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献给亲爱的喵团
@银色牝鹿🍁 以及亲爱的流离儿
@沧笙北溯- 】
第三章۞痕迹
没过几天,绿叶季来临了。像是因为失去了我的目光,小野花们静悄悄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雏鸟稚嫩的鸣叫和蟾蜍、青蛙与蟋蟀的合唱。
蝴蝶也失去了踪影。因为它们优雅如翩翩舞蹈但十分迟缓的飞舞已经满足不了我对飞鸟速度的渴望。
育婴室里多了一只猫,我记得她有着黑白相间的毛发,但并不是斑鼻。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却知道她腹中孩子们的父亲叫红掌,因为她总是不停嘟囔他的名字。我称呼她为幽绿,因为我看见了“护子的赤狐眼眸中如刃的绿光”。
我知道那尚未出世的幼崽们的父亲是谁,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有那么重要吗?我对“父亲”没有概念,也不以为然。我的爱只属于我的母亲六花。
育婴室变得拥挤起来,成群的母猫与长大的幼崽,还有刚刚搬进来的幽绿——现在我应该叫她蒲毛了,那才是她的名字——猫数的增加令我渐渐烦躁起来,不愿待在育婴室热乎乎空气之中的我只好在营地溜达。
在此之前我很少去听长老们讲故事。原因是我根本听不懂,觉得他们嘟嘟哝哝的太无聊。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挤进长老巢穴,蹭一个半个故事。我变得十分好奇,好奇营地、好奇营地外面的领地、好奇雷族、好奇四大族群——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一共有四个族群!——当然,现在的我早已明白世界有多么宽广,根本不仅仅只是由四个族群以及猫儿们熟悉的那些领地构成。世界太大太大了——就好比我们是小小的微粒,而世界则是无边无际的天空。
今天,长老巢穴里挤满了幼崽,所有幼崽都倾巢出动!我第一次与育婴室中的另三个幼崽说话——其实是三个中的两个,那只黑色小猫完全没有搭理我——真的是第一次说话!六个月来的第一次!原因是他们太安静太没有存在感了,不像小琥珀、小雨和小银杉那样活泼——我最近变得越来越振振有词、越来越喜欢给自己一个原因了,真是奇怪。
年少的我并不知道,我学会了找借口——为自己找借口、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会找借口地说——我找借口是因为所有的猫都会找借口!……
“我的名字是小杏。”那只个子娇小、黄白相间的长毛小母猫的名字是小杏。幸好我没有在此之前按照我看到的景象随随便便给她起名字——不然,她一定会生气的!
“我…我叫小乌。”我盯着白色小公猫一身白毛后面拖着的乌黑尾巴时,他有些紧张地介绍了自己。诶——本来还想给他起个名字的!
最后那只黑色小公猫没有搭理我,我本来还想主动向他介绍一下自己的,但当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用那双苍蓝色眼眸冷冷地盯着我时,我再不敢说些什么。我怕了。虽然那时的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如同被一头猛兽、一个猎食者的眼睛锁定了目标一般,令我恐惧。
“我是引渡者,指引你的脚步驶向天幕。”这句话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对我说的,可能是久远的曾经,也可能是很久后的未来。
不得不说,也许是我记忆出现混乱了——在“那次事件”之前,黑色小猫好像…并没有那么可怕?他处处表现得沉默而和顺。我忘不了成年后仪表堂堂的他微微侧昂着头对着我耳朵说的那些声音轻柔却充满令我不解的恶毒的话语,他身上细碎的黄斑与那苍蓝色的眼眸交相辉映,在黑色皮毛的衬托下令我眩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给我造成的恐惧早已深深印在心里。也许就是因此,我才将他长大后的样子与他小时候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一并讲述……对,一定是我现在记忆混乱了……我记不清楚,但是我对他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仅次于我对于“她”的印象。
我记得,黑色小猫应该向我自我介绍过了,就在那时——好像不是冷冰冰地盯着我……我记不清楚……
欢呼声把我的注意力从漂浮的羽毛上吸引了回来——“今天是金银花讲故事!太好了!”不知哪个幼崽欢呼道。
金银花?我顺着幼崽们的目光看过去——白色与淡黄色相间的母猫正温和地笑着,浅绿色的眼眸眯缝得像月牙一般。
她的名字是金银花吗?我原先叫她什么来着?
