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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过路阴阳》作者: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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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不妥
病房里非常安静,并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电视,就连大部分监控仪器都停止了运转,良好的隔音让这间屋子像一座独立在世外的孤岛,不存任何干扰。在这样的静谧中,那道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被放大了许多倍,变得惹人注目。
张修齐的目光看向身侧,在那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有一人正沉沉入眠。也许是惊喜之下放松了心神,聊了没一会魏阳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就连被人拖上床、安放在身侧都无知无觉,沉浸在无垠的梦中。
然而就算睡着了,他的面色依旧十分惨白,几道浅浅伤痕划破了面颊,显出淡淡肉红,脖颈上更是缠了一圈纱布,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张修齐仔细端详着这副面孔,过了许久才挪开视线,望向自己同样缠着纱布的双手。
昨夜的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他有一段时间彻底失去了意识,只记得浓重的血腥味和无法抑制的狂怒。他混沌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东西,一些让人呼吸困难,心脏紧抽的残影。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禁地中的种种,也想起了那个离去的背影,然而这些全都是碎片,就像是从深渊罅隙里透出的浅薄倒影。
张修齐觉得脑内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那东西又冷又硬,如同梗在喉中的坚石,让人想要发狂,然而那些倒影又是如此的重要,让他忍不住挖掘找寻,想要击溃关押着它们的牢笼。
一点血迹渗出了纱布,印出一块小小的红色污痕,也许是刚才搬人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这次铲除尸傀他付出的代价并不小,也受了不少伤,然而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得,他就那么直愣愣坐在床上,盯着手上的纱布。
在他身侧,呼吸声仍就平稳安逸,就像回到了襁褓内的孩子,那稳定的呼吸声也渐渐抚平了他内心的恐惧——当然,张修齐可能并不知晓,那种情感名唤恐惧——他只是静静坐在床上,任那些碎片在脑中横冲直撞。
当痴智大师赶到医院时,魏阳已经醒了,实在是昨夜消耗太大,又是惊心动魄又是提心吊胆,就算再怎么想强撑也没撑下去,因而当小天师醒来后他就断了电,倒头昏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两小时就这么被睡过去了。
然而这点小睡并没有安抚他的情绪,看到痴智大师的身影,他快步迎了过去,一把拉住了老和尚的衣袖:“痴智大师,抱歉这么急找您过来,实在是想拜托您看看齐哥的情况。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的神魂有些不对……”
不能怪他心急,睡醒回魂之后,魏阳就发现张修齐出现了问题,虽然已经恢复了意识,但是小天师并不像以往一样会喊饿,也没有起身画符或是走动的意思,他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病床上,似乎变得更加沉默了。
用沉默形容这座冰山有点怪,毕竟张修齐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但魏阳不是其他人,他能清晰分辨出来这种沉默和原先那种的不同,如果说之前的沉默只是魂魄缺失造成的木讷和茫然,那么现在的沉默就成为了一种“情绪”,一种因为心理因素产生的自我封闭,像是在一片空白里填充了东西,沉甸甸的,拥有自己的分量和意志的东西。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2楼2017-12-25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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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变化让魏阳有些惶恐,之前的激动消失不见,又化作另一重担忧。因而当痴智大师来到时,他才跟见了救星一样。
    痴智大师并没有接口,反而用那双目盲的双眼望向魏阳,好半晌后才答道:“张先生的事情暂且不论,魏施主你身上似乎也出了些变化。”
    这回答出乎了意料,魏阳眉头一皱,还没明白老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迈步朝病床走去。虽然两眼无法视物,但是痴智的步伐依旧很稳,像是能看清楚屋内的一切,他的声音虽然干枯沙哑,语调却异常的和缓:“张先生,你是否想起了什么?”
    张修齐那双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但是没有落在痴智身上,反而如同穿过了面前之人,投向十分遥远的地方,过了很久,他点了点头:“有些东西,很乱。”
    在他混沌一片的脑海中,各种各样的记忆碎片正在翻腾,想要冲破禁锢它们的牢笼,然而缺失了一魂,他很难理解这些情绪的含义,自然也无从察觉心中翻涌的都是什么。即便如此,那些遗留下的残影依旧开始发酵,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内心世界,也让那负累沉重的两魂更加紊乱。
    痴智和尚点了点头:“魂未归,业已至,难怪如此。除了尸傀,昨晚还发生了什么?”
    这话并不是问张修齐的,而是问魏阳,之前他打电话时只是简要说明了情况,并未讲的太详细,这是面对痴智的问询,魏阳自然不会隐瞒,飞快答道:“我从小戴在身上的龙虎山符玉碎了,那是齐哥父亲留下的遗物,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才……”
    痴智大师摇了摇头:“你身上之变可能源自符玉,但是张先生身上的绝然不会。”
    这答案再次出乎了魏阳意料,痴智大师像是知道他心中困惑,直接解释道:“符玉乃是龙虎山一脉相传,若是跟张先生缺失的魂魄所系,恐怕早就有人发现,他身上这些变化,应该不是来自符玉。但是遮盖在魏施主你身上的屏障却消失了,可能之前那枚龙虎山符玉压制了你身上的气意,如今符玉已碎,那股气意已然展现,只是老衲并非玄门中人,看不出其中根底。不过……”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不过,也许我看错了你二人身上的因果,或者说是颠倒了因果。”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魏阳只觉得似乎连自己都被扯入了迷雾之中,他身上的气意是怎么回事?又跟齐哥有什么关系?压下心底的翻腾,他咽了口唾液:“那齐哥呢?是不是状况更糟了……”
    痴智大师摇了摇头:“并非更糟,而是有了突破,至于是好是坏,还要看其后的情形,魏施主,说不定这层因果还要落在你身上。”
    “因为那什么气意?”魏阳只觉得喉中有些苦涩,他身上哪来的什么狗屁气意,从小到大他就没学到过半点尖功夫,难不成那些金点腥盘需要龙虎山符玉来压制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3楼2017-12-25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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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层因果。”老和尚淡淡答道,“若是能找到你与张先生的因果所在,说不定就能寻到他的魂魄踪迹。”
      又绕回了因果之上,魏阳闭了闭眼:“我懂了,还请大师先帮齐哥稳固神魂。”
      既然是来帮忙的,痴智当然不会推拒,直接盘膝坐在一旁,禅唱佛偈。大悲咒本就是佛家消除恶业的正法,又有安定神魂,稳固内心的效用,随着那干哑嗓音,张修齐渐渐闭上了双目,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眠。
      整整诵了七遍,痴智停了下来,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这是之前从我师兄处寻来的法器,本想交予魏施主,现在看来,却更适合张先生了。”
      魏阳伸手接过,发现那是一颗菩提子,但是和市面上那些平常念珠不同,这颗菩提子晶莹圆润,已经隐隐有金玉之像,上面花纹缠绕,像是凝成了一座莲花宝台,只是放在掌心就有阵阵凉意传来,让人的心灵都得到了平静。
      “这是我师父早年偶尔所得的异种川谷,请名师雕琢,又孕养了许久,才得了这么一枚法器,带在身上有避煞凝神之效,应当能暂时稳固张先生的神魂,但是想让他彻底恢复,唯有找到缺失的那枚魂魄。”魏阳把菩提珠攥在了手心,点了点头:“我会去试试看的,也请大师帮忙联系一下龙虎山,之前是齐哥的舅舅把他托付给我的,如果能找到那位曾先生,说不定也有帮助。”
      之前曾先生走得匆忙,虽然留了一个手机号码,但是早就打不通了,因此再怎么不甘愿,魏阳也只能想法求援,考虑一下后路问题。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补了一句:“对了,之前我们除尸傀的时候,还有一只三尸虫附在别人身上逃了出去,是中尸彭踬,现如今那个被附身的人已经死了,不知彭踬是不是还活着,齐哥这个样子也没法除妖,不知能否请大师帮个忙,查查彭踬是否已经除去。”
      痴智眉头微微一皱:“尸傀之中还有三尸虫?你把昨晚的情况详细说来!”
