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原创】【短篇？】熟稔

【四】“大人，求您，别管我了。”
一声巨响。
一片漆黑。
重物落地的闷声和陶瓷碎裂的脆响接连传来。接着死一般的寂静不由非说地压了上来。半晌，才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索几下点燃了腰间的火折。燃起的火苗刚刚蹿起来，就被拿着火折那人甩来甩去，像是在急切的找着什么，火苗跳动几下，险些灭掉。
“大人，您没事儿吧？”声音沙哑且急促，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远处传来呻吟了一声，拿着火折的人赶忙冲着声音的来源奔去，左手扶起地上的人，把火折举到眼前，忙忙去检查那人伤势。眼睛上下来回搜寻一圈，没看到明显的血迹，微微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大人您可曾受伤？”
摔得晕头转向的人刚刚缓过劲儿来，借着那人的搀扶活动了一下周身，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安慰道：“元芳啊，我无事。快看看你自己伤没伤到。”
对面的人却像没听见一样，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他确实行动如常这才放下心来，颓然道：“卑职无能，让大人受惊了。”
“唉我这不好好的么。这机关如此突然，怎么能怪你呢？”声音里没有丝毫责怪，反倒带着点释然。
这二人便是奉旨查案的狄仁杰和李元芳。半月前，益州瘟疫横行，狄仁杰赶到控制局面，不想竟牵出了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善用毒，瘟疫便是他们散布开来的。在狄仁杰的努力下，案子已经查了七八分。收网这天，率大军来到了这个组织的老巢，谁料这地方的机关布局竟比蛇灵总坛还精巧几分，无奈之下狄仁杰只得亲自率一个小分队先探究竟，一路上靠着俘虏的指引倒也还顺利，只是快要走到尽头时被俘虏摆了一道，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那俘虏暴起发难，连李元芳都没有反应过来，竟来不及去救，两人便一起着了道。好在摔落的高度并不高，且地上铺满了干草，让那不会武功的狄仁杰倒也没有什么事情。
李元芳小心翼翼地扶起狄仁杰，让他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大人您先歇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出路。”声音依旧哑的厉害，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狄仁杰皱了皱眉，抬眼去看他：“元芳，你受伤了么？”
还没等他看清李元芳的脸，亮光倏然湮灭，四周变得一片黑暗。狄仁杰一惊，正要坐起，就觉得一双手把他扶了回去。“大人，火折燃尽了，您在这坐着别动。卑职目力好，我去寻寻出路。”没等狄仁杰回答便走向一旁。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狄仁杰心中涌现了一丝不安，下意识地去寻李元芳，却发现以他的目力根本无法在一片黑暗中寻得那穿着一身玄袍的人。索性闭眼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李元芳果然目力过人，这般黑暗中竟走得平稳，有节奏的脚步声听着令人心安，不过……是他的错觉么？为何从这脚步声中听出了一丝丝虚浮？那种隐隐的不安倏然放大，他刚要说话，便听远处传来李元芳的声音：“大人，好像没有别的出路，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应该是唯一的出路，我上去看看。”
未及反应，狄仁杰只听见几声衣袂破空的声音，李元芳便已攀上了墙壁，来到他二人坠落的地方，运气推了几推，又摸索一番，翻身跃了下来，泄气道：“大人，似乎只能从外面开。”
“无妨，张环他们还在外面，应该很快就能把这道暗门打开了。”狄仁杰倒不担心这个，他只是隐隐觉得李元芳很不对劲，正待开口询问，突然一小股阴风携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袭来，狄仁杰仔细嗅了嗅，心头大骇：“是血！”
可自己明明没有受伤啊！是元芳？念此，狄仁杰厉声道：“元芳，你是不是受伤了？”
顿了半晌，远处传来李元芳略带了丝笑意的声音：“没有，大人。这点高度我都能摔伤也太丢人了吧。”
“那为什么一股血腥味。”狄仁杰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大人，这正是我要说的。您呆在那千万别动。这地下室应该是这些歹人制造瘟疫的地方，这里有很多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血泡着各种蛊虫，我想大概就是染了瘟疫的人的血吧，您别沾上这些东西了。”声音不大，但似乎没那么哑了。
狄仁杰再仔细闻了闻，发现那种血腥味确实很怪异，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狄仁杰将信将疑地道：“瘟疫不会只靠空气传播，所以暂时没事。你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千万别碰那些瓶罐。”
“是。”黑暗中那人似乎摸索了一下，然后停住了脚步，道：“大人，太黑了，我也找不见路了，我就不回您身边去了，您在那里千万别动，等着他们把暗门打开。”
“你那里安全么？”狄仁杰焦急地问道。
“您放心吧。”声音中似乎又隐隐地带了一分笑意。
听着那边的声音，李元芳似乎是靠着墙坐了下来，狄仁杰的心稍微安下几分，开始静静地等着。

