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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丁若镛:自撰墓志铭 集中本(含正祖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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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撰墓誌銘


1楼2017-08-27 03:12回复
    此洌水 丁鏞之墓也。本名曰若鏞,字曰美庸,又曰頌甫。號曰俟菴,堂號曰與猶,取冬涉畏鄰之義也。父諱載遠,蔭仕至晉州牧使,母淑人海南 尹氏。以英宗壬午六月十六日,生鏞于洌水之上馬峴之里,時惟乾隆二十七年也。丁氏本貫押海,高麗之末,居于白川,本朝定鼎,遂居漢陽。始仕之祖,承文校理子伋,自玆繩承,弘文館副提學壽崗ㆍ兵曹判書玉亨ㆍ議政府左贊成應斗ㆍ大司憲胤福ㆍ江原道觀察使好善ㆍ文館校理彦璧ㆍ兵曹參議時潤,皆入玉。自玆時否,徙居馬峴,三世皆以布衣終,高祖諱道泰,曾祖諱恒愼,祖父諱志諧,唯曾祖爲進士也。鏞幼而穎悟,頗知文字。九歲有母之喪,十歲始督課,五年之間,先考閒居不仕,鏞得以是讀經史古文頗勤,又以詩律見稱。十五而娶,適先考復仕爲戶曹佐郞,僑居京內。時李公 家煥,以文學聲振一世,姊夫李承薰,又飭躬勵志,皆祖述星湖 李先生【瀷】之學。鏞得見其遺書,欣然以學問爲意。
    正宗元年丁酉,先考出宰和順縣,厥明年,讀書東林寺。庚子春,先考移醴泉郡,遂游晉州,至醴泉,讀書廢廡中。壬寅秋,栖奉恩寺,習經義之科。癸卯春,爲經義進士游太學,內降《中庸講義》八十餘條。時鏞友李檗,以博雅名,與議條對,理發ㆍ氣發,檗主退溪之說,鏞所對偶與栗谷 李文成【珥】所論合。上覽訖亟稱之,爲第一。都承旨金尙集出語人曰:“丁某得褒諭如此,必大振矣。” 甲辰夏,從李檗舟下斗尾峽,始聞西敎,見一卷書,然專治儷文,習表箋詔制,蒐輯累百卷。太學月課旬試,輒被高選,賞賜書籍紙筆,數賜對登筵如近臣,固未暇馳心于物外也。丁未以來,寵賚益蕃。而數就李基慶江亭肄業,基慶亦樂聞西敎,手鈔書一卷,其貳自戊申也。己酉春,鏞以表文泮試居首賜第,殿試居甲科第二人,付禧陵直長。大臣抄啓,隷奎章閣月課。庚戌春,鏞與金履喬,薦入翰林,爲藝文館檢閱,尋有人言,自引不仕。升司憲府持平,司諫院正言,月課居首,賜廏馬文皮以寵之。辛亥冬,內降《毛詩講義》八百餘條,鏞所對獨得多算。御批有曰:“泛引百家,其出無窮,苟非素蘊之淹博,安得如是?” 條條評獎,悉踰所期。時有湖南 權ㆍ尹之獄,惡人洪樂安等,謀欲因此盡除善類。乃上書于樊翁謂:“聰明才智,搢紳章甫,十之七八,皆游于西敎,將有黃巾ㆍ白 蓮之亂。” 上令樊翁坐公署,召睦萬中ㆍ洪樂安ㆍ李基慶等,查其虛實。基慶對曰:“其書間有好處,臣與李承薰,嘗於泮中同看其書。若論看書之罪,臣與承薰,當同被威罰。” 卽又馳書于鏞,言其所對有權衡,欲與之求成。鏞召李致薰語之曰:“泮中看書,是實就理,宜對以實,欺君不可也。” 致薰曰:“密告旣自首,獄詞雖違實,非欺君也。” 鏞曰:“不然。密告非正,獄詞乃告君也。朝廷唯獄詞是觀,巨室名族,家家公議,可畏也。今聖明在上,相君佐理,及是時潰癰,不亦可乎?他日雖悔,無及也。” 致薰不聽,乃承薰獄對言‘基慶誣人’,遂蒙白放。於是李基慶以草土臣,上疏詆大臣查事不公,證泮中看書事益詳。上怒投基慶于慶源,旁觀者快之。鏞曰:“毋然。吾黨之禍,自玆始矣。” 鏞以時往基慶家,【時在蓮池洞】 撫其幼子,及其母祥,以千錢助之。乙卯春,邦有大赦,而基慶未放。鏞謂李益運曰:“基慶雖心地不良,而訟則負屈,一時之快,異日之患也。不如入告以釋之。” 益運曰:“吾意如此。” 遂入告如所言,上特放基慶。基慶還旣久,稍入朝班,知舊無與立談者,鏞獨敍寒暄如平日,所謂故也,無失其爲故也。乃於辛酉之獄,基慶主謀,必欲殺鏞而後已。然對洪義浩諸人,語及鏞,必泫然流涕,雖大計所驅,而其良心未泯也。厥明年壬子春,鏞選入弘文館爲修撰,赴內閣修賡和詩卷。四月,先考捐館于晉州。聞急,至雲峰戴星,旣月,反柩于忠州,旣葬反哭于馬峴。上數問存沒。


    2楼2017-08-27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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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年冬,城于水原,上曰:“己酉冬舟橋之役,鏞陳其規制,事功以成,其召之,使于私第條陳城制。” 鏞乃就尹畊〈堡約〉及柳文忠【成龍】〈城說〉,採其良制,凡譙樓ㆍ敵臺ㆍ懸眼ㆍ五星池諸法,疏理以進之。上又內降《圖書集成》ㆍ《奇器圖說》,令講引重起重之法,鏞乃作起重架圖說以進之。滑車ㆍ鼓輪,能用小力,轉大重。城役旣畢,上曰:“幸用起重架,省費錢四萬兩矣。” 癸丑夏,蔡文肅【濟恭】以華城留守,入爲領議政,上疏復論壬午讒人,金鐘秀謂:“壬午聯箚後,復提此事者逆也。” 攻之甚力。上出示英考金縢之詞,以昭莊獻世子出類之孝,事得已。