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吧 关注：43,351贴子：2,321,834
30.
他说：“飘啊飘，这题的余弦定理写错边了。”
他说：“阿飘，周末一起去欢乐谷吧。”
他说：“抱歉，阿飘。”
他说：“还在追的过程。”
他说：“阿飘，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愿意再回头一次吗？”
……
飘啊飘困在满是欧趴的梦中，其余的场景模糊不清，唯独他的脸异常清晰。梦境没有逻辑，没有时间概念。她想醒过来，也不想醒过来。怕听见不好的消息，怕见不到他。
梦里的精神总是无法集中，自己像是陷在沼泽之中，只觉得情绪矛盾而激烈，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
甚至在某一刻，她有些懊悔。在分手后的一次次重逢中，欧趴一次次低下头示弱，为什么当时的自己这么铁石心肠。哪怕再心软一点，就一点点，他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担心他？
艾格妮丝坐在飘啊飘的病床边休息。昨日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参加手术，不过因为一年前曾是欧趴的医生，也参与了讨论。
手术室的灯刚灭，飘啊飘就一头了栽下来，还没来得及听一听手术结果。或许她潜意识里就在逃避这件事。
后来检查，好在只是低血糖，估计是神经紧绷了一整晚，才撑不住的。推了支高糖，情况稳定后又挂了静滴。
这次的手术还算顺利，现在已经转入ICU病房观察。但是欧趴的伤情又远非一次手术就能解决。心脏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刀伤及的部位需要多次修复，还要控制各项指标合格尽早完成二次手术。
欧趴的父亲在早晨五点半赶到了医院。和主刀医师了解完情况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最后，才有空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也提走了当天的录像带。好在医院还备份了一份。
病人是个孕妇，怀孕二十七周，突发脑出血，从县城普通医院转来。转院过来时已经偏瘫，情况比较危重。医院组织妇产科、脑外科和介入科的医生会诊，欧趴此前主刀过孕妇脑出血的手术，因此也参与其中。
孕妇父母早亡，丈夫是她唯一的直系亲属。丈夫和婆婆从县城赶来，都是本分生活的老实人，一听检查结果这么严重就慌了神，甚至在急诊室门口产生了保大还是保小这种无谓的争吵，当时就被欧趴厉声呵止：“你们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吗？孩子还不满28周，怎么保小？母亲的命就不是命吗？”
入院几天后病人的病情迅速恶化，医生决定冒险进行手术。手术结果还比较令人满意——孩子虽然早产，母亲病情得到控制，转入ICU观察。
事情发生的时候，欧趴正在和妇产科的亚茜主任确定后期治疗方案。产妇许多不确定的身体特征，他必须一一确认清楚，才能部署下一步对大人的治疗。
接下来，就是像监控画面发生的那样——
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病人家属咬着牙根，满脸眼泪地冲了进来，推开一个阻拦的护士后，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欧趴的反应比较迅速，把年纪比较大的亚茜主任护在身后，却来不及自我保护，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刀。血一下子从腹部喷了出来，溅在那身洁白的白大褂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懵了。
休息室处在医院的较边缘，一时也找不到男性来帮忙。后头来的护士疾呼快去叫保安，似乎激怒了他，更是疯狂地刀起刀落。前两下，欧趴还有力气去制服来人，但顾虑到身后的亚茜主任，一直没有能在夺刀上占得多大优势。
后来，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挣扎力道也随之减小，又被捅了几下，犯人才被赶来的保安制服。
接待室里，寂静无声。
刚刚描述前因后果的小护士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看着画面里欧趴一点点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无力的反抗，在场的院长，副院长，包括欧莉安都红了眼眶，欧趴的父亲欧斯先生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关节发白，神情严肃。
“就在他进来的时候，值班医生的电话也打过来。”亚茜医生监控播出的时候一直没忍心看，转过头去，此时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那个孩子早夭了，所以才让这个人这么丧心病狂……”
之后的话她再说不下去，昨天欧趴挡在前的一幕在她脑海里自动放映了无数次，她震惊，感动，恐惧，现在只剩下万分的自责，一把年纪了，如果当时拼着做些什么，是不是能让欧趴收的伤少一些。亚茜是欧趴妈妈读书时的同窗，现在竟不知道用什么脸去面对在国外开会的她。
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他说：“飘啊飘，这题的余弦定理写错边了。”
他说：“阿飘，周末一起去欢乐谷吧。”
他说：“抱歉，阿飘。”
