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森田，是总武高校2-D的一名普通学生。从两年前努力考入这所重点学校以来，我一直当着一个普通的学生，做着普通的事。平庸的长相，温和的性格，还算不错的成绩，不喜运动，有着三五好友，我可以说是一个毫不显眼的、隐入背景的男生。
人们说幸福即是降低期望值。快乐的公式是这样的：现实/期望，即，作为分子的现实情况越好，同时作为分母的期望值越低，人就会越幸福。
可惜，我不幸福。
在不高不低的分子之下，是狂妄地无限膨胀的分母。
我的父亲是一名公务员，母亲是一名大学教授。作为与文字打交道的职业，两人都对自己的独生子——我，抱着极大的期望。我成长的过程就是父母不断对我提高要求，把我与周围的优秀分子比较，再对无法企及高标准的我表达失望的过程。
努力是正确的，努力就有机会成功——怀着这样的信条，我用功考入了总武高，现在也能在年级里名列前茅。
但我不幸福。
我开始变得胆小。我畏惧与别人比较和竞争，因为我害怕失败后的巨大的失望感——父母的失望感，以及他们对我潜移默化之后，我自己的失望感。
我开始变得自卑。
我开始把自己的每一个微小的方面与别人对比，一旦觉得自己哪里有不足，心中即翻腾起巨大的焦虑与不安——或者在世人眼里，嫉妒。
如果有事事都优于自己的人存在，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我自己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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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面前坐着的老师叹了一口气，掩饰不住的不耐烦从全身散发了出来。
平塚静，国文老师兼教学主任，身材修长，雷厉风行。独身，年龄不详。周五的最后一节国文课后，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点名要我去办公室。说到底，我也算个好学生。逃课、迟到、拖作业什么的对我来说闻所未闻。被女老师放学后叫到办公室，难道是…不不不，我打消了自己的妄想。作为青春期荷尔蒙绽放的男生，经常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理性的自己告诉兴奋的自己，你得了吧，少幻想了。和交到女朋友一样，都只是无谓的幻想罢了。也就是网络上的“人生三大错觉”。社会喜欢出色的人才，女生也喜欢优秀的男生。所谓女生，是喜欢和现充与帅哥进行不正当交往的生物。平庸而无特点的我，根本不会被哪个女生所倾心。
胡思乱想的我，回过神来已经被平塚老师领进了门。
“坐吧。” 平塚老师帅气地从隔壁桌拉了一张空椅子给我，然后坐在自己的桌前。
“可以吗…？” 我有些受宠若惊。作为长辈的老师，一般都是坐着听站着的学生进行汇报的。
“叫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我急忙恭敬地坐下。真是个帅气的老师啊。
“说吧，你最近怎么了？” 平塚老师直视我的双眼，让我有些胆怯。
“没…没怎么啊。很正常。” 我实话实说。
平塚老师似乎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所以说是什么啊？
看出我的不解，她继续说道：“上课的时候你突然就开始发呆，然后表情变得特别难看。”
啊啊，原来是这个，没注意…
“没，没怎么，只是有点低沉。” 我企图打哈哈敷衍过去。
“作为国文老师，我需要保证你的成绩优秀，同时也要保证你的心理健康。”平塚老师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个薄本，随手翻了几页。“你最近相当低沉，写出的作文都弥漫着低气压。这样下去不利于你的发展。”
平塚老师抛下作业本，重新看着我，语气柔和了下来。“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吗？跟我说说吧。”
我心中涌过一股暖流。真是温柔啊，平塚老师。但是，大概对于别人来说只是太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没什么必要…
“多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可以哦？”
好可怕…这么了解少年的心思。也许平塚老师真的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我整理坐姿，开始讲自己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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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和烟头在烟灰缸里摩擦的声音。有那么烦躁吗平塚老师…
听完我十分钟自卑而悲观的自我阐述，平塚老师身上温柔的气息已经消失了。我最近没有什么烦恼，不如说一直都有烦恼。烦恼自己比不过别人。烦恼别人能够坚持培养爱好。烦恼自己成天烦恼。任何时刻想到某个自己没有办法与之相比的人，想到自己的无能，想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我就会露出痛苦的表情。仅此而已。我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感情。