望楼上各位，将军确实有事儿，但是不声不响的真的不只是怕大人担心，还有别的原因的。突然觉得这篇战线拉的好长，得分三次才能更完，今晚应该会更。

完了越写越雷怎么办……都不敢发了。大家能接受将军拿剑架着自己，逼着不让大人靠近么

虽然身处黑暗当中，但是脑子却格外清醒，狄仁杰开始在脑海中重现进入总坛之后一路的情景，那个俘虏应该已经蓄了好久的势，就等着在此地摆他们一道，按下机关就趁乱逃走，但这一举动却正好让他们触及到了案件最核心的部分。他二人虽然落入这地下室，但张环等人的小分队还在上面，且这里的机关已经悉数暴露，那组织也已气力衰竭，抓到那人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想来很快也就可以打开那暗门。可他心里还是隐隐有一丝不安，不由得细细回想起摔进洞中的情景。突然的下坠，黑暗，落地，陶瓷破碎的声音……等等！刚刚由于摔落而糊成一团的大脑突然回忆起了一个关键的细节。这里到处都是装着带有瘟毒血的瓶罐，那一声不就是砸破了瓶子放出了血么！自己落地这边都是干草，那就只可能是李元芳那边。远处突然传来李元芳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竟是一声咽不下的闷哼。狄仁杰觉得整个头皮都炸了起来，豁然站起身，紧走两步，厉声道：“元芳，你是不是碰到那些瓶子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狄仁杰却觉得这短短几息的功夫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不等那边回答，便提步要走。那边却悠悠传来了李元芳极力克制的声音：“大人，别过来。”
狄仁杰哪里会听他的，黑暗中也不辨方向，跌跌撞撞就要向李元芳那边去。那边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倏然，火折亮起。
狄仁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明白过来，不禁怒道：“火折也是你弄灭的，就为了不让我看见你受伤了？”
李元芳苦笑了一下，结果下一秒就头重脚轻险些又摔了回去。狄仁杰听着那边压不住的声响，忙抬头就着微弱的光线去看他的脸：脸色潮红，满头虚汗，明显是高热之症。有了光亮，脚下更是不停，直向李元芳而去。
‘呛’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生生刹住了狄仁杰的脚步，狄仁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看见那斩尽奸佞的幽兰剑明晃晃地架在了持剑之人自己的脖颈上。
“大人，求您，别过来。”颤抖的声音中凄凄的哀求之意是狄仁杰从没有听过的，直叫他心猛得一沉。
“元芳！你干什么！把剑放下。我身上没有伤口，瘟毒不会传染的，让我给你看看。”狄仁杰只得停在原地，尽力安抚那连站住都是奢侈的人。
“我冒不起这个险。”明明浑身都抖得厉害，但声音却坚定得容不下半分商量。
“你连我都不相信么？我说不会传染就不会。”狄仁杰觉得自己的无力感和怒火一同窜上来，灼得他双目通红。
“两盏茶的功夫，我就已经发起热了。这瘟毒是烈性的。我不能拿您的命去赌那一点点的可能性。您若一定要过来，元芳只能彻底断了那一点可能性。”因为高热而被夺走了水分的喉咙努力地试图说清楚每一个字，一段话说下来竟是出了满身的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话音刚落，便顺着墙壁歪了下去，捏着剑的手顿时失了力气，却还是不肯放手。
狄仁杰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摔下去，心下一横，大踏步地走过去，一把从那瘫软的手中夺过剑撇到了一边，作势要伸手拉过他的右手腕诊脉，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李元芳的视线分明已经涣散，却一个劲儿的把右手往身后藏，拼命躲着狄仁杰伸来的手。狄仁杰一时竟奈他不得，索性去拽他垂在腹部的左手，李元芳不期由此一下，便叫狄仁杰逮了个正着，脸色瞬间白了几分。还没等狄仁杰摸到脉上，手下就已经沾了一片黏腻：满手的血。狄仁杰大惊，抬眼去看，只见一片瓷片赫然嵌在李元芳腹部，白色的瓷片竟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狄仁杰心下大恸，咬牙去探他脉搏，却听见那人喃喃地道：“大人，求您，别管我了。”
听得这一句，狄仁杰只觉得他的怒火噌的窜上天灵盖，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闭嘴，不可能。”的确，他可以接受李元芳堂堂正正地战死沙场，可以接受为了保护百姓牺牲自己，但他绝不接受李元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阴暗的地穴里就因为他倒霉地摔在了一堆毒药上。他把手上的血迹亮了亮，“已经晚了。”
说罢便不去理睬微弱的抵抗，把手放在那人的额头上，过高的温度几乎灼痛了他的手：他的发热状况远远超过了狄仁杰的想象，伸手探脉，赫然竟发现这一会儿功夫那瘟毒已窜到内里了，此时脉象虚浮，竟是五内俱焚的态势！可此时他此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医治，甚至找点水来缓解他的高热都做不到。狄仁杰撑着地的手几乎陷进土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点点陷入昏迷，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一大片光亮泄了进来，有人跳了下来。
“大人。”
狄仁杰从未觉得有什么声音如此动听过。

