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动静回头往门口看，冲着吴磊招了招手，脸上的微笑透着慈祥，：“小磊来了，快过来坐。”
吴磊站在门口有点发愣，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饭菜的香味，电视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家的感觉。
他有一瞬间觉得特别想哭。
“愣着干嘛呀，到客厅坐。”老妈把东西放下之后转头看吴磊还呆在门口，轻轻地扯着他往客厅带。
“这么吵，一听就知道是我哥来了。”吴芷光着脚从房子里钻出来，穿着一身果绿色的睡衣顶着一头鸟窝，睡眼朦胧。
吴亦凡从厨房里钻出来，手上拿了块儿排骨，笑嘻嘻的看着吴芷：“这动静儿猪都能醒来了，吴芷你怎么这么能睡啊？”
“你怎么那么烦啊？”吴芷推了他一把，然后把他手里的排骨叼到嘴里。
老妈正在跟吴磊说话，这会儿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了过来：“吴芷，没刷牙你吃什么吃！你哥和小磊都在呢，穿个睡衣到处乱晃！吴亦凡，你洗手没有就从锅里找排骨吃，你是猪吗？”

喊了一通之后又转过脸儿来笑眯眯的看着吴磊：“小磊啊，阿姨烧了排骨，还蒸了鱼，卤了一锅猪蹄儿，今天中午好好吃，你这么瘦的，吴亦凡是不是在家虐待你不给你做饭？”
“没有的事儿，我是这种人吗？”吴亦凡在吴磊旁边坐下。
老爸把电视关了：“我给你说小磊正在长身体，既然你要好好照顾人家，就衣食住行都照顾周全了，别还跟你之前一个人一样一天没个正经饭点儿。”
“我要知道你们今儿打算批/斗我，我就不回来了。”吴亦凡撇了撇嘴，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吴磊这会儿终于插上话：“没有，叔叔阿姨，哥哥对我很好。”
“主要是你哥哥他长这么大，都是随便乱长的，我和你叔叔一直放养没怎么管，怕他把你带坏了。”老妈乜了吴亦凡一眼，有点担心的看着吴磊。
“等一下，什么叫我是随便乱长的，李彩玉女士，你对自己亲儿子进行如此严重的污蔑太让人寒心了。”吴亦凡削着苹果头也没抬的反驳。
“你削苹果哪来那么多话。”
吴亦凡小声嘟哝了一句：“我又不是用嘴削的。”
老妈没理他，继续开口：“反正你得空就过来阿姨家吃饭，你来的时候提前让哥哥给我说一声，我给你做好吃的。”
吴磊正要说“不用了”，吴亦凡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就答应吧，不然她又要开始叨唠了。”
他只好点点头：“阿姨，我知道了。”
“真乖这孩子，长得也好脾气也好，阿姨做梦就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儿子。”老妈一边看着吴磊，满眼都是喜欢，一边撞了撞老爸，“老吴，你说是不是，要是亦凡以前有小磊一半乖，估计我现在也能看上去年轻好几岁。”
老爸笑了笑：“没那么夸张，亦凡的性格也挺好的。”
“爸，您真不愧是我亲爸。”吴亦凡抬头冲老爸感动了感动，然后把手里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半递给吴磊。
“哎呀，我锅里的排骨汁儿要收干了！”老妈正准备说什么，然后突然想起锅里的排骨，赶快站起来跑向厨房。
吴亦凡咬了一口苹果：“总算清净了，我妈最近这个唠叨的功力见长啊，老爸你真是不容易。”
老爸哈哈笑了两声：“过会儿我就把这话给你妈说。”
“您老千万别，不然我出不了咱家的门儿了。”吴亦凡缩了缩肩膀。
老妈在场，基本没别人说话的份儿，这会儿爸爸才开口：“小磊啊，听亦凡说你上个礼拜开始上学了，习惯吗？”
“嗯，挺好的。”吴磊下意识挺了挺背，点点头。
“你别那么紧张，在这儿就和你在自家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爸冲他摆了摆手，“你和吴芷在一个学校，要真有什么事儿了也好互相帮一把，你哥这次安排的挺好的。”
吴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手里举着半个苹果也没吃，跟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你吃你的苹果，真是的，这场面跟国家领导接见基层人民似的。这脊背，你是要跳芭蕾呢吧。”吴亦凡伸手搭在吴磊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也要吃苹果！”吴芷一阵风从房间里跑出来，带着一阵洗漱完之后的香皂味儿坐到吴亦凡旁边。
