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也许是太累，聂小凤开始有些头疼，看她扶着头蹙起眉，罗玄搭上她的手腕，“上次问你，头是否还疼，你为何不说？”她摇摇头说“我没事！”“你当时伤势太沉重，一直血虚，这样跑了两天，当然体力不支。以后要多加注意...”她打断他的话，问着“你是怎么中箭的？”他轻描淡写的说“现在说这有何用？”见她还是固执的看着他，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两军交战之时，我与王将军将蒙哥困住，他一人对峙我们两人，自然是被连连击退，谁知蒙贼本就善于骑射，蒙哥早已安排好弓箭手，每支箭都抹有剧毒，趁我们交战之际，他们数箭齐发，王将军是主帅，怎能轻易倒下！”她有些激动，站起来抓住他的衣袖“难道你自己不要命了吗？那……那现在怎么办？”他站起来转过身去“生死有命，一切顺其自然。”从他身后传过来细细的抽泣声“你是神医丹士，难道此毒就没有解么？”他有些凄凉的说“金蜥蜴的毒我不一样解不了？不过正因为我体内有金蜥蜴的毒，所以与此毒相互克制，不然早就毒发身亡了。”她试下眼泪“跟我回去，抓住蒙哥，叫他把解药交出来！”他还是背对着她摇摇头，一如当年最后那一瞬决绝的摇头。她走上前去，颤抖着从背后抱住他“师父，不要置气了，我们回去吧！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的身体随着这个柔软的一抱，变得有些僵硬，下一刻却又清醒的挣脱“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在你面前吗？现在不是正合你意？”他静静的等待着她接踵而来的愤慨嘶骂，也许这样她心里才会舒服一些。可此刻却出奇的安静，他转过身，看她背起自己的包袱往外走，他嘴角微抖，看她已经走出山洞，他有些按捺不住了“你...去哪儿？”，她转过身，背起手来，美艳的脸庞却是凛若冰霜“你刚才不是叫我回去么？”见他还是那般隐忍不发，她又转身往前走。他伸出手指着她“你……”她忽而回眸而笑“湖在哪里?”他的神情略显窘迫，他指着洞口左边说“在那边不远处。”她来到湖边，这是个很小的湖，湖水清澈见底，她用手拂了拂水，竟觉得湖水冰澈透骨。
半个时辰后，才见她回来，秀眉凤目、玉颊樱唇，乌发尚未干，松散的披于肩上，尽显柔美，一身紫衣长裙，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罗玄深叹了口气，不自然的把头偏向一侧。她从篮子里拿出围棋，将布织棋盘放于桌上，她坐在他对面说“不如我们对弈一局，如果我赢了，你就跟一起回去。”他轻笑着“你怎知你会赢？”她放好两盒棋子“我执黑子，你执白子，只要我赢半子便算我赢了。”他并不抬头，只是静静的说“黑子先下，六目半才算赢！”见她却是看着他不语，他又点点头“好，半子算你赢！”双方战局已经拉开，半个时辰过去，棋盘棋子已落一大半。从布局来看，白子已占上风。见他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烁着精芒。片刻后他嘴角上扬，眼里露出了自信的神色。“啪！”子落，如剑出窍。陡然间，听到洞里有吱吱的声音，她警惕的问“什么声音？”他拿起一枚棋子，丢过去，“是只老鼠。”趁他丢子的那一转瞬间，她伸手挪动了几枚白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该我下了吧？”他点点头，她得意洋洋的笑着“同气对杀，谁先动手谁便赢，你这一片的棋子没有气了，我只得全都提掉了！”她边提掉白子边说“真是一吃一大袋呀！”他气定神闲的指着棋盘说“刚才这颗白子不在这里的，应该是在三线拆五处？还有那颗白子……”她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是吗？你记错了！”她看着棋盘，松了一口长气，拍了拍手“看来不用收关了，黑子的地盘明显比白子大得多，你输了！”
