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西元1965，柏林
硝烟弥漫的天空，堆砌着残垣破瓦的街道，燃烧着的战车和尸体，构成了这座“千年之都”最后的光景。若放在十年前，没有人会想到这是居然是这个大帝国心脏地带竟会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烧尽了交战双方年轻的鲜血与生命。
机枪在嘶吼，火炮在咆哮，将Р-173电台的通话声完全盖过了：
“011！011！这里是钢铁（近卫第48坦克团团指挥所代号）！你们推进到哪了？！”
“报告钢铁！推进到离总理府1公里的地方了！”
“联络步兵！准备协同150步兵师攻占国会大厦！重复一遍，联络步兵！准备协同150步兵师攻占国会大厦！”
炮手扶着装弹机，静静地用手中的《真理报》卷着烟，看着身旁正在大声报告的车长，神情复杂。
待车长从繁忙的通话中脱身后，他像是试探一般，小心翼翼地递了刚卷好的一根马合烟上去：“打么？”
“打!怎么能不打呢？我们从莫斯科打到这，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一阵浅短地沉默，车内两人尴尬相视。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把4年来的辛酸，苦难与仇恨一股脑地憋了回去，化作最后一腔热血，准备投掷在不远处的椭圆顶大楼上。
“把舱门打开吧，步坦通话器被打坏了--帮我把通话器扯扯，线挂在那了”
说着，车长费力地旋开了内锁的舱盖，然后探出半个脑袋，四处搜寻着几分钟前还在发动机盖上坐着的步兵连长踪迹。在他的身后，是一列似乎根本望不到头的T-64坦克和各种残骸，没有活人的身影。
“报告钢铁！步兵已经下车，随时准备展开战斗队形发起冲击！”

第一部：没有国境线的大地
第一章：开始
1.
工业时代的夜，总是笼罩在一片雾茫茫之中，对于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来说，她的图拉似乎变得和英吉利的伦敦一样，要在哮喘和死气中度过这一难眠的夜。
然而，这终究不是资本主义的毒气室，这只是黎明破晓前的来自黑暗的最后一丝挣扎。在这充满着湿润的空气中，一双马靴，由远及近，嗒吧嗒吧地发出有些怪异的声响，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中穿行在长满了含着露水的野草的小路上。
胡品樟，一个普通的车间主任，却有着和周遭金发碧眼的白人全然不同的褐瞳黑发，连同他的名字一道，昭示出他本不是这座城市的亲生子女的事实。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行走在这无人的小道上时，并没有想起自己本是异乡客，他只是想赶紧回到自己的公寓住所，好好地睡上一觉，弥补一晚没睡带来的倦怠。
当他一步一步地飘回自己的两室两厅的住所时，已是凌晨四点。脱下靴子和衬衫，灯都不开的他便一股脑地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再乱动。
正当他即将进入梦乡之时，屋内卧室却啪塌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了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停了下来。
是谁在里面？是柳琶那只胖橘猫么？她不是头一次跑进自己家卧室了，也不是头一次打翻家里的坛坛罐罐了--这只该死的胖子！但是一想到她每次看见自己时所作的亲昵姿态，胡品樟的愤怒瞬间戛然而止。
但是么，不管管这家伙明显也不行。他支起已经倒下去的身体，顺手抄了手边原本打算装垃圾的纸壳子，一步一步地踱到卧室门口，准备抓猫。当他摸到门口时，悄咪咪地透过门缝看看，究竟是哪个讨厌的猫崽子跑到了自己的安乐窝。
很可惜，如果真的是那些个死猫就好了。
还没待胡品樟看清来者何人，卧室门猛地由内向外打开，把正在窥伺的他撞了个人仰马翻！
见鬼了！难道是小偷？！至少可以肯定来者不善！胡品樟迅速做出了反应，一个侧滚企图躲开臆测中的攻击，然后把手中的纸箱向眼前的人影砸去！