時洪仁浩對韓公【光傳】,亦攻文肅之疏,語多妄發,知舊搢紳章甫,齊聲攻洪,此所謂甲寅事也。洪疑我主論,遂與之有隙,其後稍自釋疑,而吾黨慘烈之禍,蓋權輿乎此矣。甲寅七月,服闋,授成均館直講,八月,差備邊司郞,十月,復入玉堂爲校理修撰。方直宿館中,忽被旨黜爲露梁鎭別將兼壯勇營別牙兵將,中夜投刺于寢殿,其實命爲京畿暗行御史也。時徐相家人有居麻田者,謀以鄕校之地獻于相門,以爲佳城,詐云‘地不吉’,脅鄕儒,移學宮,已毀明倫堂。鏞廉知之,則掩捕以懲之。又觀察使徐龍輔,於七重河沿邑,糶粟爲錢,徵高賈,且曰:“是衿川治道之費也。欲輕糶得乎?” 於是小民怨之曰:“苦哉,華城也!果川亦有路,奚爲乎衿川?” 謂上數幸寢園,故有此煩費也。鏞歸而奏之。內醫康命吉爲朔寧郡守,地師金養直爲漣川縣監,皆怙寵犯法,貪婪無忌憚,鏞劾奏之,得照律。
      十二月,上議以明年追上徽號于莊獻世子,爲乙卯是莊獻誕生之回甲也。因亦上號于太妃ㆍ太嬪。設都監于禮曹,蔡文肅公爲都提調,鏞與權坪爲都廳郞。時朝臣議徽號八字,無金縢彰孝之義,上欲改議,無以執言。密咨于文肅,李家煥曰:“所上有開運字,此是石晉年號,宜以是言之。” 上大悅,遂命改議。乃上之曰:“章倫隆範,基命彰休。” 章倫隆範,是金縢意也。大提學徐有臣,撰玉冊文,又不言金縢事,應敎韓光植,疏論其疎謬。上以韓疏下于都監諸臣,令議改撰當否,或點改一二句可乎。時都監提調閔鍾顯ㆍ沈頤之ㆍ李得臣ㆍ李家煥,皆沈吟無定議。鏞曰:“凡表箋詔誥之類,若其字句有病,畧畧刪潤焉可也。今玉冊不言金縢事,是命脈都誤,不得不改撰,無以遺君父憂也。” 都提調蔡公,遂請改撰焉。事旣竣,將封而獻之。吏白曰:“太嬪宮玉冊金印,將書之曰‘臣謹封’乎,抑不‘臣’也?” 蔡公令博考儀軌,皆不得所據,日中不決,遑遑不知所爲。鏞進曰:“‘臣謹封’,可矣。” 蔡公目攝之,欲毋妄言。閔ㆍ沈兩公曰:“何哉?” 鏞曰:“今玆玉冊ㆍ玉寶ㆍ金印諸物,都監諸臣以其名上之于太妃ㆍ太嬪,則朝廷於太嬪,平日不稱臣,今亦不臣可也。今我諸臣承上命,造此玉冊諸物,上之于大殿,大殿自以其孝誠,獻之于太妃太嬪,今我於大殿,何爲不臣?” 蔡公大悟曰:“善。” 一座稱善。是日諸郞官ㆍ胥吏觀者,咸以爲快,議遂定。後數日,蔡公語之曰:“臣與不臣,關係極大,【謂於追崇之義有嫌】 吾始聞君言大驚,及聞其釋義,乃豁然也。”
      時內閣學士鄭東浚,移疾家居,陰執朝權,招納四方貨賄,貴臣名卿,每夜集百花堂讌會,中外側目。鏞常欲擊東浚,草疏曰:“內閣之設,卽殿下述先美振文治,而兼寓經遠之謨者也。凡在臣僚,孰不欽仰?第其選授,或非其人,寵待有踰其分,則驕侈以萌,謗議以興。如閣臣鄭東浚之引疾家居,不效夙夜之勞,人莫不疑怪其事,況其第宅踰制,行路指點,此在閣臣,恐非好消息。伏願殿下,稍加裁抑,使之謹拙守分,則非但朝野解惑,抑亦自家之福也。” 甲寅冬,再入玉堂,皆卽遞去不果上。乙卯春,東浚事發,自裁,遂已之。正月,特除司諫,尋擢爲通政大夫同副承旨,以都監勞也。二月,上陪太嬪及率郡主縣主幸華城。一日命鏞治裝,莫知攸職。後數日,特除兵曹參議,以侍衛從焉。在華城與宴賡和,寵遇頗摯。旣還,令於兵曹直中,半夜作七言排律百韻,及奏稱旨。上命館閣諸學士閔鍾顯ㆍ沈煥之ㆍ李秉鼎等,批評以進,令內閣學士李晚秀朗讀,加御批御評,獎諭隆重,賜鹿皮一領以寵之。上謂近臣曰:“予將處鏞以館閣,故先爲之示意也。” 是年春,鏞爲會試一所同考官。旣唱名,南人爲進士者五十餘人,時輩謬謂鏞行私濟其黨。上聞之大怒,据他事下獄,至十餘日,責諭震疊,謂放恣無忌。又諭曰:“平生不復秉朱筆。” 又令銓曹,勿擬官職。後數日,上御春塘臺試士,特命鏞爲對讀官,鏞惶恐不知所爲。上諭蔡弘遠曰:“予後知之,南人與選者皆二所。丁鏞一所也,無行私事。” 令入處奎瀛府,與李晚秀ㆍ李家煥ㆍ李益運ㆍ洪仁浩ㆍ徐俊輔ㆍ金近淳ㆍ曹錫中等,共撰《華城整理通考》,鏞所掌特多。旣數日,上苑百花盛開,上於映花堂下騎馬,內閣臣蔡【濟恭】以下十餘人及臣鏞等六七人,皆騎內廏馬扈從,循宮牆一匝,還至石渠門下馬,轉至籠山亭曲宴。凡禁苑中水石花卉之勝,几案圖書之秘,無不窺者。旣又移蹕至瑞葱臺,上發射,令諸臣觀。向夕引至芙蓉亭,賞花釣魚,令鏞等汎舟太液池,應敎賦詩。宣飯訖,賜御燭歸院。後數日,上幸洗心臺賞花,鏞又從焉。酒旣行,上賦詩,令諸學士賡和。內侍進彩牋一軸,上命鏞入御幕中寫詩,鏞於榻前抽筆,上以地勢不平,命安軸于御榻上寫之。鏞頓首不敢進,上亟命之。鏞不得已如命,揮毫點墨,上皆逼視之稱善,其見待如此。


      3楼2017-08-27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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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四月,蘇州人周文謨,變服潛出,匿于北山之下,廣揚西敎。進士韓永益知之,告于李晳,鏞亦聞之。晳告于蔡相公,公密告于上,命捕將趙奎鎭掩捕之,文謨逸,執崔ㆍ尹等三人,杖殺之。睦萬中等,煽動浮言,欲因此盡陷善類,陰嗾朴長卨上疏,論李家煥誣云:“丁若銓庚戌對策,以五行爲四行,而家煥擢之爲解元。” 上覽對策,察其誣,下諭以辨之,流長卨于四裔,而惡黨蜚語日甚。