他看着她清莹秀澈的大眼睛，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又低下头说“回去又如何？只会增加他人负累...这两日我发觉，虽然这毒太奇，却可控制我身上的金蜥蜴的毒。”“可是...你脸上黑紫得越加严重了！”他站起又转过身去“生亦何欢，死亦何哉。”她心里一阵酸楚，慢慢的走到他面前，面对于他，两手环住他，踮起脚，吻上他那干涸的唇，他眼波浮动，这么久以来，她根本就不曾理会于他，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有些蒙然转向，他身体开始僵硬起来，她两片薄薄的唇，却带着倔强的继续吻上去，他心里一阵慌乱，在混乱交错的呼吸中，隐隐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闭上眼，一刻也不敢睁开，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温软和炙热。他越来越慌乱，心神也随之迷乱起来，他颤颤的抱住她，一路向下吻去，有些生涩，又有些急迫，吻到她的玉颈，那金光闪闪的凤凰花坠落入他眼中，他猛然蛮横的扯断链子丢到地上，她重重的推开他，弯腰捡起已断的金链子，她起身蹙眉大声的责备起他“你做什么！都断掉了！”他眼眸里闪着怒气，两手抓住她的肩，她感到一阵生疼，她有些害怕起来“师父...”他黑紫的脸更加阴沉下来“你难道不知一女不可侍二夫？”她嗤笑着，挣脱开他的手“夫？谁是我的夫？”

三十三
罗玄顿觉浑身血液逆转，两股凶猛的毒气在经脉中乱窜，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聂小凤害怕的蹲下搀住他“师父!”他盘腿而坐，开始运功，他用强大的内力慢慢控制住毒素的运转，待稍有克制，他捂着胸口往外走，她拉住他“师父，你去哪？”他的脸竟变得青黑起来“我去冰湖，待会再于你细说……你在洞里呆着，不要到处乱跑！”说完便运功跑出去。
她一路小跑的跟着他来到湖边，可湖水一片沉静，根本未见到他的人影，只是看见岸边的一件破旧的外衣，她边围着湖跑边大喊“师父……罗玄！”猛地从湖心中溅起一波水花，罗玄从湖底探出头来“别喊了！这湖乃冰魄湖，在川蜀之地有冰魄湖绝对是世上罕见。”她惊讶不已“书中有云，冰魄水是瑶池圣水的一脉，我还以为那只是传说呢，原来是真的，我刚才还奇怪，这盛暑天气，湖中的水却如此冰澈。”他轻笑说“哪有什么瑶池，只是这冰魄湖有起沉疴，疗绝症之效，水中含有紫石英、白石，还有上古一直流传至今的碎岩壁……”听了此话，小凤惊喜不已“那这冰魄湖不仅可以帮忙驱毒，还对容颜有益啊！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见他并不语，只是又钻入湖底，她四处查看，仰头一瞧，才知上面的悬崖竟是墨离带她去过的芙蓉花田，她这才知晓他为何跑来这里，原来是借冰魄湖水驱毒，怪不得他现在走路已经不需拐杖了。她这才放心的回去山洞。
天色渐晚，聂小凤来到湖边，她看着湖中的罗玄，他只探出头来，脸上的青黑比刚才变浅了许多，他一直闭着眼，虽然很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但依然闭目不语。她却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竟露出一抹狡猾的媚笑。他们这样僵持了许久，罗玄才睁开眼问“我的衣服呢？”她坐在一旁的大石上，佯装不知的说“什么衣服？”他抿了抿嘴唇，有些无奈的说“胡闹！”她抱起手臂，一脸得意“你求我啊，我就给套新衣你穿！”他又闭上眼不理，她接着说“或者夸一夸我也行！”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她起身往回走“那你多呆一会，我跑了两天，太累了，我该休息了……”她边慢慢往前走，又边回头，见他嘴角微动，吐出几个字“你要听什么？”她又回来坐在大石上“那就看你怎么说了！”他又叹了口气“别闹了！”她还是不依不饶“你可以夸我呀，夸我风华绝代、艳色绝世，亦或才貌双全、知书达理...”他竟嘴角轻扬，反问起她“知书达理？”她捡起一个小石子向他丢去“现在是你求我！”他板起脸来“聂小凤！”她撇了撇嘴，还是从身后拿出一套藏蓝色新衣放于大石上，才转身离开。