吴亦凡把手里剩下的几口苹果放桌上，又拿了一个：“行，我给你削。”
“吃什么苹果？马上吃饭了，吃吃吃，饿劲儿都岔过去了，过会儿还怎么吃饭？”老妈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年轻时候纹出来的柳叶儿眉一挑，“吴亦凡，吴芷，过来盛饭端盘子。”
兄妹两个立马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溜小跑往厨房里钻。吴磊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不知道自己去厨房帮忙妥当不妥当，一时间僵在原地。
老爸这时候站起来，拍了拍吴磊的肩膀：“走吧，去饭厅等着，你就别去帮忙了，厨房那么小，你们都过去你阿姨又该说了。”
老妈的菜做的很棒，吴亦凡应该是跟着学的做菜，味道很像，但是吴磊就是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小磊，在三十九中呆的怎么样，能习惯吗？”老妈一边给吴磊夹菜一边问。
吴芷叼着半个猪蹄开口：“爸妈，你们是不知道，吴磊在学校****，我们班的女生下课都去二班后门偷偷看他呢，别的班肯定也一样。”
“二班新转来那个吴磊，长得好帅啊，话也不多，和那些肤浅的男生一点儿也不一样。”吴芷复述那些女生们的描述，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猪蹄儿。
吴亦凡听乐了：“这话说得，搞得你们学校分成男生，女生和吴磊似的，现在的高中生真是逗。”
“本来就是啊，小磊长得这么帅，有女生喜欢很正常，怎么着，你还嫉妒啊？”老妈立马就不乐意了。
“没没没，我哪敢，吴磊你真帅，我真喜欢你。”吴亦凡笑了笑，转头掐着嗓子冲吴磊挑了挑眉。
吴磊低着头不吭声，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红彤彤的。

“都吃饭，”老爸这会儿终于发话，“你们老这么说，人家还吃不吃饭了？”
老妈恍若未闻，继续跟吴磊说话：“小磊啊，眼看着天儿都要凉了，你哥哥给你买厚衣服了没有，用不用阿姨给你买？”
吴亦凡捧着饭碗仰天长叹：“亲儿子不是我啊……”
吴芷学样看样，也捧起饭碗：“更不是我啊，连性别都不对……”
“回家吃个饭，能把人累死。”吴亦凡系好安全带，两把把车从停车位倒了出来，他看了看吴磊，“我妈是不是挺能说的。”
吴磊摇了摇头，没说话。
“怎么了你？半天不说话。”吴亦凡有点儿奇怪。
“哥，谢谢你。”顿了半天，吴磊轻声开口。
吴亦凡更奇怪了：“谢我？你谢我什么啊？今儿的饭也不是我做的，而且你刚才临走的时候已经把我妈谢过一次了。”
吴磊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哥，要不是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或者说我不确定我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还活到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去了你家，我第一次觉得‘家’这个字离我这么近，这都是你给我的。”
吴亦凡没说话，安静的开着车听他说话。

“哥，你可能不明白我的感觉，但是我总觉得，你就像又给了我一次生命。”吴磊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声音低沉，从侧面看不清他的表情。
吴亦凡等他说完之后低声笑了笑，轻轻的开口：“磊磊啊，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想不明白，当时怎么会什么也没考虑就答应照顾你，可能这就叫缘分。我不是个喜欢把什么都挂嘴上的人，大老爷们儿嘛，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说不可的。但是我看着你自从和我住一块儿老是挺不安，一幅老怕我把你扔了的样子，说实话，你累，我看着更累。”
“今儿的话，我说一遍，之后也再不会说。我照顾你不是让你谢我，更不指望你之后怎么怎么报答我，你不信也罢，觉得我矫情也罢，但是你在我心里和吴芷是一样的，就是我的亲弟弟。其实血缘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我喜欢你，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所以就对你好，这不需要任何理由，你懂吗？”