庆幸的是，眼前的“人”似乎也没有任何武器，被砸中之后蒙了一下，随即向自己扑来，挥右拳企图直击面门！晚了一秒的ta被胡品樟轻而易举用手臂格开了，却同时也机智地借着前扑之力，用左手死死地定住了胡品樟的右臂！
“见鬼，这家伙绝对不是简单的小偷！”胡品樟暗自揣度，同时用尚且空闲的左手颇有些被动地迎击对方的进攻。稍等片刻，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姿势更能限制对方的行动，攻方略略抬起了了自己的身子，击打的右拳也略微慢了几微秒--就是现在！抓住了战机的胡品樟扣住了ta的右手，用力将ta尽可能地侧压，然后倾尽全力向右翻滚--攻防逆转！
终于腾出右手的右撇子胡品樟，亦效仿敌人刚刚的姿势，以左手死扣对方右腕，然后迅速解扣抽出拴在腰后的四棱军刺，无视ta已如强弩之末的推搡，斜插敌手颈脖！然后猛地在脖上用刀剜了四分之一圈--
“TMD。。。。。。黑色的血？。。。。。。”直到此时，胡品樟才看清敌手的尊容--毫无弹性可言的黑色拉丝短发，紫黑色眼罩，轻薄的墨绿色背心，完全没有什么弹性可言、却又白暂无比的人造皮肤--好吧，运气真好，传说中的人形“开膛手”，这回真让自己碰到了。
持续井喷的人造基质血液，迅速染黑了柚木地板。人形的徒劳挣扎，也随着时间的延长，逐渐没了声息。约莫5分钟后，终于消停了。
当胡品樟抬起头，艰难地站起身时，脑子已是一片空白。毫无顾及自己身上也沾满了基质血液，摇摇晃晃地打开自己的卧室门，准备拿起电话报警，一个踉跄，一头跪倒在床前，睡着了。。。。。。
这一天是西元1961年10月3日，阴雾连绵。

2.
胡品樟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秋日午后和暖的阳光透过被擦得透亮的玻璃窗，斜射在覆盖在自己身上的军绿色被单上，硬生生的染上了一层橘黄，活像做了噩梦尿了炕的杰作。
之前的经历是噩梦么？不，这不是噩梦，他摸了摸下体，凌晨搏斗后磕伤的膝盖依旧隐隐作痛。等等，下体--
“mmp，谁特么把我衣服扒得就剩个内裤了？！”
当他一脸懵逼地盯着被窝里的“一马平川”看时，门打开了--一席漂亮的银色长发，冷若冰霜的瓜子脸，臃肿土气的灰色工装都遮盖不住的巨乳和修长美腿。一个御姐型的美人，不是么？
“瓦伦金娜，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学习结束了？”胡品樟试图掩盖内心的激动，用平淡的语调对着冷美人发问道。
“我再不回来，恐怕都没人给你收尸了，米哈伊尔.胡.瓦里奥尔斯基（胡品樟的俄语名字）先生”她冰冷冷地回复道。“昨晚收到领导的通知回幼儿园处理点事情，就从奥廖尔提前赶回来。搭火车回到这后，一开门就看见你和铁血人形缠在一起了”
听到这，胡品樟背后猛地一发凉，突然想起，瓦伦金娜也是人形的事实--如果不和她解释好这事，搞不好PTRD-41就要顶着自己的脑袋了。。。。。。
想到这，他紧张地望了望门外：两名身着深蓝色警服的工人民警正趴着门朝这里张望--哦，谢廖沙阿尔金，今晚你们就别想喝我的酒了，看我洋相还不来帮我解围，不仗义啊！
瓦伦金娜显然发现了胡品樟的目光漂移，顺着他的目光快速瞥了一眼门口那俩活宝，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不说这事了，现在有更紧急的情况发生了。你知道么，在我回到这后不久，奥廖尔被攻击了”
“怎么回事？谁干的？”他的脸瞬间变得错愕起来，但很快就猜出了是谁干的--
“我猜你也想到了，是铁血干的”
铁血，一个已知而又未知的新型恐怖集团，从布列斯塔半岛到普利基皮亚沼泽，从挪威峡湾到阿拉曼，到处都活跃着这个失控的组织。它的影响力撼动了整个欧洲大陆的传统政治格局，让曾经的列强们都为之颤抖与恼怒，却又像大象踩蚂蚁一般无力地应对着它们的袭击。
而对于年轻的苏维埃联盟来说，这个问题尤为严重。广阔的土地让铁血们更易于隐藏，而漫长的边防线也给了它们足够的渗透空间。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围剿之后，苏维埃武装力量终于选择了转攻为守，被动地支援那些已经尽可能紧缩在一起的集体农庄，城市和兵营。但即便如此，自列宁格勒--莫斯科--罗斯托夫一线以西的城市与乡村，都或多或少地处于战火中，或干脆被铁血所盘踞，整个国家实际上已经处于了战争状态。