来到洞里，看她端来碗粥给他“虽知你过午不食，但我饿了，你也喝些粥吧！”她边喝粥边问“这冰魄湖有抑制毒发之效，但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办法找到解药吧？”他看着她问“如果蒙哥只制了毒药，没有解药呢？冥狱制毒，难道会配解药吗？”她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一层，她放下碗，急切的问“那怎么办？”他不慌不忙的喝着粥“中了金蜥蜴的毒，我不一样没死么？”她又扬起眉笑问“这里是不是有近路可回营里？”见他不语，她又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每天都会来湖里驱毒？一定有近路回营里！”他喝完粥起身不理她，她拉住他的衣袖“师父，如果，如果蒙哥有解药呢？我一直以为十六年来，只有我在受苦，刚才看你毒发，我才知道，原来你在血池的十六年是这样的度过，你也倍受着煎熬。你说前尘旧事一笔勾消，好！就一笔勾消，只要你活着！”他身体瑟瑟颤抖“生死有命，顺其自然，莫要强求！这里离营里是有条近路。”她欣然的说“真有啊！这么说，你得要感谢墨离，要不是他发现了那片芙蓉花田，你怎会得知这悬崖之下有冰魄湖的。明早我去一趟市集，而后回营里看看去。”他皱起眉头“去市集做什么？”她拿出断开的金链子“都断了，明日我去市集看看能不能修复好。”
他用力钳住她的手腕“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茫然不解的问“你说什么？看来你确实是中毒太深，否则今日怎会如此反常！”他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你和墨离下山那日，不是跟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听到此话，她竟眼笑眉飞“当时这么跟你说的？此话听起来也甚是有道理！”

三十四
见聂小凤笑颜如花，灿烂无比，罗玄钳她手腕的手越是紧了些“很好笑么？”她点点头“是啊！我还说过什么？”他睁大眼睛盯着她，吐字如珠“你一点也不记得？”她摇摇头，她又问了一遍“我还说过什么了？”他沉下脸去“没说什么...这么说，你认同这句话了？”她又笑起来“这也不无道理！我应该还说过更多惊世骇俗的话吧？你不告诉我，那我可回去问降雪了...”他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她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你骗我！”他竟不知怎的开始心虚“骗你什么？”她的眼中已闪着晶莹的光“你说对我半点情爱都没有，你撒谎！”他甩开她的手腕，“没有！”，他的回答此刻越是苍白无力，她走到他对面，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你做了！你对墨离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他目光开始闪躲，不敢再去看她咄咄逼人的眼睛“没有！”
她抱住了他，听到他惊慌不安的心跳声，一连串的泪水从她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半点儿的哭泣声，只任凭泪珠不停地往下掉，他声音有些发抖“不要...哭了...”她的身子软得像一汪清泉，手紧紧缠绕着他绷紧的身体，微弱的光线里，她发如缎，媚如毒，他意乱情迷，已然瓦解了重重的迟疑、顾忌与防备，那尘封多年的禁忌，此时此刻竟又一次被层层打破，他有些矛盾，迟疑片刻，又开始痛恨起自己，可最终还是紧紧拥住了她，低头吻去她脸颊上的清泪，又吻上她灵巧、温软的唇，吻入她调皮的舌尖，似清风荡漾，吹拂着她情动的心。她闭上眼睛，轻颤着承受着他难得的情意，眼睫已不自觉的再次潮润。然而，此刻，有股力量迫使着他无法离开她，也不愿离开，如同十八年前那般青涩，他和她相拥在一起，笨拙而又情深的地吻着彼此。他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深重，她亦有些气喘，被他的气势压迫得直往后退，他步步逼近，顺势将她抱倒与床，拙劣的解下她的衣裙。此刻的他威风凛凛，平日里练武握刀的这双手，手心微微带了些粗糙感，他细细的抚摸着她的白皙和柔软，她任由他抱着自己，熟悉却陌生，继而又张狂的姿态引得她阵阵心潮涟漪，被他压下时，重剑已是入鞘，毫无停顿。一来一去，一撞一冲，左右迎合，上下缠旋，她已盈喘吁吁，随着他跌宕起伏的引领，飘入云端。一波未平，却一波又起。
