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啦~回复更新
等等，话说，我之前的正常更新速度是怎样的来着🙈

21.
路飞被硬是搀扶着登上岸。期间，不论是梅丽还是贝尔梅尔都始终皱着眉头不住地打量他。
路飞的身上，除了之前受到的手上的烫伤和身上的擦伤，半点增加的血迹也没有。面色也似好了许多似的，有了点红润。
可他之前明明是用身体挡住了万箭齐发啊，不可置信。
“路飞，橡胶什么时候变得不怕刀子了？”梅丽不信邪的拉开路飞的衣衫看了又看。
“没有啦！我是用了果实的觉醒能力，将冰变成了橡胶哦。不是很好嘛，大家都没事了。”
路飞笑起来，露出轻松满足的神色。
一股凉意从贝尔梅尔心底窜上，她从后面揪住路飞的衣领，拿出身为军旅之人的全身气力，重重的往他背上一拍，喝道：“吐出来！”
路飞被拍得翻个白眼：“啊~做什么！”
“少废话！我可看见了啊，你把一部分冰凌吞下去了吧！”贝尔梅尔又是一拍，急得满眼冒火，几乎想要把路飞倒提起来。
“让你乱吃东西！就算你把冰凌变成了橡胶，那里面所含的寒气却不会变，不是人能吞得下受得了的！”
梅丽轻呼一声，也连忙过去一起帮忙。
“快吐出来啦！你想把内脏冻成冰块吗？”两人拍得路飞呃呃连声，却什么都没拍出来。
“这怎么办？催吐？洗胃？我们刚才的做法好像很不科学......他毕竟已经咽进去了，而不是把那些卡在喉咙......人类的器官还是很复杂的。”梅丽小心翼翼道。
贝尔梅尔闭上眼：“我只是但愿，他其实没有把那些咽进去......会很难受的......”
似乎正应了贝尔梅尔的话，路飞当下摇晃一下，跪在地上，咳嗽了好几声，梅丽连忙改为在他背上轻抚。
却见他仍然一下一下地猛咳，身体越来越无力，渐渐趴在了地上。
“路飞？路飞？船长？”
哇的一声，一大口暗红自路飞嘴里呕出，他一歪头，便倒在梅丽的怀里，剧烈地喘息，从面颊到双手，都变成一片青白。只有那双眼睛，始终努力的睁大，力求保持神志清明。
梅丽颤抖着擦净他的嘴角和下巴上，一边又捂住他露出几分无辜的眼睛，不让他再看自己吐出的一片血色。
她看到那堆暗红血色里，隐隐露出冰蓝色的果冻状的东西，伸手一捏。软软的，很有弹性。于是抬头对一脸关照的的贝尔梅尔艰难笑道：“送饭姐姐，他吐出来了。”
“送饭姐姐，船长到底怎么了。”
“我好害怕。”
“他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好......”
船精灵将脑袋轻轻一歪，怔怔注视着贝尔梅尔，轻声地道：“距离塔顶还有那么长的路程......他会死在这塔里吗？”
贝尔梅尔瞳孔猛然一缩。
她以为，梅丽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死亡”这样的字眼。
“他——”正要开口，她却因眼前暴起的危机一下子抿住了嘴。
一只金属色的巨手，映着不远处火海的红光，猛冲直撞而来，途经火海上方，扬起一大片火浪！
这分明是要抓走他们！
“送饭姐姐？”梅丽背对火海，只看到贝尔梅尔剧变的脸色，下意识的感受到了危机。她的怀里还抱着路飞，此时只好一紧双手，快速拧过头。
冰冷的触感，比想象中要大得多的无情的握力，缠绕住梅丽的身体。
“啊——”她惊呼着，被金属巨手带到了空中。
“梅丽！”贝尔梅尔两手乱伸，向过追去。
“梅......丽？”怀里的路飞被梅丽捂着双眼，略带疑惑的问。
“......船长，一路小心，别太乱来。”他的耳畔响起温柔的声音，“放心，梅丽还会回来，载你好几程呢......”
贝尔梅尔重重喘了几口气，压下起伏不止的心跳，才发现梅丽已被安静的带走。路飞在最后关头，被她留在了这片略有些燥热的土地上。
她几乎视梅丽为自己第三个女儿，此时悲凉惘然一同涌上心头，不由满脸泪痕。又看见那边明显神志不太清醒的路飞挣扎着要起来，吸吸鼻子上去扶他，一打开之前握紧的双手，只见自己手心里，留下刚刚从船精灵衣服上撕拽下来的一根白色布条。
又一朵藏在岩石缝里的彼岸花，被火星烧尽，粉末散在空中。火星里，并不知情的小蝴蝶的影子翩翩起舞。火海变得安静，岸的另一头，不远处，登临上层的阶梯发着光芒，在阴暗的背景色下，如同巨兽露出的獠牙。
路飞的红衣上，明显有几处被泪水染湿的痕迹。
贝尔梅尔一手猛捶地面，捶得鲜血迸溅。
真的很想很想，一脚踢碎这座塔得了。

我好像看不到自己更出来的东西啊.....如果大家看到石马更了两遍请多多包涵，如果看到并没有更（无辜脸），石马明天再研究一下，补发又不费事......

22.