吴亦凡其实挺烦这种促膝长谈的感觉的，以前他在学校那会儿，班主任啊教导主任啊老喜欢找他促膝长谈，搞得他课间都不能泡妹子很是烦躁。
但是吴磊不一样。无依无靠的残忍现实让他总是处在紧绷和惶恐之中，别人对他一丁点儿好就会怀揣着巨大的因为难以回馈而带来的愧疚和不安。
吴亦凡看得心疼。
也不忍心。

更

☆、唇印
车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吴亦凡也不着急，安静的开着车一路回到小区地下停车场。
他从车里下来，绕过车头发现吴磊还是没下车，于是伸手过去把副驾驶车门打开。
吴磊转头看他，那样深沉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吴亦凡的样子烙在眼睛深处。吴亦凡被他看得有点儿毛骨悚然：“你看什么呢，下车回家了。”
吴磊慢慢的从车里下来，忽然一把抱住吴亦凡。
吴亦凡被他的力量撞得倒退了两三步才停了下来，顿了两下慢慢地抬起胳膊，在吴磊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你啊……”
吴磊箍在吴亦凡腰上的力气很大，脑袋埋在吴亦凡的肩窝里，头发毛扎扎的扫过耳廓，重重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带着灼人的温度。吴亦凡觉得脖子有点儿痒，腰上又被勒的疼，但硬是忍了下来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吴磊低声开口：“哥，我爱你。”
吴亦凡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笑，他抬手在吴磊后脑勺的头发上挠了挠：“爱爱爱，你爱吧。这大半夜的跟你哥在这儿表白，让你们学校小姑娘知道了，还不得哭晕一大片。你看咱能回到家之后再爱我吗？”
吴磊这才松开手，看着吴亦凡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之后的一两个月里，吴磊的性格明显变得开朗了一些，还原了一点属于十六七岁年轻男生的活力。唯一让吴亦凡觉得心理不平衡的就是过了半个多学期，吴磊居然一次都没有被叫过家长，每天安安分分的骑车上学放学的。
一点都没有继承他当年三天写检查五天叫家长的生机勃勃，乖得让吴亦凡有点儿自惭形秽的意思。
吴亦凡酒吧的生意一直很不错，他像吴磊那么大的时候天天逃学在酒吧泡着，打打零工钓钓妹子，高中快毕业那会儿背着家人偷偷借钱和人合伙开了第一家酒吧。
到现在为止，除了之前那第一间小酒吧早就盘了出去之外，吴亦凡现在手头还有四家酒吧外带一个在大学城跟前儿生意火爆的奶茶店。他人懒，也不大会起名字，四个酒吧就叫东西南北，周海因为这事儿没少亏他：“等你以后再开两家，凑齐东西南北中发财，搞不好会召唤出麻将之神。”

吴亦凡就笑：“****，还麻将之神，人家那叫雀圣。”
临近圣诞节，酒吧里面的人格外多，多得是节前猎艳，告白，排遣寂寞的男男女女。外边儿天挺冷，白天下了点儿雪，这会停了反而开始呼呼地刮着老北风。
吴亦凡一进店里就被涌出来的热气糊了一脸，还没缓过来的工夫，吧台里面的服务生就说周海来了。
他朝侍应生指着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看到周海大大咧咧的坐在一半圆沙发中间，旁边的年轻女的坐了好几个，正在和旁边的小姑娘你来我往眉飞色舞的聊得不亦乐乎。
吴亦凡皱了皱眉懒得过去，没想到周海抬眼儿一扫就往这边招手，周围的人都看他，吴亦凡只好在心里把死胖子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遍一边慢吞吞的挪过去。
周海让旁边的姑娘挪了个地儿，吴亦凡抬腿坐过去，顺眼扫过去时暗暗吃惊，店里暖气虽然挺好，但照这些姑娘近乎于无的穿着打扮，他得在吧台上免费提供板蓝根才行。
“这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姓吴。今儿大家的酒他请客。”周海一点儿不客气，冲着几个姑娘举了举杯子。
吴亦凡趁人不注意，一把拧在他腰上的肥肉上，压低了嗓门：“周大爷，平时见你怎么没这么大方呢？”
周海在旁边“嘶”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时吴亦凡旁边的姑娘稍稍往这边坐了坐，嘴唇贴近，声音轻柔：“吴老板真是年轻有为，长得也这么帅，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那声音听得吴亦凡鸡皮疙瘩摁都摁不下去，他稍微让了让身子，看着她淡淡笑了笑：“没有。”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稍微抿了一口。
