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鹿晗瘫在沙发上，终于把吴亦凡上任至卸任以来BLUE发行的所有杂志都整理好了。用绳子捆好，摞在书柜边。
想来也是吴亦凡够自恋，从自己参加工作起，把由自己参加筹划的每一本杂志都收藏了起来。不过倒也方便，鹿晗不用再去书店买了。
随手把第一本杂志抽了出来，翻了翻。
不知吴亦凡在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从当年那个怠惰的学长变成了雷厉风行的执行总裁。
他所参加筹划的第一本杂志，从封面到内容，都是明显的吴亦凡风格。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么多，同样接触这个行业的鹿晗才真的觉得，不简单。
又向后翻了翻，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翻到了一张照片。
鹿晗把它取出来，应该是杂志发行后吴亦凡请客吃饭时拍的吧。
照片中吴亦凡笑得很开心，被其他同事围着站在了最中间。鹿晗数了数，挨着吴亦凡站的都是女同事，共有五个，且都未婚适龄。鹿晗撇了撇嘴，把相片折了两下，只留下最中间的吴亦凡。
鹿晗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指腹掠过他精致的脸，眼角却有些湿润。
想到以后都不能和你在一起，还是会有些难过。
不是有些难过，是很难过，非常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把杂志摆在书桌上，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本全新的笔记，由封面开始记下自己对吴亦凡风格的理解和诠释。
屋子里很静，能听见钟表指针在表盘走路的声音。
鹿晗揉了揉脖颈，试着去揣摩吴亦凡的心思。心里想着，早知道当初直接问他就好了。
接着又因自己这想法而愣了一下。
错过了一次，就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外面被漆黑笼罩。鹿晗所居住的地方远离街市，从窗外看去，只能看见一排排路灯，循着道路的轨迹，整齐地排来。
鹿晗突然想到，那晚在云南小镇，与吴亦凡一起看过的小镇灯火。
望着窗外，鹿晗一时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下半生的每个夜里，只怕都是没有你的寂。

朴灿烈手里拿着公司里需要过目的文件，坐在吴世勋的病床边。
他一会看手里的文件，一会看他。
有时觉得他很近，有时又会觉得，他很远。
知道他喜欢安静，特意给他安排了单人病房。朴灿烈在文件的末尾签上字，合上文件，放在一边。
他把椅子向前挪了一些，更近些的看吴世勋。
用手轻轻拂开吴世勋的刘海，看他原本的伤痕已经很浅了。
从眉眼，到鼻子，嘴巴。没有一处，不是他喜欢的模样。
就算看了二十几年，朴灿烈仍旧没有看够。
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他很喜欢笑，时常笑。现在朴灿烈却很难，再看他笑。
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手指扣上他的手腕，感到他跳动的脉搏。
稍微安心了些。
你存在，我从未抵达过的远方。
我一定会去寻你。
哪怕山雨欲来，狂风骤起。
只要再等等。
再等等，就好。
鹿晗用力关上计程车的门，扶着走廊里的瓷砖墙壁，摇摇晃晃的向前走。
好不容易对准了锁孔，用钥匙打开了门。进到屋里后，鹿晗关上门，便倒在了地板上。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想要使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
双手用力撑地，想要起身。却无果，又摔倒在地。
有些无奈，朝着里屋里喊。
“亦凡。”又用手撑地，又摔倒在地。“亦凡呐，过来一下..呃。”
他脑子晕的厉害，一睁开眼便是天旋地转。索性就闭上眼睛。

Chapter 13
（一）
朴灿烈坐在吴世勋床边，捧着一本诗集。
他自认性情暴躁，难以安静下来。如今却能够坐在这里，为他读他从前还未读完的诗。
朴灿烈觉得，并不是时间磨平了他的棱角。而是对于吴世勋的爱，未能完成的遗憾与愧疚。
阳光暖暖的照在他背后，他独特的声线在小小的空间内环绕。
他翻过一页。
朴灿烈刚给奶奶端过牛奶，回到卧室后一下子倒在床上，准备再补一觉。
来这里已经几天了，却还没有怎么适应好。每天面对父亲给的压力，朴灿烈只觉得很累。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接着是震动。朴灿烈取来手机，接听，带着笑意。
那边是那人浓浓的奶音。
“灿烈啊。”
“嗯？”
“我们这里又起风了，天也暖起来了。”
朴灿烈把手机换到一边听，甚至连自己都没发觉在笑着。
“嗯。”又补了一句。“我也想你了。”
吴世勋拿着手机，微微一怔。继而眼角便泛了潮。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懂我。所有。
绕来绕去，我只想说。
我好想你啊。
朴灿烈睁开眼。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自己正伏在吴世勋身上，诗集落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脖颈。
是梦。

（二）
同学聚会后，于央开车送有些微醺的鹿晗回家。
鹿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透过车窗看外面的夜景。
路灯与树木在鹿晗视线内交替闪过，他的眼睛紧盯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
“听说你接班嘉恒的工作了，还习惯么？”
鹿晗笑了笑，把手放在窗框边，朦胧着醉意。
“这么多年了，该习惯的都习惯了。”
“好像，连没有他也习惯了。”
于央没有接话，偏过头，看了看他。
在十字路口，车辆因为红灯缓阻不前。鹿晗提出要下车，自己走一走。
于央看着鹿晗的眼睛，只一秒。
打开鹿晗那侧的车门。
鹿晗告别后下了车，走到人行道。
应该是离从前就读的高中很近了，四周的景色都是鹿晗所熟悉的。在脑内搜寻一下，大抵都是高中时期的回忆。
在熙攘的人群中放慢脚步，因寒冷而展开在鹿晗嘴边的雾气，也好像沾染了酒香。
他沿着街道，一家店一家店看过去，都是回忆。
和吴亦凡偶遇的那家餐厅。
吴亦凡与自己告白的那家咖啡馆。
吴亦凡和自己一起挑选CD的那家店。
还有，吴亦凡最常逛得那家乐行。
这家乐行和之前一样，关门很早。鹿晗透过很大的玻璃窗从里看，能看见橱窗中放置的上新的乐器。
目光扫到吉他，鹿晗稍愣了一下。
鹿晗把手印在橱窗的玻璃上，从他的视角看，像是放在了吉他的琴体上。
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了。
掠过一阵自由的风，橱窗前充溢着酒香。
不知道，你教我弹的曲子，我忘没忘。
多少年，也不会忘记你的一切。
就像是刻在树干里的伤痕，越老越清晰。
越老越情深。