路飞似乎是被背负着走了好远。
他并没有一下子陷入昏睡，只是自从梅丽被金属巨手抓走后，他便开始睁不开眼睛。
一阵一阵的耳鸣，吵得他醒也不是晕也不是，烦闷欲呕。
他先是慢慢嗅到一点点铁锈味，后来，又飘来些清爽的橘子清香。
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中的橘子清香散尽，他便像是耗尽了气力一般，意识终于沉没。
贝尔梅尔将路飞的脸颊轻轻拍了拍，似乎是想叫醒他，但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血管，还是收回了手：“小笨蛋，就知道你睡着也会吃东西。”
她将装着橘子酱吐司的小袋子束紧，和路飞一起紧紧绑在身上，伸手拍了拍那登塔的阶梯，拍出了一手铁锈。
“火海为路，刀山作梯，要想上去，谈何容易呢。”
她清楚这是真正的刀山，刀口向上，被稳稳地固定成阶梯状，寒光凛凛。她也明白，这里一个不小心，怕是尸骨就要挂在上面了。
“别见神了，见鬼算了！”贝尔梅尔骂了一句。忍住满心的失落难过，狠着心踩上了第一阶。
刀口上些微刺骨的杀意渗入脚底，贝尔梅尔咬咬牙，暗道继续。
其实刀山看着可怕，却并不意味着无法通过，只要踩上时腿脚不去颤抖，不要让身体的某一部分划过刀口，就不会受伤。因此，只要放稳步调，放静心态，无视那些不断撩拨着心房的杀意，就算慢一些，也迟早能通过的。
“幸好你睡着觉，不然真让你爬这刀山，铁定要被划几道大口子呢。”一边上，她一边自语，“你一定急得很呢，又那里稳得住脚步啊......”
梅丽......大概是在塔上层吧，越靠近那个神的地方就越有可能。她被带走的那个时候，竟然会看起来那般平静温柔，就好像......是为了更加平静温柔的再次相遇一般。
右脚微微一颤，毫不留情的刀山立刻在她的鞋底上拉了一下，脚底微微被蹭破，不疼，却有些发痒。
幸好不是她正在使劲的左脚，不然，她身后还背着路飞，这一下能废一只脚还不一定呢。
贝尔梅尔连忙定住心神，不敢再去胡思乱想，转而死死盯住这些晃花人眼的刀刃。
背上的路飞忽然张开嘴，吐出一口热气，贝尔梅尔以为他醒了，连忙停住，侧过头想听他是不是要说些什么。
这一侧头，她的心立马沉入谷底。
路飞的嘴唇已经变成紫色，他就像是掉进了海水里一样，抓住贝尔梅尔的衣服努力呼吸着，明明缺氧，呼吸却越来越短浅。
手指上已经包好的烫伤又开始流血，脸上的一些擦伤也是，更显得触目惊心。指甲同样已经变成紫色，握在她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微弱。
“路飞，醒醒！不能再睡了！”贝尔梅尔将右手放在路飞的心脏处按压着，希望能感受到并未失常或阻滞的规律心跳。
不愧是海贼王，那颗坚韧的心脏包含着令她感动的生命力，即使它的主人一句话也没有说，那跳动的声音，依旧带给她无穷的力量。

于是她继续攀登。每攀登几阶，她就会大声向路飞说话。
离下面的火海越来越远，温度渐渐变低，一抬头，能看到先前几乎让他们陷入绝境的大片冰凌，悬在上一层塔的底部，冰水向下滴去，半途中就会被热气彻底蒸发。白色的寒雾笼罩在空中。
贝尔梅尔将外衣脱下，包裹在路飞身上，这一个动作，立刻令她的脚底多了条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路飞，听见我说话了吗？”
“路飞，我想听你讲讲你们的故事啊......”
“路飞，再睡的话，就错过饭点了啊！”
“你给我醒醒啊......”
“看看你现在没出息的样子！”
“你对得起信任你的伙伴们吗？！”
她开始呜咽、止不住地颤抖，脚上、小腿上的鲜血越来越多，脚下越来越滑腻，步伐也越来越危险。
她经过了倒数第三十层的塔面，眼望着近在咫尺的暗色土地，又一片火海喧嚣着，彼岸花的影子胡乱纷飞。
此刻的她却不敢停下，去那片土地上休息。她害怕稍稍一停，就再也迈不开又涨又痛的脚。
继续攀登吧......

