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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非良】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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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c慎,这是个画风突变的剧组]
  张良觉得,韩非可能是故意的。
  不对,韩非肯定是故意的。
  简简单单的上个药而已啊,不懂得要轻手轻脚的对待伤者吗?
  虽然这伤也不大。
  不过像他这样拿着酒精棉用力往伤口上怼就不必了吧?
  但是看着韩非几乎黑着一张脸为他处理伤口,张良还是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生气?”
  韩非没有回答。
  “是您让我去的。”心里有些无奈。
  “别说话,”韩非沉声说,后又补上一句,“头疼。”
  “头疼?”
  好像不像是假的,车内的光线昏暗,隐隐约约看到韩非的脸的确是有些惨白的。
  想抬手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却被韩非拦下了。
  “别动。”
  张良只得作罢。
  缠好纱布之后,韩非在拽着纱布的两端用力拽了一下。
  “嘶……”张良轻甩着那只受伤的手,有些无奈的看着韩非。
  韩非抬眸看了张良一眼,“终于知道疼了。”
  张良心底苦笑了一声。
  要是放在以前,真的是小伤,连药都不用涂,等着自己慢慢好就行了。他曾经筋脉差点被震断的时候也没这么矫情过。
  可能是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太多,连自愈的能力都下降了。
  韩非轻舒了一口气,坐回到驾驶座上,“我先送你回家。”
  刚想把转动方向盘,就被张良一只手拉住了。
  接着,一只微凉的手附上了他的额头。
  张良微微眯着眼,看着韩非。
  “老师,您发烧了。”
  韩非突然笑了,“你觉得这还用你说吗?”
  张良摇了摇头,“头并不是特别的烫,不过老师您气色很不好。不像是单纯的发烧,我还是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遭到张良的阻拦,韩非索性也不开了,而是向后靠在椅背上。
  多亏这个地方称得上是很偏僻了,要不然在临时停车位停这么久的车,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一发烧就会引发其他一连串的毛病,虽说现在身体是比以前好点了,但还是很容易发烧,而且一烧起来就没完没了。今天本来就不是很舒服,偏偏又淋了这么一场雨,才会这样。”他微微侧过头,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所以应该趁我现在还算清醒,先把你送回家。我的思路有错吗?”
  “老师,”张良道,“我们去医院,车我来开。”
  韩非闻言挑了挑眉,“让未成年人开车?你这是让我犯罪啊。”
  “可是我觉得让一个现在已经不清醒了的病人开车更危险。”
  “哈哈哈哈哈哈,”韩非笑着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张良的额头,“目无尊长。”
  张良拿出了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划了几下,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林叔吗?嗯对,是我,现在能不能麻烦您过来开走一辆车……”
  等到张良把一切和电话那头交代完之后,韩非依旧是慵懒的靠在座椅背上,眼神之中含了几分揶揄,“张小少爷这是要带我单独去医院?”
  张良把电话放回到衣服口袋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想不到为人师表也有偷听别人电话的习惯。”
  “你若是有避开我的意思,就不会直接在我身边打电话了。”韩非倒是完全不吃张良这一套。
  外边的雨依旧下着,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张良和韩非坐到了车的后座上。听着身旁韩非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张良不听的低头看表,疑惑林叔今天为什么还不到。
  半个多小时了,韩非这烧来的很快,医药箱里有体温计,现在已经烧到快三十九度了。
  这个时候,韩非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就说吧,早知道就应该先让我送你回家,到时候我再去医院也不迟啊。现在好了,我们这是都出不去了。”
  张良刚想说些什么,就远远的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一个中南男人打着伞,飞速的往这边跑。
  张良帮他把车门打开,钥匙递给他。
  男人喘着气,顾不得身上被风吹到身上的雨水,急忙道,“对不起啊少爷,路上有点堵。”
  张良摇摇头,“没事林叔,快点。”
  林叔很少见到自家从小就温文尔雅坐怀不乱的少爷又这么严肃着急的表情,也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启动车子往医院跑。
  张良让韩非靠在自己身上,减少因为惯性带来的晃动,目光担忧的看着他。
  何其相像。
  当年韩非即将出使秦国的前一段时间,也是生了一场病。
  只记得他病的昏昏沉沉,直接晕倒在了张良的身上。
  当时已经昏过去的韩非,头靠在张良的肩上,两人乘着马车,一路赶回府中。
  是啊,那时他大病尚未痊愈,就要出使秦国。
  原本就体质极差,又要孤身前往气候干冷的秦国,水土不服偏偏还中了六魂恐咒。
  最终死在那样肮脏狭小又阴冷的监狱里。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8-01-07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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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说美好也美好,说残酷也残酷。
      梦中,总有一首歌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他梦到了一个人,又或者是一群人的故事。
      那个人与天斗,以命搏,孤注一掷,孑然一身,潇洒自在。
      那群人各尽所长,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奔赴各自的战场。
      有人倒下,有人继续这个梦想。
      那是一副英勇反抗不畏强权的历史画卷啊。
      他看到了每一个人的成长,每一个人的夹杂着血泪的蜕变。
      那是一曲震撼的悲歌,荡气回肠。
    世界都似乎是朦胧的一片,模模糊糊的全部接连在了一起似的,耀眼的白光刺激着眼眶。下意识的闭上眼,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难闻气味。
      蹙了蹙眉,支撑着坐起身,看到一旁的张良见他醒了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落,伸出手擦了一下,是泪。
      “老师怎么了?”
      韩非摇了摇头,“我做了一个梦。”
      “是什么样的梦呢?”