现在像大叔一般地沉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的平塚老师，大概后悔和眼前的这个小屁孩有瓜葛了吧。幼稚而无谓的烦恼，同时还比其他人麻烦的多。
人们会出于基本的礼貌与同理心去关心别人：“没事吧？” “怎么了？” “有什么烦恼吗？” 但归根结底，让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去切身体会并且在意别人的烦恼，终究是无用的。

“森田啊…” 平塚老师郑重地放下烟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你要明白，人活着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活。你的价值是对自己来说的价值，而不是与别人比较的价值。至于比不过别人，对成年人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你还小，等以后，你就会习惯而且释然这种事了。”
又来了。无数人告诉我，要为自己而活。“但说到底，谁能为自己而活？生活在社会里，我们的客观能力不是确定我们价值的唯一标准吗？粉丝们喜欢最帅最漂亮的偶像，载入史册的是最快的运动员和最伟大的作家，女生们喜欢的也是叶sh…是最耀眼的男生。”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也毫无保留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比别人差的人，究竟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平塚老师狠狠地盯着我。选错了呢，平塚老师…这种男生还是放他自生自灭吧，反正连抑郁程度也比不上别人，不会进医院的。
老师的拳头紧握，关节都发出了响声。糟糕…她不会把比其他人结婚都要晚的自己代入进我说的话了吧。听说平塚老师还是空手道高手。选错了呢，森田…
档，档，档，办公室的门有节奏地响了三声。平塚老师回过神来，“请进。”
“打搅了。” 随着遥冷冽而美丽的女声，来者拉开门，以优雅的身姿走了进来。洁白的制服外淡蓝色的针织毛衣勾勒出她均匀的身段，一头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在背后垂下。白皙的皮肤，如玉般精雕细琢的五官，庄严美丽的身姿。我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一瞬。她是全校闻名，即使是不闻世事的我也听过的，2年J班，雪之下雪乃。
雪之下雪乃的视线扫过我，在我的身上停留的时间和空气中的任意一点都相同。是呢，被成为高岭之花的大小姐。比起成绩稳定第一，履历优秀，能力异常，没有弱点的雪之下雪乃来说，我这种人大概是真的没有存在价值呢。
“啊啊，雪之下啊。”平塚老师重新看向我。“今天就这样吧，森田。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之后我还会找你谈的。” 她还真是不罢休啊…
告辞之后，我回头拉住门，看到从头至尾对我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的雪之下雪乃已经开始若无其事地与平塚老师在说话了。
一般的男生看到漂亮的女生会兴奋，会努力去搞好关系。而我很奇怪。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看到漂亮的女生，我的条件反射是感到悲伤。因为我明白，这样的女生永远不会对我产生任何的在意，与我不会有任何的纠葛。优秀的她们只会提高自己的标准，去寻找更加优秀的男生。我不仅会悲伤，还会努力远离她们，让自己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我是被伤得很深，才变得如此悲观吗？并没有。谨慎而懦弱的我，甚至根本没有勇气去开始一段关系，就被自己否定了。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在自己面前，我一败涂地。

二。
森田守上一次和平塚静说话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平塚老师是最近太忙，还是打算让我考虑一整个月，还是压根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给人的感觉就像大人们说着“下次一定请你吃饭”的客套话，之后了无音讯。
这一个月我依然是那个正常的森田守，也就是那个悲观的森田守。不过我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郁闷，不在想那些负面的事情的时候还是相当正常的。会和朋友出去吃饭，会看着娱乐节目大笑，会做一些正常男生会做的事。
但是，我仍然无时无刻不在敏感。遇到任何小事情都会自己加以夸大，搞的自己不是滋味。一个月前，劳驾平塚老师专门找我的坏心情，其实是看了玉子和饼藏的感情经历之后变得自暴自弃，想着“孤独一辈子，你真是无用”之后在自我贬低的沼泽里越陷越深而引起的。就是这么可笑的理由。
也有好好地按照平塚老师说的思考了这件事，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也得出了和每一次都一样的结论：差于别人的人没有价值。