我先自拍被雷到的亲抱歉，砖头鸡蛋尽管招呼……

嗯……我今晚尽量更因为我又卡文了，今晚不一定能憋出来

先自拍一下昨晚憋了半天没憋出来，现在在写，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

那个……有点少……请见谅啊
这次真的是作死把战线拉得这么长，脑洞都快枯竭了

后面的事情，便有些模糊起来。
他记得他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服下了之前备下的驱瘟药丸，让张环他们避着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将已经烫得像块炭一样的李元芳抬了出去。
他记得他急急忙忙地吩咐狄春，叫他快去寻那日前帮助破解城中瘟疫的江湖神医。
他记得他把剩下的一点善后的工作统统扔给了随行的左金吾卫将军，并坚定地认为这点尾巴都处理不好他也就别做什么将军了。
他记得他坐在马车上，旁边是昏迷不醒的李元芳，手搭在腕上一刻不敢挪开，生怕下一秒那脉搏就毫无征兆地断在风中。
他记得，那种几乎淹没他的无力感。
但那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太记得了，那瘟毒果然厉害得紧，他不久也发起了热，但程度远比身边的人好了太多，一路昏昏沉沉地回了刺史府。不过好在之前吃下的药丸起了作用，他只刚刚出现轻微的症状就已经开始好转了。所以在刺史府床榻上睁开眼的瞬间他就坐起身，整理了一下断片的记忆，又判断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已无大碍，便忙忙下床。他的房间里只有几个仆役伺候着，狄春张环他们都不在，他的心又猛得一沉：这足以说明那人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以至于根本分不出人手来顾着他。他也顾不得那仆役的劝告，迈出了房门，一眼便看见对面的厢房里进进出出忙得人仰马翻的样子。
他快步走了过去，在门口险些被一脸悲切攥着药方往外冲的狄春撞倒，狄春见了他，惊叫道：“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他实在没有精力去应付那小厮，只道了句：“无事，你快去抓药。”，就进了房间，目光直直落向塌上那人。
那神医戴着手套，连脸上都蒙着块布，正在专心处理腹上的伤口。费力地剪开衣服，手捏在那瓷片上，极快地用力一拔，那瓷片带着一簇血帘离开了它占据了几个时辰的位置。榻上之人身体机械地一僵，随即软了下去，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不安分地似乎要醒过来。那神医手下不停，小心地放下瓷片，将药撒上，毫不意外地惹来一阵颤抖。拿过绷带包扎，谁成想手刚刚碰上腰腹，那人身体猛地一弹，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眼睛竟也睁开了，可下一秒便又摔回了塌上，微微撑着身体，嘶声喘着气。
狄仁杰没料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腰腹上爬满了青黑色的印记，甚是吓人。
“他的内出血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必须尽快解除瘟毒，否则便会五内俱焚而死。”那医者一边包扎一边实话实说：“我给他服用了我们之前研制的药，可这种瘟毒应该是经过处理的，症状不像先前的那种是外表溃烂流脓，所以见效不大，现在只能请狄大人以针法闭之，减缓瘟毒的侵蚀速度，再寻药方解毒。”着实手脚利落，不消一会儿便解决了腹上的伤，开始转向右臂被瓷片划开的长长的一道口子。
右臂也有伤。怪不得当时拼命地躲藏。狄仁杰心下又是一痛：那医者说的没错，只看他腰腹胸口处的青黑就可知这瘟毒有多厉害。
他捻起银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手已稳如磐石，快得近乎决绝地封住几处大穴。