金银花虽然年迈,却并不像其他长老那般萎靡,每天都充满活力和朝气,仿佛还十分年轻——她看起来确实比其他长老要年轻。
“小毛球们!”她清了清嗓子,用快活的声音朗声说道,“今天,我,雷族长老金银花——要给各位小毛球们讲述一个传奇的故事!”
幼崽们欢呼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她那番话和族长举行的仪式有多么相似——这一定是她为了提醒我们大部分幼崽都已满六个月要成为学徒而专门准备的!
“今天要给各位讲述的,是关于圣杯的故事。”绿色的眼眸依然如同月牙一般笑盈盈的。
……
再记忆起来时,所有幼崽都已离开,天空中清冷的满月洒下柔和的银光微微透入长老巢穴,我正躺在长老巢穴一个温暖的窝巢中,正好能够窥见满月的位置。真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回育婴室?
身边细碎的响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回过头,终于意识到并不是所有幼崽都已离开——除了我,还有白天那只没有搭理我的黑色小猫正蜷缩在我身边瑟瑟发抖。
真奇怪啊…现在是绿叶季,一点都不冷啊?我好奇地打量着那个黑色的小毛球。他仍然在瑟瑟发抖,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你还好吧?”我有些随意地问道。黑色小猫没有理我。关心一下同巢猫都不带搭理的吗?那时的我以为这源于对方的高傲——但实际上,我错了。
随着月亮缓慢地移动,满月的光亮越来越强,照射在我和黑色小猫的身上。黑色小猫好像冷得更加厉害了,瑟瑟发抖的身体连带窝巢的铺垫一起颤抖起来。
“烈火焚烧天际,掩盖曾经的模样,只有眼睛还闪耀着昔日的光芒。”游丝一般的声音却如闪电一般划过我的心脏。黑色小猫微微睁开苍蓝色的眼眸。
摇曳的暗色长草。火焰、火焰……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是火种残存只可惜我早已经心如死灰。”叹息一般,黑色小猫的话语空荡荡地回荡在巢穴之中。
“出生在哪都不能掩盖住发光体……都不能隐藏起刽子手。”黑色小猫剧烈地喘息起来,我望着他眼中晶莹,竟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朽骨暗夜,候多时。满月的公主,您已徘徊多远?”他望向满月,苍蓝色的眼眸如飞扬的火星,耀眼的光芒转瞬即逝,留下的只剩一片死灰。
你只听见了微弱的叹息声,没有吸气的声音。“我名渡天。”他没有转过头来看着我,“可唤小渡。”
沉默和寂静夺走了这巢穴中最后一丝暖气,我颤颤巍巍地移到黑色小猫——小渡的身边,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冰凉,僵硬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眸微微睁开一条缝,灰暗的眸子在耀眼的月光下显得苍白。
他睡着了么?我轻轻推了推他,不知为何有些担忧。他还冷吗?我踌躇了片刻,挤到他身边,将尾巴盖在他的身上——即使我这个年纪的尾巴秃得像大老鼠的尾巴一样,但我仍希望至少能尽一点力让小渡暖和起来。
摇曳的暗色长草在记忆中挥之不去,小渡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勾起了我的回忆——灰色的回忆。我在哪里见过他吗?我迷惑地想到。在哪里呢?什么时候呢?……
我就这样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小渡不在我的身边——他去哪里了?大概回到育婴室里去了吧……
我轻声慢步爬出长老巢穴,没有吵醒还在睡懒觉的长老们。爬出巢穴,我抖散皮毛,决定回育婴室去和妈妈讲述一下昨晚的经历。
黑色的身影。
“小渡!”我欢快地喵了一声与黑色小猫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啊。”小渡冲我眨了眨苍蓝色的眼睛,眼中掠过一丝疲惫。
“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昨天晚上你怎么啦?”我好奇地走过去,但小渡却仅仅与我擦身而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在那一刻,我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就一丝,不是靠鼻子或眼睛,而是——直觉?
苍蓝色的眼眸掠过,在我的余光中划过灵的痕迹。
后来我才知道,黑猫是不可能拥有蓝色眼睛的。而那时的我们早已褪去眼中蓝膜,眼睛已经显露出恒久不变的颜色。那天晚上,我和小渡——或许应该称呼他为渡天——躺着的窝巢,是金银花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