“那，现在上头怎么说？”
“整个城市开始宣布戒严了，而你干掉的可能只是某个渗透进来的侦察兵。对了，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瓦伦金娜突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谢廖沙和阿尔金赶忙让道，然后窜进了屋：
“米沙（胡品樟的俄语小名），你没事吧”
“米沙，你家那个好凶啊”
“去你的，我只不过是她的“代管人”，什么时候就成了我的了？”
说完，胡品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安静，试图听清瓦伦金娜在说些什么。然而还没听到什么实质性内容，她便折回头进房。
“穿衣服走吧，有人要见你”
“谁？”
“你们厂的厂长，书记和地区兵役委员会的政委”

3.
当胡品樟再次出门时，才发现此时已近晚上，最后一丝懒洋洋的阳光依旧晒得叫人打不起精神。然而去往工厂的电车上的气氛，却与这美好的天气不太适应。
“娜佳你听说了么，铁血打到我们这来啦”
“管我什么事，我家老头子早就过征召年龄了”
“呔，你家隔壁谢尔盖的儿子不就去了么？听说还带着他家祖传的锉刀一起参军去了，真是个混小子”
“那可不，我就不信军队里还有地方给他瞎锉”
。。。。。。
啊，战争，又是战争。怎么每个人都在谈论战争？！他把头扭向窗外，不再理会这些长舌妇的议论。路旁栅栏里的向日葵已经蔫了，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但一旁的波斯菊却生机勃勃地开放着。不知哪家的黑背犬正与盘踞在马路牙子上的白色小奶猫互相打闹，引得围观的小学生哈哈大笑。就连围坐在草坪上下棋的退休老大爷的蹭光瓦亮的脑壳，在初秋的也显得那么熠熠生辉。至于他们下什么棋？管他呢，反正不会是老家的象棋或者麻将棋。
啊，真是爱死这暖色调勾勒下的街景，它是多么的和平，美丽和可爱！
“米沙，该下车了”挨着坐的瓦伦金娜捅了捅自己的腰，示意到站了。
下了电车，便可以看见“红色高尔基”钢管厂宽阔的大门了。与往常不同的是，已近饭点的大门理应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光景，但此刻却没什么人进出大门。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待他细想，在瓦伦金娜的催促下，胡品樟只得继续往里面走，跟着她直奔1号会议室。

笃笃笃
“请进”
打开房门，便看见三个梳着整齐的“地中海”的中年人正围坐在办公桌的一头，正盯着自己看。
“来了？瓦里奥尔斯基同志？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还好，厂长同志，只是膝盖磕破了点皮”
“那就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切.基洛夫同志是我的老上级，也是本区负责民兵训练的军方负责人之一”
说到这，胡品樟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握住了这佩戴旅级政委领章的汉子双手。待他回过神后，便用更大的力气“掐”了回去--好家伙，这“老头子”的力气可不比在莫斯科和察里津闹革命的时候劲小！
“那好吧，既然是老上级，那我就不详细介绍了”书记瞥了一眼被掐的脸神发绿的胡品樟和尴尬的脸神发绿的厂长，然后继续说道：“我想你醒来后，瓦伦金娜同志也和你说过了，铁血已经占据到奥廖尔郊区，正在向市中心进发，而那里没有什么重兵把守。现在最高统帅部往那里投入了一个空降兵旅，但是不知道是否能建立起坚固的防御”
“所以呢”胡品樟发问道，虽然他已经大抵知道自己的命运与这事有什么关系了。
“所以根据莫斯科命令从图拉动员一批部队前去协防，根据我们兵役委员会的报表，你负责的红色高尔基民兵营是所有民兵部队中备战条件最好的，所以我们打算从你们营抽调一个连的兵力去协防，由你担任指挥官。没问题吧？瓦里奥尔斯基同志”
“没。。。没问题。。。。。。”
