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奇一路陪着卡罗回到了意大利，一路上卢奇十分紧张。他不担心卡罗会伤害自己，他担心卡罗会找把枪
把布雷特崩了。
他们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洗白过上正常的人生，为了一个男人功亏一篑，卢奇觉得不值得。
他没想到的是，卡罗一路上都很平静。平静得像他们只是来英国买个菜，到时候回去了而已。
卢奇吃不准卡罗的情绪，又不敢盲目刺激他。卡罗如果情绪失控会有多可怕，他十几年前就领教过了。
卡罗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不说话，东西也吃得很少，提醒啊他吃饭的时候，他还会很正常的道谢，转头就把食物放下了。
从伦敦到罗马，约4个小时的飞行，卡罗也没眯会儿。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飞机降落在罗马机场。
卢奇开车把卡罗一直送到家门口。卡罗平静的道了谢，就开了车门下去了。
“卡罗”卢奇忍不住叫他。
“嗯？”卡罗转身“怎么了。”
卢奇很担心，卡罗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你真的没事吗？”
卡罗微微一笑，他知道卢奇在担心什么，说来可笑，这个结果他曾在心里预演过，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如今不过是实现了而已。
卡罗扬扬手里的外套，笑着对卢奇保证：“我不会伤害他，也不会伤害自己，你放心回去吧，有空再聚。”
卡罗始终明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与喜欢的人相濡以沫一生，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追求。
于他，却是穷尽一生都不可及的奢望。
他从来都没拥有过，也从不奢望自己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当然想得开，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做好独自过好一生的准备了。现在只是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还给老天爷而已，说起来还是他赚了呢，至少在那个瞬间他是真的开心过
所以有什么好难过的，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可是为什么回到这个他住了五年的家里，却觉得自己心里这么空呢。
卡罗望着焕然一新的家，心里针扎一般的疼。那个人说要住进来，他就傻呵呵地把家里的墙色、床罩被套、
碗筷、窗帘都换了。
还跑到超市里买了成套的碗筷和洗漱用具。现在都用不着了。
卡罗放下行李，长途旅行归来他也没顾上喘口气，开始动手把自己当初精心布置的一切，一件一件撕下来，
丢掉，恢复原样。撕掉墙上装潢用的墙纸，换下窗帘和被罩，把原本准备给另一个人的所有东西都丢进垃圾袋。
一个人，一刻不休，从早上弄到天黑，终于把整个房子弄回了原样。他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也没喝一口水，
却丝毫不觉得累。原来人伤心的时候，是顾不上身体的累痛的。
他把所有的东西扛出去，本来准备扛到公共垃圾区，途中见到一个睡在街边的流浪汉，想也不想就把东西给了人家。流浪汉对他千恩万谢，甚至感激的伏在他面前，轻吻他的脚背，喃喃着感谢的话语和祈祷。卡罗心神恍惚，只听清一句：你真是好人，愿主保佑你。
好人吗？他心里发笑，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也有被称为“好人”的这一天。可他心里清楚得很，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心里的恶魔从未消失，此刻更已蠢蠢欲动，要钻破他皮囊跑出来了！
回家的一路上，他双手握紧，拼命遏制着自己内心滔天的恨意。卢奇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他也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要怎么做呢！他想，要不把人绑回来，把手脚打断，藏在家里的地下室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要他永远只属于自己。
我不好吗？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内心的酸涩涌上，卡罗终于累得走不动了，坐在路边的草坪上。
今天是周末，暮春的街心公园很热闹。虽然是晚上，但草坪上有人在进行party，有人带着自家宠物在散步，
调皮的小孩子绕在父母的脚边。
所有人都很开心，他独自一人坐在街边，显得格格不入，很快引起了路边jc的注意，没多久就有警官人走上来，
询问他在做什么，要求搜他的身。
近些年整个欧洲的治安不太好，这样的随机检查是常事，卡罗配合地站起来，背过身去，把手放在头顶上。
那个警察搜他衬衣口袋的时候，他低下头，正好能看到那个jc的脸，肥胖浮肿的脸庞显得很萎靡，双眼也布满血丝。卡罗突然没由来的就问了一句：“你看起来很累？”
正在搜他身的警官，怔愣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猜测眼前这个人想干什么，但看着眼前人情绪平静的眼眸，料想这人应该是安全的，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也就礼貌的回答：“都是工作，这段时间安全情况不太好，出门时请注意安全。”
卡罗没说什么，点点头。检查完毕，他往家的方向走，路上都是严阵以待的执勤警官，而周围是欢声笑语正在进行周末娱乐的人们。
卡罗看着看着，突然就有一点想通了。
布雷特对他做的一切，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自己也是这项工作的万千收益者之一，如果布雷特是为了私欲
跑过来耍他，他现在一定毫不犹豫冲到美国去把人碎尸万段。但布雷特何尝又不是在牺牲他自己，明明就不爱他，却撑着说这么多谎话，为了他这个“可能用得上”的保险。
他回想起那个人浑身是血趴在桌上，双手被利刃穿透，眼神却依旧清明桀骜的样子。有些人能为自己的理想信念，为了别人的生命安全，奉献一切。这样的人，即使不喜欢，似乎也不应该恨他。
卡罗知道，自己这回是一败涂地，连还手的力气和理由都没有。

日子再次回到布雷特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尽力去调整自己的身体和心态，却还是达不到竞技水平，练习成绩不尽人意。
纵然他再舍不得赛场和汽车，但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该退役了。
好在他一直有在计划后路，有长久的投资和保险收益，就算没有工作，这辈子节俭一点，也还是可以过的。
他和俱乐部表明了自己退役了决心，俱乐部如释重负，当天下午就发了卡罗的退役声明。
他也在自己的推特上确认了消息，并向所有一直以来支持他的车迷表达谢意。车迷一片叹息之声。
有人留言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想了想，老实答道——开农场和玩具店吧
众人都以为他在说笑，乐呵呵留言到“哈哈哈不错的注意”“很特别啊”“要不跟漫威英雄一起拯救世界如何。”
他还真不是开玩笑，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埋藏了很多年，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想成为风，风往那边吹，草就往哪边倒。他曾经成为过其他人眼中的风，权势在身，骄傲尊贵。
他花了好久才明白，在很多人眼里，他是控制方向的风，但在另外一些人里，他还是草。
他清醒了，也冷静了，为了能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他花了好长时间，干掉威胁，讨好权贵，安抚下属。在各种利益圈子之间来回平衡，终于在确定即使自己金盆洗手，也不会有生命威胁的时候，他选择退出黑道，做个赛车手，努力比赛存钱。
他很早就决定了，当他终于可以不再为生存奔波，他就回到家乡，开个农场和玩具店。
父母离婚后他就成了孤儿，关于双亲的记忆他很是模糊，但隐约记得家里以前是开个农场，父亲有一只很高大的纯种夏尔马，父亲不喝酒的时候，偶尔会骑马载着他到镇上的玩具店买玩具。而且开玩具店，他也能教教镇上的孩子们怎么组装赛车。卡罗胡乱想着未来的场景，一边忙碌的安排着一切，尽量的把布雷特排出脑海之外。
直到米兰那边的农场和店铺都搞定了，他给左拉写了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打算把自己在罗马的房产交给左拉打理。
“你要自己住或者租出去都可以，收上来的租你给我3成就好。”卡罗在信中最后写到“你多保重。”
一切都打理好了，家里该卖的，该丢的也都处理好了。家具都盖上了白布，卡罗坐在客厅里唯一剩下的沙发上，
吃着自己做的蔬菜水果沙拉，电视里放着混乱的新闻。卡罗搅着玻璃碗里萨拉酱，想着沙发该怎么处理，不知道为什么，他处理其他东西的时候快准狠，而这个沙发他却犹豫起来。
他有点舍不得把这个沙发丢掉，但带走又实在太麻烦。当他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纠结这个沙发的去处时，手上搅拌的动作停下了，心里又泛起密密实实的痛。
那个人在沙发上睡过，他是因为这个，才舍不得的。
最近总是这样，在不经意的时候就想起布雷特，心里涌上的阵阵疼痛，挡都挡不住。

卡罗冷静了一会儿，进洗手间里用冷水抹了把脸，换了下电视节目，继续吃沙拉。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他认真看起电视里的新闻节目来。
最近北韩的问题貌似很棘手，每个电视台都在讨论中美的博弈。卡罗正认真看着，猝不及防的电视台插入了一条新闻。