時宰勢家,習聞其說,謂:“李家煥等,實其根氐,不可以不罪也。” 上苦之。秋黜家煥補忠州牧使,鏞補金井驛察訪,李承薰投配禮山縣。其日下諭曰:“渠若目不見非聖之書,耳不聞悖經之說,無罪渠兄,何登公車?渠欲爲文章,則六經兩漢,自有好田地。其必務奇求新,至於狼狽身名,抑何嗜慾?雖云蹤跡不綻,得此梁ㆍ楚,卽其斷案。設已向善,因此自拔,在渠無非玉成。前承旨丁鏞 金井察訪除授,當刻登程,俾圖生踰江漢之方。” 金井在洪州地,驛屬多習爲西敎,上意欲令鏞曉喩以禁之也。鏞至金井,招其豪,申諭朝廷禁令,勸其祭祀,士林聞之,謂有改觀之效。於是請木齋 李【森煥】,會于溫陽之石巖寺。時內浦名家子弟,若李廣敎ㆍ李鳴煥ㆍ權夔ㆍ姜履五等十餘人,亦聞風來集,日講洙ㆍ泗之學,校星翁遺書,十日而罷。又訪北溪 尹就協ㆍ方山 李道溟,皆有志之士也。冬,以特旨內移。時李鼎運出爲湖西觀察使。前使柳焵捕李存昌,謂‘鏞與聞其謀’,欲歸功於鏞,使得自拔。上聞之,密諭鼎運飭到界,卽具奏聞,令鏞得因此遂開進途。李益運又傳上諭,令鏞條擧事實以付鼎運。鏞曰:“不可。士君子立身事君,雖捕澄玉ㆍ施愛,尙不足據以爲功,況此小豎?又未嘗發謀畫策,今靦然鋪張,以捕捉徼君之惠,死不敢爲也。乞無遵上旨,使我愧死。” 益運憮然而去,蓋以此忤旨云。其後金履永,又補金井察訪,還白:“鏞在金井,誠心牖戢,且居官廉謹。” 沈煥之奏曰:“丁鏞因軍服事,特命停望,至今未解。其人旣可用,且於金井多所牖戢,請復收用。” 上允之。
        丙辰春,因刑曹錄啓,下諭曰:“近聞筵臣言,內浦一帶,爲外補察訪誠心敎戢,有刮目之效。” 特賜中和尺,仍降御詩二首,令鏞賡進。秋,上遣檢書官柳 得恭,詢《奎韻玉篇》義例于李家煥及鏞。至冬,召鏞入奎瀛府,與李晚秀ㆍ李在學ㆍ李翼晉ㆍ朴齊家等,校《史記英選》,數賜對,議定書名,日賜珍膳奇味以飫之,又數賜米ㆍ柴ㆍ炭ㆍ雉ㆍ鮓ㆍ柹ㆍ橘之屬及奇香珍物。十二月,除兵曹參知,尋移右副承旨,陞左副。丁巳春,賜對于大酉舍宣飯,下詢〈貨殖傳〉ㆍ〈袁盎傳〉疑義。承命就外閣,與李書九ㆍ尹光顏ㆍ李相璜等,校《春秋左氏傳》,又命爲泮試對讀官,下諭令秉朱筆考卷,皆異數也。六月,再入院,爲左副承旨。乃上疏洞陳本末,以達其致謗之由,畧曰:“辭不迫切,謂之‘看書’。苟唯看書而止,則豈遽罪哉?盖嘗心欣然悅慕矣,盖嘗擧而夸諸人矣,其於本源心術之地,蓋嘗如膏漬水染,根據枝縈,而不自覺矣。” 反覆說累千言。上批答曰:“善端之萌,藹然若春噓物茁,滿紙自列,言足感聽。” 筵臣亦多爲鏞言者,上爲之嘉獎。會谷山都護使貶遞,上以御筆書鏞名以授之,鏞陞辭。上曰:“向來之疏,文詞善而心事明,誠未易也。正欲一番進用,議論苦多,不知何故。且休惆悵。且遲一二年,無傷也。行且召之,無用惆悵然也。”
        時時貴讒嫉者多,上意欲令鏞居外數年以凉之耳。先是上令金履喬ㆍ履載ㆍ洪奭周ㆍ金近淳ㆍ徐俊輔等諸臣,爲《史記選纂註》,旣進,病其煩頤,思欲刪正。至是上曰:“谷山,閑邑也。其往爲之。” 鏞受命而退,每簿書有暇,覃精檃栝。書旣成,因內閣進之,李晚秀報曰:“書奏稱旨。” 谷山之民,有李啓心者,性喜談民瘼。前政時,砲手保棉布一疋,代徵錢九百,啓心率小民千餘人,入府爭之。官欲刑之,千餘人蜂擁啓心,歷階級,呼聲動天。吏奴奮梃以逐之,啓心逸,五營譏之,不可得。鏞至境,啓心疏民瘼十餘條,伏路左自首。左右請執之,鏞曰:“毋。旣首不自逃也。” 旣而釋之曰:“官所以不明者,民工於謀身,不以瘼犯官也。如汝者,官當以千金買之也。” 於是凡京營上納之布,鏞親於面前度而受之。鄕校有《五禮儀》,載〈布帛尺圖〉,校之時用尺,差者二寸。於是按圖作尺,期合乎京營銅尺,以收民布,百姓便之。厥明年,布益貴,鏞乃出勑需錢及官俸錢二千餘兩,貿布于浿西,以充京納,徵其賈于民以償之,皆不過二百,民以爲家獲一犢矣。國法凡倉穀,必分巡以頒之,或至八九巡,鏞每一日召數鄕之民,使一時盡輸,以減其煩費,簡其來往。


        4楼2017-08-27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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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午冬,收糧幾畢,掌財臣鄭民始,奏請糶谷山米七千石。是年大登,米不過斛二百,【十五斗】 乃詳定之價,四百二十也。鏞條列利害,以報上司,趣民畢輸糧,封倉以俟之。鄭公奏曰:“國之爲國,以紀綱也。臣等請之,殿下允之,監司布之,乃守令悍然不遵,何以國矣?請罪鏞以懲後。” 上取原報,覽之曰:“古者掌財之臣,周知八路市賈,賤則糴之,貴則糶之,法也。今卿糶賤以貴,鏞之不遵,不亦可乎?” 凡戶籍期至,吏嚇民增戶,民爭輸賂,以冀無增。以故敗里日凋,富村日裕,民用不均。鏞先修砧基簿,作縱橫表,又作地圖,設經緯線,以周知民虛實強弱,及地之闊狹遠近。以故罷籍監ㆍ籍吏,官爲之增減,戶額悉中情實。不數日而籍單齊到,無一人訴其冤者。每鄕甲薦報軍丁,鏞逆知其貧丐煢疚,卽應聲責之曰:“某甿新自某郡來,鰥而瘸,何以應軍布?” 鄕甲錯愕,不敢復言,皆用砧基表以知之,非它術也。節度使鄭學畊,飭簽虛錄ㆍ白骨之軍,鏞曰:“何哉?軍布莫良於虛錄,軍簽莫善於白骨,愼勿生事。” 鄭未喩。