      能看出老和尚的神情严肃了许多,魏阳立刻把自己昨天所见所历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甚至包括自己阻拦尸傀那段,然而痴智和尚的眉毛却越皱越高,最终摇了摇头:“不对,若是尸傀真的从三尸虫而来,甚至生出了鬼胎,绝非这么轻易能够除掉的,你们还用了什么法器?”
      魏阳不由一怔:“没有了啊,而且我听孙木华那小子说,齐哥最后发了疯,是靠拳头打死尸傀的……”
      “糊涂!龙虎山符玉都能击溃的妖物,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杀灭!”痴智大师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厉声说道,“孙施主是不是也到市里了,快给他去个电话,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4楼2017-12-25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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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骨阵
        孙厅长的确没离开市里,这次案子毕竟牵扯重重,他又被迫掺了一脚,有不少工作需要收尾,加之还在等魏大师的电话,自然不可能早早离开。但是从医院打来的电话却让他大吃一惊,魏大师并不是来要“法器”的,而是想要继续除祟,还带着痴智大师一起登门。
        亲自带人迎到了门口,孙厅长那张官威肃然的扑克脸上都露出了点忧虑,两步走到魏阳面前:“魏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妖邪不是已经除干净了吗?怎么还要痴智大师亲临……”
        要知道这次案子大归大,但是影响其实不怎么坏,毕竟没有伤及任何无辜,还顺顺当当剿灭了一个大型犯罪团伙,收缴了不少国家级保护文物,连公安部里的大员都点头称赞,明显是件攒功劳的大好事。之前邪性的部分也全部压下,没有透出风去,这么件好事,万一要是出了岔子,再莫名其妙死几个警察,可就从好事变成坏事,闹出大乱子了。因此看到魏阳和痴智和尚,他还真有点心底发虚,头上冒汗。
        明白孙厅长心里所想,魏阳哑声说道:“昨晚我和师兄都受了伤,不敢保证是否彻底除掉了妖邪,因此今天才请痴智大师过来看看,顺便诵经超度,让那些死伤的怨灵早日归西,确保安全无虞。”
        听到这话孙厅长心头一松,他私下里还真是这么跟手下们说的,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此案邪性的厉害,正好有高僧在嘛,做个法事除除祟也是好事,既然魏大师这么上道,他这边处理起来当然就轻松多了:“那就太好了!不知两位大师想要从哪里下手呢?现场已经做过了初步处理,尸体也都搬到了停尸间,只不过听魏大师吩咐,还没开始解剖。”痴智和尚点了点头:“没有就好,先去看看那尸傀吧。”
        尸傀?孙厅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魏阳已经解释道:“就是楼上那个被妖物俯身的男人,他的尸身现在在哪里?”
        “在殡仪馆停尸间放着。”孙厅长答得很快,旋即又补了句,“不过那具尸体已经烂的不成人形了,几个有经验的法医看了看都说不是昨天刚死的,倒是像下葬了几个月的腐蚀。”
        “鬼胎俯身,尸身自然如同浸入阴气煞穴,那人的确早就死了,还能动弹不过是被丧物操纵罢了。”痴智大师完全不在意自己说的内容有多惊悚,直接冲孙厅长点了点头,“还请孙施主带路。”
        有了两位大师再侧,孙厅长的底气也足了很多,找来市局的王局长和几位心腹,悄悄带人来到了殡仪馆的停尸房,这次因为没有尸检,根本就没把尸体拉到医院,直接放殡仪馆冷库处理了,此刻冷库大门紧闭,虽然是白天但是依旧寒气直冒,配上空旷的走廊和不断闪烁的日光灯,怎么看都有种鬼片现场的味道,也亏得一行人都是专业人士,见惯了各种离奇案子,才没闹出什么笑话。
        到了地方,痴智和尚没让其他人进屋,只带了魏阳一人走进停尸房,王镗和王伟的尸体都藏在冰柜里,魏阳本来做了不少思想建设,准备亲自下手搬尸体,然而痴智大师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反而咦了一声:“奇怪,两人的尸身在这屋里吗?”
        “应该不会错,警察办案,绝对要验明了身份,不只是王家父子,其他几个遇害的盗墓贼也在这边。”看老和尚神情严肃,魏阳心里不由一突,这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5楼2017-12-25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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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邪气。”痴智大师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去把冰柜打开,查验一下尸身。”
          魏阳深深吸了口气,迈出脚步来到了冰柜旁,先打开了标明王镗的停尸柜。只是拉开半个抽屉,尸腐味儿立刻扑面而来,逼得他不由退后了半步,看清里面的状况,魏阳只觉胸腹一阵翻腾。
          孙厅长的确没有说谎,如果说昨晚看到的尸傀多少还有些人样,今天这具尸首就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脸上腐烂的斑斑驳驳,连头骨都隐约可见,挺着的大肚子也彻底撒了气,就跟黏着层皮口袋的骨架子似得。
          掩鼻退后两步,他狂咽了几口唾沫,才强忍着开口:“的确是王镗本人,只是尸体跟昨天见到的不一样了……”
          “没了阴气稳固,尸身自然会加快溃烂。”痴智和尚面色不变,像是没有闻到那股要命的味道似得,踏前两步走到了冰柜旁,伸手在腐尸上方一探,“的确是尸傀无误,只是它体内的鬼胎已经被彻底抹杀了,连死者的魂魄都消失殆尽。”
          魏阳一愣,齐哥有这么厉害?光用拳头就把鬼胎冤魂一起打散了?痴智和尚显然也是想到了此节,摇了摇头:“另一具尸身呢?”