      “我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
      ——醒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内容,只记得枕边泪痕尤然未干。
      ——我感受到了一种召唤
      ——出发吧,韩非。
      突然一股莫大的疼痛感向头部涌去,韩非用手按住了太阳穴,手背上青筋暴起。
      “老师。”张良急忙站起来,抓住了韩非正扎着针的那只手,“放松,还打着针呢,老师,老师……”
      看着韩非似乎还沉浸在梦魇中,张良手上也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韩兄……”
      “梦终究只是梦,是虚幻缥缈的东西。何必去追寻那些呢……”
      韩非紧绷着的手渐渐放松下来,看着张良,眼中的情绪由一种复杂悲凉渐渐转回到平日里略带调侃的笑意。
      “那这次还要多谢张小少爷照顾了。”
      “老师见笑了。”
      之后,再相对无言。
      张良一直垂着眼,所以一直没有看到,韩非看着他的复杂眼神。
      他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会被一句玩笑紧张的直接跪地请罪的那个张良了。
      他懂得忍辱负重,懂得运筹帷幄,懂得将一切藏匿于心底最深处。
      不想让他把一切都想起来?没关系,那他就不想。
      在他面前,他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那个重点高中的语文老师韩非。
      眼中的深邃渐渐转化为一种淡淡的温和。
      早知你才能十倍胜于我,素非池中之物。
      如今你不再是那个面对韩国衰亡无能为力的相国之孙,是张良。
      是那个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是那个永载史册,懂得急流勇退的张良。
      你在成长,比从前更智慧,比从前更强大。
      你能保护自己,无论什么时候。
      从前我以为此去秦国一别即永别。
      但现在我还能看着你,看到名垂千古的你,看到依然担心着我的你。
      这就足够了。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打在人身上,韩非起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洗过脸,韩非双手撑在洗手池的两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双桃花眼中似乎荡漾着微波,高挺的鼻梁,微微抿着的嘴唇。
      有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为白皙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妖娆。
      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无论恢复记忆与否,他都还是韩非,他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教书育人,那就教书育人。
      他对自己的从前充满遗憾,但却并非不能释怀。
      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韩非拿起一片面包塞到嘴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屋子。
      昨天打完针后,烧已经退了,只要再打两天针基本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但不管怎样都还是要上班的。
      走在校园里,不断有认识他的学生对他道老师好,他一一应下。
      自己来的时间比较早,班里并没有几个人,仅有的几个也几乎都是学校的住宿生。
      韩非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如既往的迷糊样,趴在桌子上,不知此时和周公的对弈局势如何。
      他身边的窗户还在开着,八月份的早上霜重露寒,他只薄薄的披了一件外套,还真是不怕着凉。
      心念至此,韩非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的盖在了张良的身上。
      还真是不知道昨天发烧的是自己还是面前这个人啊。
      眼中诸多复杂情绪一一闪过,最后还是释怀一样的松开了紧锁着的眉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他当然没注意到,张良原本放在膝盖上,桌子底下,微微握紧的拳头。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8-01-07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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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最近似乎总是在躲着韩非。
        比如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再向以前一样和韩非坐在一起,而是随便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快速吃完离开。
        比如身为语文课代表,每次要去办公室取东西或者叫老师的时候,张良总会称自己有事,让同为课代表的另一个女孩子去。
        诸如此类,很多很多。
        对此,韩非也只能笑着表示无奈,反正还有三年的时间,慢慢等着吧。
        所以,当他坐在校长室里,看着对面校长递过来的文件的时候,他只是微微垂直眼,什么也没说。
        “咳咳,你的父亲希望你能够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拥有这么渊博的才学和教学能力,待在我们这个小学校的确是屈才了……”
        韩非听着校长说的这些客套话,也一样客套的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他这个表面上一副礼贤下士对待自己几个儿女一向一碗水端平的父亲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不想让他过得太愉快罢了。
        韩非低着头,微微抿了抿嘴,闭上眼睛,在心底叹了口气。
        天意吗……
        睁开眼,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站起身礼貌性的对着校长点点头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多谢。”
        校长也站了起来,“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我会的。”
        韩非走出了校长室,手中的文件紧紧的握在手中,纸张被挤压的变了形。
        下节课就是他的语文课,韩非将文件随手夹到书里,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同学们。
        “我们这学期呢,眼看就要接近尾声了,而我在教完大家这学期之后,也要离开去别的学校。”韩非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斟酌着词语开口。
        台下的学生们立刻响起一阵哀嚎,韩非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视线略微扫过了张良坐的位置。
        张良微微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太过的惊讶,距离有些远,韩非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本周周三周四我们要举行期末考试,希望同学们能够看在这是我叫你们最后一学期的份儿上,继续保持年段第三,好不好啊?放心,老规矩,年段第三我请客大家吃饭。”
        当然是不可能年段第一的,重点高中将年段排名前边的分为了两个尖子班,张良是向上边特殊要求过才进入了普通班的。
        韩非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嘴角的笑意勾勒的更深,拿起粉笔转身面向黑板,“好,那我们开始继续上节课的内容……”
        张良这才略微抬眸,看着在讲台上的韩非,眼中少有的出现了几分悲伤的色彩。
        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无缘罢了。
        这样或许也好,他也不用再刻意的躲着韩非,也不用担心韩非会想起来什么。
        怀抱着那样微弱的希望辗转了几千年,现在还知道他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好好的活着,对他而言依旧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就当这一学期,短短的几个月是一场梦吧。
        梦总是要醒的。
      期末考完试后,韩非遵照约定,请全班同学吃饭。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学期,但终归还是不舍的。
        张良还是照例坐在角落,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也依旧不希望被注意到。
        既然是饭局,就自是少不了话题的,几个学生聊着聊着,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生就站起来大声问韩非,“老师,你有喜欢的人吗?”