鏞曰:“有軍布之契,有役根之田,此戶布也。戶布者,國家之所欲亟行而不能者也。民自爲之,何爲亂之?” 事遂已。建政堂,修公廨,乃取諸庫諸廳事例節目,悉毀棄之,新立條例以行之。先是費用每詘,再斂民戶,自玆充羨有餘裕,後尹有欲改之者,吏民皆執不可,終不得改一條焉。戊午冬季,沴疾猝自西路至。鏞先寢疾,而邑中老者,得則必死,不數日而哭聲動四鄰。鏞勸民相療治,以米粟賙其急,又葬薶其無主者。歲旣新,鏞方擁被,趣召勑需監吏,令于白川 江西寺,亟往貿鋪墊紋席。僉愕不喩曰:“勑使來乎?” 曰:“否。猶宜速往。” 吏往貿之,還到平山府,義州撥馬飛奔過之曰:“皇帝崩,勑使來矣。” 吏旣回,一府大驚。鏞曰:“無異也。病自西方來,老人皆死,是以知之。” 春,假銜戶曹參判,爲黃州迎慰使,留黃州五旬。上密諭,令鏞廉訪道內守令臧否及餼賓諸弊。以守令而察守令,亦稀有也。先是道內有疑獄二,鏞密奏之,上諭監司查審。監司李義駿,差鏞行查,二獄皆決。
          會夏旱,上欲審理庶獄,念鏞獄詞稱旨,遂除兵曹參知,在道除同副承旨,入都除刑曹參議。登筵,上謂刑曹判書趙尙鎭曰:“卿今老矣。參議年少頗聰穎,卿宜高枕,一付之參議也。判書得此諭,凡庶獄疏決,一委之鏞,多所平反。有一甿枉罹獄,旣老莫肯白者,鏞溯考初覆檢公案,發其冤,上命直於曹庭給衣冠白放。武臣李聖師買一婢,及聖師死有訟。會有臺言激,上怒。上命執其孫某,杖問一百下,天威震疊,令察其拷掠,一曹惶怯。鏞曰:“苟拷之,酷死而已。殺士,非聖意也。” 飭備數而止,奏言無罪,上意以解。有一奸民,重賣貢物,託云:“朱券在華城,不可得。” 鏞鞫之曰:“幺麼小民,敢欲憑華城爲城社,得乎?” 兩日而朱券至矣。一日上曰:“爾自海西來,宜陳痼瘼。” 鏞奏椒島屯牛事,上卽命下諭,盡除牛籍。又奏勑使迎接諸弊,上曰:“李相 時秀,新經遠接使,其往議之。” 遂命所費,皆報銷之。時眷注日深,夜分乃罷,不悅者忌之。洪時溥謂鏞曰:“子其愼之。吾傔有爲玉堂吏者曰:‘丁公夜對未罷,則玉堂遣吏伺候,憂不能寐。’ 子其堪之乎?” 未幾大司諫申獻朝啓論權哲身,遂及鏞兄。啓未畢,上怒譴之,朝報無文,鏞不知也。臺臣閔命赫,又論鏞冒嫌行公。鏞引疾不出,踰月乃遞。冬有庶孼趙華鎭者上變言:“李家煥ㆍ丁鏞等,陰主西敎,謀爲不軌,韓永益爲其腹心。” 上察其誣,以變書宣示家煥等,且曰:“韓永益告北山事,安得爲腹心?” 閣臣沈煥之ㆍ忠淸觀察使李泰永,咸以爲誣,事得已。趙華鎭嘗求婚於韓,韓不聽,以其妹嫁鏞之庶弟鐄,以此謀殺永益,以及鏞也。上每讀一部書訖,太嬪具膳羞,爲洗書禮,以循閭巷童穉之俗,上爲賦詩,令鏞賡之。
          庚申春,鏞知讒忌者多,欲歸田以避鋒,領妻子歸馬峴故里。未數日,上聞之,令內閣趣召臣。旣還,上因承旨諭意曰:“奎瀛府今爲春坊,俟定處所,須入校書。予豈捨渠哉?” 夏六月十二日,方月夜閒坐,忽有叩門聲,納之,乃內閣吏也。持《漢書選》十件來,傳下諭曰:“久不相見,欲召爾編書。鑄字所新改壁泥,晦間始可來登筵也。” 慰藉備至。且曰:“是書五件,留作家傳物,五件書題目,還入之可也。” 閣吏言:“下諭時,顏色眷戀,辭旨溫諄,特異也。” 吏旣出,感激涕泣,心動不自安。自厥明日,玉候愆和,至二十八日,天竟崩矣。卽此夜遣吏賜書存問,遂爲永訣,君臣之誼,於斯夕而永終矣。鏞每念及此,淚汪汪不可禁也。登遐之日,聞急至弘化門前,逢趙得永,相與拊心失聲。欑塗之日,坐肅章門側,與曹錫中說哀。公除之後,漸聞惡黨雀躍,日造蜚語危言,以惑時聽,至曰:“李家煥等將作亂,以除四凶八賊。” 其四八之目,每半擧時宰名士,半自以其淫朋充額,以激時怒。鏞度禍色日急,卽遣妻子歸馬峴,獨留都下,以觀時變。冬旣卒哭,大歸洌上,唯朔望赴哭班。


          5楼2017-08-27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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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酉春,太妃下諭,有劓殄滅之之戒。正月小晦,李儒修ㆍ尹持訥,書報冊籠事,鏞疾馳入都。所謂冊籠,乃五六人混雜文書,其中有鏞家書札。尹行恁知其狀,與李益運議,欲令柳遠鳴上疏,請拿問鏞,以殺其禍鋒,崔獻重ㆍ洪時溥ㆍ沈逵ㆍ李晳等,皆力勸其承受,將轉禍爲福。鏞皆不聽。二月八日,兩司發啓,請鞫李家煥ㆍ丁鏞ㆍ李承薰皆下獄,鏞之兄銓ㆍ鍾及李基讓ㆍ權哲身ㆍ吳錫忠ㆍ洪樂敏ㆍ金健淳ㆍ伯淳等,皆以次入獄。乃其文書堆中,却多鏞昭脫之證,尋除械,府內保放。諸大臣時招,與議獄事。委官李秉模曰:“行將白放,其加餐自愛。” 沈煥之曰:“咄咄,婚友不可恃。” 知義禁李書九ㆍ承旨金觀柱多平反寬恕,參鞫承旨徐美修,密招賣油婆,通獄情于鏞之妻子,俾知鏞情輕無死慮,勸之飯以生。諸大臣皆議白放,唯徐龍輔執不可,鏞配長鬐縣,其兄銓配薪智島,而鍾及焉,餘皆不免。唯李基讓謫端川,吳錫忠謫荏子島。時惡黨知鏞不死,以亂堆中三仇之說,勒定爲丁家文書,又誣之爲凶言,遂加鍾極律,以塞鏞復起之路。乃故翊贊安鼎福所著書,明有三仇之解,其誣之也明矣。是年夏,獄事益蔓延,王孫裀ㆍ戚臣洪樂任ㆍ閣臣尹行恁,皆賜死。鏞旣至鬐,作《己亥邦禮辨》,考《三倉詁訓》,著《爾雅述》六卷,哦詩不輟以自遣。