          此时好奇已经压过了恶心,魏阳又拉开了另一具冰柜,比起王镗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王伟的尸体看起来就正常多了,只是面色铁青,七窍都留下乌黑血痕而已,甚至都没什么狰狞神色,完全看不出像是被附过身的样子。
          痴智大师也走了过来,静立片刻后伸手一指王伟的鼻腔:“是否能看到尸虫残躯?”
          魏阳定睛一看,背后立刻泛出一层鸡皮疙瘩,果真如痴智大师所言,从那具尸体的鼻腔处隐隐露出了一小节黑线,可不就是昨天看到的中尸彭踬吗?只是那节黑线完全没了昨天那种阴气森森的可怕模样,就像一小截线头一样,静静停在王伟体内。
          “这玩意……死透了?”干咽了口唾液,魏阳谨慎问道。
          “都已诛灭。”老和尚的眉毛并未舒展,反而皱的更紧了,又接连翻看了其他几具尸体,终于下了定论,“鬼胎和尸虫的确都死的干干净净,但是仅凭张先生一人,恐怕真做不到如此效果,你们昨晚真没有用其他法器?”
          魏阳想了半天,终于苦笑一声:“真没了。顶多就是些朱砂、鸡血、糯米,这种东西还没洪武钱和赤硝管用吧?对了,盗墓贼倒是拿了几把杀生刃,只是我那把没起到什么作用就折了,不知道楼下那些盗墓贼有没有准备多余的。”
          听到这个,痴智大师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些:“那些杀生刃呢?最好也找出来让我看看。”
          “这个好说。”关上几个冰柜门,魏阳径直向门口走去,“孙厅长,请问昨天在案发现场发现的东西还在吗?特别是刀剑之类的法器。”
          在外面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也听不出什么除祟动静,现在看到魏阳面色平静的走了出来,孙厅长心中大石顿时落下,赶紧答道:“有,都在证据室存着呢,想看的话现在就能去。不过这些尸首……”“已经没有邪祟了。”魏阳给出一颗定心丸,“回头大师再去现场做些法事,应该不存隐患。”
          要的就是这句话!孙厅长立刻有了精神,二话不说,又带两人往市局去了。这次从现场一共收缴了3柄长短不一的刀剑,都是陪葬的葬器,其中一把已经折断,但是其余两把还好好的。除了这些兵刃,孙厅长还专门让人摆了些艺术价值比较高的陪葬品,给两位大师报酬这件事他还没忘呢,反正是惠而不费的事情,当然要做得妥当才好。
          “现场发现的东西就是这些了,大件需要上缴,但是其他小件都是证物,还请魏大师看看,有没有你们落下的法器。”孙厅长的笑容和煦,根本看不出半点‘行贿’的意思。
          魏阳还真的咦了一声:“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没有在意案上其他东西,他直接走到了桌边,捡起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只见袋里装着枚细长骨节,不正是他之前带在身上的骨阵吗。昨晚太过混乱,他还真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也幸亏警察们检查细致,才没让这么个小东西消失不见。
          看到魏阳的动作,一旁站着的王局赶紧凑趣的笑了笑:“这是在楼上尸身旁发现的,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污,但是采证时已经清理过了,是魏先生丢失的遗物吗?”
          他的话已经是十足的上道了,只要魏阳想要,这屋子里拿起任何一件都能是丢失的遗物,然而魏阳却没搭理这个话头,只是盯着骨阵皱了皱眉,这玩意虽然没有损坏,但是上面却多出了一点红痕,似乎沾染了血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上的,还能不能擦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6楼2017-12-25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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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痴智和尚则在孙厅长的引领下,一柄柄看过了几把刀刃,最后摇了摇头:“只是些寻常货色,除了折断的那把可称杀生刃外,没有任何一把能做法器。”
            听到法器,魏阳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拿着骨阵走了过来:“痴智大师,我这边倒是找到了样东西,是之前从一块墓园里起出来的骨阵,上面还雕刻了殄文,昨天我就带在身上,要不大师你帮忙看看,是不是这玩意出了什么问题?”
            老和尚可是个懂“葬咒”的高人,这骨阵也困扰自己许久了,魏阳当然不愿放过机会。痴智大师并不推拒,直接伸手接过,可是拿到了骨阵,他脸上却露出一丝茫然,捏在指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才淡淡答道:“魏施主是不是记错了,这节指骨上分明只有花纹,哪来的殄文。”
            怎么可能!魏阳吃了一惊,他拿到这骨阵时间也不短了,即便染上了点血,东西还是那样东西,怎么可能突然把上面的殄文变没了?伸手就要去接,然而他的手指刚刚碰到了骨阵,痴智眉峰就是一耸:“等等!手别拿开!”