他说：“还在追的过程。”
他说：“阿飘，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你愿意再回头一次吗？”
……
飘啊飘困在满是欧趴的梦中，其余的场景模糊不清，唯独他的脸异常清晰。梦境没有逻辑，没有时间概念。她想醒过来，也不想醒过来。怕听见不好的消息，怕见不到他。
梦里的精神总是无法集中，自己像是陷在沼泽之中，只觉得情绪矛盾而激烈，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
甚至在某一刻，她有些懊悔。在分手后的一次次重逢中，欧趴一次次低下头示弱，为什么当时的自己这么铁石心肠。哪怕再心软一点，就一点点，他们是不是还有机会。
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担心他？
艾格妮丝坐在飘啊飘的病床边休息。昨日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参加手术，不过因为一年前曾是欧趴的医生，也参与了讨论。
手术室的灯刚灭，飘啊飘就一头了栽下来，还没来得及听一听手术结果。或许她潜意识里就在逃避这件事。
后来检查，好在只是低血糖，估计是神经紧绷了一整晚，才撑不住的。推了支高糖，情况稳定后又挂了静滴。
这次的手术还算顺利，现在已经转入ICU病房观察。但是欧趴的伤情又远非一次手术就能解决。心脏是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炸弹，刀伤及的部位需要多次修复，还要控制各项指标合格尽早完成二次手术。
欧趴的父亲在早晨五点半赶到了医院。和主刀医师了解完情况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最后，才有空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已经交给警方处理，也提走了当天的录像带。好在医院还备份了一份。
病人是个孕妇，怀孕二十七周，突发脑出血，从县城普通医院转来。转院过来时已经偏瘫，情况比较危重。医院组织妇产科、脑外科和介入科的医生会诊，欧趴此前主刀过孕妇脑出血的手术，因此也参与其中。
孕妇父母早亡，丈夫是她唯一的直系亲属。丈夫和婆婆从县城赶来，都是本分生活的老实人，一听检查结果这么严重就慌了神，甚至在急诊室门口产生了保大还是保小这种无谓的争吵，当时就被欧趴厉声呵止：“你们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吗？孩子还不满28周，怎么保小？母亲的命就不是命吗？”
入院几天后病人的病情迅速恶化，医生决定冒险进行手术。手术结果还比较令人满意——孩子虽然早产，母亲病情得到控制，转入ICU观察。
事情发生的时候，欧趴正在和妇产科的亚茜主任确定后期治疗方案。产妇许多不确定的身体特征，他必须一一确认清楚，才能部署下一步对大人的治疗。
接下来，就是像监控画面发生的那样——
那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病人家属咬着牙根，满脸眼泪地冲了进来，推开一个阻拦的护士后，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欧趴的反应比较迅速，把年纪比较大的亚茜主任护在身后，却来不及自我保护，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刀。血一下子从腹部喷了出来，溅在那身洁白的白大褂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懵了。
休息室处在医院的较边缘，一时也找不到男性来帮忙。后头来的护士疾呼快去叫保安，似乎激怒了他，更是疯狂地刀起刀落。前两下，欧趴还有力气去制服来人，但顾虑到身后的亚茜主任，一直没有能在夺刀上占得多大优势。
后来，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挣扎力道也随之减小，又被捅了几下，犯人才被赶来的保安制服。
接待室里，寂静无声。
刚刚描述前因后果的小护士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看着画面里欧趴一点点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无力的反抗，在场的院长，副院长，包括欧莉安都红了眼眶，欧趴的父亲欧斯先生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关节发白，神情严肃。
“就在他进来的时候，值班医生的电话也打过来。”亚茜医生监控播出的时候一直没忍心看，转过头去，此时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那个孩子早夭了，所以才让这个人这么丧心病狂……”
之后的话她再说不下去，昨天欧趴挡在前的一幕在她脑海里自动放映了无数次，她震惊，感动，恐惧，现在只剩下万分的自责，一把年纪了，如果当时拼着做些什么，是不是能让欧趴收的伤少一些。亚茜是欧趴妈妈读书时的同窗，现在竟不知道用什么脸去面对在国外开会的她。
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清风渡
31
ICU病房的灯白天黑夜都亮着，混混沌沌的，欧趴也不清楚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
痛感是在意识稍微清醒之后陆陆续续传来的，依旧很痛。但是不同于刚受伤时的那种剧烈疼痛，如今感觉更像是泡在沸水中，是那种源源不断的抽痛。