及冬,逆竪黃嗣永就捕。惡人洪羲運ㆍ李基慶等,以百計恐脅朝廷,自求入臺地,發啓請再鞫鏞等,必殺乃已。羲運者,樂安之變名也。時鄭日煥自海西還,盛言鏞有西土遺愛不可殺,且云:“不出囚招,無發捕之法。” 勸煥之勿動。煥之乃請太妣,允。春間臺啓,於是銓ㆍ鏞及李致薰ㆍ李寬基ㆍ李學逵ㆍ申與權等,又逮入獄。委官以凶書示鏞,鏞曰:“逆變至此,朝廷亦何慮之不及?” 凡看西書一字者,有死無生。然按事,皆無與知狀,又諸大臣見所捉文書,有禮說ㆍ《爾雅》說及所作詩律,皆安閒精核,無與賊交通色,意憐之,入奏其無罪。太妣察其誣,命六人竝酌放,而謂湖南有餘憂,以鏞配康津縣以鎭之,銓配黑山島,餘皆移配兩南。時尹永僖欲知鏞死生,訪大司諫朴長卨問獄情,洪羲運適至,僖避入夾室。羲運下馬入戶,勃然怒曰:“殺千人,不殺鏞,不如無殺,公何不力爭?” 長卨曰:“渠自不死,吾何以殺之?” 旣去,長卨謂僖曰:“沓沓人哉!謀殺不可殺之人,再起大獄,又責我不爭。” 鏞旣至康津,杜門不見人。壬戌夏,縣監李安默,又誣以微事,無實乃已。癸亥冬,太妃特命鏞與蔡弘遠同放,相臣徐龍輔沮之。戊辰春,徙居茶山,築臺穿池,列植花木,引水爲飛流瀑布,治東西二菴,藏書千餘卷,著書以自娛。茶山在萬德寺西,處士尹博之山亭也。石壁刻‘丁石’二字以識之。庚午秋,鏞之子學淵,鳴金以籲冤,刑曹判書金啓洛請上裁,命放逐鄕里,洪命周疏論不可,且有李基慶攸發之臺啓,不果放。甲戌夏,臺臣趙章漢停啓,禁府將發關,姜浚欽上疏至毒,判義禁李集斗,畏之不敢發。戊寅夏,應敎李泰淳上疏言:“臺啓停而府關不發,此國朝以來所未有者,流弊將無窮。” 相臣南公轍,咎禁府諸臣,判義禁金羲淳,乃發關,鏞得還鄕里,卽嘉慶戊寅九月之望也。
            始辛酉春,在獄中,一日愁悶,夢有一老父責之曰:“蘇武十九年忍耐,今子不忍苦十九日乎?” 及出獄計之,在獄十九日,及還鄕計之,自庚申流落,又十九年也。人生否泰,可曰無定命乎?旣還,徐龍輔方屏居西鄰,遣人勞慰,致款曲。己卯春,再入相府,去來皆慰問殷勤。冬,朝議欲復用鏞以經田,論旣定,龍輔力沮之。是年春,鏞乘舟泝濕水,省墓于忠州,秋游龍門山。庚辰春,乘舟泝汕水,游春川 淸平山,秋游龍門山,消搖山澤間以終焉。鏞旣謫海上,念幼年志學,二十年沈淪世路,不復知先王大道,今得暇矣。遂欣然自慶,取六經四書,沈潛究索,凡漢ㆍ魏以來,下逮明ㆍ淸,其儒說之有補經典者,廣蒐博考以定訛謬,著其取舍,用備一家之言。


            6楼2017-08-27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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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先大王所批《毛詩講義》十二卷爲首,而別作《講義補》三卷,《梅氏尙書平》九卷,《尙書古訓》六卷,《尙書知遠錄》七卷,《喪禮四箋》五十卷,《喪禮外編》十二卷,《四禮家式》九卷,《樂書孤存》十二卷,《周易心箋》二十四卷,《易學緖言》十二卷,《春秋考徵》十二卷,《論語古今注》四十卷,《孟子要義》九卷,《中庸自箴》三卷,《中庸講義補》六卷,《大學公議》三卷,《熙政堂大學講錄》一卷,《小學補箋》一卷,《心經密驗》一卷,已上經集共二百三十二卷。
              其爲《詩》則曰:“詩者,諫林也。舜之時,以五聲六律納五言,五言者,六詩之五也。風ㆍ賦ㆍ比ㆍ興與雅爲五,唯廟頌不在計也。瞽矇朝夕諷誦,歌者唱和琴瑟,使王者聞其善而感發,聞其惡而懲創。故詩之褒貶,嚴於《春秋》,人主畏之,故曰:‘詩亡而《春秋》作。’ 風ㆍ賦ㆍ比ㆍ興,所以諷也。小雅ㆍ大雅,正言以諫之也。”
              其爲《書》則曰:“梅賾二十五篇,僞也。考《史記》ㆍ兩《漢書》及《晉》ㆍ《隋書ㆍ儒林》ㆍ〈經籍〉之志,而其僞顯然,不可以不黜也。” 曰:“璿璣ㆍ玉衡,非象天之儀器。〈禹貢〉之三底績,爲九載三考。〈洪範〉九疇,爲井田之形,故二八相應,四六相承也。”
              其爲《禮》則曰:“鄭玄之註,不無傳襲之誤,而先儒奉之如聖經,過矣。〈喪儀有匡〉曰:‘疾病者,命已絶也,男女改服者,改以淡素也。’ 曰:‘天子ㆍ諸侯之喪,先成服而後大斂也。’ 曰:‘天子ㆍ諸侯ㆍ大夫ㆍ士,各以末虞爲卒哭,卒哭無別祭也。’ 曰:‘祔者,祔之以神道而已,非祔於主,非祔於廟也。’ 曰:‘吉祭者,四時之常事,非所以審昭穆也。’ 〈喪具有訂〉曰:‘冒如夷衾,非所以櫜之也。’ 曰:‘握手非兩,纋中以象兩也。’ 曰:‘旣有掩首,幅巾宜廢。然且豎㡇不可,宜作橫㡇也。’ 曰:‘深衣之幅十二,而前三後四,同於他裳,其三疊于前裾,其二袧于腋下。鉤邊者,袧邊也。’ 曰:‘遂匠納車,所以載柩。蜃車者,蜃炭之車,四輪迫地,非制也。’ 〈喪服有商〉曰:‘首絰交結,宜在項後。若結在左右,卽左本者兼左末,右本者兼右末也。’ 曰:‘要絰受葛,乃有三糾,絞帶三重,非禮也。’ 曰:‘喪冠有武,斬亦用布一條,繩以爲武,非禮也。’ 曰:‘五服之衰,皆象祭服。衰者,方心也。適者,曲領也。負者,後綬也。辟領雕刻,非制也。輕服去衰適負,非禮也。’ 曰:‘帶下尺,不可作橫,幱衽當旁,不可作燕尾也。’ 曰:‘小斂環絰,是弔服之葛絰。