我的思绪飘回了雪之下雪乃，不过并不是青春期男生常有的那种想法。雪之下雪乃，那个似乎完美的形象，对于我这样的完美主义者来说，大概就是终极的憧憬了吧，如同地平线彼端的太阳、星空中闪耀的皓月，可望而永远不可及。没有任何真正的弱点的她，究竟是缘何出现在世上的？
我是个无神论者，但倘若真的有神，那么一定是一个恶神。人世间的各种痛苦不公姑且不论，一个能容许，不，亲手让如此完美的人诞生的神，绝不是我愿意承认的神。全方位碾压所有人的人，不旦是后天的努力而更是先天的资质有着绝对优势的人，究竟能给每一个努力的人带来多少绝望？
互联网上最流行的阴谋论即是光照会的传说，说这个神秘组织计划在地球上保留几亿的精英人才，而抹杀剩下所有无用的人。曾经的我看到这个传闻甚至还杞人忧天。但现在的我看来，让光照会只保留有价值的人，也许还真不失为一件好事。

我没有恶意揣测雪之下雪乃，我曾经和她有过近距离接触。一年级的时候，我曾经和她同在国际教养班J班。这个大部分为女生的班是全校偏差值最高的班，学生无一例外极其优秀，家境普遍优渥，我的中产阶级家庭在其中几乎垫底。那时，期待我去海外接受最为先进的教育的父母为我决定了国际教养班的进路。国际教养班不同于日本的高中，学生只需要为考大学进行学习，而是需要学生“全面”地发展，也就是所谓的素质教育。对于J班的人来说，不仅需要准备专门针对外国人的外语考试，还要准备自己各种各样的社会实践活动，以向海外大学证明自己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人，有着除了学习与考试之外的能力。
于是，三个年级的J班成为了最为热衷学校活动的一个团体。他们积极参加社团活动、学生会、学术竞赛、义工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组织大型活动的机会，以此作为自己领导能力的佐证。
也正是这种标准，使得我原来只在学习上的自卑转移到了其他每一个方面。
与J班同学比较的我到了一种近乎神经衰弱的地步，用英文讲就是paranoid。“她能组织出这样的活动” “他能拿到这样的奖项”，疯狂嫉妒别人的我同时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而这样比较的我，四分之三的时候比较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雪之下雪乃。她的手腕熟练的不像高中生，有着过人的威压和勇气以及异常的决断力。这样的雪之下雪乃，是文理多科国家竞赛的第一名，是社区流浪动物救助站的学生志愿者代表，是长达五年的山区老年关爱活动的组织者，是数不清的其他头衔的拥有者。这些东西不再是单纯在现在这个时刻努力就可以弥补的。雪之下雪乃只会进入最顶尖最顶尖的海外大学，拥有最辉煌最辉煌的未来。
而我注定只是一个失败者。
一年级的末尾，班主任、我的父母、以及学校的心理医生与我进行了一次讨论，得出的结论是，我不适合留在国际教养班。
于是我回到了普通的日本高中课程的班级，来到了一个不高不低的D班，继续着还算优秀的成绩。父母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苛刻地要求，但已经晚了。对我严苛要求的人已经变成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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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学生们鱼贯而出。平塚老师扫视班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的视线定格在我身上。
“森田！” 平塚老师挥手示意我过去。
于是又一次在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我乖乖跟着平塚老师走出教室。完了，肯定会有好事者散播一些不怀好意的流言。
“怎么样，想通了吗？” 平塚老师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你以为这只是青春期男生那种无谓的暂时的烦恼吗...你也太小瞧我了。
看到我的表情，老师期待的表情如同在水里溶解了一般。“你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啊。嘛，虽然还有比你更严重的就是了。” 平塚老师耸耸肩，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还有比我更加严重的吗？真想见识一下。
“这样吧，你陪我来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啊？这是什么展开？难道流言要成真了吗？
“有个社团叫侍奉部，是专门为了解决学生的烦恼和困难的社团。也许让同龄人解决你的问题，你会更容易接受吧。”
什么啊，原来是去找人帮忙啊。才，才没有失望呢！开玩笑的。不如说松了一口气。话说，解决不了就这么推给别人，这样真的负责吗平塚老师。
“哦对了，” 平塚老师又补充道，“我说的那个比你严重的人就在那个社团哦。”

三。
平塚老师把我领到一栋作为社办的教学楼，因为我一周也有几次社团活动，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我们来到几乎闲置的三楼，在我的印象里这里没有一个社团活动，但平塚老师领着我穿过走廊。下午五点钟暖橙色的阳光洒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温柔却又落寞。