            魏阳一个激灵,不由用上了些力道,和痴智大师一起捏住了那节指骨,就这么手指一搭的间隙,骨阵上发出一阵细微光芒,像是改变了其上的花纹图样,和尚的面色也变了,连道两声“古怪”,又把那骨阵抢在了手中,仔仔细细摩挲一番。
            过了良久,他才把东西递了回来:“看来昨夜古怪就出在这节骨阵之上,这东西我拿在手里不过是一截普通指骨,非但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连我的心眼也无法察觉。但是放在魏施主你手中,却有了些古怪反应。不过真正流传的殄文向来是巫家手段,不论佛门、道门都只是知道些皮毛,想要勘破这节骨阵的奥秘,怕是要从这方面下手。”
            “那昨晚的尸傀……”魏阳拿着骨阵,内心一阵翻腾,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因为这节小小骨阵生出异变。
            “殄文阵法本就诡异难测,更是对付阴丧之物的至宝,若是骨阵被激发,倒是很有可能对尸傀产生影响,加之张先生的使出的七关术,斩灭鬼胎也未尝不可能,至于三尸虫,很可能是跟鬼胎有些牵扯,才会同生共死,一起覆灭。”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枚小小指骨?魏阳半晌没有吭声,过了许久才静静答道:“我懂了,多谢大师指教,巫家……我会试着去找找的。”
            若是其他高人,魏阳真没有把握,但是说起“巫”,神婆不就是最典型的巫觋传承吗?而他,恰恰知道一位四里八方远近闻名的神婆。压下心底翻涌的东西,魏阳也不再停留,认真与大师道别,又婉拒了孙厅长“找寻失物”的好意,一个人乘车回了医院。
            此刻张修齐还没从梦中醒来,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孙宅男则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帮忙照料,看到魏阳回来,他就跟找到了亲妈的小鸭子一样,赶紧凑了过来:“阳哥你回来了!齐哥一直就没醒,我都没敢离开病房半步……”
            魏阳朝他轻轻一摆手,压下了那些聒噪:“最近几天你别回界水斋了,去我新家呆段时间吧,避避风头,顺便帮我喂一下乌龟。”
            孙木华顿时露出了副感天谢地的神色,虽然高档病房住起来赶脚很不错,但是整天又是警察又是医生的,实在让人心理压力太大,这一次“除妖”可是大大挫伤了他对灵异事件的积极性,恨不得立刻投入网络世界,做一朵安静无害的电脑宅。
            “那阳哥你这边呢?”压住心底欢喜,孙宅男还是称职的问了句。
            “我和你齐哥先养养伤,养好了就直接回老家转转,别担心,很快就会回来的。”魏阳笑了笑,走到床边把那节指骨放在了碎掉的符玉旁,之前他是想过回家看看,但是从未想要回“那个家”,现在看来,不回去是不行了。
            没闹明白魏阳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看着他站在病床边,低头凝视小天师睡脸的表情,孙木华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尴尬,赶紧扭过了脸:“那阳哥你们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送饭……”
            “别太晚了。”魏阳并没多说什么,直接挥手打发了孙木华。
            站在床边看了半晌,他犹豫了一下,沿着病床另一边轻轻躺下。虽然是vip豪华病房,这里的病床也只是比单人床宽了那么一点,睡两个大男人还是有些挤的,魏阳却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悄无声息的往熟睡那人的身侧靠了靠,轻轻闭上了眼睛。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7楼2017-12-25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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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若即若离
              张修齐醒来时,首先感到的是胸前传来的一阵凉意,他皱了皱眉,低头向下看去,不知何时颈间多了枚造型优雅,如同莲花的菩提珠,正静静贴在胸前,透心凉意从那珠子上传来,带出股让人安宁的禅意。在菩提珠的抚慰下,他脑内的残影也开始渐渐收敛,变得温顺可控,不那么让人烦躁了。
              目光从菩提珠上挪开,紧接着,诱人的饭菜香味飘来,张修齐抬起了头,正对上一张笑脸。
              “齐哥你醒了?”因为手上还有伤,魏阳用单手笨拙的打开保温饭盒,把几屉饭菜拿了出来,“刚才木头来了一圈,从悦心楼带了点饭,正好趁热吃。”
              腹内应声传来一阵轰鸣,张修齐这时才发觉自己早就饥肠辘辘,没有犹豫,他从床上坐起了身,想要下床,然而魏阳却拦在了前面:“用不着起来,你现在怕是还不能自己吃,坐床边就好。”
              因为之前暴打尸傀那场战斗,张修齐双手都缠着纱布,手背破了不少地方,指关节更是大范围软组织挫伤,还被尸傀身上的积液弄得有些发炎,早就被护士们包成了粽子,想要用这手来吃饭,怕是有些难度。
              魏阳也不废话,直接撑起床边的病号桌,把几碗东西端了过去,用小勺搅了搅碗里的皮蛋瘦肉粥,笑着对张修齐说道:“先说好了,我可是第一次喂人吃饭,齐哥你吃的时候小心啊,别呛到了。”
              他的态度很自然,身上传来的气息更是让人熟悉,张修齐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抗拒,乖乖坐在了餐桌旁。看到小天师这副模样,魏阳轻笑一声,绷紧的肩头也悄然放松了些,用瓷勺舀起粥喂了过去。张修齐吃饭的模样从来都是端正的,腰背挺直、目不斜视,每次入口的分量都一模一样,咀嚼完了才会吃下一口,跟他相处的一个月来,从没有丝毫改变,因此今天魏阳喂的也很仔细,动作和缓,节奏规律,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围坐在小小的移动餐台前,像是进行着某种沉默而郑重的仪式。
              魏阳的目光始终锁在张修齐身上,每到吞咽勺里的食物时,他的眼睫就会低垂,看向递来的勺子,不论送上来的是什么都一口吞下,那张英俊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也不像泥胎木偶,只是安静、且沉默,之前经历的情绪暴动虽然慢慢褪去,却给他留下了一些其他东西。
              魏阳的手顿了一下,勺子停在了半空,张修齐抬起了头,黑沉的眼眸中不存疑惑,只有无声的询问。看着对方目光里的探究,魏阳扯了扯嘴角:“齐哥,咱们还要在医院多待些时间,等到你的伤势好些了,就启程跟我回家好吗?”