        除了张良和韩非两个人外,其他学生都笑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韩非挑了挑眉,眼神显得有些无辜,“哎我说你们啊,现在开始组团笑话起老师了是吧?别以为我调走了就管不到你们了啊。”
        故作严肃的语气,反而是活跃了这个饭局的气氛。
        “老师,我们是真的想知道,拜托告诉我们吧。”一边的一个女生也帮腔。
        韩非想了想,略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有吧。”
        他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算不算是喜欢。
        身边的同学继续起哄,韩非无奈应付着,眼神却飘往了张良的方向。
        细心如韩非,当然注意到了,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张良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异样。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和张良说几句话。
        但是他不能。
        此时的韩非,只能轻轻晃着酒杯,然后将杯中价格不菲的红酒一饮而尽,眼中难得的划过一丝暗淡。
        气氛自有会组织的学生烘托,一场饭局就这样轻松愉快的结束了。
        韩非嘱托学生们早点回家。依旧还是像从前那样,同学们结伴而行,三三两两的回家。
        唯独剩下了张良。
        张良依旧是站在韩非身后半步的地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韩非回过头,也一样笑着看向张良,眼中含着歉意。
        “抱歉啊,我今天没开车来,不能送你回家。”
        张良微微颔首,“老师不必介怀,我一会儿自行回去便好。”
        韩非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张良。
        一时无话。
        过了许久,才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
        张良动作微微一僵,却没有推开。
        “我走了,子房。”
        韩非送来了抱着张良的动作,在他耳边轻说了一句,接着便转头离开了。
        只剩下了楞在原地的张良。
        眼睁睁的看着韩非离开,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张良却像是被固定在了原地一样,半分都移动不得。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4楼2018-01-07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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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刚才叫他什么?
          张良嘴唇微微颤抖着,想开口叫住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追上去。
          出租车渐渐开始移动,向远处开去。张良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追上去。
          张良如梦初醒。
          从前他总是考虑那么多,顾虑担忧那么多。
          有什么用呢?
        我想见你……
        我想留住你……
        你知道吗?
        我很想你。
        我受够了隐忍,受够了思念,受够了尔虞我诈!
        算无遗策很累啊!
        他开始奔跑。出租车的速度很快,他很庆幸自己多年的武功功底让自己居然能够堪堪跟得上那辆车以至于不被落下。
          一学期毕,已是冬天,寒风呼呼的顺着耳边划过,像刀子一样,吹的裸露在外边的皮肤生疼。
          他终于开始意识到了
        一定要追上那辆车。
        还好,还没有结束
        一切都还来得及。
          四肢渐渐发麻,张良还是在机械性的跑着。
          抱着唯一的一个念想,唯一的一点微弱的希望。
        韩非靠在出租车副驾驶的椅背上,从上车开始除了说去的地点再就一言不发,眼中似乎含着诸多的情绪。
          那位司机一看也是个有经验之人,见韩非这本表情也没主动搭话,只是照着路线向前开着。
          韩非手握成拳,放在身侧。
          终归还是要离开的。
          命运吧。
          从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下雪了。
          韩非透过车前的玻璃看着外边的雪景,心中不知闪过怎样的情绪,竟然笑了出来。
          眼神无意间扫过车的后视镜,看到有一个人紧紧的跟在后边。
          韩非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紧盯着后边的人。
          “停车。”韩非语气中少有的出现了几分慌乱,“钱不用找了,拜托师傅,靠边停一下。”
          那个司机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就近靠在路边停下了。
          韩非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从远处追来气喘吁吁的张良,轻声笑了出来。
          张良也笑了,笑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突然觉得,之前所纠结着的,困扰着的东西,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一直在追,几千年前他追逐着韩非前往咸阳的身影,却终究抓不住。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为的其实也不过就是韩非有朝一日也能停下来,转身看他。
          就像现在这样。
          韩非抬手,轻轻将张良揽入怀中,不同于上次,这一次很用力,似乎想要确定他是否真实存在一般。
          “傻瓜。”
          “嗯。”张良应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韩非,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当年前往咸阳之际,他承诺过一定活着归来,“知道韩兄一向信守承诺。”
        “欢迎回来。”
        说到底千年间,几次轮回,能够一直支撑着他记忆不散的执念,其实也不过就这一个。
          韩非看得出,所以才叫他傻瓜。
          韩非说过要回来的。
          他一生信守承诺,至少于自己从未有过半句谎言。
          他还没回来。
          我还没等到他,
          还没等到我对他说上这么一句欢迎回来。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8-01-07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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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使秦的前一天,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韩非的府外把守森严,韩王安似乎生怕韩非跑了一样。
            但即使是这样,韩国的士兵也依旧抵挡不住鬼谷弟子的劲头。
            很快,重重把守着的士兵已经尽数被卫庄放倒。走进内室,看到韩非早已穿戴妥当。
            见卫庄来,韩非大笑,“居然能劳的动卫庄兄大驾,非真是三生有幸啊。”
            卫庄只是淡淡的看了韩非一眼,眼神和平时没什么太大区别。
            两人迈步走出韩非的府邸,向着紫兰轩走去。
            “那些人……”韩非开口,却还没说完就被卫庄打断了。
            “我留了他们一命。”
            韩非低声笑了一下,“那我代他们多谢卫庄兄手下留情了。”
            之后就再无多言,多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他们互相之间再多说什么。
            卫庄知道,韩非也知道。
            各尽其职而已,无论如何他们也是我大韩的子民,即便我能做的已经不多了,但我还是保下他们一命。
            走到紫兰轩的时候,张良紫女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公子真是好大面子啊,劳烦我们这么一堆人在这儿等着。”紫女轻笑。
            “那非在这儿给大家赔不是了。”韩非笑着,假意要抬手行礼,却被紫女一拍手给打断了。
            “酒席已经备好,公子请。”紫女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接着就领着众人往前走了。
            穿过紫兰轩长长的走廊,韩非发现今日的紫兰轩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平日里莺歌苑舞热闹非凡的场面似乎不在了,走廊里安静异常。
