，其他人全部挤在另一张桌上，桌上的菜色倒是一样的，白粥馒头加几碟小菜。
向明月有些怕烫，舀着粥小口地喝着，忽然拿手肘撞了下柳长绝，小声问道:“你手下身上都带钱没有？”
“带了。”柳长绝回道。
“哦，那你让他们去把之前酒楼的帐结了吧。还有，我不会骑马，可不可以弄辆马车？”
柳长绝点头应下，扫了眼他身上的衣裳，又说了句:“吃完先去买衣服。”
向明月却没反应过来，只当是他要买，便回道:“哦哦，你那衣服之前受伤流了好多血，是该换了！话说你伤真的好了呀，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不过你看着倒是生龙活虎的，一点事儿也没有。”
“你也要买。”柳长绝说道。
“你要给我买衣服啊？”向明月大眼睛闪了闪，满是欣喜。
“嗯。”柳长绝很喜欢他开心时亮晶晶的双眼，心情也跟着愉悦，目光都无比柔和，隐隐带了丝笑意。
向明月自从母亲过世后，就没有新衣服穿了，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旧衣服穿。本来嘛，一个乞丐，也不需要穿得体面。
现在看他们风华谷的下属都衣着整齐，自己一身破破烂烂与他们同行，实在有碍观瞻。不管柳长绝是不是出于这种理由，就单要给他买衣服这件事上来说，向明月可是高兴得很，乐意至极。
他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喝完粥，拿手抹了抹嘴，抓着柳长绝的手臂大声道:“我吃完了！”
这家镇上的成衣店不少，离客栈不远就有一家，店里装潢看起来不错，摆满了成型的衣裳，顶上挂着各色的布料，五颜六色的，令人眼花缭乱。
店家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身材丰腴，长相一般却看着亲切。见有人进店，便笑着招呼:“客官里边请，是要买衣服还是定做？”
“买衣服。”柳长绝伸手指了指向明月，道，“他穿。”
店家上下打量了向明月一番，又绕着他走了一圈，拿了几套衣服给他看:“我看客官你的身量，这几件正好适合，你看看喜欢哪件，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我立刻给你改。”
向明月不喜欢太花哨的，就挑了套颜色最素的拿去帘子后面换了。
柳长绝见他选好了，便随意地拿了件黑色衣裳将身上的脏衣换下，他出来后不久，向明月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素白的立领窄袖上衣，带银色暗纹，衣襟、袖口和腰带都是浅葱色，衣摆及膝，露出一双白靴。
与方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很适合他的年龄，灵动可爱的翩翩少年郎。
店家看了下，取了根绿色的发带让他绑上，这才笑眼一眯，满意地直点头:“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客官身上这件真是太适合了！本来就生得俊俏，穿上这衣服就更好看啦！”
向明月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柳长绝，想听听他怎么说。
“好看。”柳长绝道。这话发自肺腑，向明月刚从帘子后头走出来时，确实让他眼前一亮。
向明月得了他这句话，才绽出个笑脸来。旧衣服自然是扔掉，但他把那个布袋子留下了。
“这个是我娘绣给我的，不能扔。”向明月手指摩挲着布袋上绣着的那朵玉兰花，解释道。
柳长绝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
马车备好，一行人便上了路。除了向明月是坐马车，一个下属负责赶车，其他人都是骑马尾随其后。
向明月一个人又觉得无聊，时不时便掀开侧帘探头张望，柳长绝见状，不动声色地驱马到他边上。
向明月便跟他说话，虽说柳长绝都只是淡淡地“嗯”一声，但也胜过连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得口渴，他便在马车里翻了翻干粮袋子，发现里面有桃子，拿了一个正要在衣服上擦擦，想起是新衣服又停了手，找了块布擦干净放进嘴里啃。桃子个大，汁多又甜，向明月又挑了个大的出来擦干净，掀开帘子把手伸出去给柳长绝:“你尝尝！这桃子可甜了！”
他原想让柳长绝接过去，谁知柳长绝弯下腰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嚼了嚼，认可地“嗯”了一声。
