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舒香门第】[170701原创]畅姐角色同人文《云宛宁棠》

“八哥，你在做什么！”远处一声大吼，伴着快步跑来的步伐，“让你额娘看到你竟跟一个小宫女一起，会有多伤心？”
“九阿哥，是奴婢不对。”云儿一惊，继而转过身朝胤禟福身说道。
“既然知道不对，就不该……”胤禟看着云儿虽给他行礼却不曾低下的头，那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眸带笑意，恍然间记起，“你不是……那个什么……八哥常说的云儿嘛？”
“八哥哥经常说起我吗？”
胤禩眼珠迅速转着：“是啊，他将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其实我也没少帮忙，他去找你时请的假都是我认真诚恳地说出来，太傅才信的。”
“八哥哥都告诉你了呀？”云儿瞥了一眼胤禩，“说好不能告诉别人的呢！”
胤禩扶了扶额，斜目瞪了胤禟一眼，无奈道：“云儿，我没说。”
“那九哥是怎么知道的。”
胤禩用更低沉的继续道：“他不知道。”
云儿疑惑看着二人：“可是……”
胤禟已笑的前仰后合：“八哥，云儿都承认了，你也别再瞒了吧，回头赶紧告诉我！”
云儿细想了想，望着胤禩求证道：“九哥撒谎了吗？”
得到八阿哥的认可后，云儿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握起小粉拳砸在胤禟身上：“九哥你真坏，竟然骗我！”
胤禟侧身一闪躲过：“这可不能怪我，八哥守口如瓶，我也是没办法，太好奇了！”
“你……你别跑！”
可云儿哪里能追的上，几番竟一下都没打着，最后只好自己哭起来。
胤禩拉着胤禟来到云儿身侧：“云儿，我让九弟给你赔不是了。”
“是啊，云格格，你就放我一马，别哭了，不然估计八哥以后都不理我了。哎呦！”胤禟揉着被胤禩扭了一下的胳膊，“我就坐在这让你打，决不还手！云儿你看，我这胳膊腿，还有肚子，都特别结实，你打哪都成。别哭了……”
“噗！”将头埋在双臂中的云儿竟不由被胤禟逗笑了，她抬起头，胤禩已拿好一块方巾替她擦干了泪花。
“这是你说的，不许躲！”云儿抬起拳头朝胤禟胳膊上“重重”捶去，胤禟马上抱着胳膊朝另一边倒去，“格格好厉害，我的胳膊不能动了！”
云儿听罢心中一惊，马上俯身看去：“九哥，你怎么样，我打的很重吗？”
“不用管他，我们走。”胤禩拉过云儿，在她耳边小声道，“他一会就会跟上来。”
果然，没等云儿与胤禩走出几步，胤禟已放开捂着胳膊的手臂拦在他们面前：“八哥，你别走，我突然想起，我来找你是有原因的。额娘想见你。”
“见我？”
胤禩点头：“谈谈五日后的事。”
“你是说……”
胤禟点头。
“怎么不早说！”胤禩道，侧身看向她，“云儿……”
“天也不早了，云儿也要回宫了，今天和八哥哥在一起真开心，八哥哥要常来半闲斋哦！当然，也欢迎九哥。”云儿余光看见胤禟猛然记起，“八哥哥去忙吧，我自己回去。要知道，我可是自己来的呢！”仰起的小脸满是骄傲。
“好，那你快回去，把衣裳换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嗯。”云儿应是，朝二人挥了挥手互相道别后离开淑兰殿。
离开翊坤宫的云儿朝四处望了望，突然想起似乎有段时间没见到四哥哥了，还是去永和宫看看他怎样了吧。
说道永和宫，住时常想出来，真离开了又时时会想，也不知在想什么。云儿绕过半闲斋，往永和宫走去。

“你们是谁？”云儿嚷道，“快放开我！”
为首一个年纪颇大的嬷嬷怒气冲冲瞪着她：“你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宫女，这般不懂事，格格的东西也敢妄动！”说罢，让人把那风筝送还回去。
云儿不明所以，解释道：“是毓纾让我陪她一起放的，她一会就回来，你们可以问她！”
嬷嬷冷笑两声：“满嘴谎话，又直呼格格名讳。看来今日不教训你一下，你是不懂这宫中的规律。带她去敬事房！”
云儿像只小鸡，一把就被缚住她的宫女提了起来：“我是云格格，半闲斋的云格格，你们放开我！”
嬷嬷的脚步根本未停，口中冷笑道：“格格早就提到常去她房间动手动脚的小宫女喜欢冒充云格格，果然是你！”
“格格，哪个格格？”云儿被她们拖着，脑中快速转着，她认得的格格本就不多，“是毓纾格格吗？”嬷嬷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云儿径直被带去敬事房，没有任何人出来救她。她这才发现皇宫竟是这样大，还有这么多她从没见过的地方。比如此处，一群群宫女成排站在她身后，而她已毫不客气地被甩到地上，想爬起来又被两个宫女死死按着，逼她跪下。
“你们要做什么？”天色已经暗下来，嬷嬷咄咄逼人的样子令她害怕。
“说吧，你是哪个房里的？不对，像你这样没规律的，应该是这一批新入宫的宫女。你叫阿碧？”