她有些倦累了，昏沉的睡去，朦胧中，感觉到他又一次的情动，她片刻间清醒过来，在他促急的呼吸中，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她又沉沦于其中，羞涩的紧闭双目，感觉着他内心的痛忍，也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真正深刻的情意。这份眷恋，自他大雄宝殿保她的那刻起，就已萌芽生根了，哪怕是生离死别，转世轮回，也不会在她心里有半分消散，就算这次依旧是因为他身重剧毒，哪怕就剩这一夜深情，她终究明白了他的心意。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直至天微微亮，她才安然入梦。不知睡了多久，洞里老鼠乱窜的吱吱声将她扰醒。她睁开眼，看到身边空空如也，刚刚飘入云端，此刻却又坠入崖底。她有些失落，却不似那日清晨那般无助与惶恐。可他竟还是如同那日一般，离开了，也许是仓皇落逃，或许是后悔而逃，他还是留下她一人，让她再次独自去面对这样难堪不已的境地！她有些不甘，四处找寻，也不见他的踪影，她来到冰魄湖。也许，也许，他在湖里，可还是毫无踪迹。她跳入湖中，想在这冰澈中让自己清醒，让自己冷静，任凭泪水流落，一颗心还是在颤抖，冰凉却没有一丝的感觉。哭够了，她才重新走上岸来，自己种下的苦果，再苦终得自己尝。她又淡然自若的回去换好衣裙，有些失神的坐于桌前，脑袋里一片空白，往事还是重演了，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纠缠他了，相爱即可，不相守又如何？
“你在发什么楞？”突然从外面回来的罗玄，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豁然间又惊又喜，又悲又痛...

三十五
小凤转过头去，见罗玄拿了一大包东西从外面走来，头上带着笠帽，帽围以黑纱掩面，她惊异的看着他“你穿成这样，是去当杀手了么？”他拿下笠帽，见他还是沉着一张脸，她嘻笑起来“你知不知你现在脸上的颜色和茄子一般？再板着脸，怕是可以当门神了！”他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大盒子给她，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大盒糕点，她这才感觉已饥肠辘辘，却还是吃惊的看着他“你今日怎会还是如此反常？”他并不理会，只是转身去倒了杯水给她。吃着吃着，她已热泪盈盈，他不解的问“怎么了？”她摇摇头说“没什么。不好吃...”他尝了一块糕点说“确实太甜了。”她又破涕而笑“骗你的，很好吃，就是有些受宠若惊。”他还是那样淡淡的说“你喜欢吃糕点。”她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他又问“你害怕檀香？”她眼珠转了转说“谁说的？我也喜欢檀香！”他又接着问“你不喜欢粗布麻衣，喜欢艳色衣裙！”她努力的猜测他说的话，不知他到底是何意，他看了她一眼“不用紧张，这都是你自己说的。”她满腹疑惑的问他“我绝无可能跟你说过这些！”他表情有些严肃“说过，你不记得了？”她摇摇头“不记得了。”