天子弔,國君以下皆用環絰,故曰君大夫士一也。小斂直著繆絰,絰無二也。’ 〈喪期有別〉曰:‘期之喪十一月而練,則爲祖父母ㆍ伯叔父母,爲昆弟ㆍ昆弟之子,皆當有練。若不練者,父在爲母,而練者其服反輕也。’ 曰:‘爲人後者,爲其祖父母ㆍ伯叔父母,不降服大功,其所降服,自兄弟以下也。馬融之遺義也。’ 曰:‘爲人後者,或弟爲兄後,或孫爲祖後,故名稱不變,而父母其父母也。’ 曰:‘爲祖父母承重者,父亡在小斂卽位之先者承重,在小斂卽位之後者不承重。’ 曰:‘父亡祖父在而祖母卒者,不承重也。’ 曰:‘妾子之子,爲其妾祖母,不承重也。’ 曰:‘天子ㆍ諸侯之喪,母后亦爲之斬衰。以疏者皆斬,親者不得不先斬也。’ 〈祭禮有定〉曰:‘侯邦大夫之祭,不得過三世也。’ 曰:‘太祖不遷,不可以遷于別廟也。’ 曰:‘支子不祭,最長房之遷主,非禮也。’ 曰:‘大夫二祭而已,不可擧四時也。’ 曰:‘闔戶者,殤厭之禮。旣侑旣三獻,不可又闔戶也。’ 曰:‘太牢ㆍ少牢ㆍ特牲ㆍ特豚,其籩豆簋鉶之數,各有定例,散見於三《禮》ㆍ《春秋》,君大夫士,各有差級,不可任情增減。又爵與鉶俎用奇數,簋與籩豆用偶數,不可亂也。’”
              其爲《樂》則曰:“五聲六律,不是一物。六律以制器,樂家之先天也,五聲以分調,樂家之後天也。辨鄒衍ㆍ呂不韋ㆍ劉安等吹律定聲之邪說,而三分損益ㆍ娶妻生子之說,卦氣月氣ㆍ正半變半之說,咸所不取也。” 曰:“六律各三分損一,以生六呂,以遵伶州鳩大均ㆍ細均ㆍ三紀ㆍ六平之遺法也。”
              其爲《易》則曰:“易有三奧,一曰推移,二曰爻變,三曰互體。十二辟卦,以象四時,〈中孚〉ㆍ〈小過〉,以象兩閏。於此乎推移以作五十衍卦,此之謂推移也。〈乾〉初九者,〈乾〉之〈姤〉也。〈巽〉爲入伏,故謂之潛龍。〈乾〉九四者,〈乾〉之〈小畜〉也。〈巽〉爲股,自下而升于上,故謂之或躍也。〈坤〉初六者,〈坤〉之〈復〉也。一陰始合,將爲純〈乾〉,〈乾〉爲氷,故履霜堅冰至,此之謂爻變也。〈泰〉之兩互,卽爲〈歸妹〉,四爻之動,又成〈臨〉卦,故曰‘翩翩不富,皆失實也’。〈否〉之兩互,卽爲〈漸〉卦,五爻之動,又成重〈艮〉,故曰‘其亡其亡,繫于桑也’。雜物撰德,皆取互象,此之謂互體也。三奧具而物象妙合,三奧具而升降ㆍ往來ㆍ消長ㆍ起滅,萬動以寓,而聖人之情見乎辭。以八乘八者,木強之死法也。” 曰:“蓍卦之數,參天兩地。一天二地,則少陽七也。一地二天,則少陰八也。三天則爲老陽九,三地則爲老陰六。老無不變,故九六謂之爻。六畫非爻,六畫之動爲爻也。” 曰:“反對者,易之序也。其無反對者,又取倒體。故曰‘大過顚也’,曰‘顚頤吉也’,而〈坎〉之六三,得爲〈巽〉入,〈離〉之初九,得爲〈震〉倒也。” 曰:“易有逆數,本無順數。〈先天〉卦位,於理不合,朱子〈答王子合書〉,在所表章也。”
              其爲《春秋》則曰:“諸侯之奉王正,禮也。雖云周衰,宜揭王正。且在當時,列國參用夏正。故夏取溫之麥,秋取成周之禾,必書曰‘王正月’,以明其爲子月也。” 曰:“一字之褒,或善同而例異,一字之貶,或惡殊而例均。夏五之類,因史之闕文,不必曲解如先儒也。” 曰:“左氏策書,非《春秋》之傳,其釋經義者,漢儒之潛增。不如是,不足以廢公ㆍ穀也。” 曰:“郊祭上帝,其祭五方上帝者,漢儒襲秦人之謬也。” 曰:“禘者,五帝之祭,《周禮》不言禘,其云‘祭五帝’者,禘也。故觀射父每以禘郊之事連言之也。” 曰:“冬至圜丘之祭,別是禬禮,非卽郊天之祭也。” 曰:“春秋之世,喪期不變,杜預立諒闇之義,以文其短喪之過,不可遵也。”


              7楼2017-08-2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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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爲《論語》,則異義益夥,曰:“孝弟卽仁,仁者,總名也,孝弟者,分目也。仁自孝弟始,故曰‘爲仁之本’也。” 曰:“北辰居其所以直南極,人主正心之象也。一心正而百官萬民與共運化,所謂而衆星共之也。拱之爲向,無味之言也。” 曰:“‘騂且角’者,牛之賤品也。牛貴黝貴繭栗貴握尺,若騂而角成者,歸於山川而已。仲弓之賢,不如伯牛,故貶而存之也。” 曰:“告朔有三,一曰告朔,二曰祭朔,三曰視朔。四不視朔,而祭未嘗闕之也。四不視朔而誣之,曰百年不視朔,非理也。祭廟之牲,不名爲餼,餼者,賓餼也。周室衰微,王人不復頒告朔于侯邦,故子貢欲去其餼也。” 曰:“東周者,東魯之隱語也。公山弗擾畔季氏,以扶公室,故孔子欲遷公室據費邑,以爲東魯,如東周也。” 曰:“升堂者,堂上之樂,〈雅〉ㆍ〈頌〉是也。入室者,房中之樂,二〈南〉是也。子路之瑟,能爲〈雅〉ㆍ〈頌〉,而不能爲二〈南〉,故夫子設喩也。” 曰:“子見南子,欲勸使召聵以全其母子之恩也。故曰‘予所否者,天厭之’。若夫大夫之見小君,當時之恒禮也。” 曰:“上智ㆍ下愚,非性品之名。守善者,雖與惡相押習,不爲所移,故名曰上智。安惡者,雖與善相狎習,不爲所移,故名曰下愚。若云人性原有不移之品,則周公曰‘唯聖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聖’,爲不知性者也。” 曰:“寗武子始從衛 成公,沾體塗足,備嘗險艱,此忘身殉國之愚忠,及成公還國,孔達爲政,斂避權要,此安身保家之智慧也。安身之智,猶可及也,殉國之愚,不可及也。今以韜晦爲愚,則人主無與濟時艱也。”