（三）
“情况越来越恶化。应该就在这几天了，不是醒来，就是..”
“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家属也不要太伤心，患者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奇迹了。如果可能，期待有更大的奇迹吧。”
吴世勋终于到达了彼岸。
他躺在潮湿的泥土表面，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休息过后，起身。走到一片森林中。
树木生长得茂盛，枝叶繁密的铺开来，遮天蔽日。
吴世勋扶着树干，踩在发红的土地上。土地柔软的奇怪，如果不放轻脚步，一下子就会陷进去。
终于穿过了森林，看见逆光处，有人背对着自己站立。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与自己对视。
是朴灿烈。
吴世勋笑着，想要跑过去。
想要与他分享这些日受的苦受的委屈，对他的不可抑止的思念。
自己的身体却牢牢被桎梏在原地无法动弹。
朴灿烈冲他抬起手。
吴世勋以为他要牵自己的手，却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物件。
枪。
嘭。
吴世勋睁开眼。
朴灿烈正斜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整个上身却都倒在自己身上，面朝自己。呼吸沉稳，想必是在照顾自己的日子里累得睡着了。
吴世勋看着朴灿烈有些变化，却又没怎么变化的脸，轻轻地笑了。
不知是不是惊动了朴灿烈，还是朴灿烈根本就没有睡着。他突然睁开了眼。
之后，有泪水从好看的桃花眼里渗出，沿着眼角缓缓向下滑。
这好像是吴世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他哭。
吴世勋的心像是被撕扯，却没有力气把手抬起，拭去他的眼泪。
只看见他呆滞的坐起。张了张嘴，却哽咽的发不出丝毫声音。
他的手轻轻覆上吴世勋的手背，吴世勋觉得他的手，超级暖。
温暖一点一点从指尖传递到全身。
朴灿烈终于崩溃。
泪涌如泉。
灿勋
END

无恙
距你离开，已经有了三年。
这两年我适应了很多。适应了BLUE变态的工作量，适应了当年的好友一个一个离开，也适应了没有你。
三年前的今天，我们在小镇的山顶上，看了万家灯火。
却没能带你再看日出，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啊，我每年都会请假回到云南。去帮着孤儿院照顾孩子们，去把那晚我们的计划都做一遍。再在山上待一整夜，既看灯火，又看日出。
与你看灯火时倒没觉得有那么冷，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感觉，还真是挺冷的。
我把你常戴的戒指带去了。在日出时，算是带着你一起看了吧。
恍惚，像是又见到你了一样。
前些天在街上闲逛时，突然看见你弟弟，小越了。
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餐厅，你带他去吃饭。后来我们三个，还一起去了游乐园玩。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现在长得那么高了。快要到你胸口了吧？
他还记得我，和我打了招呼。他今年读高二，就在我们的那所高中。
对了，我见到他时，他正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呢。他说女生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我看到他脸红了。
阿，你们家的早恋基因可能是遗传的。
但是撒谎基因绝对不是遗传的，他照比你当年差远了。
我和他保证不会告诉家里人了，他还一直说鹿晗哥哥真好。为了不让你伤心，我还特意没有问我和你比起来谁更好。
要记得感谢我喔。

BLUE里的模特换的很快。你在任时的模特，除了年纪最小的Elsa，只剩下转做设计师的Jessica了。设计师摄影师倒是没怎么变，还是那几个。
放心，我把BLUE管理的很好。因为这是你的心血，所以我从接手开始，就不敢怠慢。
我给慕甜放了产假，顶替她的是副助。副助以前只辅助慕甜的工作，如今突然加大任务，可能还没跟上我的节奏。偷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喜欢的冰美式也总是记不住。
等哪天你有空，一定去吓吓他，不然不长记性。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哼。
明年，我就三十二岁了。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啊。离我们第一次相遇，已经十多年了。
明明在想的时候，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和你说。但是真正要把他们写下来时，却什么都写不出来。
如果能见到你，大概我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吧。
你会不会忘了我呢？
如果会让你觉得难过的话，忘记也好。
但是我没忘记你，一分一秒。
我一直，都在等你。
在雨夜里等你。
在街道上的行人若干里等你。
在拥挤的公交上等你。
在你爱的歌声里等你。
在这篇未完成的日记里等你。
在烈日下的树荫里等你。
在刺骨或温热的风里等你。
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等你。
在云南的小镇里等你。
在我每个不可触及的梦里等你。
等你。
我还在等你。
我真的很想等到你。
即使你就此长眠，即使从前已经说过无数次，但是我还是要再对你说。
吴亦凡，我爱你。
一如既往，从始至终。
太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累死啦。
要去睡觉了。
晚安。

END。

鹿眠荒圃寒芜白
晗粲不知多少恨

牛鹿嗷嗷嗷超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