“现在插入一条突发新闻，NASA理事，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美国海军陆战队科学顾问布雷特·亚斯提刚在个人社交媒体上发表离职声明，宣布离开NASN并辞去美国海军陆战队顾问职务，目前NASA以及美国海军暂未对此事发表声明。”
卡罗的手停下来，怔愣了好几分钟，电视都播下一条新闻了他才反应过来。离职？为什么？那个人应该是立了大功，该升官才对，怎么离职了？蓦地他惨然一笑，布雷特离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担心个毛。
吃完晚饭，卡罗照例吞了一片安眠药，上床睡了。
搬家是件很累人的事，他明明已经卖掉很多家具了，但房车还是被他满满的，结果还剩下一些，现在卖已经来不及了，卡罗无奈只得再当一次好人，开着另一辆汽车把实在得扔的东西又拉到了街心公园，不出意外的那个流浪汉仍在那。
“哎”卡罗叫他“我这还有东西，你要吗？”
那个流浪汉一脸感激地把卡罗带到了难民聚集的街道上，叙利亚难民大量涌入意大利，在海边的街区里有一个刚建的难民营。
卡罗把东西卸下，他的东西多是一些书籍和小件家具工艺品，小孩子们很喜欢，不一会儿就被瓜分完毕了。看着那些瘦黑孩子们开心的笑脸，卡罗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道别之后，当他准备开车离开时，那个流浪汉带着一家人过来跟他道谢，还送他一个石头做的雕塑作为谢礼。
“您这是要搬家吗？不在罗马了？”流浪汉问。
那个石头做的鸟型雕塑相当优美，上面还涂着粗粝的白色颜料作为鸟双翼。卡罗边欣赏着这个艺术品，边答道：“是的，我准备回老家经营农场。”
“这样啊，您多保重。”
“多谢。”
卡罗没通知任何人，也没告诉其他人他要去哪，把钥匙和各种证件打包到邮局寄出给左拉，他就在一个夏天的清晨开车上路了。罗马到米兰的路程不远，开车也就需要5个小时左右，但当天却是异常堵车，卡罗心情烦躁，开了电台广播打算听点音乐轻松一下。
结果又听到了布雷特的消息，NASA官方以无法接受其离职理由的说明，拒绝了他的辞职申请，并要求他进行内部说明。
卡罗关掉了收音机。
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他已经在理智范围内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不去报复不去埋怨。
恳求上帝，就让他安安静静的生活吧。

左拉接到卡罗那封定时发出的邮件和邮局寄来的包裹时，已经是卡罗离开罗马一个月之后了，他赶到卡罗的别墅，却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家具都盖上了防尘的白布，门口种的玫瑰花也凋落了。
左拉难过不已，他活到现在一直在给卡罗添麻烦，没想到卡罗在离开前，还惦记着他没地方住，没收入。
他们五个人关系从不亲密，多年来也称得上矛盾重重，互相折磨。但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心里头还是牵挂着彼此。
左拉理解卡罗没把地址告诉他的原因，卡罗从不愿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活上。
他担心他们时不时会联系他，来看他。干脆就一走了之，是卡罗的作风啊！
左拉听从卡罗的意思，用他的别墅做点小生意。他不知道卡罗为什么突然把房子刷成了天蓝色，但这个颜色很容易搭配一些温馨的小装饰，左拉可以在尽量不改动整个房间装潢的情况下，把房子变成一个小小的甜品店。
他身体康复后，就报了个厨艺学校，没想到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蛋糕做得精致可口，也很擅长调制饮品。店里的生意渐渐好起来，左拉很希望收入能增加，这样多少能回报卡罗一点。
他收敛起脾气，笑对每一个来关顾他的客人，他腿脚不便动作没那么利索。顾客都很关照他，甜品上晚了也从不催促他。他把这些都写在邮件里，汇报收入的时候也一并告诉卡罗，他知道卡罗会看，他想让卡罗能安心些。
意大利的夏天炎热干燥，甜品店的生意出奇的好，左拉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以至于把点品端上桌的时候，都来不及说声“请慢用”就得赶紧回厨房做下一个。所以他在营业快结束时候才发现，那个坐在角落里，点了两份提拉米苏从中午坐到现在的顾客，居然是布雷特。
布雷特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头发全部梳在脑后，整个人一丝不苟。左拉对布雷特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从卢奇那里知道布雷特对卡罗做的事情，另一方面，布雷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布雷特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莫名让左拉觉得害怕。他只是个小人物，惹不起这尊大佛。
布雷特看着他淡淡地开口：“我以为他跟你一起开了这家店。”
左拉一愣，瞬间懂了，布雷特之所以坐到现在，是以为能看到卡罗从后厨出来。左拉摇摇头：“他走了，没告诉我们去哪，是真的我没骗你。”
“也是，像他的作风。”布雷特脸上没什么表情，把钱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时，他环顾了一下整个房子
“这个墙的颜色，是你刷的？”
“不是，卡罗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左拉老实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拉似乎看见布雷特眼眶红了。
“我知道为什么。”布雷特垂下眼睛，微微笑着，脸上的神情却很温柔“我说我喜欢蓝色，他就刷了。”他不知道除了刷墙，卡罗还做了什么，左拉说房子里的东西都被卡罗丢得差不多了，邻居曾经看见卡罗一车一车的把家里的东西运到难民营里去。
布雷特并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是想着，至少得把卡罗为他而买的东西都找到回来，留点念想。
他到罗马城边上的难民营里，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那个流浪汉，毕竟开车送东西到这来的人不多，警察对卡罗印象深刻。
“那个人给的你东西，我出三倍钱买回来，可以吗？”布雷特恳求道。
“这个……”流浪汉很是为难“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些东西我都分给别人了，前两天难民署把住在这的人都分流了，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
“那还剩多少，你都给我吧。”
流浪汉把东西清出来，布雷特付了钱，慢慢把那些细碎的东西都装上车，布雷特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些东西是卡罗为他买的，因为大多数东西都是成套的，成套的被罩、床单、文具、拖鞋、睡衣、闹钟摆件。甚至还有各种艰涩的物理书籍和关于天文学的专业杂志。
也许是布雷特的脸色太难看了，流浪汉下意识想让这位好心人开心些，就聊了起来：“那位先生真是好人呢，人又漂亮，说话又有礼貌，把东西送来的时候，还跟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布雷特笑了，他想象着卡罗听到别人称赞他“真是好人”时的样子，卡罗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流浪汉接着说道：“可惜他说马上就要回老家了，要不然我还想请他到家里来做客呢。”
布雷特原本在搬东西没在意，回过神来却是整个人都惊了：“你刚才说什么！？”流浪汉被吓了一跳：“啊！什么……想请他来做客？”
布雷特整个人都紧绷了：“不是，你说他要回哪？！”
流浪汉不明所以：“啊……那个啊，他说要回米兰老家开农场……”流浪汉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贵人脸上瞬间煞白“……先……先生……你没事吧。”
布雷特呼吸都乱了：“你说的是真的，没记错。”
“是真的……当时我妻子也在，您不相信可以去问她。”
好心人匆匆走了，临走前又给了流浪汉一笔钱，足够他们全家支撑半年了，他不知这两位先生彼此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衷心希望，这两位好心人都能平安。

卡罗的农场开得很顺利，农场是买下来的，主要种植花朵和制糖作物，员工都是熟手，原先的销售渠道也在，卡罗基本不费什么心。
但玩具店不太好弄了，现在的孩子有游戏和电脑，对实体玩具的兴趣不大，他的店只有还未受电子产品影响的
3周岁以下客人关顾。 这个年纪的孩子，连塑胶玩具能不能吃都没分清，也不指望他们能搞懂四驱车的各种零件。
于是卡罗变成了个自娱自乐的老板。自己组装跑道和车子，表演给那些小孩子看。生活过的充实又静谧，他好几次都有点恍惚，是否过去的种种都是虚幻。他原本就是这个小镇的一个普通农场老板，只是做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境。
这里的生活和过去的一切都是割裂的，唯独左拉的邮件成为唯一的联系。他知道左拉用他的房子开了店，生意很不错。收益都按时打到他的卡里，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那张卡他从未动过，不仅是那张卡，他家里没有电视，没有广播，他也从不看报纸，电脑也不联网。手机上的只有必备的应用，社交媒体和新闻网站全删了。
他害怕自己会无意间听到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他明白。
可左拉的邮件，还是让他知道了他最不想知道的消息，最新一封邮件，除了写着店里的收益和账目，还有极短的一句话。
“卡罗，我见到布雷特了，他在找你。”
卡罗呆住了，视线死死地压在这句话的每一个单词上。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单词，都像一记重锤，一下一下的锤在他心口上。