看他欲言又止，她说“你要问什么？”“为何那时你性情大变？”她又有些幽然起来“不知从何说起...隐约记得，那时只想离开哀牢山。其他的都不记得了。我那时很反常么？”他点点头说“我说送你去少林寺，你跟我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以为然“这说的很对，为何你说我性情大变？”他清咳一声，有些尴尬“你说叫我自己去当和尚...”她忍不住捂嘴而笑“这个也说的很对！”看着他黑紫的脸有些不悦，她又忍俊不禁“都说了不要再板着脸了，跟门神一样！”看他沉静的脸略显微怒，她不再说话，低头吃糕点，“你说作为师父的我，须承担起更多的责任，牺牲也应更多。”她的头只是垂得更低，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萧凤那女子还说了哪些荒唐话，他今天是要跟她算总账么？看她害怕的模样，他才慢慢和颜悦色起来“你说得对，确实是我没有担负起应当承担的责任！”她吃惊的看着他，她只是暗叹，这毒果然是厉害，竟让他如此反常？他并未注意到她的疑惑，只是继续说“我一直认为这世道只有正和邪之分。如今兵荒马乱，国若不在，何来正邪？你说王将军是正，蒙哥便是邪么？他一样有着自己的信仰和使命！我从未考虑你的感受，当年你尚年幼，正道围攻你们母女，确实有错，后来我的错，更让你造成了一生不可磨灭的痛苦！”她已泪如雨下,他叹了口气“你可还记得，你说我爱的不够深……”她惊住了“我怎会跟你说这话？这也是我说的？”他点点头。
她自语道“看来她确实说了太多惊世骇俗的话！”罗玄又是不解“你说什么？”她叹笑着“那时我一心求死，却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上天安排，也许是灵魂出窍，一个新的魂魄进入我体内，她有着和我一样的容颜，几乎一样的名字，却和我有着完全不相同的个性，我哀求她替代我活下去，可是后来，她告诉我，她不愿承载我的执念，她只想简简单单的和她爱的人一起唱着甜蜜蜜，我被她的那份纯真和坦率所打动，后来她终究还是走了。我想，或许她就是我的来生吧！”他不惊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玄妙奇事！”她又问“只是甜蜜蜜是什么？”他将头偏向一边“不知道...”看他神情，她便知他一定知道，她并不逼问，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解药，她喝了杯水说“你告诉我回营的近路，我回去看看。”“现在？”她点点头，他无奈的笑着“你看看外面，天快黑了。”她不相信的说“怎么天黑了？我……不是才起来不久么？”他笑着摇摇头“你可真能睡，一觉又睡到了天黑，明早再去吧！”他拿出一个锦盒给她，她打开一看，竟是昨天断开的链子，她难以置信的说“你去修好了？”他点点头，把锦盒盖子合上“以后放在锦盒里，这样不易断！”

三十六
清晨，微风拂来，聂小凤朦胧的睁开眼，模糊中见罗玄正在坐于桌前研磨写字，她恍然如梦，睁开眼就能看到他，感觉竟如此奇妙，那些已逝的痛苦，仿佛还在昨天。曾经快乐的，仇恨的，刻骨铭心的爱恨终究还是在苦苦纠缠。一叶一追寻，一生为一人。“你醒了？”他还是那般清微淡远，她只穿了一件亵衣，有些羞涩的点点头。罗玄僵持了半刻说“我到冰魄湖去，刚才我把回营的路线绘出，你看看。有粥，你自己吃...”
小凤整理好衣物，看到他在一块布上绘制好的路线图，他确实是面面俱到，这图自然是一目了然。她喝了碗粥，便起身离开，刚走不远，却听他在后面喊她“我送你一程吧！”她摇摇头“不用了...”“山路不好走！你现在并不会武功，有些地方如同迷阵一般...”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崎岖的山路小径，虽然无语，心境却是与以往截然不同，如今已是看淡世事沧桑，内心自然是安然如素。
她回到营里已是傍晚时分，陈玄霜看到她，却不似以往那般仇视，她只是很平淡的告诉玄霜“我找到罗玄。他现在正尽力压制体内的毒，只是，还是得找到解药才成！”此时，降雪竟哭哭啼啼的跑过来“师傅，楚尘坚持要去杀死蒙哥，怎么办？”她皱起眉问“怎么回事？”降雪边给她倒了杯茶，边说“一日前，宋蒙两军大战一场，王将军和外公...”看她的神情有些冷峻起来，她忙改口说“觉生大师，将蒙哥打成重伤，蒙敌中了我们的毒，都如同中了暑热一般，他们现在已在部署撤兵，觉生大师当时就找蒙哥要解药，可蒙贼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解药，这可如何是好？”说着说着降雪已痛哭起来。听到没有解药，她手中的茶杯颤抖着，茶水泼了一桌，她深吸了一口气，说“蒙哥逃到哪里了？”“拒追兵来报，他们今晚将乘舟过金剑山温汤峡。”她站起身，洁白的牙齿咬着唇，过了一会，紧绷的面色才有些缓和，嘴唇上竟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乘舟那自然好办！找些水性好的兵，躲与水底，捅穿他们的船只！”降雪点点头“是！”