这下云儿已能确定嬷嬷口中的“格格”就是毓纾，但她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定是毓纾告诉你们的！你们为什么信她不信我，我真的是云格格！”
“呵呵呵～”嬷嬷笑了起来，连同按着她的宫女，亦传来讥笑，“毓纾格格与四阿哥已定了亲，以后就是四福晋，不信她，难道信你不成？可怜啊，你总说自己是云格格，我劝你别做这梦了。若真想当格格，就好好学着规律，我看你模样不错，说不定将来上了某个阿哥的床，一样能做个格格！”

四阿哥竟然跟毓纾订了亲！所以她才会住到永和宫，所以四哥哥才会让她去半闲斋住。原来是这样……云儿颤了颤嘴唇，又想起四阿哥很久没有看她了，眼中不由闪出泪花。
“呦，我说你这小妮子，自己到哭起来了。说，你跑到格格房里做什么？”
“我没有，是她说谎……”她想说她污蔑、嫁祸，可惜这两个词她都没有学过。没学过的话，让她如何说。在与毓纾伶牙俐齿的交锋中，她只能百口莫辩。
“还嘴硬！阿霞，去把藤条拿来。”
云儿不明就里时，一个细长的藤条已出现在嬷嬷手上。“簌！”藤条凌空一挥，云儿顿时吓得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可她哪里有按住她的大宫女力气大，很快便被按住，只是拉扯之间，大宫女发现云儿身上竟有一处硬梆梆的，似藏了何物，赶忙报告给嬷嬷。
嬷嬷绷着脸：“阿霞，去看看她身上还藏着什么！”
“是。”阿霞领命后，开始在云儿胸襟和腰间搜索，很快就将八阿哥送给她的怀表掏了出来。
“那是我的，还给我！”
嬷嬷看到怀表一瞬间脸色沉得厉害，又听她叫喊，猛然挥舞藤条落在云儿肩上。云儿被突然而来的疼痛震懵了，泪水却自觉流了下来。
“你……你……真是太过分了，跑到格格的房间不说，竟然还敢偷阿哥的东西！今天我非教训你不可！”说着藤条挥下，不小心擦破了云儿嫩白的小脸。嬷嬷见云儿脸上一道红印，心中亦颇为担心，怕人发现，便让两个大宫女将她按在地上：“把裙子撩起来！”
云儿趴在地上，两个大宫女分别按住她的肩和脚踝，让她动弹不得，只剩泪水不住往下流，嘴中不停含着：“四哥哥……八哥哥……”
嬷嬷哪里听她说了什么，只管发问：“这怀表是从哪位阿哥那偷的？”
“不是我偷的，是八哥哥送给我的！”
“啪”又是一下，云儿疼得哇哇大叫！
“凭你也配称八阿哥‘哥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嬷嬷说完，一旁宫女全都笑了起来。
“我没说谎……呜呜……真的……别打了！”云儿脸庞已被泪水淹没。
“还不承认，不承认！”嬷嬷连着打了好几下，仿佛越大越有劲，若非云儿大叫承认罪行，简直忘了停下来。
“是我偷的，是我从八哥哥……八阿哥那偷的，不要打我了……”云儿第一次知道，原来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是那么难，又是那样简单，原来棍棒与强权可以掩埋真相。屈打成招，不是一句戏言，而是无数血肉痛苦承担下的无可奈何。
嬷嬷喘着粗气：“早承认，不就免得皮肉之苦了！真是不打不成器！念在你年纪尚小，嬷嬷我就不去八阿哥那揭发你了，饶你一命，以后可别忘了我的恩德！”
“我不会忘……”
云儿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双股自膝上一道道隆起，红得触目惊心。若是寻常宫女，也不至如此，顶多多几条红印，再渗些血丝。可云儿毕竟是养尊处优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此时只觉头晕目眩，心中难过，倒忘了身后火辣辣得疼，直到两个宫女将她拖起，身子一动，才又钻心得疼起来。
“阿霞，先关起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听到命令后，阿霞指挥着两个宫女带她离开。嬷嬷拿着怀表，对着月光在手中反复看着，暗自笑起。

第九章 满汉之别（一）
云儿蜷缩在漆黑的房间内，全身发抖。伤口已停止流血，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除了身体的疼痛外，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她还没来及吃晚饭，就被扔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她想逃出去，逃出去找四哥哥。可是且不论她一身是伤，就是这紧锁的木门她也是打不开的。
“咕噜咕噜……”云儿倚在墙角，听肚子发出清晰的声音。
“碰～兹……咯吱……”解锁和开门的声音。云儿朝门的方向望去，漆黑中出现一丝光亮。抬手捂着眼，云儿看清光源来自一根烛灯，由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宫女拿着。她悄声关上门，朝云儿笑着走来。