内心的愤怒和羞耻似乎被重新唤醒，身体里沉睡的恶魔因为这句话，终于不安分的蠢蠢欲动，露出尖尖的爪牙。
卡罗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冷。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好啊”心中的恶魔终于苏醒了。
“那就让他来吧。”

布雷特到达米兰的时候，欧洲天气局刚发了暴雨预警，整个米兰的天空阴沉沉的，意大利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
夏天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余，现在明明是夏天，居然有这种暴雨天气！
米兰是旅游城市，布雷特一路过来，看到jc正在大面积疏散游客，街道堵塞，他几乎寸步难行。他还得一路开到米兰的郊区去，简直是跟大部队逆行。
一路上被jc拦了无数次次，没办法，他现在已经没有特权了，无法出示无条件放行的证件。当他第N次被警察拦下进行车体检查，并且被严厉告诫不要再往前走时，布雷特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最终尊严之类的东西还是败给了他内心急切想见到卡罗的心情。
他给他认识的，全欧洲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打了通私人电话。手机那头嘟嘟忙音未停，布雷特看了眼阴霾的天空，
真诚的希望这次老天会站在他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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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农场里的员工忙着加固布蓬，连卡罗这个老板都亲自上场，抢救还没回到厂里的奶牛。
水越淹越高，眼看再不走就有危险了，卡罗赶紧把所有工人都送回家。
回程的路上车子陷在地势低的水洼里，彻底熄火罢工，卡罗没办法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农场。磅礴大雨
让整个世界都变天了，他前不久才种下的郁金香花苗这下是彻底完蛋了。这些年天气反常得厉害，没想到今年更反常。
这一场大雨会让他亏损多少，他想都不敢想。卡罗整个人都淋透了，撑的伞被风吹翻了，他恼火地把伞丢掉。
阴霾的天空压下来，被淋透的身体倍感沉重。街上躲雨的人陆续都被家人接走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艰难前行，无人同行，也无人等候。
卡罗内心慢慢烧起一股无名火，如果当初没有闯入那个大会，他的伤就不会复发，那么他现在应该还是个赛车手，不用在这荒郊野地开什么农场，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如果一开始没有遇到那个人，没有做他的旅游向导，没有收留他，没有因为他给的那一点点糖果就上钩，他就还是原来的他！他可以好好待在自己罗马的别墅里，远远的欣赏这场暴雨，而不是被没淹没其中，艰难独行。
他明明就……明明就最讨厌下雨天了，为什么现在会独自一人在这里！
卡罗觉得自己被这场雨浇得软弱了，他停在雨中好一会，才慢慢平复自己暴戾的情绪，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
慢慢的，他终于看到自己农场的屋顶，看到自己红色的砖头房子。
“没事的”卡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马上就到家了，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为了让自己一扫颓败的情绪，他甚至拖着沉重的身体，勉强地跑了两步。
马上就要到家了，隐约的大雨中，他似乎看见房门前站着一个人。是还没回家的帮工吗？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卡罗更快的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喊前面的人让他进屋躲雨，笑容却瞬间僵住了。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把面前人的身形和五官，映照得无比清晰，清晰得犹如一个噩梦。
布雷特站在卡罗面前，两个人都没打伞被淋个湿透。布雷特千辛万苦问出卡罗的地址，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为了能够快点到达，他甚至弃车步行到镇上，又在门前等了许久，此时累得眼睛都抬不起来，是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才发现前面有人。
又一道闪电砸下，巨大的雷声才让两人回过神来。还是布雷特最先反应过来，这才伸手拉着卡罗躲进了房子里。
卡罗出门前就把壁炉点着了，烧了好几个小时，热气汇集在密闭的房间无处散出，让整个房间温暖如春。
在这聚拢了热气的房间里，两个人湿冷僵硬的四肢才慢慢回血，脑子和神经似乎也才慢慢缓了过来。
布雷特看着面前消瘦了不止一圈的人，内心又愧疚又难过，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望着卡罗，渐渐红了眼眶。
卡罗望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直接上楼了。
布雷特尴尬地站在客厅里，湿漉漉的衣服还在身上，他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想靠近壁炉取暖，又担心自己洇了地毯。
就在布雷特以为卡罗不会管他的时候，卡罗从楼上下来了，还拿了干净的衣服、毛巾、枕头和被子。递给布雷特后，进厨房给他煮了热牛奶和玉米片。把煮好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又转身上楼了，全程没有开口跟布雷特说一句话。
布雷特感到了他明显的拒绝和排斥，也不敢跟他搭话。目光贪恋地目送着卡罗上楼的背影，坐在沙发上，无力的垂着头。他宁愿卡罗一见面就骂他，打他，甚至拿枪指着他。也不愿像现在这样，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
布雷特吃完了东西，刷好了碗就躺在沙发上，疲累一整天，终于可以舒缓自己僵硬的四肢和情绪，枕头和被子都是旧物，上面甚至还能闻到主人的气息。
布雷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沙发对他来说有些短，他不得不缩着四肢才让自己不掉下去。这个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想落泪，他们多年后重逢的第一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睡在卡罗家的沙发上。
只不过短短几个月，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卡罗没躺下，他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着暴雨在狂风中袭卷万物，闪电至万倾而下撕裂天空。
雷声仿佛重锤一下一下击着他的心口。
就跟他当初看，到左拉那封邮件时的感受一模一样。那几个字如雷电一般冲击他的胸口，胸腔仿佛裂开一般的疼。
-布雷特在找你。-
呵呵。
意识深处有个声音在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还想做什么！
你还想要什么！嗯？
身体里的恶魔也在笑，眼看就要冲破这具皮囊，狠狠的钻出来了。
他下了床，暴雨让整个小镇都断电了，他点了备用蜡烛，端起古朴的欧式烛台，光着脚踏在冰冷的松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下了楼。
他如鬼魅一般站在客厅的中央，沙发上的人在沉睡，毫无防备的睡脸映入他的眼帘，只觉的无比讽刺。
这么英俊又这么单纯的一张脸下是如此的藏污纳垢，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能用这么甜蜜语调说着蛊惑人心的欺骗。
卡罗紧紧抓着手中烛台，手上青筋暴起，他闭紧紧着眼睛，努力用所剩不多的理智压制住脑海中的恐怖念头。
是的，在看到布雷特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的理智已经七零八碎了。
就在卡罗终于平复呼吸，冷静下来准备转身离开时，布雷特突然醒了。
“卡罗”布雷特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直起身子，他思绪未清明，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睡得轻，隐约感觉面前有光，就醒来了。
“发生什么事？”见卡罗转身要离开，布雷特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卡罗的衣袖。
卡罗整个身体再次绷紧，握着烛台的手用力到发抖。
见卡罗神情不对，布雷特绕到他面前，看到的是一张完全惨白的脸。“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布雷特强行把卡罗拉到沙发上坐下，紧张的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吗？”
这种温柔就像有人揉捏玩弄着他的心脏，卡罗痛到脸上竟笑了出来：“这么关心我？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想我死吗？”
布雷特的手僵住了，望着卡罗质问的脸，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我那个时候没其他办法了，可我从来都没想伤害你。”
“没想伤害我？呵呵”这真是太好笑了，卡罗都乐得笑出声来“你刻意接近我，还骗我说你喜欢我，这不叫伤害我？”
