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锋/
抬了手，指锋随日影波光流淌于纹理铮细夹宣，轻而有质，鲛縠般灼灼，风过而觳觫，镇纸西北。
“毕之可是要写字。”
阴影中有人笑到。话语微露半边真切，半边冷淡，余下神思落落全然蕴藉。面庞陌生而美好，全然遮挡大火灼烧余下可怖痕迹。
“是。”
也不顾那夹宣是不是染上什么潮气尘烟，执湖笔落一竖钩。
“他认不得你了。”
黑发贴在苍白的纤细颈后，眉梢丝毫不动。公子扶苏逆着光，看到他曾经的侍读裹在一片绰绰的金色鱼波中，影子瑄瑄晃晃的。
“是。”
仿佛回答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要紧吗?”
“嗯。”
扶苏眯了眯眼，这幅锋利的眼梢厉色割痛了自己——放到他的从前，楼榭琳琅秦宫高台中，嬴氏太子不必再作什么运筹之态便可举动慑人。
这身子的旧主，倒有帝王之相。
转念一忖，这时代已经没有帝王了。
毕之比自己更早地融入了时间的暗流中。想必当初心高气傲的侍读，未来的丞相你，也从未甘心过。
可是，不甘心的你，怎么就甘心为别的人付出那么多呢。

#
他当然不知道会以这种方式重逢。那么一个——寒冷的、忧郁的、不适合让他看到他的日子里——看到他说着“让一下”、说着“谢谢”，像走过陌生人一样走过他。
当然是陌生人了。
老板还记得陆子冈对他说——他给医生用了蘅芜香，让医生完全忘了他哑舍的老板时。他真的是愣住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了——端着茶杯的手竭尽全力保持平衡，当然是为了不让陆子冈脸上的或多或少的因为一时冲动的后悔太过溢出——
但是——他把他——忘了？
就这么忘了？
老板咬着牙稳住手，写完了五个字。
“水是眼波横”。
#
医生当兔子玩偶时，有那么一次和他的聊天。
“老板哎，你打算在杭州呆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老板看不到玩具有表情的可能性，所以医生兔只是抽了抽耳朵。
“不知道。”
老板在泡茶。垂着眸子眉如远山，好看的很。听到这句话，纤长的睫毛像什么的翅膀猛的颤了一下，立刻不着痕迹地低头。耳际的黑发遮挡了一点白皙的脸颊。薄唇一开很快地吐出三个字。
“真的吗？”医生兔不依不饶。
“真的。”老板冲他一笑。
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清清楚楚，他也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一直留下来。他不想这样和医生说这种话，医生也不打算说破什么。
老板落了一竖，眼睛酸涩的要命。
“茶好香。”
医生兔猛的抽了抽鼻子，假装很陶醉的样子，虽然他根本闻不到。老板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不久前那个让他被夺舍的仪式的那天。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商业街上，医生说他可是因为老板泡的茶好才会——
舍不得他？他说不是，明明就是吧。泡的茶好所以舍不得，也解释得通吧。
想到这里，他抿嘴一笑，开口道。
“所以舍不得我走吗？”
语调尽量带上调侃的味道，可是怎么听怎么忧郁。
医生兔没说话，老板也不指望他会真的说什么。
自己当然也没期望什么。
“当然啦。有点吧。”
医生兔突然大咧咧地说道，虽然嘴硬地加了一句，可他甚至还抬起玩偶的脑袋直视着老板。老板看着他，哑然失笑。面对着这么一个毛绒玩具他真的——煽不起一点情。
反正玩偶又不会脸红，不会难堪，不会尴尬——医生兔大无畏地想着，随口就把心事从心里扯了出来。
好聪明——既说了真心话又不尴尬。老板简直要为医生这一大进步鼓掌了。如果是当面说的话——
真是不可想象。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对另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而且后者还是活了两千年的古物。
但是就这么让他失去记忆了。

#
“水是眼波横，山——”
扶苏不知何时到了身后，提醒道。
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写到“山”字后，他已经举着笔一动不动傻站了很长时间了，笔上的墨汁都有些干了。
“有心事？”
自家侍读出神的原因，扶苏他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想听他嘴里说什么——虽然他根本不会说什么——可还要问上一问。
一点都不甘心。
自家侍读过了几千年一定是——扶苏不止一次地给他理过，他为什么要徘徊两千年？毕之犹豫了一下，却回答得很直接。
他说，为了寻找公子的转世，为了实现一统的、大秦千秋万代的梦。
扶苏觉得这是一个很明了的问题——既然是为了他，那个医生也只是他的转世——毕之和那医生相遇的全部意义，都只是他而已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
果然什么都不说。就是这种两千年都改不了的性格啊，毕之。扶苏摇头叹息一声，温柔道：
“在想谁？——他？那个医生？”
毕之绝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吧。他从来不会这样问的。
老板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扶苏的表情很平静，但是话却是奇奇怪怪。他的排外性和敌意——这场面怎么如此的——暗潮涌动。
没由来的一阵心烦，莫名其妙就想让他摔了东西站到扶苏对立的一面。老板继续写下去，挥笔如剑，笔笔刚中带柔，恰到好处。写笔搁笔，一笑。
“是啊。”
扶苏去看那几个字，不像上一句婉转迂回，忧愁烦苦——虽然是一样的字体，可这五字却死令一样，决然得很。
“山是眉峰聚”。
老板放了笔，也没顾扶苏死盯着他一脸不舒服的样子，转头出了哑舍内室，站到门口，向着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的大街上，投去深深的一眼。
“你可还欠我一句，当着面的舍不得啊。”
FIN.

我是大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写错一个字QAQ
其实词和题目是不一样的哈哈哈。
但是词也写错了…
所以改了…
谢谢！(鞠躬然后跑。
不喜…求轻打脸…
作为一个同人写手…我居然…
好久…没写同人了…
土下座。
以上。
2017/09/20
江晏。
再鞠躬。

给我评论的小可爱谢谢你QAQ但是我强迫症实在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删了那楼抱歉！哈哈哈哈哈哈哈完了我是不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