刚应承不久，胡品樟突然意识到少了些什么，补充道：
“我请求瓦伦金娜作为部队的一员开赴前线”他指了指站在身后的瓦伦金娜。
“原来她就是瓦伦金娜啊。。。。。。不过她好像有点眼熟。。。。。。”
“瓦里奥尔斯基同志！这是上战场不是逛花园！没有必要把一个女性带上战场！”
“厂长同志，现在战争已经不是中世纪惺惺相惜的决斗了，已经没有男女之分！况且您是知道的，现代战争之中，一个指挥员应该考虑的先是手下有没有能力战斗，其次才是它是男是女！”
“我不同意！”
......
“对了，她是不是吉洪诺夫研究所制造的第一批人形？”基洛夫打断了两人的争吵，示意安静：“我记得吉洪诺夫研究所制造的这一批人形理论上是具备一定的战斗能力的”
“是的，这位政委同志。我们虽说是以民用人形的名义投入生产，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战斗模块的设计并不完美。因此在生产我们这一批次之后，就转产新型号的战术人形了”
听到这，基洛夫内心也有数了。他一头偏向厂长的耳旁，窃窃私语几句后又扭头和书记低声交谈。几分钟之后，便得到了胡品樟想要的结果：
“好吧，反正她也是厂属幼儿园的一员，可以临时加入民兵营。今晚11点的时候，运送图拉军事学院战斗群的公交车志愿队会返回图拉，到时候他们会把车开到厂大门把你们运走。记住，别迟到了。”

第二章：远在小河对岸
1.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RPK机枪短点射过后，街道又回归了平静。在“莫斯科”百货商店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铁血人形尸体上又增添一具同伴的尸首，仰面朝天地躺在这个交叉路口，手中还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时近黄昏，正值奥廖尔市的放学下班时间，因此时不时有一两个大胆的市民靠近这些已经断了气的人形旁查看情况，但更多的还是选择绕行，离这些该死的瘟神远一些。
“嘿，大娘，要来点列宁格勒的罐头么”一个头戴宝蓝色船形帽，身着空降兵夏季常服，斜跨AKS-47的黑发青年正坐在已经被打烂的橱窗边，端着一个罐头向一个路过的大娘伸去，眼神充满了“暧昧”
“去你的吧。你们能把这堆尸体弄走我就谢天谢地了”
“没事，大娘，你看你看，还是猪肉的呢”
“不要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阿廖沙！你还是别聊人家大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空降兵已经饥渴到不分年龄就下手了！”青年身后，一群同样穿着空降兵制服的同龄人和军方人形终于忍不住，开始放肆地嘲笑自己的同伴。一时间店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然而在商店的二楼，却是另一番光景。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正安详地躺在临床的地板上，手里还握着一支硝烟未散尽的莫辛纳甘步枪，永远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在夕阳的余晖中，犹如一位垂老的天使，在满地的鲜血和金色的光芒中，准备朝梦中的天堂飘然而去。在他的身旁，两个金发少女挺身跪直，双手合十，喃喃念叨着一些旁人几乎听不清的话语，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一阵絮叨过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祈祷。直勾勾地望着趴在窗口上的几只白鸽，一言不发。
“他是个好人，虽然我只和他接触还不到一个小时，他死的很勇敢。”在她俩身后，一位站得笔挺的年轻的空降兵少尉，摘下了头上船形帽，端于自己的右手，看着俩人的背影，说出了这句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词。
“抱歉，让您见笑了”看上去稍长一些的少女头也不回地回应道。擦拭完憋屈在眼角的泪后，才红着眼扭头望向年轻人。