上下滚动的喉结在酒吧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属于男性的荷尔蒙，那姑娘于是又贴近了一点，涂着鲜艳口红的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脖根：“我叫尤佳，帅哥今晚有什么安排？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贴了上来，吴亦凡不着痕迹的躲开，鲜艳的唇瓣堪堪擦过他的衬衣衣领。
吴亦凡这会儿才侧头好好看了看这姑娘。
他的眼窝深邃，瞳孔深黑，无端被灯光折射出一番深情的错觉，轻轻伸出手指掠过她的卷发，顺带在她下颌轻轻勾了一下：“不了，我还有点事情。”
吴亦凡说完站起来，带着温和而礼貌的笑容，还有一点缱绻勾人的味道，举了举手上的酒杯：“既然你们是周海的朋友，今天晚上的酒我请了。”
然后转身之年瞟了周海一眼，轻飘飘的离开了。
周海一看吴亦凡的眼神就知道要糟，只好草草的和他心爱的姑娘们打了个招呼，往吴亦凡那边走过去。
“我说你是不是个**，脂肪都长脑子了吧？你不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么，惹得一身女士香水味儿回去等着跪搓板吧。”吴亦凡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动作优雅表情安静，唯独口气恶劣，吧台内的侍应生上来给老板空了的酒杯加了一点酒，然后像被火燎了一样迅速弹开。

周海找了他旁边的座位坐下：“现在给你摁一个静音真看不出来你在骂人。你丫也就在店里装的人模狗样的。”
“总比你一直狗样的好。”吴亦凡挑眉反击。
“**你这张嘴。”周海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词儿，一把抢过吴亦凡手里的酒杯子两口干了。
吴亦凡重新把杯子夺了回去，皱眉看着周海：“你那破酒量这么喝，没两口劲儿就上来了。刚问你话呢，忘吃药就出门了还是怎么着，又开始勾搭人小姑娘。”
“兄弟，我现在可是单身，勾搭姑娘有什么问题。”周海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吴亦凡却笑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攥住周海的肩膀：“你说什么？那你对象呢？”
周海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又叫酒保拿了一瓶啤酒来：“前两天分了呗，她父母让她一个女孩儿别成天漂漂漂的，让她回老家找个知根知底儿的男的结婚生孩子去。”
吴亦凡听了半天：“就这理由？”
“不然呢？我抱着她大腿说你别走你别走？咱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这事儿在心里琢磨琢磨爽一把可以，我可干不出来。”周海笑了笑，对着啤酒瓶子一阵猛灌。
“姑娘没了还能再找，你不能混酒喝就别喝，”吴亦凡把他手里的啤酒也抢了下来，让人给他泡了一杯绿茶，“我这不也没对象么，咱俩患难兄弟的，多好。”
“好个屁，我看咱俩不然在一块儿得了，”周海往这边儿蹭了蹭，朝吴亦凡抛了个媚眼，“少年，玩儿心吗？”
“玩儿你妹，死胖子你吃饱了撑着的。”吴亦凡被他那小眼神儿一瞟，感觉隔夜饭都能给倒腾出来，一脚踹到他坐着的吧凳上看着他悠了半圈儿。
“所以说嘛，你又不愿意和我将就，我就多找几个姑娘来，反正咱俩单着也是单着，大好春光，你不采朵花儿来戴一戴？”周海沿着杯子边喝了一口茶，“啧”了一声。
吴亦凡没吭声，抿了一口酒。
“别说兄弟我没提醒你，眼见着就是圣诞节，马上这一年就翻过去了，你这可是将近一年没对象了，我都替你憋得慌。”周海语重心长。
“我谢谢你周大爷，真会替**心，你脑袋就长在您那腰以下呢吧？”吴亦凡有点儿无奈。
周海不乐意了：“我替你操心呢，你看你成天谈个女朋友个把月就分了你这是图什么，买只股票都要入手三五个月看看行情呢……”
他突然换了个语气：“可别是你那小心肝还在韩佳身上呢？你且等等，你这就‘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坟地’了啊。”
“你能不能积点儿口德？再说关韩佳什么事儿，事儿都过去了八辈子了你还提还提的烦不烦，让人家姑娘安息行不行？”吴亦凡被周海猛地提起韩佳有点不开心。
“还说韩佳呢，”周海根本不在意他的语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完，自己又续了一杯，“她弟弟，吴磊在你那儿呆的怎么样？”