“不是的……我一开始的确是刻意接近你，但是说喜欢你是真的”布雷特焦急的解释“我后来一直不想把你牵扯其中，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去英国，我……我们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军队说再不行就要杀了所有人，所以我才想让你进来试试……我……”
布雷特慌忙的解释着却没法再说下去，因为卡罗在他面前，哭了。
卡罗恍若未觉自己在落泪，只是一字一句陈述：“你知道吗？我的身体坏了，再也不能上场比赛了。”
布雷特僵在当场。
卡罗只是笑:“你真搞不懂你，怎么还有脸站在我面前。”
布雷特紧紧抓住卡罗的衣袖不放手，声音嘶哑的道歉：“对不起，但我这次来找你，是希望你能跟我去美国。”
卡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跟我去美国吧卡罗”布雷特恳求“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这里不适合养病。”
卡罗的表情阴沉得可怕：“你真有意思，事到如今你还有资格过问我的事吗？”
卡罗站起来想走，又被布雷特拦住了。
“我知道我没资格，卡罗，只要你愿意接受治疗，你要让做什么都行”
布雷特慌得不行，卡罗脸上的阴沉让他震惊，但他还是希望卡罗能冷静下来，听他一句劝，
他不知道卡罗冷静早就烧光了。
卡罗望着他，突然狂笑起来，他笑得太厉害，全身都抽搐了。
布雷特不明所以：“卡罗？”
只见卡罗突然直起身子，笑容全部隐去，脸上是布雷特从未见过的阴沉可怖，就像一头终于苏醒的魔鬼。
卡罗望着他，绽开了个恶魔般的笑容。
“这可是你说的。”

【tbc】
感谢追文的各位，本以为元旦三天假能写完的，结果还是越写越长了哈哈！文不会坑的，请大家放心。

** 的那两个字是baichi……嗯……真奇怪sb不会被河蟹，baichi居然会河蟹……搞不懂

布雷特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发现躺在一张铁床上，手脚都被烤着。周围黑漆漆的，
只有一点从天井窗户照下来的光。
面前是一个低矮的木门，整个房间有20平米左右大小，墙壁泛着古怪的土黄色，墙面非常粗糙。
尽管头疼得要裂开，布雷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个藏葡萄酒的地下室。
他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卡罗残忍又古怪的微笑。布雷特深吸一口气，挣了挣手上的镣铐，
很重很结实。他明白自己完全被制住了，无法反抗。
环顾四周，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布雷特心下生寒，卡罗是想把他活活饿死吗？说他不害怕不可能，
但除了害怕，他更多的是难过。他知道卡罗恨他，可没想到会恨到这个程度。
就算卡罗真的要他死，能不能让他好好的先道歉呢。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卡罗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衫上衣和黑色紧裤，上衣敞的比较开，
露出脖子下一点雪白的胸膛。
布雷特转过头去，看到开门进来的卡罗，脸上居然露出了个放心的微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这个微笑让卡罗眉心微微一动，但他没有其他反应，只是把手中的烛台放到地上，坐在布雷特身边。
布雷特的笑容在看到卡罗的眼神时瞬间凝固了。卡罗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有一点波动，没有爱意，甚至也没有恨意。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卡罗开口，弯下腰伏在布雷特胸口上，用手指抚摸着手铐的纹路。
布雷特的鼻子几乎碰到卡罗的胸膛，他鼻息闻着对方的气息，禁不住呼吸加快。
卡罗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父亲藏酒的地方，我小的时候，他一旦不开心了就会
把绑在这张床上，喏，就像你现在这样。”卡罗收回目光，看向被绑在床上的人，淡淡的笑着，这笑却让布雷特头皮都发麻了。
“尊敬的美国队长”卡罗把手指放在面前人的嘴唇上“我这双手也是杀过人，不过洗白的几年，在你眼里，就是个可以欺负的小奶狗了？嗯？”
布雷特自问见过不少被称为“危险份子”的人，可他从未见过像卡罗这样，浑身上下散发的凌厉杀气，姿态又近乎温柔旖旎
“卡罗，你别这样……”布雷特承认自己害怕了，他觉得自己过去半年认识的，都不真正的卡罗。现在站在这里的，姿态落拓，被恨意和杀意交织的人才是真正的卡罗，那个曾经让欧洲黑道闻风丧胆的男人。
卡罗抚摸着布雷特有点干裂的嘴唇，慢悠悠道：“怎么啦，你害怕啦，当初来招惹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既然喜欢，为什么要害怕呢？”
布雷特说不出话来，因为卡罗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的胸膛，冰凉的皮肤让布雷特微微冷颤，卡罗从靴子里抽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刀，开始一点一点的割破布雷特的身上的衣物。
卡罗：“你并不喜欢我布雷特。”
布雷特摇头：“不是的……”
卡罗：“是的，布雷特，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同情我。在你眼里我很可怜吧，父母离异被抛弃，
在黑道里讨生活过得不人不鬼，我被俱乐部禁赛的时候，让你的圣母心到了极致。你究竟在扮演什么呢布雷特？”
裤子已经全部割开，卡罗用刀柄抵住面前人的下身，持续加重了力气。
“啊呃”布雷特吃痛的叫出来。
除了痛，还有一点点酥麻的感觉。
卡罗:“拯救可怜虫的天使，你心里很满足，觉得自己很高尚吧，是吗？”
布雷特额上已经有汗，咬着嘴唇，拼命让自己维持神志：“不是的卡罗，不是的。”
卡罗冷笑了一声：“不是？？你明明有很多条件让我帮你对付卡斯特，给我钱，给我个移民的身份，甚至给我转会，我都可能帮你，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跑过来说喜欢我，嗯？？”
布雷特愣住了，他瞪大眼睛，是啊？他有很多方式说服卡罗帮他，他可以跟卡罗谈各种条件，可当初为什么就？……
卡罗捏着布雷特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瞧瞧你，让我多狼狈啊，我已经很多年没这样了。”
布雷特被他捏得生疼，不知是疼的，还是太难过，他眼角留下的眼泪，甚至滴到了卡罗的手上。
“对不起”布雷特终于明白，他对卡罗造成的伤害，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严重“对不起。”
他流着泪再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卡罗捧着他的脸，用近乎温柔的方式轻吻着他眼角的泪水，如果不是脸上那冰冷残酷的笑意，和束缚四肢的冰冷镣铐。
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对真正相互爱慕的恋人。
“没关系”卡罗一边着吻他一边道“我很快就让你补偿我的。”

这场大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把整个世界浇泼得天昏地暗。雷电的闪光照不进昏暗地下室，
但布雷特仍能听到哗啦啦的大雨声，这个地下室比外面的世界更昏暗。
布雷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过了多少天了，被束缚的身体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他虚弱的喘着气，看着卡罗坐在他的身体上，不知道第几次进入。
然后又迅速猛烈地动起来。
“呃……”布雷特咬着嘴唇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卡罗却丝毫不放过他，更加剧烈的进入。
布雷特已经记不清这是连续几天了，这就是卡罗惩罚他的方式，以这种激烈又痛苦的方式折磨他，
毫无爱意，就是单纯的发泄。
被束缚的身体承受着这么剧烈而长时间的折磨，布雷特早就虚脱了，神志不清到叫也叫不出来，
全身冒着虚弱的冷汗，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卡罗俯下身吻掉他额上的冷汗，在他耳边温柔的问道：“舒服吗？还要不要再来。”
布雷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摇头，太疼了，他没做过下面，
不知道是卡罗是故意让他痛苦，还是原本就这么疼。
卡罗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故意让他呼吸不畅，布雷特已经半昏迷状态了，只能虚弱的哼哼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卡罗最后来了一次，就退了出来。他没有就这么放过床上的人，在草草清理过后，把一个手腕粗的震动物体，又放回自己刚出来的那个地方。
床上失去意识的人微弱地挣扎了一下，那力度就跟小猫挠人似的，没半点作用。卡罗打开开关，一下调到最大档。
已经昏迷的人瞬间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瞬间就疼醒了，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无力地挣扎着想摆脱下身的折磨。
卡罗冷冷的看着面前人在徒劳的挣扎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倒回了枕头里，身体里的物品没有因为他的昏迷而停止，仍旧冲劲十足。
卡罗就这么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东西拿出来，转身出了门，抬回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桶。