会痛是好事，欧趴想。起码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不久前那段疯狂的经历，他反倒有些记不清了。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身体承受了太大的伤害，非常迫切地想要忘记。作为医生，他觉得挺失败的，不明不白地就被捅了几刀，在这里吊着条命。说是经历多了看淡了生死，其实如果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值。
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伤神。在这种清醒着折磨，睡着了也是折磨的精神状态中，他更愿意想些美好的事物，比如G市HT街的茶餐厅，比如正在做得项目的预期结果，再比如……飘啊飘。放了她的鸽子，实在太可惜。欧趴总觉得飘啊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又不希望她知道。怕她会不安，会乱想，不管是作为恋人的关心，还是作为普通朋友的关心，她都会这样。
我也想自己快点好起来。
几天里，飘啊飘都非常执着地守在医院。ICU病房的探视时间很短，欧斯先生、欧莉安和后面赶来的欧斯夫人轮流探视后，往往时间剩得也不多。几次欧莉安提到让飘啊飘进去看看，她都笑着拒绝了。别人都以为她是恐惧。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在等，等自己劈开往事的冰封，也等他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等他回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后，她的心绪倒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就是平静地守着。见不到人，守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艾格起初还有些担心，但看到ICU区域旁的家属陪护区里，她一个人抱着电脑静静地坐着工作，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只是在换了个工作环境，与周身的嘈杂格格不入。她并没有虐待自己，这更像是一种陪伴，为求个心安，也为能带给里面的人一点点力量和希望。
艾格觉得飘啊飘成熟了很多，生活上，感情上，她能够恒理智地看清自己的内心。现在只希望，欧趴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关，这么多人都在期待着他好起来。
ICU病房的灯白天黑夜都亮着，混混沌沌的，欧趴也不清楚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
痛感是在意识稍微清醒之后陆陆续续传来的，依旧很痛。但是不同于刚受伤时的那种剧烈疼痛，如今感觉更像是泡在沸水中，是那种源源不断的抽痛。
会痛是好事，欧趴想。起码还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不久前那段疯狂的经历，他反倒有些记不清了。可能是药物的作用，也可能是身体承受了太大的伤害，非常迫切地想要忘记。作为医生，他觉得挺失败的，不明不白地就被捅了几刀，在这里吊着条命。说是经历多了看淡了生死，其实如果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值。
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伤神。在这种清醒着折磨，睡着了也是折磨的精神状态中，他更愿意想些美好的事物，比如G市HT街的茶餐厅，比如正在做得项目的预期结果，再比如……飘啊飘。放了她的鸽子，实在太可惜。欧趴总觉得飘啊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又不希望她知道。怕她会不安，会乱想，不管是作为恋人的关心，还是作为普通朋友的关心，她都会这样。
我也想自己快点好起来。
几天里，飘啊飘都非常执着地守在医院。ICU病房的探视时间很短，欧斯先生、欧莉安和后面赶来的欧斯夫人轮流探视后，往往时间剩得也不多。几次欧莉安提到让飘啊飘进去看看，她都笑着拒绝了。别人都以为她是恐惧。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在等，等自己劈开往事的冰封，也等他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等他回来。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后，她的心绪倒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就是平静地守着。见不到人，守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艾格起初还有些担心，但看到ICU区域旁的家属陪护区里，她一个人抱着电脑静静地坐着工作，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只是在换了个工作环境，与周身的嘈杂格格不入。她并没有虐待自己，这更像是一种陪伴，为求个心安，也为能带给里面的人一点点力量和希望。
艾格觉得飘啊飘成熟了很多，生活上，感情上，她能够恒理智地看清自己的内心。现在只希望，欧趴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关，这么多人都在期待着他好起来。
32.