我们来到了一间社办门前，拍子上什么都没写，却贴着一张可爱的贴纸。平塚老师径直拉开门，“打搅啦。” 哎！不敲门的吗！
平塚老师大步流星地走进门，和一个很耳熟的不满声音交谈了几句，回头对我说，“进来吧。”
我走进了社办。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教室，由于没有人使用，所有的桌椅都叠在教室后面。空旷的教室却显得十分干净，明显有人长期使用这间教室并且认真地进行打扫。但是这间普通的教室里，确是我见过的最为怪异的一个组合。坐在一条长桌子旁的有三个人，坐在最右边，最为显眼的是我最没有期待见到的一个人——雪之下雪乃，一如既往优雅的姿态，给人一种就算世界毁灭，她的这副身姿也不会消逝的感觉。但不同于以往她独来独往的形象，她的身边十分亲密地坐着另一个女生。染得十分夸张的粉色头发和扎的鼓鼓囊囊的团子头，以及不得不承认非常有吸引力的胸部，是个相当可爱的女生。仔细想一想，我似乎在叶山隼人的小团体里见过她，结合打扮来看一定是个现充。团子头的小手挂在雪之下雪乃的右胳膊上，好似一个挂件一样。坐在桌子的最左端是一个眼神近乎凶狠的男生，往上瞟了一眼之后就再没有抬头。就长相来看有几分英气，但眼睛散发的“别烦我”的气场完全抹消掉了任何想认识他的欲望。
“我是2年D班的森田守，你们好。” 我谨慎地打了招呼。
“你好。” 一如既往高冷的雪之下雪乃。
“...嗯” 桌子左端的男生没有丝毫的热情。
“哈...哈喽！我是由比滨结衣，这位是雪之下同学，那里那位是比企谷同学。请多指教。” 团子头努力想炒热气氛，看来是相当体贴的人。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聊。” 平塚老师非常自然地表达了开溜的意愿。
我拉开桌子前的一把椅子，在离两位女生稍远的地方拘谨地坐下。
俨然一副领导者形象的雪之下雪乃开口了。“那么，你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帮忙呢？”
我还沉浸在对于雪之下雪乃没有在某个更大的社团而是这样的无名社团中的诧异中，突然听到问题迟疑了一瞬。“啊...哦，我，嗯，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其实就没好过。
“那就说来听听吧。” 雪之下雪乃镇定地合上手中的文库本。说起来，她已经完全把我忘了。不，应该就没记住过吧。
我虽然有倾诉的欲望，但不是很想讲，因为一般人都不会同情。但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而且都给平塚老师讲了一遍了，给这几个我（最好）再也不会见到的人讲一遍也无所谓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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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好。
我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淡化了一些情感，隐去了国际教养班的相关信息。
讲完以后，情理之中的一片沉默。对着同龄人讲出来后才发现，这样的烦恼对于同龄人更加的不可理喻。真想直接告辞。
“嘛...能感觉到你很是苦恼呢。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多和朋友和家人沟通哦？” 由比滨同学说道。不试图解决问题本身而缓解症状，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没什么烦恼的现充理解不了这样的问题，也只能想出这样的解决方案了。当然，出发点是好的。
“由比滨，你不太体贴啊。” 一旁的比企谷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万一人家没有朋友呢？”
对初次见面的人说这种话，真的很令人火大。
由比滨同学也对比企谷责备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小企！” 这个昵称，他们关系很好吗？不过，这个谐音倒不是太友好呢。也许知识由比滨作为现充团体成员的习惯，用昵称称呼周围的人。“没有这回事吧，森田同学？” 由比滨用小狗一般热切的眼神想向我求证。
“嗯...姑且还是有一些朋友的。” 由比滨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仿佛真心为我感到开心。真是温柔啊，这个由比滨。另一边的比企谷却“呵”的一声冷笑。所以说你真的很让人火大。平塚老师说的比我还严重的，大概就是指他了。反正没可能指完美超人雪之下雪乃和现充之星由比滨结衣。

“除了迎头赶上，你还有什么选择吗？” 雪之下雪乃把话题拉回正轨。明明坐在椅子上，却有正坐的优雅与挺拔。睁开自己闭合的双眼，雪之下雪乃如同冬眠初醒的狮子，冷酷的眼神直直的与我对视，我仿佛被看穿一般动弹不得。这是石化功还是看破啊，效果拔群啊喂。
“比起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焦虑，把这个时间用来努力，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别人如何是客观条件，是大部分人没有能力改变的。而自己的努力是自己的主观条件，是你唯一能改变的东西。”