                其爲《孟子》則曰:“天子之臣,得有千乘,則三公ㆍ六卿,各得千乘,所餘止千乘。天子與九臣,各得千乘,非十卿祿,小宰ㆍ小司徒以下,又無以沾寸祿。萬乘者,晉ㆍ齊之類,韓ㆍ魏ㆍ趙ㆍ田氏之等,是千乘之家弒其君也。孟子固嘗以燕ㆍ齊爲萬乘也。” 曰:“不嗜殺人,卽不殺人以政,乃凶年賑救之類,非漢 高祖ㆍ宋 太祖不喜屠戮之謂也。” 曰:“夏后氏五十畝,殷人七十畝,非塞塹夷塍改作井田也。” 曰:“是氣也,配義與道,無義與道,則氣餒焉。此呂子約ㆍ李叔獻之遺義也。” 曰:“性者,嗜好也。有形軀之嗜,有靈知之嗜,均謂之性。故〈召誥〉曰‘節性’,〈王制〉曰‘節民性’,《孟子》曰‘動心忍性’,又以耳目口體之嗜爲性,此形軀之嗜好也。天命之性,性與天道,性善盡性之性,此靈知之嗜好也。” 曰:“本然之性,原出佛書,與吾儒天命之性,相爲冰炭,不可道也。” 曰:“萬物皆備於我者,強恕求仁之戒也。爲人子爲人父爲人兄弟夫婦賓主之道,經而三百,曲而三千,皆備於我,反身而誠,則克己以復禮,天下歸仁,非萬物一體ㆍ萬法歸一之意也。” 曰:“孟子論性,竝及耳目口體,無論理不論氣之病也。” 曰:“王莽ㆍ曹操,氣質大抵淸,周勃ㆍ石奮,氣質大抵濁,善惡在乎力行,不在乎氣質也。”
                其爲《中庸》則曰:“舜命典樂敎冑子,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周禮ㆍ大司樂》‘敎國子,中和祗庸’,卽其遺法,臯陶以九德用人,周公〈立政〉云‘迪知忱恂于九德之行’,卽其遺法,〈洪範〉曰‘高明柔克,沈漸剛克’,皆中和之義,‘允執厥中’,猶是大綱說也。” 曰:“庸者,常久不斷之德也。道不可須臾離,庸也。民鮮能久矣,庸也。不能期月守,庸也。國有道不變,國無道不變,庸也。半塗而廢,吾不能已,庸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庸也。至誠無息,不息則久,庸也。文王之純亦不已,庸也。回也三月不違仁,其餘日月至焉,庸也。不克終日勸于帝之迪庸也。卽〈臯陶〉九德之目,結之以‘彰厥有常’,〈立政〉九德之戒,申之曰‘其唯常德’,《易》曰‘能久中’也,皆中庸之義。中而能庸,則聖人而已矣。” 曰:“不睹,是我所不賭,不聞,是我所不聞,天之載也。隱者,天之體也。微者,天之跡也。隱而莫見乎隱,微而莫顯乎微,是以恐懼戒愼,謂天無知,是以無忌憚也。” 曰:“喜怒哀樂之未發,平居之恒境,非心知思慮之未發也。” 曰:“罟擭陷阱,非有司之刑禍也。” 曰:“素隱者,無故而隱,非如伯夷ㆍ泰伯遭人倫之變者也。” 曰:“改而止者,以柯視柯,長則改之,短則改之,大則改之,小則改之,期同乎舊柯而后止焉。人之強恕,亦猶是,非使人改過之謂也。” 曰:“道心人心,出《道經》,唯一唯精,出《荀子》,義不可相連也。道與人之間,無以執其中,一而後精,非執兩而用之也。”
                其爲《大學》則曰:“大學者,冑子ㆍ國子之學宮也。冑子ㆍ國子,有臨下治民之責,故敎之治平之術,非匹庶凡民之子所得與也。” 曰:“明德者,孝弟慈,非人之靈明也。” 曰:“格物者,格物有本末之物,致知者,致知所先後之知也。” 曰:“誠者,物之終始,誠意,所以進之在上也。” 曰:“正心卽修身,身有所忿懥,不可改也。” 曰:“老老者,太學之養老也。長長者,太學之齒世子也。恤孤者,太學之饗孤子也。” 曰:“民生有欲,曰富與貴。君子在朝,期乎貴,小人在野,期乎富。故用人不公,不賢賢親親,則君子離,斂財無節,不樂樂利利,則小人畔,而國隨以亡。故篇末申申戒此二事也。” 其所以學先王之道,則曰:“心之虛靈,受之於天,不敢曰本然,不敢曰無始,不敢曰純善。心之官,思,反觀未發前氣象,非所以治心也。可善可惡者,才也,難善易惡者,勢也,樂善恥惡者,性也。率此性而無違,可以適道,故曰性善也。二人爲仁。事父孝,仁也。事兄恭,仁也。事君忠,仁也。與友信,仁也。牧民慈,仁也。東方生物之理,天地至公之心,不可以訓仁也。強恕而行,求仁莫近,故曾子學道,告以一貫,子貢問道,告以一言,經禮三百,曲禮三千,貫之以恕。爲仁由己,克己復禮,此孔門之正旨也。誠也者,誠乎恕也,敬也者,復乎禮也。以之爲仁者,誠與敬也。然恐懼戒愼,昭事上帝,則可以爲仁,虛尊太極,以理爲天,則不可以爲仁,歸事天而已。”


                8楼2017-08-2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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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鏞玩《易》研《禮》,以及諸經,每一悟解,若有神明默牖,多不可告於人者。其兄銓在黑山海中,每一編成,見之曰:“汝之所以至此,汝不能自知也。嗚呼!道喪千載,蒙之以百蔀,披之剔之,豁其翳薈,豈汝之所能爲哉?” 《詩》云‘天之牖民,如塤如箎’,知性之爲嗜好,知仁之爲孝弟,知恕之爲仁術,知天之有降監。誡之敬之,勉勉焉孳孳焉,不知老之將至者,非天之所以錫鏞福者乎?又所作詩律十有八卷,刪之可六卷,雜文前編三十六卷,後編二十四卷,又雜纂門目各殊。