夜晚，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着，聂小凤看着年事已高的觉生，她竟相对无言，毕竟他是娘一生挚爱的人，觉生静观许久，说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一年未见，你已多了几分宁静！”她轻佻起眉说“凡事不可看表面。你怎知我内心怎样想？只怕你到时死不瞑目了！”觉生叹了口气说“小凤，何必还置气﹉”她又制止住他“既然你打伤蒙哥，为何不问解药一事？”“问了。他说那是蒙古虫王之毒，他们自己都不知如何解...”她一惊“蒙古虫王？那是什么？”觉生摇摇头“老衲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说，王将军在罗大侠中毒第二日，便已全国通发告示，谁若能解蒙古虫王之毒，定千金重赏！小凤，老衲已听降雪说过了，这次钓鱼城之战，你的举措让老衲欣慰不已！”她冷笑着“你有什么资格欣慰？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么？行了，好好当你的和尚吧！”虽然她言语中还是这般话中带刺，但至少已经愿意和他说话，他已是满心欣慰。
清晨，降雪前来报喜，蒙哥本已身负重伤，昨晚已溺亡。蒙敌攻守钓鱼城已有几月之久，素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称的蒙哥和汪德臣却在钓鱼城久攻不下，最终这两位神勇的蒙士竟都在这里阵亡了。三军欢呼，军民呐喊，王坚激动不已，已是老泪纵横。
聂小凤独自来到山崖上，芙蓉花，就这般孤独而寂静地开放着，不曾与百花争艳斗芳，不似丹桂香气浓郁，只为这萧条的山间，妆点一点属于自己的颜色。芙蓉就是因为这一份与众不同，一种洁身自好，坦然面对尘世中的纷纷扰扰，打打闹闹，能够孤标傲世的情愫掺杂着一种对功名利禄的蔑视与不屑，使其会在晚上变成深红色，展现出自己美好的另一面。她流下泪，默默的说着“墨离，你安息吧，蒙哥阵亡，钓鱼城终于守住了！”

三十七
“师傅，有人来报，说能解蒙古虫王之毒!”降雪气喘吁吁的跑来相报。聂小凤惊喜若狂“真的？快请！”
只见一男子走进来，约摸二十七、八岁，穿着捕快的衣服，他神明爽俊，挺拔的身躯，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那男子突然上前两手搭上聂小凤的肩，低头惊笑道“萧凤，你也来了！天哪！一年了，我终于见到熟人了！”小凤朝他的脸打了一巴掌“放肆，竟敢如此轻薄！”那男子捂着脸“怎么打人啊！我是刘哲啊！阿哲，你不记得了？”陈玄霜疑惑的问他“刘哲？你刚才不是说你叫刘德华么？”刘哲的手纠成一团，红着脸说“那个，刘德华是艺名，刘哲才是本名！”他又问她“萧凤，你真不记得我了？我们是同事啊！和你一个禁毒大队的？都是警察啊！”降雪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师傅，您那时刚醒来时，也说自己是人民警察，不知是何意？”她这才明白，看来刘哲应该是和萧凤一起的，她点点头说，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单独和刘哲说，“哦！”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也不敢多问，他们几个年轻人还是颔首出去了。