从道理上讲，雪之下雪乃是再正确不过的了。可惜，即使是雪之下雪乃，不，正因为她是雪之下雪乃，她才意识不到这样的观点的问题。雪之下雪乃有着异人的天赋，从小到大她的确非常努力，但正是因为她的天赋，她的努力才能事半功倍，让她在短时间内超越所有人。高一时的第一节体育课，是她第一次碰网球拍。仅仅一周后，教练就申请换班，听说理由是“有个学生已经能胜任教练的职责了”。就像电视台和媒体采访成功人士，他们的回答不会脱离“努力”二字。诚然，努力重要。但是，不是所有人努力都能成功。成功人士成功后回头让你努力，他们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天赋让自己的努力效果加倍。再者说，能坚持不懈地努力，本身已经是天赋了。意志力是稀缺资源，大部分人无法掌握自己努力的程度，而这些人可以。这样的人，不会理解努力没有用、或是在擅长的领域一败涂地的痛苦。
“努力就一定有用吗？” 比企谷突然发声，眼睛没有离开自己的文库本。“对很多人来说，努力毫无意义。我们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环境，或者是自己本身。不是所有人都那么优秀，能够颠覆自己的命运的。大部分人都只是蝼蚁而已。” 比企谷耸了耸肩。我对于和比企谷拥有同样的观点感到有些意外。
“啊啦，比企谷君对自己的定位相当有自觉呢。” 雪之下雪乃的毒舌对比企谷毫无保留。你们关系也很好是吗？
“毕竟雪之下小姐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 比企谷反唇相讥。“总之，比起无谓地去努力而撞的头破血流，不如早早在内心接纳自己低人一等的事实，就不会为此烦恼了。”
一开始令人火大的比企谷，终于显露出了他的道理。对礼节的不拘束，对别人感受的不照顾，负面气质的不掩饰，比企谷是真正接受了自己身份和环境的人，不惧特立独行和我行我素。我不禁心生一丝敬佩。
如果真的能接受，那么确实就不会烦恼。可是，怎么可能做得到接受呢？从小到大我都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别人的评价对我来说意味着一切。比企谷也许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才能坦然接受。而且，即使能接受，我真的会愿意接受吗？看着周围人步步高升，平步青云，在官场、财场上叱咤风云，或是赚钱过上富裕的生活，或是实现自己梦想的工作，这其中显露出我人格的劣等，究竟怎么可能接受？
“那难道人们就该混吃等死吗？不努力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也许努力成功不了，但不努力绝对不会成功。”
“要是能成功早就成功了，就是因为不成功才需要接受现实。”
“只有废柴谷君是这样想的呢。毕竟已经是个毫无希望的废人了。” 雪之下雪乃会不会也这样评价周围其他的人呢？
“呵，我可不在意。毕竟我是以家庭煮夫为目标的呢。” 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目标的，他接纳自己，或者说他放弃自己得够彻底的…
“嘛嘛，不要吵了，我们好好说话好吗？” 由比滨同学插了进来调停。雪之下雪乃还想反驳，但看到由比滨小狗一般的可怜眼神明显地动摇了，也闭上了嘴。
意料之中，侍奉部的各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却没有能够说服我的。也许我下定决心和他们理论一番，能得到一个让人信服的结论吧。但是，我已经用自己的无聊烦恼去困扰别人够多了。
我站起身，轻轻鞠了一躬。“非常感谢侍奉部的各位，你们的建议让我非常受益，我的烦恼已经解决了。” 我努力挤压脸颊两侧的肌肉，让自己的嘴角往上扬。
跟各位道别之后，我走向门准备离开。手碰到门框的同时，响起了比企谷清晰的声音。他一字一句地说：
“还要再来啊。”
我本能地转过头，看到另外两人也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比企谷依旧淡定地盯着自己的文库本，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我胡乱答应后逃离了部室。换上身后的门，我耳边又想起了比企谷的声音。他看出来我在撒谎了吗？
真是不简单啊，这个人。

四。
年初清凉的天气让人有些困倦。本来午睡前要去买的饮料就睡醒了再去吧...插上耳塞，把头埋在双臂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被一阵刺耳的笑声吵醒后看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不得不说在桌子上的午睡意外的有效率，二十分钟已经能让人神清气爽。要是晚上也能这么容易就休息好就好了，可以省出三分之一的人生。听说怀着这样想法的达芬奇首创了每四个小时睡十五分钟的达芬奇睡眠法，要不去研究看看好了。只不过上课的时候要想着“啊，对不起老师，我的睡眠时间到了”，然后公然在教室里睡觉了。是平塚老师的课的话一定会被物理意义上地扔出去吧。
我朝着一楼正对操场的饮料机走去。
平时会在机器前的台阶上享受一罐饮料的闲暇和新鲜空气。今天由于反常地在午睡后才来，遇到了意外的人。
从对面走过来的，是侍奉部的比企谷。双手插着兜懒散的走姿，一如既往的腐烂的眼神，大概因为在放松所以多了一份慵懒。
“...啊” 与我对上视线，比企谷没有打招呼却有些犹豫，大概是看我眼熟，却不确定在哪见过我。看来在记人方面，比企谷比雪之下雪乃还好那么一些。
“你好，比企谷同学。” 比企谷有一点惊讶，不常被人搭话吧。
“呃，你好，你是森...森...”