“我顺便通知你们一件事。我们营主力被打退了，地方守备部队也是，现在我们排是留在奥廖尔里最后一个支撑点了。所以刚刚上级打电话来叫我们撤退，集结点在城东北的那片小树林。。。。。。”青年越说心越虚，声音也随之越发小声。

“意思是你们想跑路？”另一个稍娇小一些的少女听闻此话，猛地从地上站起，一脸愠怒地直面少尉：“少尉先生，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和您的手下是不是属鸵鸟的，以为只要逃避这次战斗就能永远地躲开死神了？！”
“娜甘！别这样说，你也看见了，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姐姐！这么点努力有什么用？！难道我们就这样把我们辛辛苦苦建设好的城市拱手让人吗？！”娜甘用力甩开试图拉扯她衣袖的姐姐，愤怒地吼道：“少尉先生，如果您觉得这个地方的人民完全不重要，您可以带着你的手下躲得远远的，然后好好看看我们女人是怎么打仗的！”
说完，娜甘拾起桌上的M1895左轮手枪，一粒一粒地往里面塞上子弹。这个行为配合她那副几乎要吃人的表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会把这个小军官生吞活剥的可能性。
“那，那没有事我们先走，走了。回，回见！”少尉见情况不妙，赶紧戴好帽子，简单地向还跪坐在地上的莫辛佐娃行了个军礼后，一溜烟地跑下楼。
“真是个懦夫！我们怎么摊上了这堆活宝来保家卫国？！--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娜甘望着少尉仓皇而逃的背影，恨不得一枪打过去，把他打死拉倒。
“等天黑了，我们把“爸爸”送去教堂吧交给瓦西里神父吧。。。。。。这座城市，我们也该向它告别了”
“去哪”
“去找大部队，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会给他修最好的坟墓。。。。。。一定”

5.
21:00，夜幕初垂的姆芩斯克车站灯火通明，一支规模不小的装甲部队正在这里紧张的卸车。在车站内，一列长的望不见尾的列车上，22辆圆头圆脑的T-55A坦克正笨拙的左右扭动，试图在工兵临时搭建的装卸台上挨个“跳下”。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成功了，但是也有些倒霉的家伙，在耀眼的灯光中把车“翻了个身”，活像一只翻了身搁浅在岸上的王八，引得路过的步兵们发出善意的嘲笑，嘲笑着他们的霉运。
而他们的指挥官，米哈伊尔.卡图科夫大校，正站在月台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闹剧。一阵和爽的秋风袭来，拂过他沧桑坚毅的面颊，为他吹去了些许内心的躁动与不安。
作为这支即将投入战火的部队的指挥员，他很有理由为自己部队的前途担心：主力部队还在路上，手里只有一个摩步连和一个坦克营外加一些零散的单位。没有侦查部队为他通报前方的战况，也没有后勤部队为他提供食物燃料，甚至没有一个铁路工人能告诉他他剩下的部队何时能够到达！此时他只能自己亲身去问，去听，去看，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旅长同志，人给你带到了”
“额，小姑娘你别害怕，你爸爸妈妈呢--马库罗斯！我让你找的是能问话的成年！不是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刚刚还在以冷静沉着示人的他，转眼便绷不住，训斥起自己的警卫员了。
“没办法，旅长同志，我们去侦查的时候刚好碰上铁血袭击，路上的老百姓一下全跑光了，就剩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在路中间哭泣。没办法我们只能冲上去把她抢回来了，等我们打死那几个铁血侦察兵后，满路的老百姓就一点不见踪影了”
卡图科夫看了一眼这正在哭泣的金发白裙小萝莉，再看了看福明手上缠着染血的绷带，大抵确信他说的应该是事实。他一把抱起了小姑娘，把她背到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一边唱一边跳：