              “好。”没有任何废话,张修齐应道。
              依旧是这种无原则、无条件的信任,甚至在那场大战后,又更加迫切了几分,魏阳的心脏微微抽了一下,笑了笑,继续把勺子递了过去。
              一顿饭吃了许久,好不容易吃完饭后,魏阳又给黑皮去了个电话,预定了一些上品的朱砂和特制符箓用纸,这两天带在身上的文房已经用了个干净,固魂符还是要画的,总要补充些新货才行。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8楼2017-12-25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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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修齐则静静坐在一旁的沙发旁,依旧没有走动的意思,凝沉的目光显出几分遥远,就像在看往昔流淌的痕迹。有了菩提珠的压制,情绪不再起伏翻涌,他反而可以尽情探索脑海中残破的记忆,从中找寻那些被遗忘的痕迹。只是偶然的,他会从回忆中抬起头来,看向魏阳所在的地方,确认那个有着熟悉气息的人依旧守在他身边,不会离开。
                对于小天师这样的现状,魏阳心底依旧是有着焦虑的,毕竟谁也不知菩提珠的效用能持续多久,万一下次阴历初三来时依旧没能找出那些所谓的“因果”,他的神魂会不会再次不稳呢?而到阴历十三、二十三又会是个什么情况,没人能给出确定答案,如果能找到曾先生就好了……
                这么相对无言的坐了段时间,魏阳终于站起身,走到张修齐面前:“齐哥,既然没法画符,我们出去散散步吧,总在病房里窝着对身体不好。”
                那双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像一汪波澜不惊的幽暗池水,似乎还沉浸在往昔之中,魏阳没有给他更多的考虑时间,而是直接把人从沙发上拖了起来,向外走去。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由于是专门供给高级别干部的疗养病房,这个中心附属医院其实不在市中心,反而有些靠近新区了,医院内的绿化程度相当高,郁郁葱葱的树从和花池似乎一眼都望不到边,不远处还有个面积不小的观赏湖。医院里没几个散步的,两人就这么绕着小径一路走了下去,直到来到湖边的假山旁。一阵属于郊区才有的清澈晚风吹来,湖中央的荷叶开始起伏摇曳,偶尔有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会游到池边,探头吐一堆细细密密的水泡,像是在等人喂食。
                看着水里那些做着无用功的鱼儿,魏阳突然笑了笑,打破了静默:“齐哥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我小时候倒是挺调皮,整天跟着爷爷呆在一起,那老家伙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最喜欢把我唬的一愣一愣的,跟着他不知跑了多少地方,见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人,所有那些老八门的事情,都是从他那儿耳濡目染来的。如果只有爷爷在,我估计会有一个挺不错的童年……”
                他的话声顿了顿,唇边那点浅笑慢慢隐去:“但是家里不止有爷爷,还有奶奶,她是个……很难形容的人。在外人面前都显得高深莫测,一副神婆派头,但是在面对我时,她会流露出那种让人生畏的凶狠眼神,歇斯底里的发狂,骂我是个妨家鬼,让我滚出那个家。那可是在乡下,她的话有时比村长都管用,肯听得人更多,如果不是爷爷,我恐怕早就离开,或者被人送走了吧。”
                魏阳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过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后来爷爷也去世了,我就离开家乡去外面上学,大伯父、大伯母其实人都不错,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不对,奶奶又变本加厉的发疯,谁还能待下去呢?再后来就传出了奶奶生病的消息,挺花钱的毛病,我也试着寄过几次钱,大伯收下了,却不敢跟奶奶说,这么吊了好几年,才把她那条硬命给磨没了,临死还发了话,这辈子不让我回家,不让我给她吊孝上坟,也别去打搅大伯一家,妨了他们的性命。”
                可能是咽喉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他的声音干哑到了发涩,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之中,张修齐皱了皱眉,突然伸出手,用缠着纱布的掌心拍了拍他的发顶,那动作称不上温柔,就跟小孩子拍自己心爱的宠物似得,莽撞用力,然而魏阳的嘴角却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点笑容。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9楼2017-12-25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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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还是决定回去看看,不仅仅是为了齐哥你,也想找出痴智大师说的那个因果,现在想想,爷爷对我真的毫无保留吗?那为什么他会隐瞒那么多东西,连符玉的来历都不跟我说。奶奶那么个精明厉害的神婆,又为什么要刻意的对付我这么亲孙子。还有那些忘掉的记忆,那些有意无意隐瞒的东西,都是些什么?我究竟算是个什么……”
                  一阵夜风袭来,穿过身旁的山石,发出咻咻轻响,像是要把那些脱口而出的话吹散一般。张修齐压在魏阳发梢间的手指又用力了些,沉声答道:“你是阳阳。”
                  魏阳笑了,似乎心底的阴霾也被这句话吹散,他反手抓住了那只笨拙的手掌,轻轻一握:“对,我是你的阳阳。齐哥,快点好起来吧,我们回家,去看看那些所谓的“因果”究竟是什么。”
                  手被对方抓着,张修齐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他眼中的凝沉也像是被晚风吹化,不再那么紧绷,他说不清自己想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但是有人还在他身边,他应该看好这个人,让他别像父亲一样转身离开。
                  两人又在湖边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天边的月牙悄然升起,又浮上树梢,魏阳才搔了搔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走吧,咱们回去睡觉,明天开始画固魂符,至少要平安度过十天后拘三魂的日子。”
                  张修齐点了点头,没有反驳,这让魏阳脸上浮起了些笑容,虽然他们面对的依旧是一团扑朔迷离,但是目标至少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明确。
                  漫步走回病房时,已经九点过半,这本该是小天师入眠的时间,然而他看起来却没什么困意,可能是白天被催眠的时间太长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张修齐的脸庞和脖颈,魏阳说道:“齐哥,你身上还沾了不少尸傀的污血,我帮你擦个澡吧。”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旖旎意思,张修齐也不存任何犹豫,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向病房配备的浴室中。这间浴室居然比魏阳新家的卫生间还要大些,还有个看起来挺舒服的浴缸,不过鉴于两人身上的伤都不少,魏阳并没在浴缸放水,而是在一旁的盥洗池里放了些温水,又转身帮张修齐脱掉了那身病号装。
                  病号服下的躯体是光裸的,然而这一次,魏阳却没了上次洗头事件中的惶恐,反而自自然然的打湿了毛巾,从面孔开始擦拭起来。粘在鼻翼的灰尘,藏在耳后的黑水,还有脖颈和上臂溅上的血点,一点一点被温热的毛巾拭去。
                  由于魏阳的左手还受着伤,这条毛巾拧的并不算很干,几点水珠顺着张修齐修长的颈项滑了下去,又被胸前那条狰狞的疤痕拦下,魏阳手上的毛巾顿了顿,低声问道:“齐哥,这条伤是小时候留下的吗?”
                  张修齐的目光顺着他的手向下看去,点了点头:“舅舅说,把我缝起来了。”
                  魏阳的心脏一抽,移开了毛巾,拉起他的手臂,轻轻擦过腋下,在腋下不到一寸的地方,另一道伤疤划过,一直蔓延到背心。他忍不住再次问道:“那这条呢?”
                  “十二岁,凶煞反噬。”“这条短的呢?”