“森田。”
“哦对，森田。”
离饮料机比较近的我先把硬币投进机器，按下了凉茶的按钮，随着一阵咚咚的声音，凉茶的纸包掉了下来。
“哦哦，你是前段时间来侍奉部的森田啊。”
“是呢。” 我给比企谷让出位置。
“为什么一直没来呢？” 比企谷投入硬币，按下按钮。
“嘛...最近有些忙，忘掉了。” 其实是撒谎说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困惑，再回去咨询的话就要承认自己撒谎了。这个谎大概也瞒不住他吧。
比企谷弯腰从饮料机里捞起一罐max咖啡，熟练地用同一只手的食指“咔”地拉开拉环，轻轻啜了一口。
我们沉默地喝着自己的饮料。
“我问你，被人排挤过吗？” 比企谷若无其事地发问。
“啊，要说排挤，也算不上...” 我拿捏着自己的措辞。“但是...被取笑的经历还是有的。”
比企谷君瞟了我一眼，示意着我说下去。
“国中的时候，有一群以取笑别人为乐的男生。我前座有个偶尔和我聊天的女生，这群人就开始起哄，给我取外号，体育课的时候也想办法让我们站到一起，总之是抓住机会就把我们放在聚光灯下。我跟他们抗议过，跟老师报告，可是他们消停了几分钟就打回原型了。
“之后，那个女生为了避嫌，再也不肯和我说话了。连毕业册都没有找我写。”
比企谷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意外。“人类的本性就是这样的邪恶与扭曲。为了自己寻乐而散播流言、集体排斥，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人们看着躯体被撕裂，血液四溅，听着惨叫和悲鸣，只是为了消遣。” 听着他有些过于生动的描述，我不禁有些战栗。
“你觉得那个女生和你一样是受害者吗？她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壁虎遇到危险会断掉尾巴，而人遇到不利的境遇也能毫不犹豫地作出抛弃周围的人这样利己的行为。对她来说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聊天对象，抛弃了也没什么可惋惜的。”
“比企谷同学，我不认为你应该说这么过分的话。” 这么说着的我，很明白他是对的。
“呵。” 比企谷又灌下一口咖啡。我试过一次max咖啡，甜得根本喝不下去。他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把这种甜度的东西当作饮品。
“所以，你有了这种经历，却还愿意交朋友？”
“即使是国中，也有几个人从头到尾不愿意跟着他们开我的玩笑。我相信，即使是少数，善良的人也总是存在的。”
“只是堆在天平背叛一边的筹码不够多而已。你还是太嫩了。
“你有什么高见吗？”
“听好了，这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故事。” 你有朋友吗？“这个可怜虫，初中时贸然喜欢上了一个热情的女生，和她表白之后不仅被直接拒绝，第二天还成为了年级的笑柄。”
“ ‘听说了吗？那个比企谷和香织告白了呢。’ ‘听说了，真的好恶心啊，幸亏我没和他说过话呢。’ ‘真是不要脸，就他？’ ”
“那天班级的黑板报被恶意地画成了取笑那位同学的内容，老师们不仅没有介入停止这样的骚动的欲望，反而似乎自己也在其中看戏一般。”
“还有小学的时候，我朋友的朋友体育课请假在班里自习，中午要交午餐费的时候有一个同学的午餐费不见了。”
“ ‘肯定是比企鹅干的！他没去上体育课！’ ‘对对！肯定是他干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我下课还看见他鬼鬼祟祟的！’...... ”
“于是在老师的组织下，班里对他开展了学级审判。小学生们满怀着自己的一腔正义，喊着 ‘小偷’ ‘骗子’ ‘人渣’。老师温柔地问我，‘比企谷同学，犯了错误要承认，才是好孩子哦？’ ”
“可惜我没有自己的御剑律师。班里一致认定我偷了午餐费，在全校学生大会上宣读了我的处分，还强迫我向那位同学道歉。父母也失望地对待我，只有小町相信着我。顺便一提，小町是世界上第一可爱的我的妹妹。”
“啊说错了，是那个人的妹妹，因为是那个人的事情呢。”
“后来，被偷钱的那个人在自己家里发现了装午餐费的信封，原来是他自己忘记带到学校了。然后校方和老师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把这件事选择性地忘记了。”
“还要听吗？还有很多...”
听得呆滞的我回过神来，“啊，不，不用了...”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比企谷，性格变得这么乖僻，毫不令人意外呢...
“是吗。” 他看起来有些惋惜。“我见过的太多了。你的问题是，过于在意着和别人比较的自己。但你没有任何这样做的必要。学生时代称兄道弟的友谊瞬间就可以瓦解，都只是表面工夫，只是伪物罢了。结论是，这样关系中别人的看法，毫不犹豫地抛弃就好了。即使你超过别人，也只会受到别人恶毒的重伤，你劣于别人的时候，他们却毫不吝啬地在你身上寻求优越感。”
“...”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现在的我也有着几个能玩到一起的朋友，但如果某一天，群体需要他们去随大流伤害一个人，他们能拒绝吗？或者说，我连自己绝对能拒绝的信心都没有。
“你再深入地了解一下人类的虚伪吧。” 比企谷一口饮尽咖啡，摇了摇空罐子，随手抛进了垃圾桶。“我期待着你早日脱离虚伪的关系，加入孤独者的行列呢。”
“这就是所谓接纳自己的代价吗...”