“吁---骑大马喽，骑大马咯，起哥萨克的顿河大白马喽！----”
这一举动是立竿见影的。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转眼间就破涕为笑，骑着他的脑袋开心的笑着，就像在游乐园骑旋转木马一样。
“旅长，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马库罗斯偏头，小声地询问着自己的首长，不想打搅他的“雅兴”
“那还能怎么办？你再去找几个从城里逃出来的老百姓问话呗，还有通知布尔达，让他赶紧把所有的坦克都准备好，明早上让他带一些步兵和图拉学员兵进城侦查去。至于季塔连科，让他继续挖工事就是了”
“遵命”

MD又吞楼了，BD艹泥粑粑
6.
忙活了大半夜后，卡图科夫的第四坦克旅第一梯队终于赶在午夜正式到来之前把装备和人员卸载完毕了。而稍晚开进的第二梯队，也恰好在第一梯队全员下车后抵达。随即车站再次喧闹起来，履带摩擦声，指挥倒车的叫喊声，尖锐刺耳的指挥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这个车站变成了一个大工厂，叮叮当当地生产着金属器皿。耀眼的镁光灯下，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甚至没注意到在行将天亮之时，一支“奇特”的车队正沿着图拉--奥廖尔的公路向这里驶来。
“谢了，瓦。。。”
“瓦杜丁”
“对对对，谢了瓦杜丁同志。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兄弟”
此时的胡品樟，已着上了许久未穿的军装，对着车队头车的司机握手道谢并告别。
“哔------------全体下车集合！”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很快一群同样穿着土黄色军装、头戴苏维埃红五星的民兵，拿起自己过时的武器，纷纷从橙黄涂装的公交车上跳下。
还没待胡品樟说些什么，一个身着红军军官制服的男子，从车队后方向头车走来：“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红色高尔基钢管厂民兵营先遣队的！你是哪一部分的？”
“民兵先遣队？没听说过有民兵要来支援啊，你先和我去趟旅部吧，我们旅长现在是姆芩斯克的最高指挥官”
“哦哦好”胡品樟应承这不知打哪来的军官，偏头对站在他身后的一连长悄声说道：“我先带着我家瓦伦金娜去联络看看，你把队伍管住别散喽，就地展开防御并休息”
“明白，营长同志”

“那我去和军部请示一下吧，这个地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人手，我们可不希望有任何一支力量被浪费。”说着，波佩利也站了起来，转身进入嘈杂的指挥所。没过几分钟，他便探出头来，对俩人说：“没问题，列留申科将军同意你们附属给我们了。”
“那你们的实力如何呢？瓦里奥尔斯基同志”卡图科夫微笑着说。
“我们特遣队以满编的一连为基础，连部加强了营部直属电台和军官。武器的话，人手一杆莫辛纳甘或者波波沙，班组一挺DP-28轻机枪。连部还有一门50毫米迫击炮，并且带了了两个基数的各型弹药。”
“这样啊。。。火力不是很够用呢”卡图科夫挑了挑眉间。“这样吧，瓦里奥尔斯基同志，我想把你的部队以班为单位拆分加强给我手下的摩步营，连部留在我的旅部。你看怎么样？”
“我服从命令，大校同志”
“还有，我的一个摩步连缺副连长，你有兴趣去这个连么？”
“没问题，但是我请求把我的副官带上。”胡品樟指了指身后的瓦伦金娜，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上尉同志，我可不认为您必须要把你老婆带在身旁。”
“不不不，她是我的副官，是人形。救过我的命，枪法也不错”他迎着卡图科夫怀疑的目光，连忙解释道。
“人形啊。。。那好吧，你可以带着你的副官去，你现在就去找你的部队吧，你的主官叫伏罗西洛夫，他们正在车站东头和坦克一营待在一起。”
“明白，旅长同志”
“别总叫我旅长旅长的，就叫我米沙吧,他们都这样叫。你呢?”