向明月面对近在眼前一张俊美无暇的脸，心里小鹿狠狠地乱撞了一下，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盯着自己手里的桃子又有些不解。闷头苦想了一会儿，看着手上两个桃子，一左一右各咬了一口，咔吧咔吧嚼着，像要把那股莫名的情绪一起吃进肚子里。
他一人在车厢内郁闷着，帘子被撩开，柳长绝一脸无辜地问道:“不是给我的吗，怎么拿回去了？”
向明月看着被自己咬了一大口的两个桃子，耳尖泛红，气呼呼地道:“不给你了！”
而后风华谷的下属们便亲眼目睹了万年冰山融化的场景，他们的谷主，笑了。
向明月小声嘟囔了一句:“笑什么啊，真是的。”还笑得那么好看！
柳长绝敛了笑，飞身离了马背，落到马车上，钻了进去，坐到他旁边执着地问道:“真的不给我？”
“给你给你！全都给你！”向明月连同袋子一同放到他身上。
柳长绝看了看袋子，又看了看向明月红彤彤的耳尖，突然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
“啊！你！”向明月惊得往后一退，脑袋磕到车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唔！疼……”
柳长绝连忙伸手将人拽回来，轻轻地替他揉了揉后脑勺，蹙眉问道:“很疼吗？”
“当然啦！你撞一下试试！”向明月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想起刚才的事，气势又弱了下去，“你干嘛突然……那么做啊？”
“讨厌吗？”柳长绝不答反问。
“唔……”向明月支吾着摇了摇头，又说道，“可是！你至少要跟我打声招呼啊！”
“嗯，下次我会的。”柳长绝一本正经地说道。
赶车的下属面无表情地挥着手中的鞭子，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淡定模样，背上空无一人的红鬃马也依旧跟着马车，一行人离城镇越来越远。
远处有人目光紧追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向身边的人请示道:“怎么办？追还是不追？”
“跟紧，但不要贸然出手，柳长绝一人就足够难对付，现在还带着下属。先不要打草惊蛇，跟着他们，伺机而动。”那人吩咐道。
“是！”
路越走人烟越稀少，只偶尔能碰到过路的商队。中途遇见一个茶馆，一行人停下来稍作休息。
向明月在茶馆边上活动筋骨，看见路边的山坡上长着一棵杨梅树，杨梅挂满枝头。但山坡太陡，杨梅树长得高，根本够不着。
向明月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
柳长绝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走了过去，用轻功纵身一跃，折了一根树枝下来。落地后将那坠满杨梅的树枝往他面前一递。
“哇！有你在真是太好了，哈哈！”向明月欣喜地接过，摘下一颗尝了尝，眉头都皱到了一块儿。“呜哇！好酸！！！”
“酸就不要了。”柳长绝说着就要将那树枝扔掉。
向明月拦下了，摇头道:“不要。你费劲摘下来的，扔掉多可惜啊。”
柳长绝道:“可是不能吃。”不能吃的东西自然没有用了。
“看着也行啊！我不管！你都给我了，扔不扔当然是我说了算的！”向明月捧着那根树枝嘟囔道。
柳长绝静静地看着他，道:“随你喜欢，做什么都可以。”
向明月微微勾起嘴角，眸中暗藏了几分狡黠，道:“记住哦，这话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柳长绝应允道。
歇息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动身，忽听见远处一阵马蹄声，一人一马朝着他们的方向飞驰而来，橘红色的衣裳如同晚霞般耀眼夺目。
那人到了眼前，便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见过谷主，属下救援来迟，望谷主恕罪！”
抬起头来，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简单地挽着发髻，插了一根朴素的玉簪，脸上不施粉黛，腰间佩着两柄白色短刀。
向明月很想问问，是不是风华谷的人都得长得好看，跟着的这几个人全都生得相貌堂堂，这会儿来个女下属，更是让他想到茶楼说书先生常念的那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起来吧。”柳长绝看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
“这位是……？”那女子起身看着一旁的向明月，面带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