            知道韩非心中所想,紫女道:“让姑娘们都歇歇,今日紫兰轩闭门不接客。”
            走到最里边的一间屋子,紫女招待众人一一落座,分别为他们斟上酒。
            韩非举起酒杯,“这么久以来,多谢大家的照顾,韩非敬各位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韩兄。”一直都未说话的张良突然开了口,也一样对着韩非举起了手中的杯子,“这一杯,良敬你。谢兄长多年以来对良我谆谆教诲。”
            韩非看着从不擅喝酒的张良居然一口气酒杯见底,轻笑了一声,也跟着喝了。
            心底感叹终究张良与卫庄他们不同,年龄太小,尽管聪明过人少年老成,眼底的担忧却还是藏不住。
            此去一别,若是说最担心的,也就是他了。
            红莲尚还有卫庄兄照顾着,可张良却是要独自面对今后所有的挫折坎坷。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一直把他护在身后。
            但想成就一番事业不辜负上天赐予他的才能,他终究还是要经历一番成长的。
            酒过半酣,卫庄起身称有事先行离开,紫女也陪同着一起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了韩非与张良。
            韩非微微低着头,看着已经醉的有些意识恍惚的张良,嘴角绽开了一抹笑。
            他饮酒多年,自负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但张良却未必。
            想来堂堂相国之孙,年少便名满京城的张良先生,也从来都没在外人面前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
            韩非抬手,轻轻理了理张良耳边的碎发。
            这么轻柔的动作,以韩非饮酒多年的经验来看,张良醉倒这个地步,应该是感觉不到的。
            但是没想到,张良居然无意识的轻轻蹭了蹭韩非的手。
            韩非动作愣了愣,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夹杂着笑意,“太犯规了啊……你……”
            声音如醇厚的美酒,低沉悦耳。
            张良听着,突然就感觉,似乎意识清明了些。
            “不能不走吗。”张良抑制住脑中强烈的晕眩感,莫名其妙的就蹦出了这么句话。
            如果是他现在清醒着的话,这种话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毕竟韩非也有他的选择,那是他毕生都在追求的梦想。
            韩非闻言笑了笑,看着张良的眼神却是少有的温柔,“不能。”
            “抱歉……”
            韩非语罢,却没有再说下去。
            聪明如张良,定然知道他的意思。
            韩非透过窗,看着外边的月光,知道现在已经时辰不早了。
            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子房,还能起来吗?”
            “时辰不早了,相国大人会担心的。”
            张良揉了揉太阳穴,借着韩非的力量站了起来。
            张良面对着韩非,低着头,眸中的亮度忽明忽暗。
            “保重。”张良开口,声音因为醉酒而显得有些沙哑。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别忘了。
            “韩兄一向一言九鼎,答应过要活着回来,就一定要。”
            韩非依旧笑着,一双桃花眼包含着无限的温柔。
            “那良今日就先行告辞了。”张良对着韩非,鞠躬行了个礼,就转身脚步有些不稳的离开了。
            韩非看着偌大的房间居然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也为自己倒了杯酒,对着天空敬了下。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敬谁。
            习惯性的扬起了嘴角,轻呷了口酒。
            直到旁边一大壶酒全部被韩非一人喝完,他才懒洋洋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推开了那间屋子的门。
            紫女和卫庄早就站在那儿等候了。
            “你真的要今晚独自出发,不等明天车队送行?”紫女蹙着眉,眼神中少有着担忧。
            “不了,”韩非摆了摆手,“有车队看着太没意思了,不如我自已一个人自由自在。”
            “那你……不等他了吗?”
            韩非笑着,却没说话。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18-01-09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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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紫兰轩,韩非手里牵着紫女为他准备好的马。转身对着卫庄紫女鞠了一躬。
              “各位今后保重,非先行一步。”
              然后没有等人回答,就跨上马,趁着夜色离开了。
              直到第二天,九公子韩非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封交代先行离开的书信,引得王上震怒全城恐慌的时候,张良才反应过来。
              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虽然一直说,韩非却从来都没回应过之类的话。
              韩非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一定要回来。
              从来都没有。
              —END—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8-01-09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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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张良应付完来吊丧的宾客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张府,心口没来由的阵阵抽痛。
                他没有哭,无论是一个月前韩非身死的消息传来还是四天前张开地的去世,他都没有哭。
                他知道,是他的潜意识在帮助他控制着,死死的压着那股名叫“绝望”的情绪。
                他甚至都不敢去细想,他怕如果他细想了,那些悲伤思念之情就会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少爷,门外有人求见。”侍卫来报。
                张良点点头,没有说话,但侍卫知道这是让那个人进来的意思。
                “拜见张良先生。”那人抬手作揖。
                “此次来前来冒昧打扰,主要是九公子韩非曾托付过在下一件事。”
                张良感觉自己的心猛的一颤,抬头惊讶的望着那人。
                “什么事。”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额……公子韩非曾对我说过,如果在他离开之后,都城内发生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就让我把这个锦囊交给您。”
                那人双手捧着一个锦囊,向前递给张良。
                张良伸手借过。
                “在下想着,大概张相国家中遭遇如此变故,也当算是大事了,所以就……”
                “谢谢您。”张良对着那人扯了扯嘴角,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接着站起身,对着那人鞠躬回了一个礼。
                “先生如此注重承诺,良在此谢过了。”
                “啊没,没什么,张先生不必道谢,这也是在下分内的事。如果没什么吩咐,在下就先告退了。”那人对着张良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张良握紧了手里的锦囊,几乎在那人离开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
                他知道,他应该要沉住气的。如果东西不重要就罢了,若是韩非想要告诉他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就这么贸贸然的打开,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但是他现在太需要一个寄托了,太需要一个能够让他感觉到有归属感和安全感的东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紫女失踪,韩非客死,祖父病逝,红莲和卫庄自刺杀姬无夜成功后也离开了韩国。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再可以信任,分担的人了。