那个……还是很少……遁走……

那个啥，今天楼楼偷个懒行么我想打游戏还有看美剧而且长谈还没准备好

楼楼……电脑坏了刚弄好，正在努力码字……

太难写了啊啊啊我要累死了！还是觉得好ooc，尤其是大人……我笔力有限了
这段稍微改了点前面的一些东西，而且突厥话乱入，跟前面脑洞衔接一下吧

这天晚上狄仁杰如常来到李元芳房门外，远远看去，只见李元芳穿戴整齐，捧着一卷书，正坐在案前安安静静读着，整个人都显得极为安闲自在，心里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又下定了决心，今晚必须得好好让这孩子醒悟一下，太过轻易地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笑着招呼了一句，李元芳听到声音，连忙站起来将他让了进来，两人面对面坐在了桌案前。
狄仁杰细细地把过脉，甚是欣慰地道：“恢复得很快，就快痊愈了。”
李元芳拱手笑道：“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谁知道狄仁杰听得这句话脸上的欣喜之色突然退去，一脸凝重地盯着桌案上的书卷，沉默了许久，突然抬头直视李元芳的眼睛，缓缓咬着字道：“元芳啊，你究竟是不信我的医术，还是不信我会救你？”
李元芳完全没有料到如此的谈话走向，还未及思考狄仁杰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就已经被这句话字面意义惊得差点跳起来，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大人何出此言？卑职……怎敢不信大人？”
“嗯，那你就说说幽兰剑是怎么架到你自己脖子上去的吧。”狄仁杰自是不能让他蒙混过关，声音又是冷了几分。
李元芳偷眼觑了狄仁杰一眼，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却清楚地告诉他大人确实动了怒，当下心一横，猛地站起来，双膝一弯便跪了下去，动作快到眼前黑了一瞬，不由得晃了下身子，回过神来忙笔直地跪好，低头道：“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卑职不该威胁大人，卑职知错，请大人责罚。”
狄仁杰听着他轻描淡写地认错，眼前又闪现出了他决绝的眼神，火气更甚，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就是放任自己去死？”
李元芳听着狄仁杰的语气，浑身都抖了一抖，却倔强地抿起了唇，不肯示弱地看回去：“卑职以为，大人一身肩负国家社稷、黎民百姓，万不可为了卑职去冒险。”
狄仁杰冷哼一声，怒极反笑：“你以为？你觉得你这样做就是大义了对不对？黎民百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自己就不算黎民百姓了？”
“卑职自知不是什么明大义的人。卑职也惜命，不过卑职身为您的卫队长，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只要您安然无恙，卑职不怕拼上这条命。”李元芳声音越来越低，不知怎地整个人都突然委顿了下去。
“我现在说的是你怕不怕死的问题么！在地下室里拼了命不让我靠近，就算已经出了险境你依旧拒绝一切希望，躺在那装睡，等死？你到底凭什么不做任何的努力就给自己宣判了死刑？”也许是这一声吼让狄仁杰的火气稍降了一些，他长舒了一口气，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李元芳。那人脸色白得好像又中了回瘟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唇微微的颤抖却是怎么也克制不住。狄仁杰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狠狠凿了一下，沉默地移开了视线，看向桌上的书卷，翻开的书页恰是《史记》中的白起列传。熟知历史的他自然知道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是怎样的结局：白起一生征战无数，为了秦国不惜背上坑杀四十万赵军的恶名，到头来功高震主，还是难以逃脱被逼自刎的命运。莫名的恐惧感突然蜂拥而上，几乎将他淹没：自己老了，又还能护得了他多久呢？