云儿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女孩走过来，放下手里的烛灯，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云儿：“饿了吧？这个给你。”
云儿迟疑了片刻，看到女孩脸上无邪的笑容时，才胆战心惊地接过，直到馒头完全握在自己手中，她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女孩坐在云儿旁边，头靠在墙上：“我叫颜昕，西林觉罗氏，你叫阿碧是么？你姓什么？”
“我……不知道。”云儿刚把最后一口馒头吃完。
“嘘……这话可不能让嬷嬷听见了，否则她肯定又要找你的麻烦。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我姓云。”解决了腹中饥饿，云儿脑子开始渐渐清醒。
“可不能这样说！”颜昕马上阻止她，“云是汉人的姓。虽然大家都是旗人，但汉人却不如满蒙被人看得起。宫里的人都是势利眼，不过你不用担心，日后嬷嬷要是问起了，就说你跟我一个姓好了。我们入宫年纪小，时间长，能长大了就能送到各皇子公主甚至皇后嫔妃身边服侍，比那些年岁大些才入宫，只能去浣衣局的不知好上多少。等那时候，连嬷嬷说不定也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云儿看着眼前一脸笑容的颜昕，心中生出一阵感激。可稍稍一动，身上的伤便提醒她，她还不知道面前人究竟为何而来：“颜昕，你为什么要帮我？”
“恩……”颜昕抿嘴想了一会，“虽然你犯了错，可惩罚一下就够了，怎么能不给饭吃就把你关到这儿呢！我想你肯定会饿，所以就藏了一个馒头来看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也许是因为你看起来让人很舒服，不像那些小宫女，一个个只知道在嬷嬷面前表现自己。”
“你见过我吗？”
颜昕摇摇头：“皇宫太大了，但我觉得阿碧你这么好看，一定不是坏人。”
“我不是，而且我知道会有人来救我。”
“救你？”颜昕疑惑。
云儿没有继续解释，她已经反复说过了，但她们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刚刚说全都是旗人。都是做宫女，他们为什么看不起汉人？”
颜昕想了想：“我听阿玛说，只有太监全是汉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要留给汉人来做。而宫女是服侍宫中主子的，所以众包子要首选满人，蒙人，剩下的活再给汉人。”
云儿听着，心中没来由怦怦直跳：“你见过汉人吗？他们什么样？”
“小时候见过几个，跟我们长的没什么差别。我听阿玛说，他们都很愚笨，不如我们满人高贵。”颜昕得意洋洋道，“还有，他们叫父母‘爹’和‘娘’，是不是很奇怪？”
“爹和娘啊……”云儿道，“好熟悉的话，听谁说过呢？”她想不起来了，头越来越重，眼睛也越来越难睁开，虽然吃了馒头，可身体还是难受。刚才是硬撑着与颜昕说了几句话，现在也撑不住了。
颜昕看着云儿摇摇欲坠的身子，恍然大悟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说着提起一旁烛灯去照，“竟然发炎了！我们都挨过嬷嬷的打，都没有你上的这么重。糟了，你头热起来了。”颜昕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轻叫道，“都怪我，没记得带药来，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取。”
云儿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她迷糊中点着头，看着烛光越来越远，头也越来越重，最终一头倒在墙上，晕了过去。

翌日，八阿哥方才结束早间的功课回到淑兰殿，贴身太监代生便凑了上来：“禀八阿哥，敬事房徐嬷嬷求见。”
“徐嬷嬷？为何来找我？”
“奴才不知。据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待着不肯走。奴才见状也不好多嘴，就让她在殿内等着。”
胤禩听完微微颔首，踏进殿内，代生紧跟其后。
那徐嬷嬷见到八阿哥，快步迎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奴婢给八阿哥请安！”

“免礼。”胤禩坐到椅上，理了理下摆衣角，“徐嬷嬷到淑兰殿来，可有什么事？”
徐嬷嬷起身，满脸砌笑：“回八阿哥。奴婢捡到一物，都说是八阿哥的，便急忙送了过来。”说着从袖中掏出自云儿处得到的怀表，交给代生。