                锦囊内放着一个竹片,上边只有六个字——
                秋林山,桃树下
                秋林山是新郑附近的一个小山丘,不太高,他小的时候和韩非经常去那边。
                桃树也一样,是当年韩非带着才到他腰位置的张良,去那边亲自种下的。
                张良还很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年幼懵懂,不解的问韩非这些事情明明只要吩咐仆人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可韩非只是蹲下身,让自己的高度和张良一样,然后揉了揉他的头。
                “很多事情要自己做才能体会到生活的乐趣。”
                当时的张良,看着韩非的眼睛,只觉得韩非哥哥的眼睛比身后的桃树要好看的多。
                白天他要应对前来吊丧的宾客,自然是没有时间去的,他只能晚上。
                张良当即让人备好马车,前往秋林山。
                原本是昏黄的天,当张良到了那棵桃花树下的时候,已经是全黑了。
                张良提着灯,看到韩非不知何时放在树下的一张桌子,以及数十坛的酒。
                看着这些酒,张良不知怎么的,竟然还笑的出来。
                他隔着这些酒,仿佛看到了韩非微弯的一双桃花眼,以及扬起的嘴角,声音略带着些笑意,告诉他要善待自己的这些珍藏多年的好酒。
                张良将灯笼放在桌子上,直接靠着树坐下,捧起了一小坛酒。
                打开盖子的时候,可以闻到浓烈的酒香。
                张良不善喝酒,他平日更多喝的是茶。
                但他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喜欢饮酒。
                烈酒入喉,像刀子一样割的喉咙火辣辣的疼。
                酒总能轻易的**人的大脑,**人的所有感官。
                然后所有的悲伤困惑,绝望低迷,都能够像这些灼人的烈酒一样,逐渐变得温暖朦胧起来。
                就像现在一样。
                张良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一坛酒,又伸手拿了另一坛。
                他靠在树干上,手里抱着一坛酒,抬头望着天上的新月。
                是高悬着的新月朦胧,还是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双眼呢。
                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落,张良没去在意。
                又是一坛酒见底。
                心口又开始没来由的绞痛,张良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固执的拆开另一坛酒的盖子。
                手刚伸过去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按住了,不让他打开。
                张良抬头,朦朦胧胧间,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面带笑意,表情有些玩世不恭的看着他。
                “交给你这些美酒是用来享受的,不是用来空樽对月的,子房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是了,辜负美人,空樽对月,乃人生两大憾事。
                张良轻笑了一声,松开了要打开盖子的手,背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当他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是头疼,剧烈的头疼。
                之后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是真的是他,还是只是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一场幻想?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两坛空了的酒是真,脸上的泪痕是真,宿醉的头疼是真。
                自这一个月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是真。
                他想,他可能知道韩非的用意了。
                他将剩下的几坛酒,亲手埋在了那棵桃树之下。
                地点选在此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这样,要他亲自动手。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8-01-19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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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不可能是亲自动手一坛一坛的搬回去,而是让他亲手将这些酒埋在树下。
                  待他他日结束一切纷争归来的时候再将酒取出,美酒才能被称为真正的美酒。
                  而那个时候,他也定不会辜负美人,也不会空樽对月了。
                  韩非用意于此,用心良苦,很多事情,他早就已经想到了。
                  张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定然不会枉费他的期待。
                  即为知己相逢一场,又何须多言呢。
                  —END—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8-01-19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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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娘说场面血腥……
                  哪里血腥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8-01-19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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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法
                      已经十月了,天气依旧闷热难当,地面是干燥的,泛着热气,衣料和头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很不好受,不过这些感觉,李斯都已经不去在意了。
                      此时他正跪在地面上,粗糙的石子路面磨蹭的他的膝盖生疼。
                      头和四肢分别套上了绳子,另一端系在五匹马身上,只要一会儿有人一声令下,五匹马就会分别向五个方向跑去,他连留下全尸的机会都没有。
                      周围不乏来看热闹的人,人头攒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斯苦笑了一下,尽情的说吧,这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又能有什么伤害呢。
                      三日前大秦丞相赵高下令,以车裂之刑处决意图谋反的李斯,三日后的午时行刑。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从和赵高的合作决裂的那天开始,李斯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他倒是并不意外。
                      从前总是听说,不过或许将死之人的眼前真的会出现一道光吧。然后像走马灯一样,在普通人心跳的一瞬之间,回顾完自己的一生。
                      他回想自己的童年,平凡而又普通,他曾在最底层摸爬过,立志这辈子绝不做那只悠哉的老鼠;他曾师拜当代儒学大家荀子,受益匪浅,他和他的师兄继承法家,发誓要辅佐一个英明的帝王,建立法治的国家……
                      师兄,是啊,他的师兄,韩国九公子韩非。
                      记忆在不断的向前延伸,眼前的白光越来越强烈,最后白光散去,出现了一个他极其熟悉的画面。
                    空气中透着淡淡的翠竹香气,鸟儿鸣唱发出清脆的响声,在他的印象里,桑海小圣贤庄似乎从来都没有骄阳似火的日头,永远都是鸟语花香四季如春。
                      荀子端坐在树下,他和韩非跪坐在他的对面。
                      这是荀子第一次为他们两个上课,说到底,他心底还是紧张的。
                      和旁边坐着的堂堂韩国公子不同,他出身平凡,虽然心底明白儒学大师自然不会看中这些身外之物,可要不说自卑,也是假的。