“谁知道呢，大概吧。” 一阵轻风吹过我们身旁，比企谷站起身。“那么也快上课了，我就告辞了。今天说了很多话呢。”
“哦...哦。”
看着比企谷离去的背影，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比企谷同学，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比企谷侧着转过身，“什么问题？”
“max咖啡这么甜，你怎么喝的下去的？”
比企谷又露出了自己戏谑的微笑，说出了仿佛排练过很多次的帅气台词：
“人生已经如此苦涩，咖啡当然要甜一点。”

五。
高中的第一次集体实习。
说是实习，充其量只能算参观罢了。一群学生在导游的指引下对某个设施或是工作场所走走看看，走形式一般地说服自己“将来会有帮助”。其实真的有心的话更多的信息在网络上都可以查得到。
说到底有多少人在高中就能确定自己将来的职业方向呢。走过十二年应试教育的高中生高考完进入大学就被要求选择专业，有多少人能像新闻故事里的模范学生一样，“追随自己从小的梦想”呢？选择专业的系统好似RPG的转职，作出选择以后对一生产生影响。但这样的选择交给刚毕业的高中生好吗？
即使选择了专业方向，也不见得真的能走上这条道路。周围不少的人上大学学了专业，毕业后却完全走上了不同的职业道路。学物理的成为了文员，学管理的当了教师。或许是接触之后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合，又或许是由于不够优秀被淘汰出来。说到底，人的命运根本不是由自己掌握的。比企谷大抵说的没错，大多数的我们只是蝼蚁而已，如雪之下雪乃的强者是在命运的风浪里自由穿行的舵手，而我们只是挣扎着保持浮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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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去看看总没有坏处的。况且学校也是强制参加。
跟班里两个朋友稍作商量，觉得本地电视台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对新闻有一点兴趣，他们一个喜欢摄影，一个喜欢做主持。说不定我们还真的都能从事电视台的工作呢。
无视班里不知为何突然的哄闹，接过粉笔在黑板上整齐写上森田二字。正准备递给下一个人，却被她接近抢一样地热切地接了过去。我说你啊，这么期待的吗，多少说声谢谢啊。
回到作为，看到去电视台的人数呈指数般上升，而且女生居多。越来越多的女生还把自己已经写好的名字擦去，改到电视台。你们根本就没有好好考虑吧。现在的高中生真是越来越随便了。
对于这样不明原因的宗教一般的狂热的风潮，好奇的我并没有来得及向周围的人打听，就已经从兴奋的女生嘴里听到了答案。
“ ‘听说了吗，叶山同学要去电视台哦！’ ‘听说了听说了！我已经把名字换过去了！’ ”
啊啊，原来如此，F班的叶山隼人。就硬件条件来说是雪之下雪乃的男生对应版，但他有亲和力的性格和她截然不同。因为如此也有着异常的人气和号召力，甚至可以带动D班的女生去追随。
叶山的话从政或者做律师也许再合适不过了——极大的个人魅力，选民和评审团都会被瞬间感染而无条件地相信他吧。这样的人去电视台的理由我有些好奇，据我对他家境的了解，他的职业目标应当是更有高度的才对。不过，他的个人魅力也许很适合做节目主持呢。嘉宾一定会被喧宾夺主就是了。
比企谷会和谁组队呢？孤独一人的他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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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实习日的学校巴士前，我看到的是和叶山与另一个非常活泼可爱的灰发女生肩并肩的比企谷。
这是欺诈吧。
叶山和比企谷随意的聊着天。虽然听说他是不吝对任何人施以善意的人，但他大有别的可以聊天的人在。旁边的灰发女生也相当积极地和比企谷对着话，而比企谷看起来与普通的被女生搭话而兴奋的男生完全没有区别，连眼神都舒展了。他们三人是一组吗？
我认错人了吧？和现充与女生混在一起的比企谷？
这是我认识的那个孤独之星比企谷吗？认错人了？不，并没有啊...