他到底不忍心一直折磨着对方。每次在对方支持不住昏过去的时候，他都会把他四肢的束缚解下来，用药油按摩僵硬手脚，帮他清理身体换好衣服，喂对方一些热牛奶，再重新把人绑起来。
然后就坐在床边一直守着人醒过来，等人醒过来了体力恢复了一点，卡罗又会上去，重复前一晚的折磨。
“你难道……嗯……需要一个禁/脔吗？”某次折磨后，布雷特满头冷汗地问他，眼神里是不可置信的痛苦。
“是，那又怎么样？嗯？”卡罗笑着低下头狠狠把对方下面要说的话堵回去。直吻到对方几乎缺氧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你来找我的那一天没做好心理准备吗？大科学家”卡罗捧着对方的脸说道“我打算关你一辈子。”
布雷特丝毫不怀疑卡罗是认真的，他终于在那个人残忍戏谑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彻底的恐惧——卡罗从来就不是什么良人，他一直都清楚这一点。
他只是没想到，卡罗居然会恨他恨到这种地步，要他生不如死。布雷特再次在痛苦和快感的交织中晕了过去。
卡罗像完成任务一般的机械似的帮布雷特清理好身体，就在他要重新给人铐上手铐时，动作却停住了。
他想了一下，距他把布雷特关在这里，已经过了快两个星期了。十几天了啊，时间真快啊。
他没把人重新铐上，而是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下房间，之后把布雷特抱上了一直停在门外的车。
要把车开走前，他抬头望着这栋在荒郊中唯一矗立的破旧房屋。
周围的土地已经荒芜，他回忆里青草绵延的农场早已不在，风中似乎传来了童年时的马蹄声。
他想起小时候的日子，他被喝醉酒的父亲关在地下室里，在寒冷的地窖里，饥肠辘辘。却听见父亲在地面上和其他酒友聚会的欢笑声。
于是在某个雨天，他从这个家里逃走了。卡罗至今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找过自己，母亲呢，有想念过他吗？他多年后回到这里，只剩下这片荒芜的土地，和一栋孤零零矗立着的破旧砖房。
离开前，卡罗在房子里的家具上倒了汽油，而后点燃了整栋房子。从内部燃起的大火冲天，在瓢泼大雨中火光丝毫不弱，远远望去竟有一种奇特可怖的美感，仿佛一头魔鬼在被燃烧。
在熊熊的火光背景的映照下，他开着车渐行渐远。
卡罗把布雷特送回了自己的农场，把人在床上安顿好之后，他去地下诊所找了医生，医生一看布雷特手脚的勒痕就知道发生了啥，也是，来找他的病人都是不能送到医院，这种情况他也见得多了，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麻利地开了药，打了针。医生向卡罗叮嘱道：“他下面充血厉害，这个星期估计都下不了地，得好好照看，这几个星期就别做了。”
卡罗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道：“嗯，不会再有了。”
年轻人的回答让医生有点疑惑，“不会再有了”是什么意思？是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还是不会再做了？
这两个年轻人打的是分手炮吗？
在这种娱乐信息匮乏的小镇，这可算大新闻了。卡罗一个刀子般的眼神甩过去，医生立马收起脸上有些兴奋的笑容，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不好惹啊，还是管住嘴巴赶紧溜了。
卡罗怕布雷特发烧，冲了点预防感冒的药水让他喝了下去，又盖上了厚厚的被子，把热水袋塞到布雷特怀里。
忙完这一切，他就到楼下去，把地窖里储备的粮食和干肉都拿出来，又冒着雨到镇上的超市买了好几个睡袋和被褥，还扛了一袋的蔬菜和面条。
收银的大妈常带着儿子光顾卡罗的玩具店，看这个漂亮的农场老板买了这些东西，结账时就顺嘴一问：“买这些东西，家里要来客人啊”
卡罗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轻声道：“是啊，应该就快到了。”
布雷特失踪了这么久，找他的人差不多的要上门了，只是不知道上门的是jc还是其他人。
他的新家马上就要来第一波，也可能是最后一波客人，不管怎么样，他是要好好招待的。

费了千辛万苦，卢奇终于把车开进了米兰市区，大雨连下了一个星期，
米兰市区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比往常少了很多。
天色已经暗了，不适宜再往前走，卢奇找个间旅馆开了房间，打算先凑合一晚。
艾吉十分不愿意：“怎么不走了？还能走的啊”
开了将近6个小时的车，卢奇都快累塌了，此时听艾吉抱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少爷，现在已经已经是夜里11点了，这么大雨上路，你嫌命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艾吉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脑子短路了。就乖乖地跟卢奇下车，进了旅馆房间才知道，
个鬼啊！居然是个情侣大床房。
艾吉身上的防御体系刷刷的就竖起来了。
卢奇跟没看到似的，把自己的运动鞋脱下一蹬，换了旅馆的拖鞋就噔噔噔地下楼了，上来时还带着一件新买的体恤短裤，还有两份便当。
卢奇把外表沾着雨水湿漉漉的便当，往艾吉手里一塞：“你的。”艾吉勉为其难的打开饭盒，看着饭盒里冷掉的意大利面和几个当点缀用的香肠，有点下不了刀叉。
卢奇是个野惯的了，这种街边小店的外卖他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也不管是不是凉的，翘起二郎腿拿起刀叉就大口大口往嘴里送，边吃还边用手机看搞笑视频。听着卢奇在一旁时不时发出的没心没肺的笑声，艾吉终于忍不住了。
艾吉：“你还有心情看娱乐节目？”
视频声音太大，卢奇一时没听清艾吉说什么，就暂停了视频问他：“你刚才说啥？”
艾吉：……
艾吉：“我说，你怎么还有心情看娱乐节目，你不担心吗？”
exo me？卢奇觉得这问话真搞笑：“我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
艾吉简直不可思议：“你刚才这么火急火燎地拉我上车，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你队长？你这么着急我还以为……”
卢奇笑了：“还以为什么，以为我们兄弟情深，你哪里看到我们兄弟情深了？”
艾吉：“……你之前还为了卡罗和布雷特打了一架呢，你难道是闲着没事干打他的？”
艾吉简直不可思议，先前布雷特回到美国眼角多了片淤青，一问才知道是卢奇打的，
再加上卢奇刚才这么着急，他还称奇意大利队员的感情居然变好了，没想到居然不是这样！？
卢奇收起刀叉，对着艾吉正色道：“滑板弟（艾吉：……），我为卡罗出头是因为我看不惯你那队长，跟兄弟情深没关系，卡罗就算明天死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帮他收尸，然后照样开开心心过我的小日子，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艾吉简直不能理解：“你们小时候一个队的内斗那么厉害，长大后既不不分道扬镳，也没把对方当家人，就这样一直藕断丝连不远不近的相处着？”这太匪夷所思了，艾吉惊讶道：“我要是被人当这几万人的面揍了一拳，我一定弄死他。”
卢奇：……
这茬艾吉不提他都忘了，那场跟日本队的比赛，死亡之舞的事件败露后，他上前挑衅卡罗。卡罗当着几万观众和日本队的面，揍了他。
卢奇脸上讪讪，他不好意思告诉艾吉这一拳他还没讨回来呢。只得呵呵回到：“男子汉大丈夫，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大家也都长大了，哪能总记得呢。”
艾吉更疑惑了：“可你看起来并不是大方的人啊，睚眦必报才符合你的人设啊”
卢奇：……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好的吗？
卢奇叹了口气，自顾自的笑了：“小时候不懂事，眼光短，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天天红脸。后来慢慢长大了也互相理解了，大家都不容易，但你说就能变成你们美国队那样亲密？这可能吗？况且……“
卢奇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小时候就不说了，但长大后他干那些事儿，我也没几件喜欢的，但要说看他有难不帮忙，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艾吉还是没能明白卢奇的意思，在他心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要做朋友，讨厌就老死不相往来，可没这种奇特的中间状态。大抵意大利队的从小都不容易，就像卢奇说的，他这种一直一帆风顺人是理解不了这种明明患难与共，又互相提防的奇特情感。
也就是因为对这份情感好奇，布雷特才一直对卡罗很感兴趣。布雷特进入了安全局后，
就经常能在来自欧洲安全的简报上看到卡罗的消息。
他主导克里米亚岛黑道的那几年，亚平宁半岛的局势极其戏剧化，一方面他管理社团非常严格，社团坚决不碰dupin和renkou交易。卡罗对renkou交易尤其深恶痛绝，曾经放出话，社团成员如果碰到卖人，可以一枪打死不报备。
因为这项规矩，他在位的那几年，卖人生意猖獗的东南亚和西非团体都不敢过地中海，
甚至北美一些在an网上干绑架的一踏上意大利的土地就被吊死在旅馆里，欧洲的jc大感轻松不少。
另一方面卡罗还开起了情报公司和地下安保公司，想在混乱的中东和西非地区站住脚，你就需要他的情报和安保。他的社团只做生意，不动人命。
一副盗亦有道的样子让布雷特大感有趣。欧盟和北美的政府一度接触卡罗，想让他站在自己政府这边，统统被拒绝。完全中立的态度让很多 人颇为不安，也给一些人的行事带来不小的麻烦。
艾吉不知道卡罗短短几年就退隐，否跟某些zf势力的打压有关。但肯定不是布雷特做的，布雷特很希望卡罗这样有道德底线的人一直在位上，虽然不能合作但至少做事有底线，可惜短短几年卡罗就退了跑去当赛车手。
艾吉曾经担心过卡罗这个决定，他一退隐，那些他得罪过的人不找机会把他撕了。但居然没有，卡罗平平安安的洗白了，还成了名车手。
