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首
记忆
月亮升上来
太阳落下去

角落里
蜘蛛在吐丝

吐丝。什么时间
什么地点?吐丝
吐丝。什么人
发生了什么事?吐丝
吐丝。前因后果过程如何
你笑了。吐丝
吐丝。谁在哭泣
……
吐丝吐丝吐丝 丝 丝 丝

网织就。吐丝
网住了几只蜜蜂和蝴蝶。吐丝
吐丝。网住了几只苍蝇和蚊子
网住了几只蜘蛛。吐丝
挣脱 更多的虫子作了漏网之鱼

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不清晰
我的网是靠不住的
我吐丝我织网我吐丝
……
角落里
蜘蛛在吐丝
月亮落下来
太阳升上云

补上我的十三楼

后羿射月
嫦娥应悔偷灵药，
碧海青天夜夜心。
唐——李商隐
灵丹不在
嫦娥已经飞天
月宫里 负心的人正和吴刚缠绵
……
吐鲜血三十三碗
酒醉七七四十九天
大病卧床三年
……
狐狸暗乐石头窍笑
嫦娥和八戒在做爱
月兔与吴刚在偷欢
……
不爱可以明说
背叛为何欺骗
背叛为何欺骗
背叛……为何……欺骗……
……
眼望长空烈火烧天
双拳紧攥箭壶空悬
英雄的泪已经流干
英雄的箭已经射完
……
东方采金西方采银
南方采铜北方采铁
心为炉心中采炭
淬炼三年淬炼
……
昔日射日匡护人间
今朝射月纯洁爱情
……
光华水泻下照无眠
明月风流依然高悬
但英雄拉开了弓
但英雄射出了箭
……
箭响射出
销魂惊艳
……
天昏地暗箭影笼罩
月宫里嫦娥花容色变
……
月亮落下
借助太阳发光的月亮落下
……
明天太阳照样升起
太阳照样升起 明天

欲望
放眼看去
水面上那么多皮球
而我就是一个打球人
——被球游戏
……
一个皮球按下去
一个皮球浮上来
这个皮球按下去
那个皮球浮上来
这个刚按下去
那个就浮上来
按下去。浮上来
浮上来。按下去
浮上来。又浮上来，又浮上来
……
几个皮球按在水里
几个皮球浮在水面上
更多的皮球跳跃轻浮在流水线上
……
气泡美丽但会破灭
所以欲望美丽
……
按下去
浮上来
浮上去
按下来
这场运动耗尽我的一生

秋 苞谷熟了
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忧伤
——海子
四季给年轮涂上粮食的颜色和果香
麦子熟了
葡萄熟了
秋天到了 苞谷熟了
……
神的家中鹰在集合
鹰的故乡云在流浪
中秋时节 苞谷熟了
蚱蜢扑面秋虫欢唱
……
红的是辣椒紫的是茄子
白冬瓜拍着大肚子笑得没心没肺
妻儿喊你 苞谷熟了
思念的吸盘紧抓爬山虎的触须爬满整堵墙壁恣肆昂扬
……
深拥土地的是花生
比花生高的是豆子
比豆子更高的是金黄的棒子这些诚实可爱的粮食
只要开花就给秋天奉献出果实苞谷熟了
……
干瘪的钱包撵不上圆满飞转的车轮
归期未期风吹动风
心底一个声音 苞谷熟了
谁心惆怅站在山岗上
……
苞谷熟了不见爹娘
云遮望眼不见家乡
大地低唤 苞谷熟了
……
秋意渐浓秋风渐凉