                  “下山,遇上鸣童。”
                  魏阳有些问不下去,只因对方身上还有许多伤疤,深浅不一,一点点割裂了这具本该让人倾慕的躯体,如果是之前,他可能还会怪张修齐身边的那些人照顾不周,但是自从知道了固魂符的副作用后,这些话反而说不出口了,为什么龙虎山上的人会把这个嫡传子嗣交给三僚村的亲戚照料,怕也有这样的原因在内。如果不是曾先生,齐哥是不是早就死在了那些超乎常理的历险中了呢。
                  再次投湿毛巾,魏阳屈膝蹲了下来,温柔的擦拭过张修齐的大腿,他腿部依旧没什么赘肉,跟他身上每一寸肌理一样,线条优美,又伤痕斑驳,就像尊精心雕琢,却又被人损坏的雕像一般,让人带着种心酸的怜惜。他的手十分稳健,内心也一片平静,那种毛头小子一样的青涩情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柔情,魏阳觉得自己有些变了,他需要的不只是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而是另一些更深邃又让他眷恋的情感,为了这个,他可以舍弃那些摆不上台面的欲望。
                  毛巾划过膝窝,一只手轻柔的抬起了他的脚踝,一点一点擦去小腿上的污血,张修齐有些困惑的低下了头,看着俯在身前的乌黑发顶,他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用爪子抓挠他的心脏,蔓延出热度和痒意,包裹着纱布的手轻轻蜷了一下,他微微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跟身前那人贴得更近。
                  “有点冷了吗?”魏阳加快了速度,擦拭完最后一点血污,站起身来,“我去拿套干净的病号服,齐哥你先等会儿。”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0楼2017-12-25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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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把手里的毛巾扔进了盥洗池里,毛巾微微一晃,沉入水底,看着水池中荡漾的波纹,张修齐困惑的皱起了眉,之前他并不觉得冷,但是那人离开之后,他却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冷得让人难受。没有压抑这种古怪的情绪,他跟着魏阳的脚步走了出来,差点跟对方碰个正着。
                    显然是吃了一惊,魏阳哑然失笑:“看来下次还是要准备条浴巾才行,这么冷吗?喏,穿上这个吧。”
                    柔软的病号服再次包裹了裸露的肌肤,然而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张修齐的眉峰微微皱了下,但是看向认认真真给他系扣子的男人时,那一点困惑又渐渐消失不见。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魏阳的发顶,魏阳则拍了拍他的肩头:“去睡吧,明天我们再来画固魂符。”
                    不多时,病房里的灯熄灭了,张修齐微不可查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让半边身子紧紧贴在了身侧那人身上,感受着从旁边传来的体温,他满意的叹了口气,阖上了双眼。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1楼2017-12-25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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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7线索
                      第二天一大早,朱砂和符纸就送到了医院,都是黑皮从可靠的店面买来的,专供画符使用。然而东西拿到张修齐面前,他却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要用的意思。
                      “怎么,这些都不合用吗?”魏阳皱了皱眉,黑皮做事向来可靠,既然他说是上品,就肯定不会有假。
                      “不能用。”张修齐依旧摇了摇头,又补了句,“家里有,袋子里。”
                      “你那个旅行袋里?”魏阳立刻想起张修齐随身带着的大旅行包,“我给木头打个电话,让他把东西带来。不过这些朱砂有什么问题?是原料质量不好吗?”
                      朱砂也有飞水和工业合成品的区别,他们店里以前用的朱砂都是淘宝网购来的,色泽鲜红粉质细腻,视觉效果绝佳,最适合装神弄鬼用。至于黑皮拿来的这些,则是正经的飞水朱砂,颜色略显淡紫,可做药用,也是画符最常用的一种纯朱砂。这样的上品货也不能用,难不成是哪里出了误会?
                      “不是。”张修齐想了想,提笔写了张方子,递了过来:“这样配,能画其他符。”
                      方子上写着雷印、苍术、茯神、降真香、白芨等几种药材,还标注了详细的克数和配伍分量,看起来应该是常用的丹方,看到单子魏阳才反应过来:“画符的朱砂也是要调吗,这是龙虎山独有的配方?不愧是三山符箓的祖师爷,原来朱砂还有这么多门道,那你画固魂符用的朱砂里面加了什么?”
                      “雷击桃木、霜降远志、龙虎千峰。”张修齐答得认真,“用精血做引,才能起效。”
                      桃木向来是避煞良品,远志和千步峰则是相当有名的安神中药,但是在前面加的“雷击”、“霜降”、“龙虎”这些特殊要求,怕就不是轻易能找到的了,也难怪小天师会备上多余的朱砂,专供画固魂符用。
                      然而听到精血一词,魏阳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说的精血做引,应该是画符者本人的精血才对吧?可是上次我似乎也用那朱砂画成功过啊,还是说谁来画都行?”
                      不出所料,张修齐再次摇了摇头,这下就连魏阳自己都有些吃不准了,那天在聚宝斋画的符究竟成功了没?如果成功的话,那昨天画得一堆符怎么没有一张起效的,还是说,聚宝斋那次纯粹是巧合而已?想了想,魏阳还是忍不住说道:“要不我回头再试着画些符,万一能成功的话,还可以救个急……”
                      “不行。”这次张修齐的声音就变得严肃起来了,眉峰皱的死紧,“画符伤气,你不合适,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味道,眉宇之间更是夹杂了一份担忧,看着对方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情绪,魏阳心中划过一丝暖意,从善如流的笑了笑:“好,不画,都听齐哥你的。”
                      这话十分有效的安抚了有些炸毛的张修齐,急迫顿时消失不见,眉宇舒展,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看着对方略显沉默的身影,魏阳却在心底默默记下,不论那次画符成功的原因如何,他都该再试试看的,否则万一出了状况,岂不让人追悔莫及。
                      中午刚吃过午饭,孙木华就带着一堆大包小包,跟落难流民似得灰头土脸滚了过来,见到魏阳立刻哭诉了起来:“齐哥啊,你家乌龟不让我睡屋里,进卧室就咬,进书房也咬,害得我只能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都摔下来三次!”
                      “你可以睡地板的,我家都是木地板,睡起来应该挺舒服。”魏阳根本不搭理他,直接把挂在他背上的旅行包摘了下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2楼2017-12-2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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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旅行包,孙二货脸上控诉的神情更浓了,指着那包哀怨道:“还有这包,乌龟就差四爪扒在包上了,我愣是跟它磨了两小时嘴皮子才抢到手的,这玩意不会装得它老人家的龟粮吧?齐哥你这次真要给我报销精神损失费,你家那乌龟简直比看门狗都难缠了……”
                        把旅行包递给了张修齐,魏阳转手给了孙木华一个响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最近你也跟你家老头子联系一下,让他好好在外面躲着,等到这次的事情平息了再回来。对了,我让你拿的其他东西呢?”