时隔多年，艾吉终于向卢奇问出了这个问题。
卢奇倒是不以为意：“没什么吧，他当老大那几年把跟他有仇的都解决，他做事一向不做绝，对手下和对手都大方，也不得罪人。就这么跟你说吧，他之所以去当黑道老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洗白，懂不。”
艾吉更惊讶了：”他当年很风光啊，说放弃就放弃了“。
卢奇一愣，送给艾吉一个看**的眼神：“风光个毛，我们几个当年为了洗白，不知道付出多大的代价，黑道就是黑道，都是在做不入流的坏事，你真是三观不正。“
艾吉一头黑线，他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资深医学研究员，被一个混过黑道的人骂三观不正，真是新奇的体验。
卢奇看着艾吉被自己惊得呆呆的样子，突然觉得挺开心的，他把剩下的面送进嘴里，边大口咀嚼边道：“现在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是我们一直想要的，什么黑道大哥黑道老大，谁想当谁当去吧”
艾吉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又道：“你个当拳击手的，不算得平平淡淡的，你脸上得经常挂彩啊。”
“哎哟，那有啥，挂彩总比挂枪眼好吧“
艾吉忍不住大笑“有道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啊。”卢奇不回答，就这么看着艾吉笑了一会儿。
"怎么了“艾吉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开心点了吧”卢奇没头没尾的道。
艾吉：“啊？！”
卢奇也不解释，麻利的收拾好桌上的饭盒开门去倒垃圾了。
艾吉才猛然反应过来……卢奇刚才，是在故意逗他笑的？！
这人脑子没事吧！
等两人都洗漱完毕，卢奇已经躺在床上了手里拿了张地图在看。艾吉从小到大没有跟陌生人睡同一张床的习惯，
但这个房间里既没沙发也没长椅。
他估计只能睡地下，可这只有一床被子啊。就在艾吉纠结的时候，卢奇突然问他：”你前几天去卡罗的新农场，你确定那没人？“
艾吉：“确定啊，我里里外外都找遍，也问了其他人但这几天雨太大了。也没人注意路上的动静。”
卢奇看着手机上刚收到的一条信息，他在米兰的朋友告诉他，距离米兰市中心西北十几公里的一个废弃农场被人点着了。
卢奇认识那个农场，卡罗桌上曾经有一张那张农场的照片。
卢奇又问：“休米的人是不是在盯着卡罗家了。”
“嗯，一直都跟着“
卢奇放下地图，松了一口气：“你可以放心了，你们队长绝对没事，手脚应该都没少，卡罗差不多就把他送回来了。”
艾吉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卢奇没回答只是说：“你给休米打个电话，让他的人盯着就行，千万别刺激他，也不要上前跟他说话。如果想让他们两和好的话，就听我的。”
卢奇朝艾吉自信地挑挑眉：“虽然我们关系一般，但还是挺了解卡罗的，你放一百个心吧”
艾吉受他的感染，也自觉的嘴角上扬。
谁知卢奇下一句话就是：“那晚安啦，你上床前记得关灯啊”
直接拉开被子躺进去了，还自动让出床边一大片空位。
艾吉尴尬的站着，半天没动。
卢奇把被子盖过头，半天没听见床边有动静，扯开被子坐起来，望着一脸呆呆站着的艾吉，不解地问：“你怎么啦？”
“我……”艾吉用力抿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习惯和别人睡。”
卢奇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让我睡地下？”
艾吉着急的摆手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睡地下就好，你把枕头给我吧”
“可这只有一条被子啊，给谁用？”
“你……你用就行，我看地下挺干净的，也不是很冷”
卢奇用看**的眼神看着他，满脸都写着”真是个麻烦“。
卢奇挠挠头，烦恼了一阵就突然站起来，把被子一把抱起丢给艾吉，艾吉以为卢奇把被子让给他了，伸手就往地下铺。被卢奇赶忙阻止：“你干嘛，我不是那意思，你站着别动。“艾吉不明所以，只得抱着被子站着。
卢奇穿了拖鞋跑下楼，一会儿就买了一个粘钩回来贴在床头的墙面上，把挂衣服的立架放在床尾，又把垫着席梦思的罩子抽出来，把罩子的两个角打了结，一角挂在粘钩上，一角挂在立架。一个做好的简易帐子把床分成了两个部分。左右两边睡着的人各不打扰，也看不见对方。
卢奇把被子从艾吉手上接过来，铺好在床上。
邀功似的跟他笑道：“这样你就能谁床上了吧”
艾吉看卢奇几乎在五分钟之内完成了这一切，不禁愣神了：“你真熟练”
卢奇：”那是，我跟卡罗出来的时候都这么睡的，看见他的脸我也睡不着”
艾吉：……

连日阴雨终于停止，久违的阳光洒在草场上，一切都是暖洋洋的。
卡罗在屋前收拾风雨打落的枯枝败叶，虽然整个农场一片狼藉，但阳光多少驱散了人心中的一点阴霾。
抬头看着云朵在屋檐角的暗影，他的客人应该差不多到了。
卡罗预计的没错，就在他把落叶堆成一堆，准备铲到垃圾桶里的时候，有一辆车停在了不远的公路上，
从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卡罗一眼就认出的卢奇，但不知道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三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蓦地，卡罗朝远处的卢奇挥了挥手，就转身进了房屋。
卡罗这个动作让艾吉异常紧张。“他要干嘛！？是准备进屋去把队长当人质吗？”艾吉抓着卢奇的衣袖，手都在抖。
卢奇拍了他的背，大咧咧的劝道：”安啦安啦，不至于，我们过去吧“。卢奇说玩就拉着艾吉的胳膊踏着田埂过去了。
短短几百米的路程，艾吉异常紧张，全身紧绷，想着万一卡罗真的拿把枪出来，他要不要把卢奇推上去。
艾吉心里天人交战，面上一点都瞒不住，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哭丧着脸。卢奇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连白眼都懒得翻，只是抢先几步走到他前面，把艾吉挡在后面。艾吉不好意思地缩着脑袋，也乖乖跟着卢奇走。
来到卡罗的屋前，卡罗打开房门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直接进屋泡茶了，姿态没有任何的反常，就是在接待自己的朋友。
卢奇看着卡罗摆上的花茶和马卡龙，微微皱眉，他们这种人，平常独来独往，家里不可能常备这种招待人的东西，只能说明卡罗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来。
卡罗在卢奇对面坐下。卢奇看着老友消瘦明显的脸，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过得不错呢，原来不是吗？”
卡罗摇摇头，开门见山地说：“你今天来是来找布雷特的吧。”
卢奇：“他真的在你这？”
卡罗点点头：“他在楼上，还没醒。”
艾吉下意识地站起来就要冲上楼，被卢奇一把抓住！
艾吉惊道：“你干嘛？”
卢奇没理他，只是看着卡罗面无表情的问：“他怎么样。”
卡罗一愣，瞬间就明白卢奇的意思，安抚道：“你放心，他没事，只是体力不支。”
卢奇瞪大眼睛：“只是这样？”
卢奇真的认为卡罗有99.9％的可能会断布雷特一只手，没想到只是立体不支，卡罗还让他在自己卧房里休息。
卡罗点头：“只是这样。”听到这里，卢奇才放开抓住艾吉的手。艾吉根本不懂他们俩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满心只想确认他队长的安危，火箭般一溜烟就上楼去了。
只剩下客厅里俩个人互相对视。卡罗看着卢奇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禁觉得有趣：“如果我刚才说，他挺好的，你打算怎么办。”在黑道世界的术语中，“他挺好”和“他没事”意思完全不同。
“他没事”是指他很安全，没什么事。“他很好”是指他去见上帝了，这非常好。
卢奇脸黑得像锅底，语气冲冲反问：“你说呢？”卡罗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低下头，诚恳的道了声：“对不起。”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向卢奇道歉，向为他担心，甚至准备为他牺牲的老友道歉。
卢奇不想再说什么，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帮不了卡罗，只能期望布雷特对卡罗是真爱，
醒来之后能心平气和的离开。布雷特这种地位的人要跟人算起账，任何人都担不起。
“对了”为了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卡罗转移话题般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卢奇深深看了他一眼：“艾吉其他来这里找过你，但你那个时候不在这，我跟他来的路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卡罗：“什么消息？”
卢奇：“你是不是把你老家房子烧了？”
卡罗一愣，点了点头。
卢奇：“我一开始也推测你会把布雷特带到你老家，我本来是打算去那找你的，但既然你把他烧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回来了，我一直觉得那栋房子对你的意义非同一般，你能一把火烧了，老实说，我替你开心。”
他不知道原委，但那栋房子应该是卡罗此生最憎恶的地方，年少时他不止一次看过卡罗捧着那栋房子的照片，却用小刀在照片上划痕。他以前不能理解这种诡异又不符合常理的行为，对卢奇来说离开就离开，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既然厌恶，为什么又要视若珍宝随身携带。
用恨提醒自己前行，也许这就是卡罗这么多年的生活方式。
这么一想，他也就理解为什么卡罗会带布雷特到那个地方，又为什么要把房子烧掉。
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不是圆满，总而言之结束了。