李元芳见半晌没有声响，壮了壮胆抬头去看，之间那老人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中充满了无力：“元芳，我就问你一句，你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李元芳心下一震，他从未见过那运筹帷幄的大人这般颓废过。掂量了一下， 开口道：“卑职选，活下去。”声音不大，但话语间却透露着难以撼动的坚决。
“这是你说的，那就答应我，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李元芳显然不能完全认同，急着想说话，却被狄仁杰打断：“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你觉得自己孓然一身无牵无挂；你自己心里有杆秤，就算是我也不能改变你的准则。所以下次在你认为值得的时候，你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划在可随意牺牲并且用不着可惜的范围内，豁上命去保护你认为值得保护的人。”狄仁杰自嘲地笑了笑，完全不去理满眼焦急的李元芳，自顾自地道：“可你守护的东西，真的值得你放弃生命么？国家社稷，不过是皇权更迭。至于黎民百姓……人各有命，你不欠任何人的，相反，你已经帮助了太多人了。而我，更不过一个权臣而已，有自己的私心……不，是野心。你就甘愿为这些东西豁出命去？你的命难道就比别人不值钱么？”
李元芳觉得眼前之人说的话字字都在割心，但又字字在理，直指他的内心：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当然选择活，但在他的信条里就没从没给自己留下任何选择——他总是逼着自己选择死亡，并且不奢求任何人来拉他一把，包括大人。他活得太过压抑，甚至压抑到让他真的怀疑过自己这样是否值得。外人道他深明大义，看淡生死，可只有他知道他并没有那么无畏。他怕痛，怕鬼，甚至怕别人给他过多的信任和期望，那样他就会更加逼着自己不去辜负这份信任，更累。
他想到了所有人，唯独忽视了自己。
“元芳啊，别活得那么累。你也绝对不是孤身一人，别轻易地去搏命，好么？至少在这样做之前想一想是否有更好的方法，也想一想挂念着你的人。”狄仁杰放低了声音，近乎恳求的话语中满满的无力，眼睛却直直地看进那人的瞳孔深处。
李元芳眼中瞬息之间闪过无数情绪，良久才放松了绷紧的面孔，轻声道：“卑职……元芳明白大人苦心，元芳谨记。”说完就着跪姿俯下身去，深深叩首。
狄仁杰捕捉到那人眉眼间透露出来的些许释然，知他是真正听了进去，声音也温和了几分：“跪了那么久了，地上都快捂热了，快起来。”说着便伸手去扶。
李元芳借着那温暖的力道站起身，深知大人今夜说出这一番话是费了多大的劲，既要让他开窍，又不把话说的太绝，心下一暖，弯了弯眉眼，张嘴说了一句突厥话。
狄仁杰听着突然蹦出来的突厥话，愣了一下，接着仔细咀嚼了一遍，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不由得微笑起来，边笑边抬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爹，我愿意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挂念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