“路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个很幸运的人。一直都被拯救着、被眷顾着。”
“我被眷顾着活了下来，被眷顾着救下了两个孩子，我多么幸运啊，被她们视为母亲。”
“然后，我又幸运地，被两个天使般的孩子拯救着，度过了多么阳光般灿烂的一段时光啊。”
“最后，你看，在最后那样的情境下，那般无力的我，竟然还能好好护住我的孩子。”
“我的灵魂从来没有被谁统治过。”
“我所爱的人也从未让我失望过。”
持续的伤痛和失血，还要重复的完成一个机械性的动作，这令贝尔梅尔的意识也已经一阵一阵的模糊，身体逐渐发飘。仅剩下的一点清明，迫使她准确的记住登过的阶数，和路过而未停留的塔层。
她走了很远，一旦她没了精神，就继续机械性的攀登，恢复一点精神，就立刻给路飞喂点水和食物。
她也依旧不时地与路飞说话，却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在说些什么。
“所以，所以啊，路飞，或许我们现在也正在被什么眷顾着呢，我们在这塔里相遇，说话，或许，就是因为幸运。”
“我们最后一定会到达塔顶的！我们——”她笑起来，唇角的弧度依旧明媚，这唇角接住了滑过的咸涩的泪水，没有让它滴落在下层。
忽然间一个跌倒，失重的感觉席卷全身，急缩的瞳仁在看到放大的刀刃时，她心里终究一阵冰凉。
大概，完了。这具肉体毁灭的同时，她将失去最后的保护，魂魄终散，成为一颗恶魔果实。——而且，她甚至连累了路飞。

可她甚至还没有想完呢，就发现自己像是落在了什么又软又有弹性的东西上——像是橡胶绳索一样的东西。
她本该正儿八经挨个严实的四把利刃，化为了毫无危险的橡胶，将她的身体稳稳兜住。
贝尔梅尔无法置信的盯住路飞。
依旧还闭着双眼的海贼王，咧开了嘴露出笑意。
“你小子......又干了什么啊！！”情知这种技能会对路飞带来的消耗，贝尔梅尔几乎后悔一直叫他。
“不用管我啦，又不会有什么事。”对自己一向是漫不经心的口气。
“我......醒来啦，没错过饭点吧？”他轻声念叨，“我对得起......大家的信任吧？”
贝尔梅尔动作极尽轻柔的给他喂了一点水。
“还有啊，我可以，去找梅丽了吧？”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埋藏许久的锋利目光闪烁一瞬，这光芒令人惊喜。
贝尔梅尔背着他重新站起。
“瞧，我也被你眷顾着呢。”
我真是位幸运的母亲。
【距离塔顶，还有二十四层】

分成小段终于发成功了的说~开心！！现在睡觉！！
敲锣打鼓感谢琪琪大佬的专业帮助！！

23.
凌晨，一道如梭星云，微微晃着眼悬在最恰好的那片夜空。
来自七年后的路飞，默默计算着来到这里的时间——整整33个小时。
时间过得真快。
他将左臂微微一屈，带着几分不自然去抚摸草帽破旧的边沿。
应甚平要求，草帽一伙刚刚开完一场略显沉重的会议，关于他，以及他的未来和过去。
他这个死亡过一次、也经历过最绝望的诸神黄昏的人，要做的当然是改变一切，顺带着，好好地告别一切。
他没有讲他的故事，只是告诉他们，他死于七年后的隆冬，死时虽然带了遗憾，却没有后悔。他幸运的漂流到这个时空重新醒来，保有着经历了三十一层象牙塔的完整记忆，当该同他们一起，彻底改写他们的未来。
“我们一定要去救路飞！”
“这一次，不能再让他一个人战斗了呢。”
“我就觉得那什么塔不顺眼！娜美桑我们现在就去！踢碎它！”
“我们把那座神神叨叨的塔打成碎的好了，然后把路飞还有艾斯都带回来！”
“super的带回来！！嗷！”
“对了路飞！你......嗯......也是路飞，这可怎么算啊两个路飞，话都说不清了......”乌索普揉起脑袋。
他露出笑容，没有露出一丝落寞。
他们是七年前的伙伴，而他是七年后的船长——原来他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这里的“伙伴”，也属于这里的那个“他”，他们终究更为紧张而担心的是七年前的路飞。而他不过是强行违反了规则，靠着执念而存在的如同游魂般的独行人罢了。
他存在于这里的意义已经不是“自由”，而是“改变”。改变某个悲伤刺骨的结局，仅此而已。
“你们叫我D好了。”他说道。
不再是自由，所以......这里的他，也就不是路飞。
唯独，属于神之天敌的“D之意志”，还保留在这里。
......
会议结束得有些突兀而尴尬，所有的伙伴都找到了各自的理由回了房间。
而他则来到甲板上，微微垂目，感受着宁静的凌晨和怀念的海风。
让伙伴们好好睡一觉吧，待到早上，可要全速赶路了呢。一场硬仗等着他们。
现在就......想想究竟该怎么完成他所要的“改变”，会比较好吧？
身后冷不丁响起了小提琴的乐声，熟悉的旋律划破寂寞夜空。
起初是略带几分冷清的独奏，却在伙伴的歌声半跑半在调地加入后，显得热烈而幸福。海的声音，与风的声音，悄悄的卸去了冷漠的伪装，属于海贼的某种狂妄温情染遍桑尼号。
这让“D”,猛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句话。
嘻嘻嘻，果然做海贼要唱歌才最好呢。
他不由得回了头。
索隆正一脸不自然的皱着眉头给乔巴擦眼泪。
山治也没有和D对视上，只是捏着盖住餐桌的巨大紫布的左手略微紧了紧。
娜美明显精心编制过了一头长长橘发，罗宾的一身洁白礼裙上绣着精致的花形暗纹。
乌索普的歌声调子最准，长鼻子高高扬起。
曲毕，整个草帽一伙都互相竖起大拇指。
“哈哈，这次唱得最好！”
“D，这样叫还真不习惯，因为啊......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不论是七年之后还是百年之后，你都是路飞，都是我们的船长啊。”
“路飞，我们都知道你其实没有变！呜呜......”