艾吉冲冲上了楼，扭开了主卧的房门，一眼就见到布雷特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
吊着吊瓶，除了消瘦了一点没什么不妥。
旁边还有热牛奶和一些流质食物。
他试图叫了几声，但布雷特手指都没动一下。
他检查了呼吸，体温，还小心地扶起布雷特脱下他的睡衣，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甚至也检查了布雷特的四肢有没有关节错位的情况。
没有，通通正常。所以……卡罗到底报复了他队长什么，布雷特真的只是单纯体力消耗过大引发的昏睡。
应该是吧，要不也不会吊着葡萄糖和盐水。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床边放着满满的热牛奶和没动过的粥，艾吉大概能猜测卡罗刚准备给布雷特进食，但恰好他们来了，所以卡罗顺手把东西放到一边。
那既然他来了，就不劳外人了。艾吉用勺子舀起一点牛奶，扶起布雷特，想给他喂点热牛奶，但试了几次，布雷特牙关咬得紧紧的，根本就喂不进去。艾吉试了几次都没用，正打算放下牛奶。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你这样他是不喝的。”卡罗和卢奇站在门边，像看猴戏一样看着他。
即使知道卡罗没有伤害他队长，但艾吉看到这个人还是不能顺气，口气不善地反问：“那你说怎么办。”
卡罗径直走过去，一手拿过牛奶，仰起脖子含了一口，托住布雷特的后脑直接吻上去。艾吉和卢奇看着卡罗“以嘴喂食”，都呆掉了。卡罗当他们俩不存在似的，牛奶喂完后，又如法炮制地喂粥。
卢奇实在看不下去了，拉起艾吉下楼：“好啦，别打扰他们了。”
卡罗看来是做好充足的准备，冰箱里的食材很多，卢奇也饿了就琢磨着做点吃的，边收拾边问艾吉：“你想吃什么，意大利面可以吗？或者牛排，他这还有腌肉。”
艾吉坐着不说话。卢奇看了他一会儿，思考了一下，放下东西坐在艾吉面前：“你还在不开心什么，等你们队长醒了你就能带他走了，如果不嫌麻烦，你现在就能把他带走。卡罗既然之前没伤害他，今后也不会。”
艾吉抬头看着卢奇，眼睛有些发红：“我不是在气卡罗，我是在气你。”
“气我？”卢奇摸不着头脑“我哪得罪你了。”
艾吉看着他，双颊气鼓鼓：“刚才你为什么抓住我，为什么要确定队长没事你才放开我！”
卢奇一愣，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胡乱道：“那是因为……”
“我刚才没明白，现在明白了”艾吉眼睛更红了“如果卡罗告诉你布雷特没命了，你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对不对，所以才抓着我不让我走。你在旅馆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对不对？”
卢奇没有回避，只是平静的解释：“第一，我不会杀你，如果你队长死了，我会打晕你，带着卡罗逃走，即使卡罗不愿意。因为在我眼里这是你队长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第二，在旅馆跟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艾吉凄笑了一声：“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不敢信了。卢奇，你们这些人真可怕。”
“也许吧”卢奇淡淡的“不过你们这些人也挺残忍的，利用人起来头头是道，大义凛然，真让人想恨都难。”
艾吉身体微微一抖，却也没反驳，他站起来身来去楼上找卡罗了，卢奇在楼下听到他们俩的对话。
艾吉：“谢谢你照顾布雷特这么久，我今天就要带他走。”
卡罗：“虽然现在放晴了，但一会儿可能会有大雨。”
艾吉：“不劳担心，会有直升飞机过来，我们只转移到米兰市区。”
“那好”卡罗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不过……您是哪位……？”
楼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三秒，然后卢奇就听到似曾相识的“我这么有有名你居然不认识我”的暴躁版自我介绍。
卢奇笑了笑，转身走进厨房做饭，似乎没感受到心脏里传来的微微疼痛。
艾吉一直陪着布雷特，卡罗也不好再呆在上面，只得下楼帮卢奇做饭，这还是两个人有生以来一起呆在厨房。
卡罗觉得很愉快，打算做一顿好饭来犒劳老友。两个人边做边聊天，却时不时的听见楼上艾吉打电话的声音。
虽然不真切，但大致能听见零碎的对话。
“我不管……”
“你们想办法……”
“什么叫做不能起飞……”
“下雨怎么了？”
“我说了今天必须到”
卡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虽然还在中午，但外面的天色却是完全阴沉下来了，一看就是大雨的征兆。卡罗仿佛叹息般自言自语：“怎么这场雨就是停不了呢？”
卢奇知道他已有所指，无法安慰，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旁。他们俩都很讨厌下雨天，在他们不长的人生中，80％的倒霉事都是雨天发生的。他们的人生虽然偶尔放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阴沉大雨，放晴只是错觉。

艾吉的直升飞机到底是没来，卢奇和卡罗也不多说什么，做好饭之后就叫他下来一起吃。
艾吉在桌上非常不自在，埋头吃饭。
卡罗还奇怪这是怎么了，他印象中的艾吉应该是张扬又话多的，当然从进屋到现在话也没少，
怎么到吃饭的时候就变性了，他向卢奇投去询问的目光，发现另一个话多的也在埋头吃饭。
两人跟猪供食似的吃得极为认真，没有一刻抬头。
卡罗瞬间觉得饭桌上的气氛怪怪的，但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结果吃完饭不久，更怪的事情发生了。听见有人在敲门，卡罗还以为是农场的员工。结果打开门一看，
卡罗愣了有两三秒没回神，休米、业利和一个长头发的亚洲男人站在门外。
两人身上都在滴水，外面风雨大作，一阵阵狂风吹得木门震响。
“……先进来吧……”卡罗也不多问了，赶紧把人带进来，跑回主卧拿了干净的毛巾就下楼，
天杀的，现在就算是他爸回来敲门他也不吃惊。
卡罗最先把毛巾递给了站在最前面的业利。“谢谢”业利绅士地道谢，转身却把毛巾放在休米头上示意他先擦。卡罗只得再给他一次，然后也递给了那个长发的亚洲男人。
男人没道谢，但是很有礼貌的微微鞠躬。瞬间卡罗卢奇两个人极有默契地互相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问题和回答。
“他是谁？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卡罗虽不常看电视，但身业利常出现在一些政论节目和严肃新闻中，再加上他和休米几乎是公开的情侣关系，俩人的事隔三差五就在媒体上被念叨一次。
休米是担心布雷特所以过来的，这么糟糕的天气，业利会跟过来卡罗也不算太吃惊。只是旁边这位亚洲小哥……
似乎是感觉到卡罗疑问的目光，亚洲小哥再次向卡罗鞠了个躬，用口音很奇怪的英语自我介绍道：“卡罗队长您好，我是日本队的鹰羽龙。”
卡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啊？谁？”
卡罗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尴尬的想撞墙”
显然已经想起来的卢奇在一旁使劲帮他打圆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这些年过得不好，所以记忆力衰退得很多，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对了听艾吉说你和乔要结婚了，恭喜恭喜，你们亚洲人是不是结婚要给红包的啊，反正我们也不熟，那就免了哈，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卡罗：……
三个人的衣服都湿淋淋的，好在大家都是男的，屋子里的壁炉烧的也很暖和，于是就把上衣和裤子都脱下来在火边烤着。
卡罗去给他们煮了热茶。看见厨房里满满当当的菜，卡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他当时考虑的是，美国那边一定会派人来找布雷特，不管是保镖还是布雷特的同事，作为道歉，他至少得煮一顿饭招待人家，无论对方是否领情，这是他父亲的规矩。
喝完茶，三个淋成落汤鸡的人也缓过来了。鹰羽龙用日本人特有的挺直腰板郑重其事向卡罗解释，这次他冒昧打扰是为了婚礼的事，因为布雷特突然失去音讯，他和乔不得已把婚期推迟了，他这次来是想找到布雷特，然后先把人带到日本。
卡罗理解的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休米和业利。业利微笑：“我是陪他来的。” 卡罗又看着休米。
休米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用毛巾擦着头发。
卡罗知道休米现在对自己的情绪很复杂，甚至多少有点生气。他理解，也觉得抱歉，他把布雷特关起来那会儿，布雷特把所有的事情，前因后果都告诉他了。
休米对他们俩的糟心事并不知情，甚至可以说是被布雷特拖下水的。“卡罗”业利见休米不开口，于是自己说道“艾吉在电话里都跟我们说了，布雷特安然无恙，我们很吃惊……”
卡罗：……这是什么话？有必要这么吃惊吗？在这些人心里自己究竟有多可怕。
业利：“布雷特的事情，我们都很抱歉。”卡罗知道他是指之前的推特事件，卡罗摇摇头：“不用道歉，跟你无关。”
业利诚恳道：“我知道你的身体还没复原，我跟休米这次来，除了来找布雷特，还希望你能跟我们去德国”
卡罗瞪大眼睛：“去德国？”业利：“是，卡罗。你别误会，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更不是回报，你是个好人，我们只是希望你健康。”
卡罗抖了一抖，那句“你是个好人，我们希望你健康”让卡罗的鸡皮疙瘩成功起了一半，有钱人家的绅士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你就答应吧”休米把毛巾丢到一边终于开口道“你还年轻，50岁之后回来开农场也不晚。”卡罗和卢奇又迅速的对视一下，卢奇朝卡罗点了点头。
