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患者(4)
day 3 bbh
“我曾经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在高中的时候。相信你们也知道我的家境不错,而他则是家境非常不好。但是他很努力,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待人也很真诚。我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喜爱,尤其是他小麦色的皮肤和跳舞时的样子,真使我着迷。我竭尽所能帮助他,并向老师力荐他,拱手让出了评选学校最高荣誉的资格。他很感谢我,我们在高中的前两年,一直保持着亲密无间的朋友关系。”我说,“但是在高三的时候出了岔子…他开始频繁地请假、上课睡觉,后来甚至逃课旷课。他的成绩一落千丈。我能猜到是他家里出了问题,但他始终不告诉我是什么事。直到某天放学我跟踪他,到了一条巷口,他才十分了然地转过头。”
“我知道你跟在后面…动作那么大。”他说,“伯贤…你能借我点钱么?我有急事。”
“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问他要多少,他问你最多能给多少?我就去问我爸。我爸说既然是要好的同学,你问他需要多少。钟…嗯…他就说能不能先借他一万。我给他划了两万。他在学校外面的面馆请我吃了顿小面。这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小面。”我说,“非常好的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于良好的学习状态。但这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寒假后返校,我被告知他退学了,整个人像蒸发了一样。我去很多地方找过,后来在小面馆找到了他。他穿着非常不伦不类的衣服,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后来跟了他很多天,发现他是去酒吧跳舞。他在那里有花名,并且已经算是老人了。我在后台堵他,但发现他和好几个女人抱在一起。那些女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我调查了一番,发现那家酒吧背后做的是肉体生意。”
我讲到这里。电脑对面的吴先生和鹿先生先显得很平静。我转头看了一眼朴医生,他眉头微微皱起。我咽了口唾沫。
“虽然以前要好,但我从未到他家去过。后来软磨硬泡去班主任那里要来了他家的地址,去了之后他妈妈招待我在那里吃晚饭。吃得很清苦。阿姨告诉我,他的弟弟沾赌,死活戒不掉,欠了很多钱。他要帮他弟弟补洞。我吃完饭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来,我就打算走,结果在门口碰到了他弟弟。我冲他打招呼,他却吹了个口哨。等我走在回途时,他却突然跟上来,死拉活拽把我逼进一道小街…开始…扯我的衣服。”
我抬头望朴医生,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于是叉起一块水果,道:“他一边扯一边说‘我知道你就是我哥那个很有钱的朋友’,然后让我要么给钱要么被他上,我问他要多少,结果钟…嗯就是我那个黑皮朋友出现了。他问我们在干什么,结果他弟说,是我要用钱换和他一晚苟且。”
我又叉了一块。
“自此之后我就真的和黑皮朋友断了联系。去酒吧,老板说他现在不跳舞,只接人了。直到高考结束,我到酒吧去买醉,然后他刚好拥着一个女人过来开房间。我当时神志已经不清醒了,一把扯过他就跟他表白,还没那个女的甩了一巴掌。”我说,“他看上去很厌恶我。他让我不要打扰他做生意,更不要去找他弟。我说你误会了…他就掏出纸,说让我把眼泪擦擦,然后再也不想看见我…语气很坚决…再也不想…”
朴医生递给我两张纸巾,我才发现我掉了眼泪,尽管这本是大不了的事。但我真的无法忘记那晚我恳求让我在消失之前抱抱他,伸出手,却被用力地推开了。他满脸不屑地让我快滚,说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我。他骂我是“城府极深的人”,说我和他一样不干净。我跌跌撞撞地出了酒吧门,蹲在路边哭到脱力,然后脱出了他的生活。
掉眼泪就像排毒,我的心情开始慢慢平静下来。朴医生揉了揉我的脑袋,吴先生和鹿先生对视一眼。我希望此刻我的表情没有太悲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认为伤心的往事,我的是这样,或许他人的更甚。见我不再说话,鹿先生对我一笑,然后告诉我放宽心,暂时不要再去想。我于是起身,打算去卫生间收拾一下自己,却突然陷入朴医生的怀抱。他身上有淡淡的咖啡和烟草味道。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对我说:
“他人拒绝过的拥抱,换我来主动索求吧。”
晚上我留宿在了朴医生那里。
他的房子不算太大,但户型和采光都很好,装修得非常宜居。他帮我大概打扫了一下客卧,准备了一份新的洗漱用品,然后嘱咐我有事随时找他。由于日记本不在身边,我只得打开手机备忘录。希望明天醒来时还是我,或者是较为温顺的人格。B实在太令我头疼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感到口渴。借着月光摸着黑到了厨房,却正巧碰上了朴医生在啃苹果。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微笑,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确认了我的身份。我和他说我是本体的时候他显得有些高兴,然后丢掉苹果心子,冲了冲手,站过来捏了捏我的后颈。他的声音低沉,混合着浓稠馥郁的月光,冲击着我:“虽然很唐突,但我和你说我也挺喜欢你的,不是为了缓和尴尬。”
“…我知道。”我说,“我也是…我和B都是…你是非常有魅力的人,令我们都感到非常有眼缘。但是是不太一样的喜欢…”
我刚想继续解释,他却又突然抱住我,比前面那一下更紧:“伯贤,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的。”我说。
他很开心地笑起来,热气打在我耳边:“我们各个击破吧。把你交给我,放下以前的事,我会让唯一的你和我在一起。”
“好…”我学着他的样子抚了抚他的背。
“你搬过来吗?”他问我。
我想了想:“可以的。对了…”
“我把我的日记本,一起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