“挺好的一孩子，我挺喜欢的。”吴亦凡随便应了两句。
“嗯，我看着也是，孩子打眼儿一看就挺招人喜欢。不过我说一句实话，你别嫌兄弟多嘴，韩佳这算盘打的倒是有一手，她一走，仗着你对她有那么点儿旧情，啪叽把弟弟扔给你，现在养个孩子多费劲多花钱，真不知道你是图什么。”
吴亦凡呷了一口酒：“那有什么图什么的，就是觉得孩子挺可怜。”
“可怜的人多了，我还可怜呢……”周海说到这儿，发现吴亦凡脸色冷了下来，于是转了话题，“好吧我不说了，反正你这是当亲弟弟养着呢我也管不着。我今儿没想着能在这儿碰见你，平时礼拜二你都在‘西’呢不是，还打算回去给你打电话呢，过两天圣诞节，我叫了朋友来你店里玩……”

吴亦凡斜了周海一眼。
“不让你请客，给你挣钱呢，你看你这生意人的嘴脸。”周海笑了笑，胖乎乎的脸上一堆褶。
吴亦凡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包养你一个还行，你让我把你身后那妹子加强连都包了我可吃不消。”
“知道了，反正我们过来玩，有几个姑娘挺不错的，你到时候过来。”周海拍了拍他的肩膀。
吴亦凡被周海三说两说弄得心里有点儿痒痒，想了一会点点头：“行吧。”
和周海有的没的聊到一点多，等回到家里都快半夜了，吴亦凡困的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上楼的时候差点一脑袋磕电梯门上。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漆黑，照这个点儿吴磊早就睡了。吴亦凡只开了个地灯，蹑手蹑脚的准备回卧室。
“你回来了？”吴磊的房门打开，少年站在房门口，头发有些凌乱但是眼神很清醒。
吴亦凡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没睡？明儿还得上学呢，这都快两点了。”
“睡了，睡得轻，怕你回来喝多了。”吴磊走出来把客厅大灯打开，接过吴亦凡手上的外套。
“哪儿能啊？我平时也不喝酒啊，今天周海过来了，我俩聊久了才喝了一点儿。”吴亦凡去厨房倒了杯热水，“你甭管我了，赶快睡觉去。”
“你俩大老爷们儿真能聊。”吴磊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笑眯眯的转身看他，结果笑容突然就凝固在脸上。
吴亦凡身上浅蓝色的衬衣，领口上有半只鲜艳的桃红色唇印。
吴磊觉得也许是那颜色太鲜艳了，要不然怎么会扎的他眼睛都疼。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问：“今晚上只有你和周海两个人吗？”
“对啊，不然呢？”吴亦凡有点奇怪，伸手过来揉了揉吴磊的头发，抬袖间带着一股女人的香气。

☆、圣诞节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吴磊却觉得指尖在慢慢变冷，他有点想不明白，不明白自己这会儿拼命压抑着的，想要抓住吴亦凡衣领质问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他转身看着吴亦凡到洗手间微微弯腰洗脸的身影，看着他英挺的侧脸，柔韧的腰际和挺拔修长的腿，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都没有个女的吗？俩男人聊天多奇怪啊。”
“那必须没有啊，要有的话我今晚肯定就不回家了。”吴亦凡从厕所里传出来的声音清晰。
吴磊慢慢垂下眼：“我先回房睡了，明天还要上课。”
“快去睡觉，我收拾收拾也睡了。”吴亦凡的脑袋从厕所探出来，桃红色唇印一晃而过。
吴磊慢吞吞的回到房间，关上门，钻进被子里，把自己一层层的裹起来。
疑惑，烦躁，焦虑，不安，复杂的情绪汹涌而来，他眼前不停的晃过吴亦凡衬衣领口的唇印，心里憋屈的感觉难以压抑。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根本无法阻挡这样的情绪将自己席卷。
衬衣领口，这得要靠的多近才能蹭到口红？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吴亦凡毕竟是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保不齐就有哪个女的犯/骚往他身上贴呢？可是他越是这么想，越是睡不着。
那哥哥呢，他是什么反应？是断然拒绝还是半推半就，还是压根儿就欣然接受？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吴磊同学，你好：”