                      “你们觉得,什么是法呢?”荀子缓缓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威严庄重的力量。
                      他将头转向李斯,“李斯,你先说。”
                      李斯心底一惊,斟酌了许久,开口道:“法,是为刑罚之法,乃立国之本。”
                      荀子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然后复又将头转向韩非。
                      “韩非,你觉得呢。”
                      韩非勾了勾嘴角,答到:“法即为天地之法。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荀子听完回答,又看了看面前这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那时候的李斯并不知道他这声叹息是什么意思,那是直到后来才渐渐明白的。
                      他一直所追求着的东西都很务实,无论是学成之后投奔秦国也好,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也好,他看中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存在着的,虽然困难但却可以实现的东西。
                      而韩非则不然,他所追求的东西更缥缈,梦这种东西说起来好听,但却很残酷。
                      或许两个人的命运,在当时就已经注定了。
                      荀子在那个时候就看到了两个人未来的命运,却只是用一声轻叹来作为他的回答。
                    李斯感觉自己正脱离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团魂魄一般飘在空中,目光似乎可以透过几千万里的距离,透过悠悠的年岁,看到很多东西。
                      他转过头,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种景象。
                      那时正好是秦国使臣在韩遇刺的时候,他作为新的使臣来到韩国,再次见到了他的师兄。
                      韩非似乎也没想到来的是他,微微有些惊讶,多年不见,故人重逢,却又是一副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场面。
                      和桑海孤身求学不同,这次韩非是身边,多了一个青衣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年龄并不大,脸庞清秀柔和,恐怕连弱冠都不到。他在新郑暂住时打听到,他就是名满新政的少年谋圣,张良。
                      不及弱冠,连做官的年龄都不到,他不明白韩非带着这个基本上帮不到他太多的少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斯偶然间提及的时候,韩非也只是笑笑,道这孩子将来定然大有作为,当然要提前打好关系。
                      李斯还是不明白,知他说的不是真话,但韩非却也不肯再说了。
                      在那个庙堂腐败,人人都岌岌可危的韩国,韩非那个镇定自若又意味不明的笑,一直都深深的印在脑海之中。
                      李斯想上前几步,知道更多细节,可一步刚刚迈出,就瞬间跨越了千山万水,重新回到了桑海小圣贤庄。
                      那是大秦正值盛世,一统全国,却因诸子百家有碍发展。
                      他奉始皇嬴政之命前去儒家桑海打探虚实,却又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齐鲁三杰之一,鼎鼎大名的儒家三当家。当年韩非所指的有所作为是指这个吗?
                      ——听闻子房曾与九公子韩非曾是莫逆之交,互为知己
                      ——子房也应该看一看故地,访一访故人。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想看看张良的反应。
                      对面的少年,或许已经该称之为青年的张良却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转向一边,望着窗外无边的大海与天际。
                      ——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敏锐如李斯,自然不会忽略张良在转头的一瞬间,眼中划过的诸多情绪。
                      那些情绪,太复杂,太烦多,想来擅长洞悉人心的他竟一时分析不出。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8-01-19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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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他再想看的时候,张良的眼神已经回归了以往的疏离戒备与温和。
                        他知道,这个人实际上是应该恨他的。
                        秦国对外宣称水土不服,感染恶疾,但事实为何聪明人都知道。
                        李斯现在已经掌握了这种规律,他眼睛再一眨,面前的画面已经变了。
                        他所处的,是一座阴冷狭小又潮湿的监狱。
                        耳边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知是那个角落里攀爬翻滚的老鼠,还是成群结队的蟑螂。
                        他正站在韩非面前,身后的随从手中端着一杯毒酒。
                        韩非抬手拿起,看着面前的酒,眼中闪过很多情绪。
                        很多李斯看不懂的情绪。
                        他从未经历过的,一种名叫“思念”的情绪。
                        “师兄可是在思念故地?”
                        韩非摇了摇头,“不是。”
                        李斯蹙了蹙眉,不是?
                        “那师兄是……”
                        韩非却没有再回答,只是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更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凄凉的笑。
                        是大笑,豪迈的,不顾一切的大笑。
                        韩非笑着,对着半空举起了手中的酒。
                        “那非,先干为敬。”语罢,一饮而尽。
                        李斯一直到韩非毒发身亡,也不曾知道,他思念着的那个人是谁,空中举起的酒杯虚对着的那个人,是谁。
                      四肢撕裂般的疼痛渐渐涌来,他终于连去回忆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生追求依法治国,追求着当年的刑罚之法,最终却死在刑法之下,他的师兄一生都在为存韩救韩而奉献却死于这条不归的道路,多讽刺啊。
                        将死之际,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所追求着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到底为了什么。
                        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刺痛眼眶,酸涩无比。
                        天地旷远啊,天地旷远。
                        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突然明白了当年韩非说的话。
                        ——天地之法
                        他突然开始笑了,笑的声音很大,行刑官和周围的百姓用奇怪和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但他不在意。
                        是啊,天地之法……
                        天地之法啊!
                        他终于明白了,可为什么这么晚呢……
                        五辆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远,李斯意识朦胧间,似乎穿过了重重人群,看到了一个人。
                        当年清秀温润的面庞逐渐被岁月打磨的棱角分明起来。
                        ——师兄可是在思念故地?