欧趴的父母在得知孩子的病情之后，表现得十分理智。在其他的护士医生看来，甚至冷静到有些冷血的地步。他们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事物，安排工作，联系警局。探讨病情时，他们倒更像是即将要上手术台的大夫，专业而精准，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第四天下午，医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因为欧趴的生命体征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欧斯夫妇和欧莉安都来到医院里了解情况。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打扮朴素，穿着件破旧的被洗到有些褪色的衣服，短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地如核桃一般。老人神色憔悴，一进门，扑通就是一跪——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
这应该就是那个肇事者的母亲。听到她一进门的举动，在场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基础的判断。
好在，这里是办公区，她的这番举动不会影响到在医院就医的其他病人。副院长拿起电话就要叫保卫，却被欧斯先生拦了下来。他走上前去，没出什么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扶着这老妇人起来。
谁知她竟然一把挣开欧斯先生的手，跪得决绝而干脆。副院长心里一惊，此等蛮不讲理的举动，只怕是个麻烦！
见着没有被轰出去，老太太抓紧时间就是一串中气十足而带着哭腔的话——
“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儿子坐牢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还刚死了孙子，我……我不能没有我这个儿子啊！！！我们命苦啊，一年四季打工挣的还不够养大一个娃，我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我也可以做牛做马伺候你们。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许是没词了，又许是年纪大了须得喘息一会，说了大概十分钟后她没有再继续这么大音量地嚷嚷，只是反复喃喃念着他儿子有多么多么的好。现场除了她的声音，再没有任何人说话，每个人的表情却都是僵硬而严肃。几分钟后，老太太发现，自己的一番说辞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顿时有些泄气。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也说两句。”正当她准备声泪俱下再来一段时，欧斯先生突然开口。那老太太以为事情有转机，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欧斯先生冷到极点的眼神。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痛苦，有愤怒，有失望，但都被强压在眼底。他的声音平和而凛冽，没有一丝颤抖，飘啊飘却凭空地听出一丝凄凉，带着快要溢出的哀伤。
“欧趴医生在神经外科有着很高的治愈成功率，甚至超过了很多高年资医生。他的学术水平在国内几乎是无人能比。在那场手术以及后续的治疗上，每一个医生都是这么优秀的，他们用尽所能用的各种办法拯救病人的生命。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失职。”
欧斯先生用的是欧趴“医生”这个称呼，也说了从来没有在儿子面前说过的赞扬。那是一个严厉的医生眼中优秀的继承人，是的，他没有错，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老太太自知理亏，却还是不甘，口口声声说着，我们知道自己错了，儿子只是一时冲动。
“那谁来心疼我的儿子？”一句提高音量，提高声线的话，从这位四天以来冷静到极点的父亲口中说出，犹如封上了老妇人的口，她被镇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你儿子的一时冲动，让我儿子现在还在ICU病房躺着。你口中的钱，做牛做马，能换来他的平安吗？能减轻他现在的痛苦吗？如果让我儿子捅你儿子一刀，你会愿意吗？”欧趴的母亲也走上前来，厉声质问。她虽没有亲眼看到孩子被伤害的视频，却在见了在ICU病房里虚弱的儿子后心疼万分。那是她的孩子啊！那几刀，就像是硬生生地捅在她心窝上。
飘啊飘到此刻才明白，欧趴的父母并不是冷静到绝情，相反的，他们内心的痛苦或许会更甚于受到同等遭遇的人。作为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在生死线上艰难挣扎，恨不得是自己能上前挡上几刀，而作为医生，看到自己的同行被如此轻率的理由伤害，是愤怒，是对行业的失望。冷静只是职业训练下的常态，只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但是听到如此蛮横无理的话，没有一个受害者的父母是会不愤怒。
“这件事的法律责任，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欧斯先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继续对老妇人说道，“我们不缺那点赔偿费，但是你的儿子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不仅是给我们一个交代，也是给所有医生一个交代。所以，你走吧。多说无用。”
欧趴的父母在得知孩子的病情之后，表现得十分理智。在其他的护士医生看来，甚至冷静到有些冷血的地步。他们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事物，安排工作，联系警局。探讨病情时，他们倒更像是即将要上手术台的大夫，专业而精准，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第四天下午，医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因为欧趴的生命体征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欧斯夫妇和欧莉安都来到医院里了解情况。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打扮朴素，穿着件破旧的被洗到有些褪色的衣服，短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地如核桃一般。老人神色憔悴，一进门，扑通就是一跪——