代生看到怀表时眉间一蹙，方才转身欲呈给八阿哥，看见他手中何物的胤禩已倏地起身，夺过怀表。果然是自己送给云儿的那块，可是，怎么到了她手里？胤禩紧握怀表背在身后，转身竟朝徐嬷嬷露出一丝浅笑：“正是本阿哥的，多谢嬷嬷。不知嬷嬷如何得到？”
徐嬷嬷笑逐颜开，丝毫未听出胤禩话中不带半分感情：“回八阿哥。昨个奴婢当差，路过御花园时捡到的。敬事房有奴才认出是八阿哥宫里的宝贝，奴婢想着八阿哥丢了东西，一定十分着急，所以一早便给八阿哥送来。”
“昨日何时？”
徐嬷嬷不知八阿哥为何问得这么细，但仍是答了：“回八阿哥，晚膳前后。”
那时，云儿该回去了？莫不是她路过御花园，不小心丢下的？若是这样倒好，就怕……胤禩朝代生使了个眼色，代生立刻来到身边，俯下身听八阿哥耳语了几句：“去半闲斋，看看云格格在否。”
“嗻。”代生领命后，赶着趟跑出了淑兰殿。
徐嬷嬷望着代生离去一脸茫然：“八阿哥这是……”
“忽而想起件事，便吩咐人去办。”八阿哥低头细盯着怀表，又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嬷嬷替我找到了心爱的怀表，我该好好奖赏你才对……”
“能替八阿哥解忧是奴婢的福气。”徐嬷嬷笑道。
“只可惜……你竟敢欺瞒本阿哥！”
八阿哥话锋一转，徐嬷嬷立时惊地跪倒在地：“奴婢万不敢欺瞒八阿哥！”
“是么？”胤禩站在徐嬷嬷身前俯视，“这怀表，乃本阿哥十分珍惜之物，平日皆放在淑兰殿内。可自从昨日有个小宫女前来打扫后，怀表便不翼而飞。徐嬷嬷，莫不是受了你的指使，好再拿此物前来邀功？”
徐嬷嬷听了脸吓得发白：“八阿哥明察，奴婢绝不会做这种事！”
“实情到底如何，还不招来，别忘了，你现在淑兰殿。”
徐嬷嬷身子一颤，没想到那小妮子手脚竟这么不稳，还让人给发现了，在心里骂了几句，赶忙回道：“八阿哥所言极是，奴婢是有错。奴婢错在不该帮着那个小宫女欺瞒八阿哥。她偷了宝贝，本想着教训一顿，再把宝贝还给八阿哥，饶她一命。没想到……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敢隐瞒！”
“你说什么？教训了一顿？”八阿哥声音急促。
“是，奴婢已经教训过了，她再也不敢了。若是八阿哥觉得不够，奴婢这就把她带出来，交给八阿哥发落。”
“主子……主子！”
握住怀表的双手微颤，胤禩正欲继续发问，代生已快步跑回殿内，礼都未行便趴在胤禩耳边将云格格一夜未归的事悉数说出。再次转头时，胤禩眼圈已微微发红：“带我去看！”
“何必这么麻烦，奴婢把她……”
“我们走！”未等徐嬷嬷说完，胤禩已领着代生迈出殿门，又吩咐守卫看好徐嬷嬷，不准她离开。
“八阿哥，八阿哥！”徐嬷嬷大声叫着，跪行到殿门前，被守卫拦住。她怔坐在地，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猛然间，依稀记得昨夜云儿口中呼唤。
“我真的是云格格！”
徐嬷嬷想来，惊出一身冷汗。
敬事房离翊坤宫并不近，胤禩一路着急赶路，心中只有云儿，未念及其他，直到敬事房门前他才想起什么，朝代生吩咐道：“你去永和宫，将此事告诉四哥。”
“告诉四阿哥？”
“有四哥在，云儿才会安心。”胤禩似解释又似自语道，“还不快去！”

吩咐完代生后，胤禩便快步冲进敬事房。院中打扫的太监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又很快反应过来，匆忙下跪行礼：“奴才给八阿哥请安。八阿哥怎么……”
“云儿在哪？”胤禩毫无心思与他多言，见下跪之人不知所答又道，“就是昨日被徐嬷嬷带回来的小宫女。带我去见她。”
那太监本想问问发生了何事以致八阿哥如此神色不安，但方才一瞥发现他面容焦急言语慌乱，心念还是少给自己找些事得好：“嗻，奴才这就带八阿哥前去。”
胤禩跟着太监绕过西厢房，来到屋后一处偏僻的小屋前，门窗紧闭，阳光也很难照到。
“八阿哥，这锁的钥匙只有徐嬷嬷和霞姑姑有，奴才这就去找她们。”太监看到房门紧锁，屈身回道后，又快步叫人去了。
胤禩没有理他，他拍了拍门：“云儿！云儿你在吗？是我，八哥哥！”
没有声音，但胤禩觉得云儿一定就在这扇门后。等不及了，多等一分，云儿就要多受一份罪。念头划过，胤禩用力推了推结实的木门后，侧身朝旁边走了几步，握紧拳头，使劲力气向窗棂砸去。
一次，两次，三次……急切与担忧令他力量倍增，数次之后，窗棂被他破开。胤禩一眼便看见躺在墙角的云儿，他一个跃身从窗户跳过，来到云儿身边，
烫。胤禩刚碰着云儿，那份热便顺着他的掌心袭来，再抚上她的额头，更是如冬日触碰暖水壶般的扎心。比起云儿身上令他心疼的伤痕，胤禩知道发热才是最要紧的，且不知云儿在这般高热中熬了过久，必须马上请太医诊治。他抱起云儿，而那太监也领来阿霞开了门。
“八阿哥……”
“快去请太医！”八阿哥喊道，抱起云儿往前跑。
阿霞心知不好，让开路目送八阿哥走后才想起什么，吩咐一旁太监道：“你去请太医，我去看看徐嬷嬷。”说罢，步履踉跄跑开。
“云儿，醒一醒，你不要吓我！”胤禩一边跑着一边甩头，把脑海中那些恐怖的想法甩掉。