怅忆前生
山村溪塘中
春暖花开时
黑色的小蝌蚪晃摆着黑色的脑袋和尾巴
水中游
宇宙有一个奇点
生命有一个开始
来吧 让我们溯流而上
……
一粒麦子挣出地面
世界怯怯弱弱将你打量
我来了
地球您好
身后叹息与尘埃落满一地
……
你长的两只窗户我有
你鼻子下面的门我也有门边的砖我却无
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
是什么 是谁
让我们预备在起跑线上
前程茫茫归程短长
你有你的锦绣
我有我的梦想
大家终究还是不一样
也许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不一样
镜子里照出的是谁
为何长了九个头脑六根臂膀
碎了一地 是谁打破
吹皱一汪水波 空空
空空 渺小的人啊
临水照镜只是空空
何苦来此尘世一趟
……
局局如新
看不清楚借你慧眼
一个黄脸黑衣人骑着斑马泪水朦胧
在李白的诗里洗了洗左手
在杜甫的诗里洗了洗右手
在北溟洗了洗身子洗去泥污肮脏
我欲乘风归去九万里扶摇直上
自由啊我要向你稽首景仰
马陷泥潭上不了岸手脚抽搐
跌落人间身困局中终不自由
仰天嘲鸣 难道彼岸就是死亡吗
小河蜿蜒西流入海去 死海吗
大海那么大 大家都来了这里吗
犯错有罪的人啊
天堂不是你的归宿
归宿不是你的天堂
……
窗户红肿
杞人抱着马头失声痛哭

衣服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
——张爱玲
并不赤裸裸的来
你穿着衣服
还没出生你就身着衣服
妈妈的肚子孩子的衣服
你的肉体你的衣服
你的生命你的衣服
你的背景你的衣服
从此
你与衣服牵手
衣服与你结盟
冷要衣服
遮丑要衣服
美要衣服
衣服是你你是衣服
你居住在衣服里
衣服将你包围占据
天长地久，不辨
衣服是你你是衣服
……
好学校你的衣服
好成绩你的衣服
好工作你的衣服
好房子你的衣服
好车子你的衣服
好老婆你的衣服
好丈夫你的衣服
好儿女你的衣服
好品质你的衣服
好名声你的衣服
银河系以二百亿光年宇宙为衣服
太阳以银河系为衣服
地球以三千公里大气层为衣服
你以伸手抓到的一切为衣服
……
并不赤裸裸的去
你穿着衣服
……
衣服在三年后腐烂
肉体在三个月后腐烂
你在三五十年后被人忘记
并不否认有的人活的时间更短
并不否认有的人衣服寿命更长
先是肉体 接着是
衣服 然后是
声名和大雁的影子
一件件衣服被一层层扒下来
——被谁扒下来?谁!
……
先是烂掉
后是遗忘
你终将赤裸裸的去

人哪
桌子上的饭菜还散溢着热气和香味
——人哪?
衣衫丢落床头席被尚温
——人哪?
每个房间的灯都亮着电视机正播放万家灯火和平凡的世界节目
——人哪?
车辆停在路口的红绿灯前车门敞开
——人哪?
日落星启黑夜笼罩
世界突然出奇地静
手机铃声和外面的黑鸦叫声刺痛夜的神经
——人哪?
蛛网上光影错离光阴斑驳呆虫挣扎沉浮
——人哪?
摊开的书页上墨迹新鲜未干
——人哪?
剧场里灯火辉煌音乐悠扬
——人哪了
深山庙宇钟声
人
——人哪?
……
静
——静
————静
……
世界一如既往
？人哪?
……
风吹动夜
花摇曳风
心不动
心动

是谁劈开了我的身体
是谁劈开了我的身体
用的什么手段什么方法
不偏不倚，正中一分为二
用的什么工具什么武器
……
一个人成了两个人
没有倒地我居然并没有死去
一人抬脚向东大哭不休
一人拔腿往西大笑不止
他们方向竟不一致
……
是谁劈开了我的身体
七、六、五、四、三、二、一
一分为二三四五六七
不着痕迹
鬼斧神工!我的身体当时并没有解体
好高深的功夫!走过三山四水一分田后我才死去
……
是谁?你你你
是谁劈开了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