吴亦凡嗤笑了一声，现在这孩子也挺保守，当初给他写情书的小姑娘都敢写“darling”，可惜他当时英语不好，愣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觉得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于是团吧团吧扔进了男厕所垃圾桶里。
“我是高一九班的吕蓓蓓，我知道你是一个又善良又优秀，学习好体育也好……”
他往下看了看就有点儿想哭，整封信算上开头结尾就十来行，其中一半都是罗列吴磊的优点的。吴亦凡顿时对吴磊刮目相看，他一个二班的，优点明显的九班姑娘都能看出来，简直感人。
这姑娘字儿写的不错，吴亦凡弹了一下信纸，字如其人，估计人长得应该也不赖。
“在圣诞节即将到来之际，我希望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
高一九班
吕蓓蓓”
难忘的圣诞节，哎呦！吴亦凡看完有点小自豪，看看，这么优秀这么受欢迎的男生，我弟弟！我养出来的！
他又把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然后装回信封里，夹到吴磊书桌上最上面的一本书里面，喜滋滋的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啧啧啧，年轻真好。
“吴磊你没事吧，今天上了大半天课净走神儿了，脸色也这么难看。”薛楷拍了拍吴磊，有点儿担心地看着他。
吴磊回过神来：“没事。”
“没事就好，看着你怪怪的，乔艳回头看你好几次了，看把人家担心的。”薛楷揶揄的笑了笑。
吴磊没接茬，低头把下节课的书从书包里取了出来。
“对了，我问你，你圣诞节准备怎么过啊？”
“没怎么过，在家里呆着呗。”
“那吴芷怎么过啊？”薛楷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吴磊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怎么着，想和她一起过啊？”
薛楷“切”了一声，身子往回缩了缩：“谁想跟她过圣诞，她那么暴力的，万一又把我揍一顿怎么办，我现在一看见她，鼻梁骨就酸。”
“那你一直问一直问，”吴磊笑了笑，“别她把你打了一顿你还喜欢上人家了，简直受虐狂。”
“谁……谁喜欢她了，全世界女的都死光了我也不能喜欢她啊，我就顺嘴一问，你俩不是认识嘛，”薛楷咧了咧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圣诞节不是礼拜五吗？咱礼拜五放学早，一起出去吃个饭玩一玩呗，再过两天就要开始复习了，哪还有时间出去。”
吴磊先是想说不了，我在家呆着，可是脑中不期然的闪过吴亦凡的脸，还有昨晚那件印着女人口红的衬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转了：“可以。”
“那行，那就算你一个，礼拜五放学别走啊。”薛楷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站起来出了教室。
“哥。”吴磊坐在客厅里，没开电视，吴亦凡在厨房里炒菜。
“啊，什么？你过来说，我这边油吵得很。”吴亦凡侧头往厨房看了一眼，厨房和客厅之间是玻璃墙，他看见吴磊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吴磊犹豫了一下，心里有点抗拒靠近吴亦凡，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靠在厨房门上：“哥，我圣诞节晚上回来的晚，和同学出去。”
吴亦凡把菜盛进盘子里，端着菜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走，边吃边说。”
“你刚说你要干嘛？”吴亦凡给吴磊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吴磊看着碗里的菜，几乎都要改口说没什么，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我圣诞节要出去过，和同学一起，回来得晚。”
吴亦凡眉梢一挑，然后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是灿烂的微笑：“好啊，你去吧，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吴磊有点儿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高兴。
“年轻人嘛，就不应该老是窝在书桌前学习，出去玩玩换换脑子多好。”吴亦凡继续笑眯眯的开口，吴磊不知怎么觉得他的笑里面带着揶揄和狡黠。