前方，一袭宫服半乱，正朝他们跑来。那一瞬间，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宫中该有的规矩。
“云儿！云儿！”四阿哥刚到胤禩身旁，便不由分说将云儿搂入自己怀中，接着未执一言转身离开，行色匆匆。
胤禩跟在他身后跑了几步，渐渐停下来，喘息着目送他们远去。
“主子，恕奴才多嘴。您为什么要请四阿哥来，明明您就能将格格救出来。”代生随四阿哥后至。
胤禩目光未动，望着两人身影越来越小：“敬事房行事向来不会鲁莽，纵然云儿是一副宫女打扮，只要她说清自己的身份，那些宫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至少会前去半闲斋一问究竟。如今，既发生了此事，我怕这中间不是有什么误会，而是有人蓄意谋之。若是如此，较我而言，四哥的身份更适宜处理此事。而且我相信以他对云儿的关切，绝不会置之不理，所以云儿在他身边是最好的。”
代生听八阿哥说完这段话，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又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自己又说不出来，低头寻思之间猛然看见顺着指尖滴落的血，惊道：“主子，您受伤了。”
胤禩闻言低头，这才发现手背似乎在刚才被残破的木棂划伤了：“无事。先回宫，我要好好请教一下徐嬷嬷。”说着双手抱拳背后，以左手手心将右手伤处包住，重回淑兰殿。

胤禛将云儿平放在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紧张地朝门外叫道：“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太医已经在路上了，四阿哥请宽心。”一旁太监忙道。
“云儿这样叫我怎么宽心！去打盆凉水来！”胤禛撇过脸，蹲在床前，握紧她烧的发烫的小手：“云儿，到底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四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他！”
没等代生说清楚他就赶去了敬事房，也不知道云儿受了多少罪，起了多久的烧。他知道这种病很难受，而且烧久了对神智也会有损伤……胤禛不敢继续想下去：“云儿，你会没事的！一定没事！就算……就算有什么，四哥哥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离开永和宫，不该让你离开我身边……”
“四阿哥，水来了。”
胤禛起身走到水盆旁，用方巾浸了水，稍稍扭干，叠成块置于云儿额上。
“那些太医平时没有吃饱么，腿脚这么慢！”胤禛眼圈微微发红，盯着身旁太监。
太监打了一个哆嗦，看见屋外人影攒动，忙前去相迎，嘴里念着：“太医来了。”
“臣给四阿哥……”
“快看看云儿怎么了！”
“嗻。”李太医应道，“请四阿哥稍稍借过。”
胤禛闻之起身，将位子留给太医。一番诊断后，李太医心中了然，转向胤禛面上却欲言又止。
“云儿怎么样？李太医有何事，但说无妨。”
李太医思前想后，终道：“回四阿哥，恕臣斗胆，格格此番热烫乃是伤口发炎所致。臣已经检查了格格面上的伤口，细而深，却未发炎。所以臣推测，格格身上应还有其它伤痕，只是……臣不方便……”
“筱皊。去把额娘身边的筱皊叫来。”他惯用了太监，房里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宫女，第一时间便想起德妃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来。
筱皊入房请安后，来到床边放下帷幔，依李太医所说检查伤口。
“啊！”
“怎么了？”胤禛慌忙问道。
筱皊将云儿衣服整理好，这才拉开帷幔朝胤禛行礼回道：“四阿哥，李太医，云格格的伤奴婢看到了。”
“怎么样？”未等李太医发问，胤禛已不由自主抢先开口。
“回四阿哥。伤口有些发炎，但好在已****药，渐有愈合之色。”
李太医轻舒了口气：“既如此，这热应是上药前起的，没有加重就是幸事。臣给格格开几幅药，应该没事，但还需要留心观察，才能……”
“应该没事？”胤禛余光一扫，李太医这才恍然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云格格并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悉心照顾便可，四阿哥请放心。”
“那她怎么还不醒？”
“回四阿哥。臣刚刚替格格把了脉，脉象并无异样，恐怕是……睡着了。”
“睡……”
“咳咳。”云儿翻了个身，方巾跌落一旁，“我想喝水……”
胤禛眼中立时重新亮了起来，吩咐太监随李太医前去抓药，自己则倒了水端到云儿身前。