“唔，我小名也叫米沙”“哈哈，那还真有意思，小名居然能撞车了！”卡图科夫拍了拍手，笑着说：“那你还是叫我卡图科夫吧！”
“好吧，卡图科夫，回见”“回见，米沙”短暂告别后，胡品樟和瓦伦金娜转身离去，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4.
两人返回先遣队交代任务并取回武器后，便直奔车站东边找部队去了。当他们抵达时，天边的的太阳已露出了一小半，一支坦克部队正迎着曙光在预热引擎，以免在这初秋的微寒中发动不起来。
“你好，同志，请问你们是摩步营一连的吗？”胡品樟朝正依靠着房屋抽烟闲聊的几个列兵打招呼，向他们询问道。那三人见来者是名军官，便立刻面向他立正站好，手中的烟也慌忙掐掉。
“是的，上尉同志”
“你们的连长呢？”
“在前头那个红顶房子里领受任务呢”
“好，谢谢了”说完，胡品樟便领着瓦伦金娜朝房子走去。
“啧啧，你看那军官，还带着战地情妇上战场呢.细腰大胸壮屁股的，美人呢。”
“切，你看这是我们营的么，一看就是吊儿郎当的民兵”
“呸，****走狗，官僚养的**”说着，一人还啐了一口痰，仿佛那俩人已走远了似的。
“可恶。。。”她的拳头陡然攥紧，眉间怒挑。刚想转身上前揍那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时，左拳却被他拽住了：“瓦伦金娜，安静点，你揍他的机会有的是。我们还有要紧的事去办呢”
“可是。。。。。。”
“没有可是”胡品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拽着瓦伦金娜，三步并两步快速上前，敲开了房门。

“笃笃笃”
“请进”一位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年轻步兵上尉为他俩开了门。“有什么事么？”
“请问你是摩步营一连的连长吗？”
“嗯，是。您就是新来的副连长是吧？欢迎欢迎”说着，他友好地伸出右手，与胡品樟紧紧相握。
“这位是我们的政治副连长，扎哈罗夫。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伏罗西洛夫，和中央那个大胡子同名”说着，他用手在洁白光滑的脸上“画”了一个胡子，逗得胡品樟也有些忍俊不禁。
“哈哈，很高兴见到你们，伏罗西洛夫和扎哈罗夫同志。我叫瓦里奥尔斯基，就叫我米沙好了。这位是瓦伦金娜，她是我的--”
“妻子，对吧？哈哈哈上尉同志你可真厉害，居然带了老婆上战场”
“不过副连长同志，这可是战场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老婆啊，别到时候让我们到处帮你找老婆去哪了”还坐在桌子边上的政治副连长起身，带着一副调侃的笑容朝这边走来。
“不不，她是民用人形”
“唉，民用人形也不适合上战场啊”一提到民用人形，伏罗西洛夫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人民咖啡馆里面那些身着女仆装的漂亮民用人形，可爱却又“弱不禁风”，让人爱怜。
“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上战场，您可以和我比试一下掰手腕”
“好啊”
瓦伦金娜对胡品樟使了个得意的眼神，他立刻领会到了其中的含义--你们这群大男子主义者很快就要吃苦头了。
很快，四人在摆满作战地图和文件的办公桌上清出了一小块地方，拖来两张椅子，然后选手入座，观众拭目以待。
“预备--开始！”
啪
“额，等等，我没准备好”
啪
“嗯。。。好吧，这次算你赢了”
啪
“。。。。。。”
“好了好了，大胡子你输啦”在一旁观战的扎哈罗夫在一旁已经笑岔了气了，而胡品樟和瓦伦金娜则一脸微笑地看着伏罗西洛夫
“见鬼，扎哈罗夫你笑啥，你不服你也来啊。我是真的掰不动，直接被她按在桌上了”
“上尉同志，中尉同志，我这一批次的人形没有像常见的民用人形那样装配行为限制器，所以我们的力量是可以按照设计最大极限来自由使用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豁然开朗的上尉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惨遭滑铁卢了。但他两眼一转，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瓦伦金娜女士，请问你愿意陪我去趟连队么？”
20分钟后
“哈喽！我们回来了！扎哈罗夫你和他说清楚任务了吗？”面露喜色的伏罗西洛夫推开了屋门，在他身后的瓦伦金娜也带着同样开心的笑容。
“当然。不过你们干嘛去了？”
“没什么，就是让瓦伦金娜同志去和那群新兵蛋子和老兵油子掰手腕去了，赢了差不多1000克的伏特加呢”

5.