                        虽然抱怨连连,但是孙宅男真不敢阴奉阳违,嘟嘟囔囔又摘下身上挂着的其他几个袋子:“都带着呢,保险柜里的东西全都搬来了,幸好没被偷。”
                        他们三人被劫持那天,界水斋可是连门都没锁,也亏得那些梁上君子没有上门光顾,否则损失还不知有多大呢。魏阳一哂,直接打开了袋子,之前孙厅长送来的古玩都在里面,还有一些其他零碎玩意,可是他并没检查的意思,直接从里面拿出了个黑皮笔记本,把其他东西又递还给了孙木华。
                        “几样货你回头拿去聚宝斋吧,让明哥变现,其他零碎放到家里就行,我过两天也会回家一圈,让老爷别欺负你了。”魏阳笑着把袋子递了回去,然而还没放到孙木华手中,另一只手拦在了前面。
                        张修齐伸手从袋里抽出了一个长盒,认认真真摆在一旁:“不能卖。”
                        魏阳和孙木华都吃了一惊,魏阳先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之前孙厅长送来的原济大师真作吗?当初还是齐哥在叶老那边找到的,怎么现在又不让卖了?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齐哥,这画里有什么古怪吗?还是卷轴上出了问题。”张修齐轻轻摇头:“上面那层可以卖,底下那层不能卖。”
                        这话一出,魏阳心中打了个突,这画他也见过,明明只有一层嘛,哪来的上下之分。然而小神棍的反应多快,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难道是画的装裱方面有些蹊跷?
                        因为艺术表现形式,中国所有的笔墨书画作品都脱不开装裱这个环节,有时候装裱的好坏能决定一幅字画的生死,所谓古迹重裱,如病延医,医善则随手而起,医不善则随手而毙,那些经历数代传承,有着珍贵纪念意义的字画更是如此,故而装裱行也同书法字画一起发展了起来,成为一门独特手艺。若是装裱人想在画上做什么手脚,一般人是无法分辨出来的。
                        这副原济真作乃是三尺立轴,魏阳对于书画是真的没什么了解,只记得装裱像是解放前常见的仿古装池,题跋简洁,画上只盖了五枚印章,一枚原济大师的苦瓜印,剩下三枚都是藏家的印信。这么一副传承明晰的名家之作,怎么可能在装裱上做这样的花招?又或者说,用这么幅大师作品作为掩护,下面那层又藏有什么东西呢?
                        摩挲了一下摆放卷轴的盒子,魏阳追问一句:“齐哥,当初你看到的气意,究竟是来自上面这层,还是来自下面那层。”
                        “都有。”张修齐答得干脆,“上层稀薄,下层浓重。”
                        此话一出,魏阳不由叹了口气,扭头冲一旁傻住的孙宅男说道:“得了木头,这画就先别卖了,先放家里收着吧,等回头我们再找位装裱大师来看看,能不能把上下层分解开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3楼2017-12-2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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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装裱过的国画,一个不小心别说取出下层隐藏的东西了,恐怕上层都要被糟蹋干净,怎么说也是副佳作,还是要小心对待才是。又跟孙木华闲聊几句,魏阳就把人打发回去了,转头一看,只见张修齐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了两叠黄纸,一盒朱砂,整整齐齐摆在桌上,由于手上缠着纱布没法用笔,他简单的用食指沾了些清水,准备空手直接画符。
                          这固魂符虽然有强烈的副作用,但是对于张修齐却是不可或缺的,如今他身上开始发生了变化,神魂也不算稳固,自然要加强这方面的补充,至于副作用……魏阳苦笑一声,等到伤彻底好了再考虑这个吧。
                          也不再打搅对方的动作,魏阳轻手轻脚坐到了另一旁的沙发上,犹豫了一下,拿出了刚才收起来的笔记本。那是个老旧的牛皮笔记本,外封已经磨的有些褪色了,里面的纸页也全部发黄,摸起来有种脆硬的手感,连翻页时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把纸页掰碎。里面则是一水潇洒飘逸的毛笔字,还有不少页里画着插图,一看就知道原主人书画方面的精深造诣。
                          这个笔记本是魏阳的爷爷留给他的唯一纪念物,也是老人一辈子的钻研心得,不只包含金点方面的花招诡计,还记录了其他七门中的杵头和腥把式的秘密,加之老人当年任长春会会长时的记载,可谓是一本鲜活的江湖秘闻录。这个笔记本魏阳从小到大不知翻了有多少遍,所有内容早就熟记于心,然而却有一样他始终没有看明白。
                          轻轻把笔记本翻倒最后一页,在牛皮装订的封皮和尾页之间,加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只用钢笔草草写了一句话:“阴历十八,胡姑现,为祸,五内俱焚,藏祝方于……”
                          字条的后半句被撕掉了,看不出下面的内容。这张纸条原本是夹在牛皮内封里的,后来也是偶然才被魏阳发现,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所谓的“胡姑”到底是谁,然而现在他却隐隐有一个念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奶奶可是个拜家仙的神婆,所谓家仙不外乎“狐黄白柳灰”,而为了避讳家仙本尊,乡下人习惯用同音字来代替它们的称呼,所谓“胡姑”,很有可能就是狐仙的代称。
                          那么纸上写明的阴历十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藏起来的“祝方”又是什么东西?这个本子可是爷爷临死前交给他的,如果真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话,又何必把条子夹在里面呢。
                          静静看了那字条片刻,魏阳把它放了回去,合上笔记本深深叹了口气。管他呢,好歹也是条线索,等到回家后在仔细找找看吧。
                          剩下的时间,主要还是放在了养伤上,虽然看起来严重,但是张修齐手上的那些创口只花了一周就好的七七八八,期间两人又一起去了趟警局,把彭踬的虫尸收了回来,那些在逃的盗墓贼也纷纷被捕归案,解除了界水斋的后患。听到这消息,孙木华那二货立刻欢天喜地的跑回去上班了,跟乌龟老爷同处一室这么久,也够他折腾的。
                          处理完这些零零碎碎,魏阳再次找到了痴智大师,两人一起帮张修齐护法,平安度过了阴历十三的拘魂日,确定没有留下任何后患,终于到了回家的时候。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4楼2017-12-2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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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火车之旅市里的火车站赶在前两年市政设施大换代时扩建过一次,弄了两个相当高端大气的现代化候车室,只可惜本市并不是交通枢纽,路过的车次本来就不算多,投入了大笔资金也只是给前任领导班子脸上添了些彩,其余基本都打了水漂,如今离寒暑假还早,偌大的候车室里只能用人烟凋零形容,仅有的几位乘客霸占了宽敞的一号候车室,或是躺在椅子上睡觉,或是埋头刷着手里的移动电子设备。