卡罗在心里叹口气，他本以为会等来一群jc，没想到是一群劝他住院的，布雷特想让他去美国住院，休米要带他去德国住院。大家都觉得，他是因为心灰意冷才跑来开农场的。
其实不是啊，开农场真的是他人生理想之一，虽然实现的契机有点怪。“我考虑考虑吧”卡罗并不想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失望，转移话题道“你们三个吃饭了吗？给你们下点面条。”
家里的客人招待完了，该家里的病人了。在休米“你是神经病吗”的目光，业利意味深长的微笑以及鹰羽龙满面通红的尴尬下，卡罗坦荡地表演了他的喂食方法。
卢奇和艾吉在布置客房和卡罗买的睡袋，业利和鹰羽龙不久后也下去帮忙了。
房间里只剩下休米和卡罗。休米于是问了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布雷特到底伤哪呢？”
卡罗看了他一眼，拿起床头的药膏，上前脱下布雷特的裤子，毫不避讳的给布雷特上药。
休米：……
休米：……你真mmp……
休米往身边看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砸人的。
卡罗没什么反应，继续帮布雷特上药，他做的很细心，手先用热毛巾敷过才去碰布雷特。
休米看着看着，心里突然就有点难受：“卡罗，你其实不会走的，是吗？”
卡罗手上的动作一顿，没停下来也没回答。
休米：“即使我现在告诉你，布雷特为了你强行卸下职务，现在几乎陷入两难的境地，你也不会相信，是吗？”
卡罗终于停下，叹息道：“我从不希望有人为我放弃什么，我不值得。”
休米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卡罗居然是这样看待他自己的。
卡罗：“休米，等雨停了，你们就带布雷特走吧，然后别让他再来了，要不让我也得走了。”
卡罗语气间浓重的悲伤让休米心里沉甸甸的。
休米：“为什么？为什么啊卡罗。”卡罗收起药膏，把布雷特安顿好，洗了手，坐到休米身边。
他双手交缠着，眼神望着窗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休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布雷特跟我在一起，对我们俩都不好……”卡罗从未向人剖白自己的内心，他纠结着试图向休米解释清楚。“或者说，我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至少现在不行。”休米看着卡罗的双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拇指和食指的关节却有厚厚的老茧，这是长年拿枪的人的手指特征。
“这些天，我把布雷特关在我父亲地下室，以前我每次犯错，我父亲都会把我关在哪。”卡罗淡淡的开口，仿佛在讲一个其他人的故事。休米却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休米，我父亲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开农场，养了很多奶牛和马，还酿葡萄酒，夏天的时候会请全镇的居民聚会，他出售的马肉非常棒，很受欢迎。因为我喜欢吃马肝，他每次都会把最好的留给我，别人出很高的价格他都不卖。他也只有在喝醉和下雨天的时候打我，然后把我关在地下室。”
“我离开他之后，想了很久，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我曾经觉得他也许是个疯子，有抑郁症或者偏执症，可我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他只是怕我离开他，因为他的人生只有我。”卡罗抬头看向休米，一字一顿道：“休米，我不想变成我父亲，我也不想布雷特变成以前的我，你能明白吗？”
休米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休米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但他知道卡罗的意思。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卡罗从未和任何人建立起牢固的情感关系，自己本身就是脆弱的沙堡，又怎么能帮其他人抵挡尘暴，说不定在风暴来临时，沙堡坍塌就能把一切掩埋了。休米没说话，只是默默的退出去。
楼下业利在等他，业利细心地把睡带拿出来铺好问：“卡罗怎么说？”休米摇摇头：”他让我们把布雷特带走。“
业利一愣，轻轻的叹了口气。卢奇从他们俩身边路过，忍不住道：“他就那个脾气，表面上没事似的，张狂得不得了，可心里的事特别多，这些年尤其严重，让他一个人呆一段时间，时间长了就想开了。”
休米跟卢奇没见过几次，听到他这么说很惊讶。他的表情被卢奇看在眼里：“怎么了？”
“没什么”休米微笑“只是觉得你变化很大。”
卢奇爽朗的打趣：“是啊，小时候不懂事，大佬们多担待。”然后卢奇特意转过头对着艾吉又郑重其事重复道：“多担待，多担待。”艾吉别过脸去不理他，这样的道歉他才不接受呢。
第二天放晴了，休米果然一早就叫了人过来，一行人细细碎碎的收拾完毕，也接近中午了。卡罗把布雷特抱下床，放在担架上，两个医护人员把人带下去。卡罗没跟他们下楼，一直目送他们出门，把布雷特抬上车。
“卡罗”鹰羽龙突然递给他一张精致的金灿灿卡片，都不用打开卡罗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鹰羽龙憨厚又有点羞涩地发出邀请：”我和乔的婚礼定在下个月，所有以前世界杯的选手我们都送了邀请函，希望你到时候能来。“
卡罗似乎愣神了好几秒，才伸出手接过邀请函。鹰羽龙点头致意向他告别，他再次目送所有人下楼离开。
直到整栋屋子又恢复最初的安静，卡罗倒在布雷特躺了两天的床上，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车队已经远离农场，休米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景色，突然没由来的说一声: “已经走远啦。”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布雷特就这么坐了起来。艾吉欣喜的扑上上去，业利有点吓到：“原来你醒了。”
休米倒是一眼看穿：“卡罗跟我说你昏睡了两天我就知道你肯定早醒了，卡罗也是关心则乱，你的身体素质还不至于精尽几天就不省人事。”
布雷特拍拍艾吉的肩安慰他，眼神非常落寞。休米叹气：“昨天晚上他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给他一点时间吧，别逼得太紧。”布雷特什么都没说，只是疲惫地点点头。
笼罩整个亚平宁半岛将近半个月的阴雨终于过去了，太阳终于长久而温暖地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布雷特他们走后，卡罗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是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说出口，也许是卢奇那一刹那准备为他以身犯险的决心，或是艾吉的原谅，休米和业利的理解，以及远方老家那燃烧殆尽的老屋。
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他终于有力量拯救自己，终于有力量和过去道别。更重要是，在布雷特离开一周后，卡罗收到了一封从纽约寄来的包裹，卡罗拆开长方形的包装，突然就愣住了，手也不自觉地颤抖。
他收到的是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他和布雷特，俩个人坐在他以前家里的客厅的沙发上，都穿着西装，露出浅浅的笑容。他和布雷特没有过这样的合照，这张相片明显是p的，用的还是他以前一张在他家采访的赛车杂志照片。
一时心痛和喜悦纠葛，心如刀绞，却并非只有痛。
相框背面是一句用花体写的漂亮英文 i wait for you forever
这份礼物让卡罗觉得自己充满力量，就像所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一样，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有人在等他，有人愿意做他的后盾。他终于有动力，也有理由，让自己变得更好。
从那天起，卡罗每周都收到布雷特的礼物，有时会是几本书，有时候是一些小工艺品，没有其他只字片语，永远不变的是那句 i wait for you forever。
在他收到布雷特寄来这个月第四份礼物的时候，又一个秋天到了。农场里的铺满了给奶牛过冬的干草，一种干燥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农场。农场的帮工看到他门的老板拖着行李箱准备出门，临走前过来嘱咐他们事情。
卡罗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整个人清俊挺拔，就像一颗打磨后的钻石，温润又闪耀。
平日只看自家老板短裤T恤打扮的工人们集体发出惊叹。
有人开玩笑地问：“老板这是准备去结婚吗？”
卡罗笑着摇摇头，眼睛里闪着一种喜悦又温柔的目光，连带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甜蜜了几分。
“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卡罗说“在日本”
“哦哦，那老板早点回来。”
“嗯，一定”
卡罗把行李装上后备箱，驾车离开了农场，往机场的方向驶去。
阳光很好，空气很好，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
卡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想象着久违的漫天樱花和终年白雪的富士山，他的朋友和爱人在日本等他，这是一次阔别二十年的重新开始。
他的人生终于可以重新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