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点半那架从德国起飞的飞机降落在了中国的大地上。大冬天的，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八摄氏度，路德维希真的没有想到王耀还会来接机。
那个扎着马尾的小个子中国男人脸冻得通红，系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手里拿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Welcome to Beijing,Lud”，还画了一颗桃心。机场这时候人本来就不多，他这个样子真是引人注目，路德维希一眼就看见了。
“王耀！”路德维希叫他名字。
“路德？！哎呀终于等到了。”王耀笑着走到他跟前，热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老弟，没订酒店吧？去我那儿睡，我都收拾好啦。我明天好像有事儿，不过估计能推掉，带你去到处逛逛。”
“嗯，好。”路德维希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微微一笑。
王耀住在市中心的一个住宅区里，据他在电话里说整个九号楼三单元都是他的，他自己住在201，其余的房子都租出去了。路德维希咂嘴说那你一年能赚多少时，王耀只是笑而不语。
见到路德维希后王耀有点儿兴奋，两个人走到二单元处时他手指头划过一到三楼，大概透露了一下他的工资水平：“这几年挣的钱已经把这块儿买了，我的目标是买下整栋九号楼。”
“真有钱。”作为一个没有收入的中文系在读学生，路德维希很羡慕。
“你将来只要努力也能成为土豪的。”王耀哈哈大笑，“但是代价就是找不到对象。”
“你真没有女朋友？”路德维希问他。王耀说过他已经四十多岁了，一般的中国男人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上了高中甚至是大学。
“真没有，别说了路德，再说我要哭了。”
“说不定你不适合找女人，你应该找个男人试试。”路德维希开玩笑。
“男人的话，你就挺合我心意哈哈。”王耀比他还会开玩笑。
几年前两个人成为了朋友，起因是王耀的妹妹登录王耀的Facebook关注了一大堆外国帅哥，王耀一个个地取关时发现有一个叫路德维希的德国小伙子回关了他，就没动。某天路德维希喝醉了，到处乱发消息吐苦水，也只有王耀认真回复了，当晚聊了聊，发现有不少共同语言，此后便经常说话了。
后来交换了手机号，也常打电话，王耀总是夸中国有多好多好，路德维希就很想来看看。
这回放假，他就过来了，提前跟王耀打了招呼，对方应承会好好照顾他，但是贴心到半夜十一点半来接机路德维希还是没想到。
“哈哈，累不累？吃过饭了吗？”王耀掏出钥匙开门，一边不忘了问这问那。
“还好，不饿。”路德维希回答。
王耀的家收拾的很干净，布置的简洁温馨，很有个人特色。茶几上摆着果盘，阳台上挂着吊兰，沙发后面还有个仿古的屏风，各种装饰和家具把房子挤得小小的，和德国人习惯的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
招呼路德维希坐到沙发上，王耀给他削了个苹果。在德国可没有听说过哪个男人会削苹果给另一个男人吃，路德维希有点儿不知所措：“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啊，你先吃个苹果，我去给你煮宵夜。”王耀揉揉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路德维希浑身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平时晚上肚子饿，王耀都是煮碗方便面垫垫，但是路德维希大老远来他是应该好好招待一番的，所以他把不自觉伸向方便面箱子的手很好地控制住了，转而伸向了冰箱里，拿出了俩鸡蛋，拿出了把菠菜，拿出了一包小馄饨。
只是一碗馄饨，但是路德已经维希惊呆了。他虽然不太清楚王耀给他做的是什么中国美食，不过看着好像是过节时才能吃到的那种。
“尝尝？你之前有吃过这个吗？”
“没吃过。”路德维希端起碗，拿起勺子，把馄饨送进嘴里，“……很好吃。”
“好吃就行。”王耀笑笑。
宵夜过后，王耀去洗碗。时间已经很晚了，路德维希打了个哈欠，王耀的声音立刻从厨房传了过来：“困了？你先睡吧。最里面那间是卧室。”
“嗯，谢谢了。”
“哎呀，都是朋友还这么拘谨干啥，没事儿，你去睡吧。”
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室已经被改装成了书房，路德维希路过那儿时无意间暼了一眼，发现里面没有床。那王耀晚上睡在哪里？他忍不住问了句，王耀大大方方说自己睡沙发。
“不……我想还是我睡沙发吧。”路德维希实在不好意思占主人平时的睡觉处，太失礼了。
“中国人一向不会亏待客人，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就当作给我个面子，去睡吧。”
早知道订酒店了。路德维希无奈地叹气。
如果自己早点儿结婚，孩子应该也和路德一样大了。王耀突然有一种正为人父的感觉，他在洗碗，孩子吃完饭回卧室去休息了，简简单单的生活，过得舒坦自在。周末的时候带他去游乐园，陪他把所有的设施玩儿个遍，买一台小霸王放在客厅，平时放学后父子二人就一起打游戏，其乐融融。
奇怪了，他明明结婚都没想过，居然想有个孩子。王耀失声发笑，这是因为路德吧，在网上聊天的时候，路德会给他讲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偶尔一些抱怨，就像儿子跟父亲的对话一样，他打心底地喜欢这孩子。
那这算什么？云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