                            一位年轻姑娘似乎刷累了手机,抬头看了看车次预告,发现电子屏上“晚点30分钟”字样依旧没有变化,不由丧气的挪开了视线,百无聊赖的往大厅门口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立刻就瞪大了双眼,不知何时,有两个背着旅行包的年轻人走进了候车大厅。
                            按理说来几个人都不该让她惊讶,可是那两人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肩宽腿长,身材笔挺,简单至极的t恤衫牛仔裤都穿出了时尚效果,其中那个挂着笑容的男生长相只算中等偏上,然而他身边那个带着棒球帽的帅哥就不一样了,虽然被帽檐遮住了大半边脸,但是露出来的部分依旧带着股让人心痒难耐的冷酷禁欲感,简直比广告里那些平面模特还要英俊。
                            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偷偷举起了手机,抓拍了张远景,咻得一下就发上了微博,兴奋无比的编辑完内容后,再一抬头,两人已经在距离她几排之遥的地方落座了,经过一系列痛不欲生的挣扎后,妹子终于定了定神,拉着行李箱往前面的饮水处走去,把一杯子滚烫的热水倒掉,又换了一杯新的,才拖着箱子东张西望的走到了两人身边,站定脚步,微微一笑:“请问这里有人吗?”魏阳抬起头,就见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正拘谨的冲他微笑,看起来一副青涩大学生模样,虽然努力保持面部表情自然,但是眼角都快抽起来了,简直忐忑到不行。见状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随意点了点头:“没人,请坐吧。”
                            那姑娘显然松了口气,赶紧一屁股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椅子上,若无其事的把手里七零八碎的包包和水杯放下,才干咳一声,冲两人笑道:“你们也是坐17次吗?居然晚点半个小时,也不知怎么搞的。”
                            “过路车嘛,晚点是自然,幸亏只晚了半个小时。”眼瞅候车室里一百多号空位,魏阳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姑娘跑过来是个什么心思,扫了眼坐在一旁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张修齐,他唇边的笑容更浓了些。
                            “就是就是,我上次坐这趟车都晚了1个小时呢,省内就这点不好,现在不都动车时代了,居然还有绿皮车!要不是我晕车,早就去做大巴了。”小姑娘眨了眨眼,好奇问道,“你们呢?为什么不换别的车?我记得有辆k字头的车跟17次走向差不多啊。”
                            “其他车不停小站嘛,反正我们也不着急。你也要去县里?”魏阳微笑问道。
                            这趟17次客车基本就是个省内专线,光在临近几个地级市转悠,停靠不少小站,加之还是绿皮车,价格比大巴便宜了一大截,还是很受那些不赶时间的旅客欢迎的。
                            “嗯,我奶奶家在上池县,这两天自家的草莓园下果子了,让我回家摘草莓,你们听说过上池的草莓吗?各个都顶大顶红的,可好吃了!”妹子脸上泛出点红光,眼角不由自主朝一旁始终没有吭声的冷面帅哥望去,“你们俩呢?是要去哪儿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5楼2017-12-25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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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师兄要到乡下做个调研,有关民俗方面的研究。附近都要转一转的,这次比你早下两站。”魏阳面不改色的扯着谎,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啊!”小姑娘惋惜的叹了一声,旋即又来了精神,“你俩都是研究生吗?居然还是民俗方面,我第一次听说呢,都研究些什么?咱们省里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东西啊……”
                              “衣食住行样样都有文章嘛,不过我们偏向那些民间信仰方面的东西,又跟符号象征物挂钩,还是有许多可以追溯的东西啦……”
                              小神棍那是个什么水准,虽然张口就来,但是几句话就把人牢牢吸引住了,那妹子两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都没工夫偷瞄旁边的冷面帅哥了,兴奋的跟魏阳聊了起来,只是半个多小时功夫,别说互通姓名了,魏阳差不多把这姑娘的家底都摸了个干净,也把好感度刷到了顶峰。
                              这时广播里传来了火车到站的提示,江姑娘反而有些恋恋不舍起来:“呀,不知道座位是不是挨在一起的……”
                              话里的意思简直都不用猜了,魏阳微微一笑:“这种绿皮车肯定不会满员,等会上车看看情况,说不定还能坐在一起呢。”
                              这话可大大安慰了她纠结的心灵,心满意足的拎起包,江姑娘跟两个帅哥一起往检票口走去。
                              由于是过路车,上下车的旅客并不很多,没花多大功夫几人就上了车,车厢果真如同预料中一样没多少人,但是空座却也不多,不少乘客四仰八叉的躺在座椅上,把一行行空座占得严实,小江就碰上了这么个不自觉的大老爷们,看到人上车了也没有半点让位的意思,翻了个身继续倒头就睡。
                              见到这幅尴尬场面,魏阳自觉朝妹子招了招手:“小江,这边来,我们这儿正好有空位。”
                              如蒙大赦,小江立刻拖着行李走了过去,魏阳帮她把拉杆箱摆上了行李架,又拿了袋零食摆在小桌上:“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坐3小时车呢,正好找人聊天。”
                              这话说得妥帖极了,就像是他专门约妹子过来聊天一样,而不是顺手帮忙解围。小江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也从手包里掏出一堆瓜子,殷勤的招呼两人嗑瓜子:“可惜不是回程,否则也要请你们尝尝我家的草莓,保准吃了就忘不掉……咦,魏大哥,你那个旅行袋好像动了动嗳!装的是什么啊?”
                              他们俩背着的旅行包都没往行李架上扔,张修齐那个包已经被放在了座位下,魏阳则把一直提在手里的包放在了腿上,这时从里面传来一阵蠕动,像是有什么活物一样。魏阳一哂,把包往前推了推,拉开一条细缝,偷偷给小江瞅了一眼:“是只乌龟,带回去给导师炖汤喝。”
                              “好大的乌龟!”好奇的瞄了一眼,小姑娘顿时发出声惊讶的赞叹,“你们是怎么带上车的?能过安检啊?”
                              “跟安检那边说是炖汤喝得就好啦。”魏阳伸手想要拉上拉链,腕子上却突然一疼,显然是被乌龟啊呜了一口,他嘴角抽了抽,给了老爷一个响头,才把袋子重新掩上,和妹子聊起天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266楼2017-12-25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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