“乔巴你又没说到重点！听我的啊路飞桑，不管你变了没变，我们都是你的伙伴，你也永远是我们的光芒。”布鲁克言毕用手向脖子扇扇风，“这么煽情的话果然就应该用我这个音乐家的嘴巴来说，虽然我并没有......”
“虽然我并没有嘴，呦呵呵呵呵呵——”娜美拉长了调，看着布鲁克惊呆的表情道，“我帮你说了，怕你话太多太费嗓子，山治，开始。”
“是！娜美桑！”厚重的紫布扯落，浓郁肉香扑鼻而来，几乎像是能在空气中凝成肉汁。
啪的一声，正先亮起的，是那头满脸神气的小狮子，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满船的灯光随之点亮，炫动的光彩洒落在D的脸上。弗兰奇自舱里伸出胜利手势。
七年前的草帽一伙，带着迎接船长归来的灿烂笑容，向D喊道：“路飞，你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唱歌开宴会吗？！”
嘻嘻，我好像搞错了。
我的伙伴们是自由的，与他们在一起的我，就一样会拥有自由。
不论我是不是来自诸神黄昏、地府黄泉，不论我还有没有路飞的灿烂无畏，不论我是不是恶魔之子，也不论我叫什么名字、被如何称呼。
我还是路飞，是海贼王，是这艘船的船长。
我还是要做海上最自由的那个人。
坐在角落的甚平，执着一杯酒颔首笑了笑，低语：“你这草帽小子，老夫还怕没办法治得了你？”
宾克斯的美酒，再次奏起。

24.
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梅丽的脸颊上还挂着一滴泪水，指甲也狠狠地捏着衣角，后颈一片湿凉。
她仍然被那只金属巨手抓着，固定在一面白色的石墙上。
说是白色，其实似乎微微偏点淡蓝，与她记忆中的灰色塔壁完全不同。
眼前，是开阔到令她很不习惯的房间，没什么装饰，但石床石桌什么的生活家具应有尽有，甚至有座石炉正燃烧着稻草，一股恰到好处的暖意升起。
看看人家这房间，梅丽都没脸去回忆自己那牢房什么样了。
同在一座塔里，这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太久没有活动过，腰酸背疼，她微微挣扎了下，想要抬起手臂，才发现自己早被巨手卡住，丝毫不得动弹。
“别动！小家伙！明明是生人却来闯塔，哼，还是好好在这里呆着吧！”雷鼓般的声音猛然响起，带着令人颤栗的特殊气场。
“啊？”刚发出一声下意识的惊呼，梅丽便连忙闭上了嘴。
这巨手要抓的是生人？是船长？
不能让他发现抓错了人，否则，路飞会危险的。
“你......你是谁？”梅丽平复了下呼吸，暗自琢磨那声音的来源，于是又问，“你......在哪？”
“嘿嘿嘿嘿......”
从梅丽唯一的视觉死角——巨手正下方，走出一个高大人影来。
梅丽的心就这样随之震颤起来，接着却，暗自感慨自己的幸运。
与他的声音相配，令人一眼便能从那道身影中看出他丰富且饱满的心灵。
那似乎是个能够引领一个时代的人物。那般气度若无人追随，若无人传承，连初次见他的梅丽都会觉得可惜。
那笑容，那目中神光，宛如刀剑般刺眼，宛如鬼神般可怕，却又那么自由，带着不染尘埃的童真。
他被铐住了双手，一身长袍无法打理，拖在地面上，破破烂烂。胡子、头发也不见有人梳理，便嚣张的四处乱翘。可偏偏他一抬头，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这个人分明，是一个王。
他犀利的目光仔细盯住梅丽睁开不久的双眼，半晌，脸色才忽的大变，周身的可怕气势一哄而散。
“啊？！抓错了？！”
他惊叫，眼睛瞪得如铜铃。
这变化快的，梅丽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随后，铐住他的那副手铐匪夷所思的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
“路飞，有没有梦见我啊？”贝尔梅尔踏着阶梯，轻声笑着。
“没......”路飞眨眨眼，“不对不对，梦到了梦到了。”
“嗯？”
“好吧，我没有做梦嘛，又不是我的错！”
耳后是少年委委屈屈的声音，让她发笑：“看你睡得久，说不清能梦到些什么呢！据这里的人们说，当年初代海贼王闯塔时，就会做些与未来相关的梦。”
“哥尔·D·罗杰？他也来过这里？”
“是的，来过这里，他听到了海王类的声音，听到了众魂的求救，来此拯救众魂，可他没能成功。”贝尔梅尔答道，“他最终历尽千辛万苦离开了象牙塔，为了活着去见他的伙伴。”
“后来，他决心让更多的人来到海上，让更多的人去闯伟大航路。”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传人会完成他未能完成的一切。”
“他曾在这座塔里说过：‘创造恶魔果实的神？呵，在我看来不过是自私任性的小鬼罢了！囚禁他们，剥夺他们的自由，你怎么敢！你有何资格！’
‘会有继承了我意志的人，前来打碎你虚妄的梦，他是最自由的存在，是你绝对无法禁锢的存在。’
‘D之一族，成为神的天敌吧，这样便可永远自由下去。’
‘伟大航路，就是一条磨炼神之天敌的路。这条路是成长，是伙伴，是梦想，是自由。消除种族之间的隔阂，推翻那些猪狗不如的陈词滥调，然后，集结世间强者来这里吧，会有人能做到的，我哥尔·D·罗杰始终相信！’”