筱皊捏着方巾浸湿拧干，重新放在云儿额头。她见胤禛小心翼翼照顾云儿的模样，心中亦暗自替他可惜。可惜，身在深宫哪由得自己做主，圣上金口玉言，四福晋只能是毓纾格格。
“四阿哥，奴婢有话想同四阿哥说。”
“你说。”胤禛头也未抬盯着云儿。
“奴婢方才替格格检查身体时，发现她的伤口不少，像是……”筱皊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解释，“被人用藤条毒打了一顿。”
“什么！”胤禛倏地从床边站起，“谁做的？”
筱皊摇摇头：“奴婢随娘娘亲眼看云格格长大，心里也是十分疼爱。如今，若非不忍心，奴婢实在不想说多生是非。但……”
“你做的很好。”胤禛想了想，“云儿离不开我，我不能走。筱皊，你去将此事告诉额娘，再派人去请八阿哥。我想他一定知道不少我不知道的事。”
“嗻，奴婢领命。”

翊坤宫，淑兰殿。
徐嬷嬷双膝跪地身子前倾不敢抬头，她不明白，好端端一个小宫女怎么转眼就成了云格格，那小妮子的话竟然是真的！可是……可是毓纾格格跟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想清楚了么？”胤禩突然开口，惊得徐嬷嬷身子一颤。
“想……想清楚了。八阿哥开恩，奴婢真的不知道，否则再借奴婢十个胆，奴婢也不敢对格格动手啊！”
“不知道？我说你是蓄意为之！”胤禩猛然扬起声调，“难道格格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格格……格格她……”
胤禩已看穿她的心思：“当时御花园中恐不止嬷嬷一人，有哪些人，去敬事房查个一清二楚……”
“回八阿哥，格格她……的确有表明身份。”
“那你前往半闲斋问过了吗？”
“没……没有。”徐嬷嬷自知理亏，急忙道，“奴婢本也想……但另一位格格说她是冒充的，拿了她的风筝，奴婢等人前往一看，半分不假，便未做它想。”
“哪个格格？”
徐嬷嬷神色闪躲：“格格不让奴婢……”
“大胆！”
一声呵斥，立时让她去了半个魂，叩首慌道：“是永和宫中的毓纾格格！奴婢刚巧路过，便遇着毓纾格格。”
“毓纾格格……”胤禩兀自念叨，皇阿玛的女儿中并无此人，蓦地又想起，自言自语道，“听闻近日皇阿玛将费扬古家的女儿指给了四哥，因年纪尚幼暂住永和宫中，待长些年岁大婚。莫非，就是她？”
“是。奴婢想着，未来四福晋说的话哪会有错，便没长脑子，做了这种事。还请八阿哥开恩啊！”
毓纾在永和宫，自己却让四哥把云儿带了回去！胤禩反应过来，心道不好，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徐嬷嬷，转身唤代生随他前去永和宫。
“八阿哥……”代生自殿外而入，凑近胤禩身边道，“四阿哥的贴身太监小苏来了。”
胤禩猜到，他此时前来，定是受四哥所命：“让他进来。。”
“嗻。”代生退后一步恭敬回道，出门将小苏引入。

“奴才小苏给八阿哥请安。”
“免礼。”胤禩看向他，“四哥让你来的。”
小苏浅浅一笑，身子半弯道：“四阿哥请八阿哥往永和宫一叙。”
他刚想去，他恰来请。
胤禩亦笑起：“你去回复四哥，说我马上动身。”言语间目光扫了跪地之人一眼，“对了，欺辱云儿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只是牵扯到四哥，一时不好判决，只好一并带去，请四哥做主。”
“嗻。八阿哥的话奴才一定带到。”小苏屈身行礼，“奴才告退。”
胤禩点头，见小苏离去后朝代生道：“我们走。找两个太监将她随后押至永和宫，别用绳索。”
“嗻。”代生领命，吩咐安排好两旁太监后，又快步跟上胤禩步伐。
德妃听完筱皊之语，急忙起身前往云儿旧宅。
“禛儿，云儿怎么样了？”
“刚喝了点水，又睡了。太医的药还未煎好，依然烧着。”说着，礼数未忘，朝德妃行了一礼。
德妃来到云儿床边，伸出手：“可怜我的小云儿了，你看着小脸红的。哎呀，这么烫！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干的，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胤禛抬眼望了眼筱皊，知道她已将事情告诉了额娘。很好，和他想的一样。
“儿臣已让小苏去请八弟，这件事正是八弟告诉儿臣的。”
“老八？”德妃转眸看他，“他怎么认识云儿的？”
“儿臣不知。”胤禛回道。云儿擅自离开永和宫，偷闯翊坤宫的事还是不说为好，更何况，也许老八跟云儿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事。
正当母子二人眼神相交时，小苏匆匆来到：“德妃娘娘吉祥，四阿哥吉祥。”
“八弟呢？”
“回四阿哥。八阿哥说，马上动身，让奴才先回来禀报。还说找到了欺辱云格格的人，只是有关四阿哥，所以不好做主，一并带了来。”
“找到那人了！”胤禛嘴角稍稍提起，转念不对，“与我有关？”