                        ——不是。
                        他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
                        他复又望向天空,蔚蓝晴朗,苍穹之上,雄鹰在展翅高飞。
                        那个少年,最后也一定会和这雄鹰一样,翱翔于广阔的天际吧。
                        他会有更宽阔的舞台,更浩渺的天地。
                        现在哪怕是疼痛也已经麻木了,所有的感官都在离他而去。
                        闭上眼,黑暗之中,总感觉有一首歌曲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曾散……
                        —end—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18-01-19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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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史向,基本和历史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时间线什么的就乱七八糟(反正玄机娘娘的时间线也乱七八糟,毕竟骨质疏松)]
                          狼烟遍地,夕阳的余晖似乎也被鲜血染红了一般,散发着令人心惊的红光,人们的哀嚎声,痛哭声不绝于耳。
                          不知是不是对于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过于痛恨,秦王嬴政攻破赵国国都邯郸之后,实行屠城。
                          血液洗刷着整个街道,哀嚎遍地,一个少年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树林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自小习武,耳目开阔,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从秦兵的长枪刺入人的身体,再到拔出时血液喷薄而出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一个秦兵用手扯着一个小男孩的胳膊,不顾他的哭喊,一脚踹到了地上,举起手里的刀就要向下砍。
                          少年只能暗自握紧双拳,偏过头不去看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是啊,他认得,这个小男孩儿昨天还为他带过路,还会用活泼清朗的声音叫他大哥哥。
                          而今天,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小男孩儿脸上虽然平日里脏兮兮,却又异常可爱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看着血液从他的伤口处缓缓流出,一点一点向外扩散,浸染了身下的青石小路。
                          红的妖冶,红的心惊,红的令人绝望。
                          指甲刺破皮肉的感觉应该是很疼的,少年却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一般,直到鲜血从掌心处留下,少年才渐渐回过神来。
                          眼中尽是痛苦的神色。
                          外边的屠杀还在继续,惨叫还在继续,罪行还在继续。
                          他谁也不能救,只能这么躲着,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这场屠杀。
                          他承担不起暴露的风险。
                          “救命……大哥哥……救救我……”
                          谁再喊?
                          少年猛的转过头,看到那个男孩沾满鲜血的手似乎在往这边伸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张良猛的睁开眼, 坐起身,抬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轻叹了口气。
                          在邯郸秦兵屠城的那个情景,即便如今是到了桑海,也依然忘不掉。
                          “三师公,今天的饭菜送来了。”门外弟子在喊。
                          张良应了一声,穿好了衣服,从弟子的手里接过饭菜。
                          他当然没有忽略弟子略带不屑的眼神。
                          只是一个刚来的人,什么都没做就成为他们的三师公,任是任何人心情都是不舒服的。
                          但他从来都不在意就是了。
                          “子房。”
                          吃过早饭后,张良出门,看到了正好路过的颜路。
                          张良颔首,“师兄早。”
                          颜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良。
                          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似乎是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感情,眉微微蹙着,嘴角绷得很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颜路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少年人就是当有个少年人的模样,倒不是说每个人都该像韩非一样阔达乐观面带笑意,比如掌门师兄伏念就天性严谨刚正不阿,可面前这少年怎么看也不是天生严肃之人。
                          颜路看人向来很准。
                          张良原本性格应该更温润潇洒一点才是。
                          “住的可还习惯?”颜路问道。
                          “一切都好,劳师兄担心了。”
                          “没想到荀师叔竟然肯让你住这间房子,在你来以前他一直都不肯让人住。”颜路笑了笑,“这是从前荀师叔得意门生曾经居住的地方。”
                          张良微微一愣,“韩非?”
                          “是啊,听闻你和韩非曾是忘年之交,荀师叔也是有意安排吧。”
                          颜路自然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想来荀师叔的用意大概也在于此。
                          况且韩国灭国的消息在昨天也传到了桑海,他知道这个少年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释放,是有人能给他一种心里上的解脱。
                          这个人不可能是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能是一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人。
                          韩非。
                          这里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那我就先告辞了,昨日已同你说过,莫要忘了一会儿给弟子们上课。”
                          张良应了一声,抬手行礼,目送着颜路离开。
                          重新回到屋子里,张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底居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特,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他看到在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一条紫色的发带。
                          昨天他刚到这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竟然没注意到。
                          他艰难的迈开步子,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的拿起一条发带,就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是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渐渐麻木的感受不到感情了呢。
                          原本只是想要结束乱世,还天下太平百姓安居的那个单纯的梦想,什么时候渐渐变成了复仇,变成了反秦抗秦呢。
                          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从韩非的使秦开始的?从弄玉刺杀失败开始的?从紫女失踪开始的?从祖父病逝开始的?
                          还是从国破家亡一无所有的那一刻开始的……
                          还是那天,明明有能力,明明可以出手,却还是只能看着那么多人死在自己眼前开始的呢……
                          张良握紧了手中的发带,没来由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将那条发带放在自己的胸口,突然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一直掩饰的很好的思念,一直被自己锁在角落不敢轻易放出的感情,在那一瞬间突然涌了出来。
                          让人心痛的无法呼吸。
                          在韩非死后的第一百八十四天,张良第一次痛彻心扉的流泪。
                          第一次。


                        IP属地:山东37楼2018-01-22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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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
                          这么久以来,他脑中就一直紧绷着一根铉,紧紧的绷着,连一丝颤动都没有,他知道,既然有的人死了,那原本属于这个人的担子就要由他担着。
                            就像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振兴张家的希望就全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一样。
                            韩非走了,没关系,韩非原本承担的那份风险他可以来承担。祖父走了,没关系,祖父曾经肩负的张家的重量他可以来肩负。
                            他从小就被给予了太多的希望,太多的赞誉。
                            他生在官宦世家,远比那些在乱世之中食不果腹的人要幸运的多的多。
                            所以责任也就越大。
                            张良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所以那根弦就要绷紧,不能出错,不能让任何人失望。
                            但是那样会累,会疼啊!
