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我大概不常做梦,虽然忘光了但我仍然清楚自己的构造而不需要把自己拆开来观察。但我昨晚做梦了,内容记不清楚,感觉也完全没有,感觉就像是把我放进一个没有内容的容器里那般,没有任何触感实感或者任何可以称之为痕迹的东西遗留。
睁开眼时已经迫近九点半了。这个点维特估计已经吃完早餐了,即使是休息日他似乎也没有晚起的习惯。我掀开被子起床。因为窗帘遮光的缘故,室内依旧一片昏暗,兔子夜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床尾,冷冷的莹白色的光芒毫无变化。
我将它拿起来关掉,用一分半钟把其表面仔细摩挲了一遍,直到这个发了一晚上的光却仍然毫无温暖可言的兔子夜灯的表面被我的手心捂热。
我拿着它走到客厅。维特已经吃完早餐了,在沙发上抱着教材咬着笔帽,大概是在备课。看见我,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教材和笔都放在一边,冲我打了个招呼:“啊,早上好,早餐在餐桌上,如果凉了可以再热一下。”
“早上好。”我双手握着兔子夜灯走到他面前,将它放在维特身边然后才转身去餐桌边,“还给你,谢谢。”
“不用谢。”他看起来是笑了笑。我很久没看到他的笑容了,像是棉花糖、缠满丝线的什么柔柔的东西,适合将其放在记忆里珍重地保存下来,闲暇无事时就翻动回忆然后被温暖得泪流满面。
关于他的全部我都珍重得不得了,为了他将我丢弃也没有问题。大抵是这样。
我将桌上的牛奶端进厨房加热。牛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和泡泡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大雨过后的景色是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一朵也没有,我只能看见太阳和阳光和阳光里的景色。早上的街景也繁华得不得了,行人、车辆、建筑,发呆时他们都好像在打翻了的蜜糖般的阳光里缓慢融化,行人在融化车辆在融化路灯也在融化,回过神时却一切保持原样,什么都没变,仿佛时间流逝的开关也被按停。但实际上它仍然不停走着,哪怕我放空一切什么都不想。它不会因为我不想而停止。
“你的时间没有多少了。”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嘲笑。细小的声音如同海潮钻进我的耳。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时间没有多少了,不用你们来提醒我。但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我还在维特身边,足够了。
太阳已经出来了。
10.
早饭后两个人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上午的时间。心知不能打扰维特的备课,我几乎全部时间都耗在书房里,除了午饭的时间。我不大爱看书,小说和理论书籍都看不进去,漫画勉强能读进去。缘由不清楚,但我对文字不敏感,过去和现在都是。毫无疑问这在过去是让维特苦恼不已的事情。
音乐倒是非常受用,什么都能听。这就导致我窝在书房里时只听歌而那些码得整整齐齐的书一本未动。音乐能够帮助大脑更好地放空思考事情,即使知道这是在消磨本就所剩无几的时间也全无压力。
“晚饭去外面吃,想吃什么?”傍晚时维特进门问我,他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手里还抱着一套衣服。
餐厅一个都不知道,听着音乐我只想喝酒:“……想喝SALTY DOG。”
维特象征性地摸了我的头一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晚饭后再带你去酒吧,先和我出去吃晚饭好不好?”
“好。”我应。
“你的衣服还没有干,穿我的没问题?”
“没问题。”我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衣服。最简单的白衬衫以及洗得有些褪色的牛仔裤。蛮适合穿去酒吧的,就我而言我喜欢这种穿起来有某种气质的衣服,可惜我本身并不适合这类衣服。我将衣服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就回房间去换衣服了。我的体型穿维特的衣服还是会显得有些大,稍微调整一下就不成问题了。
最后是领带,浅蓝色的领带,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打好,将其拉紧时竟奇异地油然而生出某种使命感,觉得自己是将要出门,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夜晚游行。
夕阳明明还没落下去。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