“不管怎样，一看便知。”德妃由筱皊扶着起身，“小苏，将八阿哥带到永和宫正殿。禛儿陪我同去。筱皊，你就留在这照顾云儿。”
“嗻。”
“嗻。”
筱皊送几人走后，给云儿换了湿巾，又到桌旁倒了杯水在旁冷着，只等云儿醒时口渴。没想到端着的杯盏刚刚放下，便看见云儿通红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盯着她。

“格格，您醒了。”
“四哥哥是不是定亲了？”
筱皊脸上的笑，被云儿的话吓了一跳：“格格从哪里听的？”
“定亲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四哥哥以后都不喜欢云儿了？”
“定亲就是两个人会成婚，会永远在一起。”筱皊浅叹口气，捋了捋云儿额角的碎发，“四阿哥怎么会不喜欢格格呢，格格生病时，四阿哥不知道多紧张呢！”
“可是四哥哥让我去半闲斋住，让她搬进来了。而且四哥哥来半闲斋找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以后是不是会看不见四哥哥呢？”
筱皊想了想，看着面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然八岁了，却几乎什么都不懂，而毓纾格格不过也才十岁罢了，却已将要嫁做人妇。她不忍心，就当做自己多嘴一次：“总有一天，格格会嫁给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才是格格要永远在一起的人。如果格格想跟四阿哥在一起，就要嫁给四阿哥。”
“但……但四哥哥不是定亲了吗？”
“嫡福晋只有一个，可还有侧福晋……虽然奴婢知道委屈了格格……”筱皊也不知该如何和她继续说下去，也许她本就不该说。
“嫡福晋,侧福晋……就像皇后和德妃娘娘一样吗？”
“嘘！”筱皊赶紧捂住云儿的嘴，“格格，有些话，宫里可说不得。”
云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筱皊才缓缓松开手：“奴婢多嘴了，格格千万别放在心上。”
“哦。”云儿眨了眨眼睛，身上依然烧得难受。
“奴婢去看看药好了没。”说着起身走到门前，问了几句。
云儿反复想着筱皊的话。本来自己对许多事都是一知半解，如今脑子好像更不听使唤，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梦中似乎听到八哥哥的声音，大喊着：“云儿，云儿……”

第九章 满汉之别（三）
永和宫主殿之上，众人皆做噤莫敢出声。
徐嬷嬷跪在殿下，将所闻所做详详细细和盘托出。一切都指向皇上新指的毓纾格格，未来的四福晋。
怪不得老八觉得此事棘手，他亦觉如此。胤禛心道，身子转向德妃拱手：“额娘，儿臣认为……”
“这件事。”德妃打断胤禛的话，他太清楚自己的儿子想说些什么。这的确是不娶毓纾的好机会，可此婚乃皇上亲指，不可轻举妄动，“待本宫奏明皇上后，再做定夺。”
“不用，朕来了！”沉着厚重之声，伴着一袭明黄之人踏步而来，“是谁欺负朕的云儿？”
“皇上吉祥。”
“皇阿玛吉祥。”
“平身。”康熙站到主位，正对着殿下之人。而徐嬷嬷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不停哆嗦。
众人称谢后回到各自位置。德妃立于康熙身侧，四阿哥和八阿哥则并肩站于下方。
“德妃，审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依这奴婢所说，是毓纾格格称，云儿偷拿了她的风筝，这奴婢才会将云儿带走。”
康熙瞥了徐嬷嬷一眼，看向德妃：“此事，爱妃怎么看？”
德妃在康熙身边日久，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言语间每一处声调，她都能懂他的意思：“回皇上。妾身认为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不如把毓纾格格请来，再做决定。”
“如此，让毓纾格格到这来。”康熙似乎比较满意德妃的回答，吩咐身旁人。
毓纾本就在永和宫。自知道四阿哥亲自把云儿接回宫后她就坐立难安，听到太监说是皇上传唤更是吓得手足无措。她大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跟着太监进了主殿。

“毓纾格格到！”
“呜呜……呜……”毓纾一进门就大哭起来，“毓纾给皇上……呜呜……德妃娘娘……还有……”
“好了好了，免礼。”康熙道，“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毓纾做错了事，心里难过……呜呜……”
“你做了什么错事？”
毓纾呜咽几声开始哭诉：“昨天毓纾回到房间，发现有一个小宫女，吓了我一跳。后来毓纾就和她一起玩，我们相约去御花园放风筝，可她占了风筝不给我。我说我是格格，可她就是不听，刚巧一个嬷嬷路过，我就请她把风筝拿回来给我……”