贝尔梅尔反手拍了拍路飞：“你瞧，路飞，不只是他，我们都始终相信你呢。”
“消除隔阂，推翻世界政府，成为海贼王，如今的你都做到了。现在，只差最后一点。”
她忽然停下脚步。
原本已经机械化，一成不变的进行活动而形成的条件反射骤然塌陷。
距离倒数第二十三层塔只有短短数米。
路飞正要开口，贝尔梅尔却摇了摇头，示意她还没有说完。
“路飞，你听到没有，身为挑战者，就要怀有挑战者的觉悟。”
她身上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身后的无数阶梯，原本清亮的银色刀口变得深暗，就像生了锈。
“脚下的无尽危机，饥渴，伤痛，这些都要忍耐。”
她也早就没有力气了，小腿上的肌肉也被割伤，皮肉翻卷，整个脚背都早已无法动弹——她自己都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踏上这么高的。
“包括去学会忍耐，必要时的一些牺牲。”
路飞的手脚一下子变得冰凉：“贝尔梅尔？”
“要记得有多少人相信着你......要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你不是还要去救梅丽和艾斯吗？”
她最后的速度很快。
几乎不到一瞬间，她掏出怀中的海楼石钳将路飞的虎口一夹，一扭身便是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路飞就这样被她摔上倒数二十三层。
他狂叫着，却就是没有力气站起，浑身发麻，不住地颤抖，一只手臂软软伸向贝尔梅尔。
可最终，他还是停止了叫嚷，看着贝尔梅尔带着微笑跌向下方。
不知多少层火焰之海，张开了大口等着她。
她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回响着。
“别叫了，臭小子，不要吵到我。”

25.
黎明，万里无云，远处天空与大海交汇处的白线，微微透出光芒。
海日夜不息的欢叫着，仿佛不知悲伤为何物。
D扶起袖子，看了眼自己的左臂，又不动声色的放下。
那个地方刺棱棱的疼着，明明没有流血，却偏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有什么发生了。
“抱歉......”他说道。
“又失去了吗？”
“没能改变吗？”
他坐在小狮子的脑袋上，肃然望向桑尼号正全速驶往的方向。
那是他们的战场。
“送饭姐姐，你说过我们都是幸运的。”
海贼王一向都是下意识的相信着自己的幸运——比谁都坚信着，不论遭遇了什么，他都是享受着自己的冒险。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保护他的同伴。
悲恸席卷而来，是海水般咸涩微苦的味道。
在“好累”的情绪快要涌出之前，更加坚定的东西便及时的包裹住他。
他可刚刚才决定了不再动摇呢。他也正是因为某种绝不会被磨灭的意志才存在于此的。
幸好他正与“他们”在一起。
他真正的幸运不仅是冒险，更是他们。
他终将以自由之名，改写他们的故事。
所以......这次......
七年后的路飞，迎着海风站了起来。他摘下草帽，叩在胸前，向着橘子树垂目颔首。
所以这次，我不会哭了。
......
象牙塔中，不知在哪一层。
梅丽卯足了劲盯着眼前的手铐，几乎要把它盯出洞来。
“手......手、手铐，刚才，笑了？！”
她自认听力没出毛病。就在抓住她的长袍大叔喊出一句“抓错了”的时候，那副手铐确实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个笨蛋啊......唯一的一次启动巨手的机会被你就这么浪费了！”看上去旧的可怜的锈铁手铐，在语速奇快的嘲笑了一番那大叔之后，对梅丽说道，“怎么，本大爷就不能有灵魂？”
有了灵魂的手铐？铐精灵？？什么鬼...
这变故令她险些忘了探究下长袍大叔的身份。当然，也不过是“险些”。
“咳，那个，请问......您是？”
身为船精灵，她是从信念与感情之中诞生的，对于灵魂的味道格外敏感。
尤其是，对于天生的王者的灵魂。
她不由自主的用了敬语。
“哥尔·D·罗杰，”他咧开嘴，“是个海贼。”
“咳咳咳咳......什，什么......？！我我我竟，竟然......”
梅丽被醒来后听到的短短几句话彻底锻炼成结巴。
很响亮的名字，她不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命运，包括她的船长的命运。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单是这个名字，便对她以及她的船长有恩。
这个强大的人，一代自由的海贼王，塔中传闻曾来此闯过一遭并且全身而退的存在，竟然在死亡之后，也被囚禁在塔里了吗？
就在梅丽沉浸在无边惊讶里时，罗杰与破烂手铐已经来来回回滚了几圈车轱辘话。
“笨蛋罗杰，最后的一次机会啊啊啊！你也太没有准头了吧！抓来的明明是个小姑娘啊！”
“什么嘛！真正启动金属巨手的不是你吗？我只是说这次一定要把路飞那个生人小子尽早抓来啊！”
这次？尽早？
“瞄准的是你！是你没有准头！”
“启动的是你！”
一个大叔，抬着被铐住的双手，对着一副烂手铐大喊大叫，情景略有些雷人。
啊......这个海贼王怎么也这么吵啊......
