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姓方，名植，字子皙。我父唤我方植，弟妹常唤我子皙兄。
我父亲在这一带显有声赫，在朝廷充个文官，衣食俸禄自给尚足。
“植儿，为父为你择了个妻，只待你考取功名。”彼时我尚束发，正同阿枝顽闹，父亲如此对我说。我不以为然，阿枝却险些打翻摆好的砚台，真是有趣的很。
不久，我被父亲关进书阁，整日倘佯于四书五经、论语、孟子。阿枝偷偷为我送些画本儿来看，一朝被我父发现，险些失了命。
“你以后不必来了。”我隔着窗子伸手拍拍阿枝的头，“你若闲得很，没什么活计，不去为我种棵树。”
第二日，阁前果真栽了棵小树苗，我抬头时便可从窗子看到。
我在这阁中待了五年，那棵小树一日日长大，枝枝杈杈，枝叶繁茂，而我已及弱冠。
我出阁子时阿枝被遣去置办，我见了父亲后便去找阿枝。他那时穿的是粗布白衫，提几个包袱，风尘仆仆。
“少爷。”他朝我行礼，一缕头发没束紧，垂下脸颊。
“那树你怎么不管？罚你同我”

上集市去。”

我大步向前走，他跌跌撞撞向我行礼，
“少爷，集市乱的很…”我权当没听见。
他极其熟捻的穿梭于商贩之间。仿似是熟客。我的阿枝是个腼腆内向的少年，为我做尽坏事却从不承认，每每被父亲责骂却缄默不言。
“这些人，你都认得？”我摆弄着阿枝为我买来的平安锁，倒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
“大都认得，少爷。”
“那个胭脂店的，也认得？”那个女子倒有几分姿色呢。
“认得，少爷。”
“这儿离家尚远，你为我唱支歌罢。”
阿枝便唱起歌来，用的是我听不懂的越调。但那声音清脆干净，倒是再也没有的好听。我终究没问那词是什么意思。

2.
第二日，我父亲为我打点行装，我进京赶考去。阿枝被父亲留在家里，

3.
我到家时，皇榜贴在了门外。我中了榜眼。父亲大喜，为我着红装，置办酒席，好生热闹。却独独不见了我的阿枝。
“阿枝思念家乡，回越国去了。”母亲如此说。我默然不语，又来到了阁前，那棵小树如我一般，垂头丧气。
我找了几个顽童，撬开了阁子。这里许是常有人来打扫，倒极是干净。地上躺着一封信，写着子皙收。他从未唤过我子皙。
少爷，当心。少爷，老爷知道要骂的。少爷，不妥。少爷。少爷。总是如此。
信上什么都没有，连落款都无。寥落的一首词，写在信的正中央。
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锁了阁子。回到家时，依旧艰深难解。父亲却只牵了一女子于我看，唤作青鸟的，单字一个翠，不日将是我妻。
我大婚后即育有一子。偶尔顽闹，开了阁子，寻得一信，欲我念于他听。我看了看，只道不懂。
阁外那树，一日比一日繁茂，今已亭亭如盖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