“可这奴婢说，云儿曾袒露她的身份。”德妃望着毓纾。
毓纾含泪点头：“那小宫女抢风筝时，自称是云格格。可毓纾见过云格格，好像不是她，而且她穿着宫女的衣服。我一时情急……皇上，毓纾不知道她是云格格，如果知道，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呜呜呜……毓纾知道自己错了……”
“皇上，云儿身上有多处伤痕。太医说，正是因为受伤发炎才导致久热不退。”德妃小声道。
康熙思虑片刻，俯视跪地之人：“毓纾年纪尚小，且入宫不久，认不清宫中格格宫女倒也正常。你一个老奴也不认识？朕问你，是毓纾让你对云儿动手么？”
“回……皇上。不……不是！”
“你好大的胆子，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康熙的声音猛然高了一截。
徐嬷嬷突然开始猛扇自己巴掌：“奴婢有罪，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有眼无珠！还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这等奴婢……”
“皇上！”毓纾突然跪了下来，引得众人倾目而视，“是毓纾不好，皇上罚毓纾吧，不要杀人……毓纾，毓纾害怕……”
康熙扫了德妃一眼，低声却入了所有人的耳：“多好的孩子啊！”德妃只能一旁应是。“既然四福晋替你求情，朕就饶你一命，还不谢过四福晋。”
“奴婢谢四福晋，谢皇上，谢德妃娘娘！”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康熙又道，“来人，责打四十大板，逐出宫去！”
言尽，徐嬷嬷已被人拖了出去，惨叫声连绵起伏。
“皇阿玛。”胤禛突然开口，毓纾蓦地愣住，抬眼看他。胤禛走到毓纾身旁将她扶起，朝康熙拱手道：“这件事既是因毓纾所起，儿臣亦有责任。徐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行事一向妥帖又有分寸。人孰能无过，该罚，罚后尚可给一次机会。所以儿臣求皇阿玛格外开恩，留她在宫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是康熙，不禁对他上下多打量了几眼。
“好，就依四阿哥所言。”康熙定睛道。

永和宫殿审之后，众人纷纷告退。胤禩本想去看看云儿，怎料康熙提出要与德妃同去，只得作罢，领了代生回翊坤宫。
此去半路，胤禩一声不吭，步伐走得也极慢。
“主子，您走错了，这不是回翊坤宫的路。”
胤禩停下步子，朝前望，明知故问道：“这是往哪里的路？”
“回主子，是乾清宫。”
胤禩顿了顿，蓦地一笑：“好，就去乾清宫。”说罢，提步便走。
代生闻之吓了一跳，碎步走在他身旁道：“主子这是要去做什么？”
“到乾清宫，自然是去见皇阿玛。”
“可皇上正在永和宫，主子您……”代生担心道。
“那我就在乾清宫门外等着。”胤禩道，“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但今日之事使我下定决心。”
代生安静了片刻又道：“恕奴才多嘴，是与云格格有关么？”
“不错。”
“主子已为云格格做了不少事，何必再淌这趟浑水。”
胤禩突然怔住：“代生，你在说什么？”
虽然只有九岁，但自幼长在宫廷令他比一般小太监更加懂事，何况八阿哥待他亲如善友，他不能不出言提醒，即使以下犯上，多有冒犯：“宫中上下，连代生一个小太监都看的出来，四阿哥对云格格有意，但主子可知皇上为何不将格格赐给四阿哥，反倒定了一个大臣之女？”
“四哥的情意我明白，皇阿玛的意思我也懂。我只是想帮云儿，她是我的朋友。”
“可为何四阿哥都没有出声？他对云格格，该比朋友更深才是。”代生俯下身子，压低嗓音刚好只让胤禩听见，“因为四阿哥明白，在皇上心中，云格格的身份还不如一个臣子之女。皇上是不会让一个罪臣孙女成为任何人的正福晋。”
“代生！”胤禩厉声喝道，“谁许你妄论这些！”
面对八阿哥难得生气，代生知道是戳到了痛处：“奴才大胆，只是想将此事说明，以免主子惹祸上身。此事已了，还是皇上亲自主持，请主子莫在节外生枝了。”
胤禩驻足呆望着他。他知道代生一直在他的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考虑。只是他现在也有需要为之考虑的人。
“代生，我认真想过你说的话，有道理，我也同意。但这件事，我不得不去做，并且就是现在，此时此刻。几天后有一个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了。”言尽，继上前步。代生暗叹口气跟了上去。他已做到他能做的，剩下的便是听从主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