“能，能不能等一下，”梅丽在巨手的掌握中无法抬手，只得放高声调，“海贼王，您应当是支持路飞的，又为什么要抓他？”
她实在想不通。
“喂你这小姑娘，我们可是在这里等了第二代的小子很久了，怎么会不支持啊！”手铐搭上了腔，“可是！他要是没有我们帮忙，根本战胜不了塔顶的神啊！所以才要快些抓上来好帮他呀！”
这种疑似轻视的腔调令梅丽恼火，她立即大声反驳：“怎么会？！我的船长是最强大的！只要我们永不放弃，我们一定可以战胜的！我始终相信着！才不需要什么帮助！”
“嘿嘿嘿......”罗杰低声笑着，杂乱的额发挡住眼睛，“我只是想让他早点过来嘛！我有些话要和他讲，也有东西要交给他。”
“我很喜欢他的战斗，总有一天我倒想和他比试一场呢，且看谁强谁弱！”
“但是目前，我可还不能就这么让他一个人战斗啊，我没能完成的事，就干脆一味留给孩子们来做，那可不是我嘛。”
梅丽皱眉：“我知道您的意思，老实说，您会这样帮助我们，也让我惊喜。可是......”她仰起头，“为什么您会决定直接把他一人抓上来？抓到这个明显位于上层的地方，让他与我们分开？我的船长，他自己的冒险，你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插足！为什么不等他一层一层闯上来呢！就算在途中我们失败死掉了，那也是我们的冒险！”
“况且，我相信我的船长不可能失败！”
罗杰的目光温和许多，他带着笑意轻哼一声：“你是一艘很好的船，你的声音非常干净。”
“是......是的，我是船......可是——”
“小姑娘，我们不能屈服于命运，但同时，也绝不能小看命运。我可不是在插足，我是为了他继续完成他的冒险才出手的。”
“似乎已经......出现征兆了吧？与我当年一样的，病症。”
“路飞，你的船长，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轰隆，轰隆，不知从哪里来的巨响，在梅丽的耳膜处不断轰击。
简直就像是，她当年龙骨断裂所发出的声音。
她缓缓的，睁大双目，眼前一片血红。
罗杰转过身，没有去看船精灵的眼泪，他转了转胳膊再次大声嚷起来：“啊！说这么多！其实还不是抓错了！”

26.
倒数第二十三层。
“啊，竟然是生人？”
石栅门外安静经过的，那分明是不受塔顶神明控制的自由之人。与塔里的“逝者”不同，那人的灵魂是有颜色的，他们能看到，是属于强者的美丽金红。
“这位生人......你怎么了？”
明明拥有着强者的灵魂，可那双眼睛，也太过无神了吧？
几乎是一双败者的眼睛了。
“生人？......”
他似乎出了很多汗，额前的头发和衣衫都被打湿了。仔细看来，下巴上还沾着凝固的血印。
“生人？”
他蹒跚着前行，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嚓，嚓，嚓......”
他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前行着，周身弥漫着青灰色的气压，惹得廊道两侧少见想要关心的人们都闭了嘴。
......
啪嗒一声，原来是路飞的脑袋撞倒了一旁燃着的烛灯。
他恍着神停下来，看那绚烂到了最后的细弱火焰。
指尖上滴下一滴鲜血来，正巧浇灭了它。
路飞浑身颤抖了一下，恢复了一点清明的双目打量了下四周。
忽然发现，似乎因为他打灭了灯，一旁栅门里的孤独老人彻底身处黑暗了。
他的房间没有窗子，所有的光源都来自那一盏易碎的灯。
路飞连忙说道：“对不起。”
“无妨，这里一直都很黑的，”那老人在阴影中慈祥道，“也一直什么都看不见啊。”
路飞的瞳孔缩了缩，依然重复道：“对不起......”
“而且啊，马上就会有人来修理的，没关系的。”
“对不起，对不起......”
“哎——”老人极轻的叹息，“你别再说话了。”
眼前小子的嗓子已经嘶哑到只剩下气音。
听着怪难受的。
那老人还没怎么继续安慰呢，路飞倒真的乖乖安静下来。呆愣愣的睁着漆黑的眼睛，好似发觉了什么一般，紧握到淌出鲜血的双拳缓缓松开，又猛地握住。
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头上。
“哈哈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听得他流了泪，“抱歉，我的弟弟给您添了麻烦了，请多担待。”
“艾......斯？”
这次发出的还是一点点气音，可在路飞自己听来，却带着震耳欲聋的回声。
眼前一下就亮了起来，不远处的烛火甚至亮到像是要灼伤他的瞳孔。
原本疼痛到麻木的干枯心脏，终于有了血液回流的感觉，暖意从心底，一直到手指尖，弥漫而开。
这就是他思念了许久的亲人啊。
这就是他义无反顾，不顾生死闯进塔里也想要见到的人啊。
象牙塔，可遇见不得再见的人的传闻之地——他终于相信了贝尔梅尔所说的“眷顾”——他果然遇见了。
“没想到这次是我先找到你呢，路飞。”兄长的样貌毫无变化，笑容依旧，带着宠溺使劲揉着路飞的头发，“有点狼狈啊，发生了很多事吧？不愧是我的弟弟，哪里都闯的起来。”
“艾斯，终于，终于——”
“呃？”
该说果然是自家的弟弟吗？这才几句话的功夫，眼泪就淌了一脸。明明嗓子哑到话都说不出，这哭起来却一点都不含糊，偏偏还鼓着劲一抽一抽的和他说话？
“好啦好啦，有什么话等你缓过来再说。”
艾斯心底里咝咝啦啦的疼，微微皱眉将站立不稳的路飞不着痕迹的扶了扶，向着一边的老人微微示意便打算离开。
“你们要小心些，”老人提醒，“这一层有些特殊，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晃悠的。”
“啊，多谢......”