“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
这应该就是那个肇事者的母亲。听到她一进门的举动，在场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基础的判断。
好在，这里是办公区，她的这番举动不会影响到在医院就医的其他病人。副院长拿起电话就要叫保卫，却被欧斯先生拦了下来。他走上前去，没出什么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扶着这老妇人起来。
谁知她竟然一把挣开欧斯先生的手，跪得决绝而干脆。副院长心里一惊，此等蛮不讲理的举动，只怕是个麻烦！
见着没有被轰出去，老太太抓紧时间就是一串中气十足而带着哭腔的话——
“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儿子坐牢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还刚死了孙子，我……我不能没有我这个儿子啊！！！我们命苦啊，一年四季打工挣的还不够养大一个娃，我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我也可以做牛做马伺候你们。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许是没词了，又许是年纪大了须得喘息一会，说了大概十分钟后她没有再继续这么大音量地嚷嚷，只是反复喃喃念着他儿子有多么多么的好。现场除了她的声音，再没有任何人说话，每个人的表情却都是僵硬而严肃。几分钟后，老太太发现，自己的一番说辞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顿时有些泄气。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也说两句。”正当她准备声泪俱下再来一段时，欧斯先生突然开口。那老太太以为事情有转机，两眼放光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欧斯先生冷到极点的眼神。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痛苦，有愤怒，有失望，但都被强压在眼底。他的声音平和而凛冽，没有一丝颤抖，飘啊飘却凭空地听出一丝凄凉，带着快要溢出的哀伤。
“欧趴医生在神经外科有着很高的治愈成功率，甚至超过了很多高年资医生。他的学术水平在国内几乎是无人能比。在那场手术以及后续的治疗上，每一个医生都是这么优秀的，他们用尽所能用的各种办法拯救病人的生命。据我所知，他们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失职。”
欧斯先生用的是欧趴“医生”这个称呼，也说了从来没有在儿子面前说过的赞扬。那是一个严厉的医生眼中优秀的继承人，是的，他没有错，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老太太自知理亏，却还是不甘，口口声声说着，我们知道自己错了，儿子只是一时冲动。
“那谁来心疼我的儿子？”一句提高音量，提高声线的话，从这位四天以来冷静到极点的父亲口中说出，犹如封上了老妇人的口，她被镇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你儿子的一时冲动，让我儿子现在还在ICU病房躺着。你口中的钱，做牛做马，能换来他的平安吗？能减轻他现在的痛苦吗？如果让我儿子捅你儿子一刀，你会愿意吗？”欧趴的母亲也走上前来，厉声质问。她虽没有亲眼看到孩子被伤害的视频，却在见了在ICU病房里虚弱的儿子后心疼万分。那是她的孩子啊！那几刀，就像是硬生生地捅在她心窝上。
飘啊飘到此刻才明白，欧趴的父母并不是冷静到绝情，相反的，他们内心的痛苦或许会更甚于受到同等遭遇的人。作为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在生死线上艰难挣扎，恨不得是自己能上前挡上几刀，而作为医生，看到自己的同行被如此轻率的理由伤害，是愤怒，是对行业的失望。冷静只是职业训练下的常态，只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克制。但是听到如此蛮横无理的话，没有一个受害者的父母是会不愤怒。
“这件事的法律责任，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欧斯先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继续对老妇人说道，“我们不缺那点赔偿费，但是你的儿子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不仅是给我们一个交代，也是给所有医生一个交代。所以，你走吧。多说无用。”
33.
这场闹剧以老妇人的失落离去草草结束了。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个闲心去关心后续的发展。欧趴的第二次手术初步定在两天后，这是最重要又最危险的一次手术，欧斯先生同时也参与会诊。
帝蒂娜在这个时间段里平安生下了个女孩，十分可爱。艾格将此事告诉了谜亚星，考虑到帝蒂娜的产后情绪，他们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以后再说。期间许多好友陆陆续续来看望新生儿，也都十分震惊地得知到欧趴受伤的消息。所以这几天的ICU门外，总会出现这么几个人，除了深深叹息，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出。
手术时间安排在晚间。飘啊飘在完全清醒的意识下，见证了整场手术的准备过程。尽管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到了“手术中”的灯亮起时，她的心还是在七上八下地窜着。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当年高考考试时，进考场的时候明明感觉不到半分波动，当考试播报想起来时，却连笔都拿不稳。