                  《經世遺表》四十八卷,未卒業,《牧民心書》四十八卷,《欽欽新書》三十卷,《我邦備禦考》三十卷,未成,《我邦疆域考》十卷,《典禮考》二卷,《大東水經》二卷,《小學珠串》三卷,《雅言覺非》三卷,《麻科會通》十二卷,《醫零》一卷,總謂之文集,共二百六十餘卷。經世者,何也?官制ㆍ郡縣之制ㆍ田制ㆍ賦役ㆍ貢市ㆍ倉儲ㆍ軍制ㆍ科制ㆍ海稅ㆍ商稅ㆍ馬政ㆍ船法ㆍ營國之制,不拘時用,立經陳紀,思以新我之舊邦也。牧民者,何也?因今之法而牧吾民也。律己ㆍ奉公ㆍ愛民爲三紀,吏ㆍ戶ㆍ禮ㆍ兵ㆍ刑ㆍ工爲六典,終之以振荒一目。各攝六條,搜羅古今,剔發奸僞,以授民牧,庶幾一民有被其澤者,鏞之心也。欽欽者,何也?人命之獄,治者或寡,本之以經史,佐之以批議,證之於公案,咸有商訂,以授獄理,冀其無冤枉,鏞之志也。六經四書,以之修己,一表二書,以之爲天下國家,所以備本末也。然知者旣寡,嗔者以衆,若天命不允,雖一炬以焚之可也。


                  9楼2017-08-2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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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尹氏,父德烈,祖父斗緖,曾祖爾錫,宗親府典簿。妻豐山 洪氏。父和輔,承政院同副承旨ㆍ鏡北節度使,祖父重厚,同知敦寧府事,曾祖萬紀,承政院右副承旨。洪氏生六男三女,夭者三之二,男長曰學淵,次曰學游,女適尹昌謨,學淵之子曰大林。鏞生於乾隆壬午,今逢道光壬午,一甲子六十朞,皆罪悔之年也。收而結之,以還一生,其自今年,精修實踐,顧諟明命,以畢其餘生。遂於屋後負子之原,畫爲壙形,畧紀其平生言行,以爲窀穸之誌。其銘曰:“爾紀爾善,至於累牘。紀爾隱慝,將無罄竹。爾曰予知,書四經六。考厥攸行,能不愧忸。爾則延譽,而罔贊揚。盍以身證,以顯以章。斂爾紛紜,戢爾猖狂。俛焉昭事,乃終有慶。”
                    補遺
                    庚戌冬,承命,方夜在尙衣院讀《論語》,忽閣吏來,袖中出一紙示之曰:“此明日講章也。” 余愕然曰:“此豈講員所得窺者耶?” 吏曰:“無傷也。此上敎也。” 余曰:“雖然,不敢窺,且當讀全篇。” 吏笑而去。厥明日登筵,上謂閣臣曰:“丁某須別命他章也。” 旣講不錯,上笑曰:“果讀全篇矣。” ○後數日,方夜風雪大寒,自內宣饌于讀書諸臣。鏞自尙衣院赴內閣,夜如漆,牆而傷其顴。厥明日入侍于春塘臺,上見顴有蠟紙曰:“蠟紙何也?無乃前夜過飮酒醉倒否?” 對曰:“非敢過飮,夜如漆也。” 上曰:“古有醉學士,亦有顚學士。如云不醉,顧非顚學士乎?”
                    癸丑間,大政前數日,上密諭蔡公問:“南人中急於臺通者何人?” 竝令李家煥ㆍ李益運ㆍ丁鏞等,各陳所見。蔡公與兩李皆曰:“權心彦最急。” 蓋自百餘年來,南人久被枳塞,一通不過一人,故對之如是也。鏞疏錄二十八人,詳著其世閥科名及文學政事之優劣以進之,曰:“此二十八人,無不時急,其孰先孰後,唯在聖度,臣不敢與也。” 後數日大政,別諭銓官,【吏曹判書李文源】 凡入疏錄者,八人得通。後數日,又復通之,不過數年之間,施行殆盡。乙卯三月,上幸龍山 挹淸樓,召王孫裀于沁都,張樂設宴,禁旅守其北門如鐵壁,大臣近臣,皆不敢入。宴罷,特於樓上,召鏞爲右副承旨。旣還宮,方夜召鏞至前,忽有聲自頭上錚然落地,視之尙方劍也。諭曰:“李家煥ㆍ李益運等,以俗習討沁謫,其令上疏自首。不爾,且以此劍,斬二人矣。” 鏞念上諭至當,不必覆逆,退而趣上疏,事得已。戊寅秋,鏞方生還,睦台錫上疏至毒。鏞使人語之曰:“爾王父在,當時論我,不過曰‘以若地處,以若文華,何官不做?入而質言於君父,出而追隨依舊,不思所以自拔之圖’。爾於今何毒害至是?” 或曰:“是家計也。” 尋有嶺南人 辛碩林,疏攻台錫,爲李泰淳報也。
                    鏞習於《周禮》,多建新義。其論六鄕之制曰:“六鄕,在王城之內。” 匠人營國,體爲九區,王宮居中,面朝後市,左右六鄕,兩兩相嚮。鄕者,嚮也。夏官量人,凡作都鄙,皆爲九州,箕子作平壤城,城中畫爲井形,皆此法。鄭玄以六鄕謂在郊外,則鄕三物敎萬民,皆無所施矣。申綽承旨,猶守鄭義,鏞往復三四,以明其不然。金邁淳直閣,見鏞《尙書平》,評曰:“燭微洞幽,則飛衛之見蝨也。理紛剝堅,則庖丁之解牛也。毒手磔奸,則商君 渭水之臨也。血忱衛正,則卞和 荊山之泣也。一以爲孔壁撥亂之元勳,一以爲朱門禦侮之勁臣。儒林大業,莫之與京,不謂寥寥千載之下,蓁蓁九夷之中,乃有此絶等奇事也?”


                    10楼2017-08-27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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