话没说完，空荡荡的走廊就有了变故。似乎是很轻的脚步声，却因为太过稳定如同机器，平添了许多死寂。
那老人为自己的乌鸦嘴一把捂住了脸。
很安静有序的队伍，自走廊深处一点点显现出来，静静不语的收拾起被路飞撞出的一片狼藉。他们拿粗布擦着血迹，铲掉硬冷的蜡油，垂目经过呆掉了的兄弟两人。一点事故都没发生。
这......不是相当老实嘛。艾斯想着。
几乎只是一弹指的功夫，全新的烛灯便点起来安放在立好的架台上。
艾斯松口气，转身，先撤再说。
“他要按警报了，拦住他！”老人在身后一句大吼。
“诶？”
就见那全程面瘫毫无表情的队伍里的其中一人，已静静地拿出了什么东西，看着这违反纪律“晃悠”着的兄弟两人，再静静一按。
警铃声大作。
艾斯毫无迟疑，一把抄起路飞，向着诡异队伍的反方向拔腿就跑。
论这一层的监狱长为何如此嚣张......

27.
路飞乖乖伏在艾斯身上，嘴里倒说个不停，一点也没有顾及到自己可怜的嗓子。
“艾斯，你怎么找到我的呀！”
“艾斯，你看后面那些追来的怪人，他们竟然是趴下来用手脚一起跑的啊，好有趣！”
“艾斯，他们这样跑得很快嘛！我也想这样试试！快把我放下来！”
刚才被夸“乖”的路飞，手脚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艾斯好容易晃晃脑袋挣脱了抓着他头发的两只手，在一路狂奔中提气出声：“别乱动！”
当然，那两只手便锲而不舍地继续抓了上来。
“啊......”路飞揪了揪，忽而一愣道，“好像长得长了点呢，艾斯头上的毛。”
“你......你别揪了，哎，这边还正跑着步呢！”
我容易吗我......头上的毛......谁头上没有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重归了童年一样，海贼王放声的笑了起来，笑到岔气咳嗽。
艾斯也就任他笑，只是在周身围绕了浅浅的一层火焰，防止一路冷风灌进路飞的喉咙。
我的弟弟，我就是为了你的笑声，才坚持到今天的。
......
没有间断过的警铃，简直就是难听到了极点的噪音，不用多久就能令人烦躁晕眩。但艾斯却注意到，两旁的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人会露出异样。
身后紧追不舍的怪人们，用着与走路时完全不同的“四腿模式”，耐耐心心的跑。
——竟然也不知道兵分两路前后夹击一下，完全像是一群机器。
而路飞，就在他耳边哑声笑。
所以只有他一人真的很烦这个警报声吗？！
艾斯冷笑一声：“我现在很想被抓住，快关掉那个该死的声音吧！！”
“对了，艾斯，”路飞神色忽的正经，“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听力已经受到一点影响的艾斯，努力把耳朵靠过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塔里找你吗？”
“说起这个，我也想问你啊，”艾斯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了这座塔？谁告诉你的？”
“我做了一个梦！！”干脆利落的回答。
仅仅是，一个梦吗。
真是路飞的风格啊。
“那个声音问我有没有遗憾。”路飞弯起眉眼，露着几分得意说道，“我仔细的想了想。”
“海贼王，大剑豪，世界地图，......大家的梦想都实现了。罗宾那个空白的一百年历史什么的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开，不过我相信她。”
“然后我就想到了你，艾斯。我发现我有遗憾。”
“因为我还有话没有告诉你呢。”
“什......什么话啊？”艾斯咽了一口唾沫，因为一时间听入了神险些绊倒，连忙哦呦呦跳了几步稳住了身形。
“哈哈哈哈哈！艾斯，我见到萨博啦！！”
“他还活着哦！”
艾斯的心跳猛然狂躁起来。
“萨博？！”
“他活着！活的很好！他还吃了你留下的果实，继承了你的力量，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哦！”路飞向着艾斯的眼窝砸上一拳，“你比我还爱哭，艾斯！”
活着。
太好啦。
继承了力量什么的，萨博，既然如此，可一定要在那边好好照顾我们的弟弟啊。
代替我。
耳边的警铃声就忽然温柔了起来。
那幼时三兄弟的往事终于不再是埋藏的伤口，而是真正的温暖回忆。
我真的，太幸运了啊。
......
“嘛，现在遗憾就彻底没有了呢。”路飞满意的眯起了眼睛，“接下来，就心无旁骛的打碎这座塔吧！”
回过神来的艾斯：“你还想着这个呢？！”
“对！我要把艾斯，把你们都救出去！”海贼王的气音也铿锵有力，“而且，囚禁灵魂这种事情太讨厌了，我管定了！”
艾斯的耳边忍不住浮现出少年那句“海贼王，我当定了”的誓言。
他呵呵一笑，眉头一扬，目光犀利：“好的，我明白了。”
做哥哥的当然会这样帅气的支持了。
“轰隆！哐当——”一阵剧烈的摇晃袭来，走廊中就开始往下落碎石块。
“我们一起砸碎这里吧，路——”
其中一块不偏不倚正好砸向艾斯。
哎呦，地震了？哪里来的鬼石头？啊，别，别！
好歹让老子在弟弟面前把帅耍完再砸啊！！

28.