“对表，现在是十点半。准备出发！”
在多休息了5个小时后，重新领受了侦察任务的摩步一连和坦克二营完成了集结，准备向城市进发。
“好吧，米沙，待会你跟着我上古谢夫营长的车队，扎哈罗夫跟着布尔达走！”
“所以为什么我们要多等那么久呢？”
“哦，是这样的”伏罗西洛夫解释道：“附属给我们的边防军营从打死的人形上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所以旅长紧急召开营长会议讨论这件事”
“他们缴获了什么？”
“不知道”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到现在营长也没和我说。”
“嘘----嘿！美人！要帮忙把你的那根水管提上马车吗？”不远处，几个依着坦克抽烟的军士吹着流氓哨，朝拎着PTRD向这走来的瓦伦金娜喊道。活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
“哦呵呵，那实在是谢谢了。”她信手一抛，将这17kg重的PTRD反坦克步枪扔向他们。他们中的一个想逞英雄，便抢先一步上前接枪，然后便被这“沉重的感情”压得摔倒在地，当场扑街。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军士放声大笑，摔倒在地的军士摸了摸上衣口袋，确定没少什么零部件后抬起头，却看见美人正站在他面前，一脸嘲弄：
“诶呀这位先生，这东西我还是自己来拿吧，毕竟这事确实不是你们男人能干的活。”说着，她一手拎起了反坦克枪，简单地看了一眼枪有没有摔坏后，一个箭步飞身上了坦克后部的发动机盖，招呼着还在闲聊的两人上车。
一路上，两人聊了很多，从事业到家庭，几乎无话不谈。而冷美人则只是在一心一意地擦着手中的枪，时不时眺望着飞逝而过的辽阔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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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汉（han）”人啊，我还以为你是东干人呢”
“对，我是汉人，我的家乡是四川，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到处都是漂亮的山水和善良的人们。等我们那解放了，你去了我们那我一定请你喝最好的茶，吃我们那的特色食品”
“哈哈哈，我还是比较喜欢茶炊的吃法”
“茶炊也行啊，我们那有这种类似的弄法，不过叫马帮茶”
“那我就无功受禄啦----哟，快到了，我已经看到奥廖尔建筑群的房顶了”
胡品樟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一排排俄罗斯式木屋背后一片绿色的楼房房顶，那是市政府为工人修建的第一工人小区。
“待会到了市中心的市政府大楼，我们再下车展开队形”
“为什么不现在展开呢？”瓦伦金娜插嘴询问道。
“因为我们现在就下车的话，步兵步行的速度一定会拖累坦克行进的速度，等进了市中心，说不定铁血就反应过来了”胡品璋解释道。“虽然会冒一定的风险，但是等它们展开了防御，我们的伤亡会更加大”
“原来如此”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这新学到的作战技巧输入了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