欧斯夫人此时正坐在她身旁。飘啊飘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当年见面时，欧斯夫人是一副干练而严肃的女强人模样，那时道行几乎为零的飘啊飘坐在她面前，简直动也不敢动。好在欧斯夫人并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只和她讲了讲在高中谈恋爱的影响和对两人未来的担忧，没有再多说什么羞辱的话。
现在的欧斯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妆容得体，只是岁月难免留下了痕迹，又因为这些天的操劳担心，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前几天听说你们同学的孩子平安出生了。”欧斯夫人突然和她搭话，让正在不安走神的飘啊飘小小惊了一下。
“是啊，希望这个新降生的孩子，能为欧趴带来好运。”她十分真诚地回答着。
“一定会的。”欧斯夫人握了握飘啊飘冰凉的手。医生的手大多细长而柔软，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两个人就这么聊开了。或许也算不上真的聊开，只是他们心中都装着太重的忧虑，没有一个转移注意的渠道，怕是很难熬过这漫长的、未知的等待。
“飘啊飘，很感谢你这些天在医院的陪护。我们作为父母的，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真是愧疚。”
“没事的……”
“当年你们俩的事，我和他爸爸是不同意的。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们知道，但是我们都不希望你们过早地决定伴侣，我们怕，怕你们会在未来后悔，怕你们因为感情而耽误到要走的路。”欧斯夫人缓缓地说着，像在讲一段故事。
“我知道。”事实也证明，他们是对的。这些年的分手，相遇，纠葛，不是一个人造成的，只能说两个人都在处理这段感情的时候犯过错。归根结底，不够成熟，不够理智。
只是在感情面前，谁又能做到足够成熟，足够理智？
“那现在呢？我知道欧趴心里依然有你，我可不可以私心地为他求求情。”她轻微地笑了笑，隐约可见眼角细密的皱纹，“当年很多的事，其实都有我们的意见，比如坚持让他到国外去，可能这是我们作为前辈给他安排的一条路，却没有顾忌到你们的关系。”
“如果……他能平安康复，你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这不怪你们。”飘啊飘也笑了笑，语气中是淡淡的释然，“当时的我们对未来已经有了很大的分歧，分手是必然的。至于现在……”
“我希望等他好起来，我亲自给他回答。”
这场闹剧以老妇人的失落离去草草结束了。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个闲心去关心后续的发展。欧趴的第二次手术初步定在两天后，这是最重要又最危险的一次手术，欧斯先生同时也参与会诊。
帝蒂娜在这个时间段里平安生下了个女孩，十分可爱。艾格将此事告诉了谜亚星，考虑到帝蒂娜的产后情绪，他们斟酌再三还是决定以后再说。期间许多好友陆陆续续来看望新生儿，也都十分震惊地得知到欧趴受伤的消息。所以这几天的ICU门外，总会出现这么几个人，除了深深叹息，其他的什么也说不出。
手术时间安排在晚间。飘啊飘在完全清醒的意识下，见证了整场手术的准备过程。尽管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到了“手术中”的灯亮起时，她的心还是在七上八下地窜着。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当年高考考试时，进考场的时候明明感觉不到半分波动，当考试播报想起来时，却连笔都拿不稳。
欧斯夫人此时正坐在她身旁。飘啊飘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当年见面时，欧斯夫人是一副干练而严肃的女强人模样，那时道行几乎为零的飘啊飘坐在她面前，简直动也不敢动。好在欧斯夫人并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只和她讲了讲在高中谈恋爱的影响和对两人未来的担忧，没有再多说什么羞辱的话。
现在的欧斯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妆容得体，只是岁月难免留下了痕迹，又因为这些天的操劳担心，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前几天听说你们同学的孩子平安出生了。”欧斯夫人突然和她搭话，让正在不安走神的飘啊飘小小惊了一下。
“是啊，希望这个新降生的孩子，能为欧趴带来好运。”她十分真诚地回答着。
“一定会的。”欧斯夫人握了握飘啊飘冰凉的手。医生的手大多细长而柔软，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两个人就这么聊开了。或许也算不上真的聊开，只是他们心中都装着太重的忧虑，没有一个转移注意的渠道，怕是很难熬过这漫长的、未知的等待。
“飘啊飘，很感谢你这些天在医院的陪护。我们作为父母的，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真是愧疚。”
“没事的……”
“当年你们俩的事，我和他爸爸是不同意的。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们知道，但是我们都不希望你们过早地决定伴侣，我们怕，怕你们会在未来后悔，怕你们因为感情而耽误到要走的路。”欧斯夫人缓缓地说着，像在讲一段故事。
“我知道。”事实也证明，他们是对的。这些年的分手，相遇，纠葛，不是一个人造成的，只能说两个人都在处理这段感情的时候犯过错。归根结底，不够成熟，不够理智。
只是在感情面前，谁又能做到足够成熟，足够理智？
“那现在呢？我知道欧趴心里依然有你，我可不可以私心地为他求求情。”她轻微地笑了笑，隐约可见眼角细密的皱纹，“当年很多的事，其实都有我们的意见，比如坚持让他到国外去，可能这是我们作为前辈给他安排的一条路，却没有顾忌到你们的关系。”
“如果……他能平安康复，你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这不怪你们。”飘啊飘也笑了笑，语气中是淡淡的释然，“当时的我们对未来已经有了很大的分歧，分手是必然的。至于现在……”
“我希望等他好起来，我亲自给他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