吴磊有点不甘心：“你都不问问是和谁出去？”
“你说了是同学了啊，我再问就啰嗦了，”吴亦凡的笑容不减，“要玩就好好玩，钱够吗？用不用我再给你拨点儿款？”
吴磊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圣诞节那天吴亦凡特别忙，他挨个去了四个店里把酒单都确认了一遍，防止晚上客人太多导致缺货，等到货都补齐之后都到了下午，刚想休息两下就接到电话，大学城的奶茶店里的两个小姑娘都要请假，说是要和男朋友过圣诞节，他只好再开车过去帮忙。
这边买奶茶的女孩儿特别多，也有常客，但都没见过吴亦凡，还以为是店里新招的小哥，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老上来搭话，“帅哥你多大了？”，“你有没有女朋友啊？”，“你今晚圣诞节和谁过啊？”之类有的没的。
刚开始吴亦凡还有耐心笑眯眯的回答两句，后来实在没这个耐心，恨不得给自己身上挂一个牌子“我圣诞节和我妈过”。
到了后来干脆开始做生意，但凡有姑娘上来搭话，他就会笑眯眯地开口：“你好美女，我是这家店的老板，除了这间奶茶店之外，我还开了几间酒吧，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你的朋友去看看。”
然后恰到好处的递上一个介绍他酒吧的小名片。
小姑娘们对这招毫无抵抗力，一个个拍着ABCD各不同的胸脯表示一定会去光顾的。
等到了和周海约好的酒吧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吴亦凡进去就发现人不是一般的多，乌泱乌泱的全是脑袋，其中所有的姑娘都是长发披肩，他只能从这堆长发中先找着毛寸再往下看脸。
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周海，他包了个挺大的桌子，周围坐着好些男男女女，看上去玩得挺高兴。
吴亦凡两步走过去就先道歉：“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路上太堵。”
周海这会儿说话已经有点儿大舌头，他站起来一把搂住吴亦凡：“我铁瓷儿，吴亦凡，这是我答应圣诞节给各位美女们带来的福利。”
桌上的姑娘都开始拍手，吴亦凡挺无奈，只好坐下陪大家一起喝酒。
大家都是单身男女，玩起来就挺开放，没喝几轮就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吴亦凡就是开酒吧的，这种酒吧游戏玩的简直要吐，但是被周海拉着只能一起。
“亦凡我给你说，今儿晚上玩一阵儿，我估摸着你就能脱单了，桌上好几个女孩儿对你挺有意思的你看不出来啊，你这一走大家还怎么玩？”音乐声不算很大，但是胜在人吵，周海趴在吴亦凡耳边冲他吼。
“真的吗？对面儿那个穿白衣服的姑娘挺好看的，我喜欢。”吴亦凡扒拉着他耳朵吼回去。
周海大笑：“哥帮你。”
先前玩了几把，吴亦凡都挺幸运，不是当了国王就是没被点到。但是但凡被点到的，国王发出的指令都挺大尺度，有胆小的选择罚酒，也自然有胆大的照着指令给大家饱眼福。
桌上的气氛愈发热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候，吴亦凡就算是被抽到，也都保持了绅士风度选择罚酒。结果这轮周海是国王，好巧不巧抽了他和对面那个白衣服女孩儿。
“咱来个简单点儿的，亲一个吧，不准亲脸敷衍。”周海斜眼瞟着吴亦凡，得意洋洋的挑了一下眉。
吴亦凡虽然喝了几轮酒，但还是到底有些不大撂得下面子：“我还是喝酒吧。”
“吴亦凡，你怎么每轮都选罚酒啊，是不是个男人！”周海挺大嗓门儿喊了一句，周围的人也就开始起哄。
他看了看对面的姑娘，那姑娘脸红的厉害，抬头害羞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又低下头，然后扭扭捏捏的站了起来。
吴亦凡微微挑起嘴角，既然人家姑娘都这么大方了，自己再推脱就真不爷们儿了，活该单身一辈子。
他笑了笑，也站了起来，正准备探身，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
吴亦凡觉得有点儿扫兴，但还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在看到来电之后迅速沉了下去。他摆了摆手示意起哄的人安静一点，然后摁下了接听。
是派出所的电话，他之前存过的。
“你好，我是吴亦凡。”
“请问是吴磊的家长吗？请你现在立刻到东湖区派出所来一趟。”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