不远处有另一个显眼的女生小团体。由比滨结衣，同样年级出名的“女王”三浦优美子，以及一个带着腹黑的笑容用着可怕的眼神望向男生群体的眼镜女生。由比滨偶然会望向叶山和比企谷的方向。原来如此，是有些在意叶山吧。毕竟是那样的男生呢。
哎。
发出心中的感慨后自己也排到了巴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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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蔼可亲的导游工作人员一边发出“今年来电视台的人是最多的”这样的感慨，一边领着数量相当可观的人群参观。
比起对着电视设备和工作中心感兴趣的我，成群的女生则是簇拥在叶山身边。“招蜂引蝶”这个词语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精致而美丽的花朵叶山，散发着甜蜜香气的花朵叶山，吸引了所有的蝴蝶为其争相斗艳。比企谷已经被挤到了一边，显露出了对一旁女生的情况的明显不满与厌恶。旁边的灰发女生倒是似乎并不在意叶山，而热情地和比企谷交流着。真是想不到啊，比企谷也会有女生为其倾心。也许这样的比企谷的性格会有所改善，不再以那样极端的方式看待人际关系吧。对他来说真是好事。
导游用喇叭向学生们宣布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开始了，学生们一哄而散，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实习没有兴趣的事实。三五成群的学生开始聚起来闲聊，其中也不乏在一起用手机打游戏的人。实际上，刚才在行进中的时候他们也在激烈地对战来着。这样的实习还有什么意义啊？说真的，找个理由请假在家带着都好的多。
我走进厕所，在尿池前解开裤带。早晨喝的牛奶已经完成了使命，迫不及待要回归大自然了。我左右环顾空荡的厕所，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是刚才和比企谷说话的灰发女生。
哎等等等等，这位同学你走错了吧？这里的男女厕所位置是相反的，我可是看清楚了才进来的哦？！
灰发女生似乎一点也没有异样感，还径直走向了我这边的尿池。
哎？
灰发女生来到我旁边的位置，非常自然地把运动短裤向下褪。
哎？哎？
为了不被发现，我努力把头摆正，用余光使劲的去撇。眼球都要转到后脑勺去了。
她（？）露出了洁白细嫩的腰肢，然后作出了掏出什么的动作。
簌簌的水声。
灰发女生，不，男生（大概）舒了一口气，穿好裤子，到洗手池洗干净手，用干手机烘干，然后走了出去。
我还呆在尿池旁边。
哎哎他是男生？那比企谷难道是同——哎不对，为什么我要以有恋爱关系为前提去猜想。因为他太可爱了吗？因为他太可爱了吧！
脑子一片混乱。慌忙洗好手走出厕所，开始东张西望，寻找着刚才的灰发。
为什么我要作出这种在游戏厅看到可爱女生之后到处想看她去到哪里的行为啊。明明他是男生...难道我也是...？可他的可爱是女生的可爱，所以我还是喜欢女生的...可他是男的我仍然心动了，难道我的确是？！
啊看到了，他坐在长椅上，好像在等谁的样子。
去搭个话吧？去吧？
我从来没有勇气向不认识的女生搭话，但他是男生所以没问题！大概。
一边默念着他是男生，一边假装自然地晃荡到他身边，坐在了他旁边。
近距离观察他，发现他作为男生真的十分清秀。白皙细腻的皮肤，盖过耳廓的短发，不，对男生来说是长发才对。
“那个，来电视台实习的人真是多呢。” 我试着开口搭话，心跳直接开始冲刺。
他转过头，确认我是在跟他说话。“啊啊，的确是呢。”
看到他清澈的双眼，我感到自己脸上发烧了起来。切记，他是男生…
“你是对电视台感兴趣吗？” 我努力把话题往下延续。
“嘛，我是有一点兴趣的，不过不是我准备做的职业相关的呢。”
“那为什么来这里呢？”
“是陪着朋友一起来的哦。”
“朋友，是指比企谷同学吗？”
他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你认得他吗？” 我点点头。
“有些意外呢，因为八幡的朋友很少。” 你们都进展到名字相称了吗！可恶，好羡慕！淡定，他是男生...
他接着说，“其实八幡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也会为别人着想。只是他性格有一点别扭，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接近他呢。”
“的确是这样呢。” 我附和着。
“对吧？” 他高兴地对我一笑，两枚酒窝若隐若现，脸蛋染上一层红晕。啊啊啊什么男生之类的去死吧！
“我好高兴，八幡还能认识更多的朋友呢。” 朋友倒是算不上，但至少我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厌他吧。
“那个，我叫森田，D班的，请多指教。”
“我叫户塚彩加，F班，和比企谷同班。请多指教哦！” 比企谷在F班啊，没记错的话叶山也在F班。
“那个，我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和比企谷同学和叶山同学一组呢？”
户塚歪过头轻轻地思考了一下。“我本来就想和八幡一组呢。然后正好叶山同学也想和八幡一组，我们就凑到一起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 是叶山主动和比企谷组队的？那他是想让大家接纳不受欢迎的他吗？很像他的作风。
户塚突然抬起头，“啊，来了来了！” 我朝着他的目光看去，比企谷正拿着三罐饮料走过来。“八幡！” 户塚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地挥手。怎么办真的好可爱。
比企谷也用一只拿着饮料的手挥了回来，视线移到我身上，有些意外。“你好。” 我向走近的比企谷打了招呼，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站起身，准备给比企谷让位置。“再见了，森田同学。” 户塚跟我道别。比企谷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在说“你敢对我的户塚下手就灭了你”。不会下手的啦！真的。
走远了以后，看到叶山也从女生堆里脱身，来到两人身边。三个人一起喝饮料、聊天。比企谷也逐渐地接触人际关系了呢。走进他内心的，会是叶山和户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