象牙塔作为神迹，自然是十分坚固的。——神的力量足以对抗自然。
因此，不论是地震还是海啸，实在很难对它造成多么明显的损伤。
当然，此刻它摇摇晃晃碎石砸下也必然是有原因的。
路飞以及正揉着脑袋的艾斯马上就遇见了“原因其一”。
那是个一头红发的巨人。
为了关住这巨人，象牙塔准备了一间称得上辽阔的高大单间，但门以及门前的走廊依然是普通大小。
于是乎，这巨人便铆足了蛮力，死命的往门上撞着，头上的鲜血流了满地，石门在他不顾一切的冲撞之中已经几乎破破烂烂了。
虽然破烂，但显然，以巨人的体格，他仍然走不出自己的牢房。
——倒是被路飞和艾斯很容易的躲了进来。
“啊哈？巨人！！”路飞叫道，“竟然还有巨人啊！艾斯快看！！”
艾斯：“吵死了！这么大块头，我没瞎。”内心：把你那嗓子休息下行不行啊。
红头发的巨人意识到外人的闯进，努力将被鲜血黏住的眼皮往开睁了睁，向着路飞的方向瞟了一眼。
便又开始继续他的工程。
轰！
轰！
巨响盈耳。
鲜血迸溅，巨人的血落在地面上，几乎汇成河流。
“喂，你在做什么啊！”
对方没有说话，愤怒的目光噬咬着面前的小门。
轰隆！
坚固的房间尚无太大反应，倒是走廊继续向下散落大小碎石。门外穷追不舍的面瘫人有了新活计，一个个都将目标转向了收拾乱七八糟的走廊。
“喂，巨人，你听不到我们的话吗？！”
轰隆，轰隆......
看着那巨人跪趴在冰冷的地面，一次次撞上去的身姿，路飞逐渐沉默。
“再这样撞下去没有用！”艾斯不由皱紧眉头，“会重伤的！”
那个巨人毕竟没有用到霸气。他庞大的身体推动着头颅一次次地撞，迟早会撞到晕死，或者在此之前，他就会因流血过多而无法动弹。
“俺要出去......”巨人开了腔，“快没时间了......”
“没时间？”艾斯问道。
“奥尔维亚，她快要没有时间了......”
“那是——你的伙伴吗？”
没时间，又是指什么，快要消失了吗？
巨人模糊的视野里，渐渐看清了那两个人。他咧开嘴，眼里迸出泪花：“特雷西西西西——”
“终于见到生人了。”他这样说道，“她有救了。”
艾斯愣是没看出他是哭是笑。倒是路飞嘻嘻应道：“大家伙，你笑得好奇怪！”
......哦，是笑啊，学到了。
......
“原因其二”，自然也是有的。
或者说，其实是主要原因。
这是位于塔顶的巅峰一战。
梅丽躲在殿堂的一张长桌之后，探出脑袋，她略有些担心。
——得知罗杰要挑战塔顶的神时，她是相当诧异且不大赞同的，却不知为何被罗杰简单的一句话说服。
罗杰在这种需要决断的事情上，实在是和她的船长一样影响力十足。
回过神，她看到罗杰正回头朝向她，诡秘又恣意的一笑。
他手上的旧手铐哗啦一声解开，落地。
霸气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瞬间释放开来，撼天动地般强劲。——偏偏在经过梅丽时，呈现出轻盈与包容。
“一定要再试一次吗？”黑色的神说道。
“当然，”罗杰握拳，大声笑起来，他的气势丝毫没有落于神的下风，“因为这是我的One Piece嘛！”
他说过，他将对他来说世界的一切都放进了One Piece。
世界的一切是自由与冒险。
“我向你挑战！任性的家伙！你必须和我战一场！”
“好大的口气！你以什么名义同我战斗呢？已经死去的人啊，你已经不再是海贼王，你不过是将要落进我手中的一枚果实罢了。”
“哈哈，当然是——D的名义！！”落在地上的，那副手铐大声叫道。
宛如捏进了整个世界的风华一般的，傲然的拳头，毫无花假的正面击上那一尊神！
塔内是安静的。
塔外却骤然天崩地裂，巨浪滔天。
接着，这一座神迹，便在神扩大了的诡谲笑容里，剧烈晃动起来。
——晃下来的石头想必是可以砸到某个倒霉家伙的。
罗杰一次次的挥起拳风，力道狂放的冲上去，与那神相战。——这正像是魔与神的一战。
但神却始终显得气定神闲，目光深邃到宛如无情，笑容越发明显。
梅丽紧紧扶着固定好的长桌，眼睛片刻不离罗杰惊天动地的战斗，直看到眼眶酸涩，眼泪淌下。
会赢的。
她被这道身姿感染，不由得有了这般想法。
那句话，说服了她的那句话忽然在耳边回响：
“我，哥尔·D·罗杰，要去完成自己未尽的冒险，在消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