                            张良低下头,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发带放在心口的位置,双肩不住的颤抖着。
                            相聚千里,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生死界限,在这里——他原本无比陌生的地方,却找到了一件故人的遗物,是缘分,还是命中注定,他不想去管。
                            他哭了多久,在地上跪了多久,是不是已经误了给弟子们上课的时间,他不想去知道。
                            他现在只想发泄,只想通通快快的吧自己一直压抑的所有思念不安与痛苦,全部发泄出去。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少年阿。
                          直到呼吸声渐渐平稳,张良才缓缓站起身,走到铜镜之前。
                            看了看手中的发带,犹豫了许久,最后决定了什么一般的叹了口气。
                            将原本头顶的银冠摘下,拿起一旁的发带,束在了自己的头上。
                            和过去道别吧,那个贵族公子张良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他孤身一人,没有必要背负那么多的期待。
                            国恨家仇不能忘,最初那个还天下太平的梦想不能忘。
                            但是他也要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活下去。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8-01-24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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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人说想看长篇,所以这算是另一个稍长一点的坑吧
                            地址奉上:http://tieba.baidu.com/p/5529763792?share=9105&fr=share&see_lz=0&sfc=copy&client_type=2&client_version=9.2.8.5&st=1516974195&unique=46B96E7A3DA80B2F075D5122C364B44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8-01-26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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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的除夕贺文,[其实就是在lofter上发完之后忘了在贴吧也放一份了……]
                              这个算是如依的一个番外,也算是新年贺文吧。
                              剧情水,见谅
                              希望大家能把意见什么的都提出来。
                              其实,就大年三十去谁家过年这个问题,张良和韩非曾经展开过一场激烈的讨论。
                                这若是夫妻二人,女的随男的那方去了倒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主要是这俩人可都是男人啊。
                                韩非说要不去我家吧,这次也找个机会让你见见我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
                                张良说哎您可歇着吧您,就您那老父亲见到我这个拐了自个儿原本前途一片光明的儿子的罪人,大除夕的不把我撕了也得把他老人家气死。
                                韩非挠头,那怎么办。
                                去我家啊,哎我爸妈好像当初就是在英国认识的。
                                别的好处没有,就一点,开明啊。
                                两人一合计那成吧,于是张良负责去买东西,韩非就打电话给他爸妈。
                                虽然过年不回来这事儿还是把那位好面子的老爹气了个半死,还让张良因为韩非无可奈何的表情笑了半天,可总比这过年大包小流的风风火火杀回去然后再被踢出来强的多。
                                当张良和韩非两人提着东西敲开家门的时候,首先看到一个女人飞速的跑过来然后给了两手都提着东西的张良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张良轻蹙着眉,示意韩非还在后边。
                                “阿姨……真是年轻无极限啊……”
                                韩非只能干笑几声。
                                张夫人看到来人之后笑容更加灿烂了,急忙接过韩非手里的东西,拽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了客厅,“哎小韩啊,怎么还叫阿姨啊?放心,我没那么古板,再说了,我哪有那么老?”
                                韩非忍住笑意,倒是没什么好拘谨的,顺着她的意叫了声妈。
                                “嗯嗯,没事儿,你要是叫我姐姐我也不介意。”张夫人无所谓一样的摆了摆手,又神秘兮兮的将声音压低,“哎怎么样,我儿子人不错吧?”
                                韩非终于被逗笑了,哪有这么问的啊,点点头,“嗯,是,人很不错。”
                                张夫人满意的拍了拍韩非的肩膀,“那我先去准备年夜饭了,你们自己玩儿着啊。”
                                然后挠了挠自己显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你爸也真是的,大年三十还忙生意,都不知道帮帮我……”
                                韩非去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道:“我来帮您吧。”
                                “哎呀那真是太谢谢了!”说完还略带鄙夷的看了张良一眼,“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
                                张良这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刚开门的时候被冷落就算了,您是帮韩非又提东西又拿包的,您这亲生儿子还在旁边的您都不管管。这刚艰难的把东西放下外套脱了您这还嫌弃慢。
                                深谙自己母亲的脾气,张良也只能无奈的笑,“是是是,我这就来帮您……”
                                “您别听他在这儿跟您献殷勤啊,我才是您亲儿子……”
                              吃过年夜饭,张良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绽放的烟火,微微叹了口气。
                                韩非从后边走近,“怎么了?”
                                张良没有回头,依旧是仰望着天空,“我只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我最初只是把韩兄视为兄长,只是不知后边为何就……”
                                然后又像是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不对,即使是现在……或许,也只当您为兄长……”
                                韩非轻笑了一声,走到了张良的身边,“子房。”
                                这一声终于把张良的视线唤了回来。
                                然后,就正好撞入了一双温柔的眸子里。
                                略带笑意的桃花眼灼灼的看着他。
                                张良不由觉得心跳微微加速。
                              韩非牵住了张良的手。
                              韩非的手很漂亮,手掌很大,十指修长,带着男子特有的骨节分明。
                                张良微笑着将视线移开,外边灯火阑珊,一片欢声笑语。
                                是啊,他知道了。
                                很简单的事,没有必要去纠结。
                                同性恋?那只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下的无足轻重的评论。
                                他们不是同性恋,他们两个谁都不是。
                                换做是任何一个另外的男人来接近自己,他都会觉得恶心。
                              只能是这个人。
                              非他不可。
                              张良心底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韩非没有说半个字,但表明的立场和答案却很明显。
                                “小韩!”身后张良的母亲在喊。
                                两人一齐回头,就听到咔嚓一声,张夫人手里举着相机,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唉,妈,您要拍就直说啊,我们还能不配合不成,”韩非嘴里说着,还是走到张夫人身边去看相机里的照片。
                                此时三个人都是笑着的,张平难得的从生意中抽身出来,原本严肃的表情上也染着几分笑意。
                                韩非和张夫人兴致勃勃的翻阅着相机中的照片,聊的很是开心。张良在一旁看着,偶然间和父亲对视了一眼,张良对着父亲颔首。
                                知子莫若父,那其中有抱歉,对于养育自己这么多年的长辈的歉意,但更多的是确认了的欣喜。
                                张平放下心来。
                                他更关心的其实也不过只是儿子是否真的想好了而已。
                              看来他想好了。
                              今后的人生,面对的喜悦悲伤,奖励与批评,他都能坚定的和另一个人一起面对。
                                两个人,不留遗憾的,并肩而行。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8-02-17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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