小凤浅浅一笑“请坐！”她接着问道“你是怎样来的？为何不回去？”刘哲看桌上有茶壶和茶杯，便自己倒了杯水说“唉，你不知道。你不是中枪了吗？后来那帮毒枭引爆了炸弹，把我给炸到这里了！我们那天执行任务，穿着便服，我就穿着牛仔裤和衬衣来到这里，大家都以为我是神经病，没办法啊，没地儿住，只有跟帮乞丐混，哎哟！我这倒霉的！后来去当了店小二，这一年反正过得不是人的生活，现在我当捕快。”他上下打量她一番“看样子你可混的不错！”小凤虽然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但她更加肯定他确实是和萧凤一起来的。她又问道“你为何不回去？”他拍了拍桌子“我也想啊！我大概是真的死了，所以回不去了！唉，幸亏我还有弟弟，不是独生子，否则我爸妈会更加崩溃...”她点点头又问“你为何说你能解蒙古虫王之毒？”他瞪大双眼“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啊？原来去禁毒大队不是普及过这些知识吗？这蒙古虫王应该就是书中说的火蜥蜴，解这些蜥蜴、虫蛇的毒就是注射血清哪！古代没有注射器，我把蛇的毒都提取出来，制成了药丸...”她不解“制成药丸？”“是啊！有一次，我们去执行公务，一同事被毒蛇咬了，差点身亡，我就把几种毒蛇，还有一些其他的毒虫的毒提取出来，制成药丸，喂给他吃，后来他竟好了！所以我就做了好多，留着备用！蒙哥不是死了么？那几个人应该是你手下吧？你叫他们去蒙营找到那火蜥蜴，反正他们被打败了，现在是逃命，不可能把那毒虫带着，因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怎么可能会带走呢？”小凤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或许真的知道怎样解这蒙古虫王之毒！
两个时辰以后，见方兆南拿着一个瓷瓶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是血红色的粘液，一股腥臭味弥漫空中，刘哲捂着鼻子说“这什么啊？恶心死了？”小凤看了眼说“这应该就是那虫王的剧毒！”刘哲捂着鼻子说“快把瓶子盖上，粘手上可就得死了！”他四处张望“谁中毒了？”墨楚尘拍了拍他的背说“别找了，中毒者并不在此，你赶快去配制解药吧！”刘哲挺直胸膛说“你们对神医客气点儿！”他观察半天，发现就方兆南老实一些，便指着他说“你！把药瓶拿好！帮我配解药！”
待刘哲走后，墨楚尘怀疑的问聂小凤“凤姨，此人可信么？他如此年轻，怎会解这世上无人能解之毒呢？”玄霜也担忧的问“确实如此，爹都不能解，他真的能解么？”她眉头紧锁着“我一样甚是怀疑，可如今只得如此，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三十八
才过一晚，刘哲拿着个大瓷瓶跑来，神气活现的对聂小凤说“当...当当...解药配出来了！”她打开瓶子闻了闻，点点头说“或许有效，只是为何如此之多？解药不应仅有一颗么？”他更加得意“电视剧看多了！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吗？一天一粒，慢慢来！那中毒者到底是谁？”她还是那般高冷的说“你同我前去寻他，到了你自然便知！”他盯着她看了半天说“你还是萧凤吗？是不是因为中了枪，影响了大脑？唉！”
刘哲跟着她走在陡峭的山间，他第一次走这样弯弯曲曲的山间小道，他感叹着“没想到四川竟这么美，现代的污染真的是太严重了！”听着他说话，才知为何罗玄说她那时性情大变。终于来到悬崖下，他一眼就看到那冰魄湖，他啧啧感叹“我的天哪！水这么清澈！”
小凤带他来到山洞，看到里面坐了一人，他惊得退后了一步“我的妈呀！这是被烤糊了吗？”她唯恐罗玄生气，便解释道“他说可解你的毒...”罗玄只是沉着脸直直的坐在桌前，刘哲托着腮围着他转了几圈说“奇怪啊！我记得在哪儿看过，说中了火蜥蜴毒的人，应该会身上慢慢溃烂，你怎么没有，而脸上却变成这幅德行？”她有些怀疑“你不用把脉么？”刘哲摆摆手“不用！我看一眼就知道！”罗玄却点点头说“手臂伤处已开始溃烂！”刘哲拿起煤油灯对着他脸部照去“你本来肤色就偏黑，还是中毒变黑的？”她更是担忧起来“什么时候开始溃烂的？”“昨晚...”刘哲自言自语“这种毒沾上即刻就死。你怎么拖了这么多天，才开始有反应？不正常啊！”罗玄又点头说“确实如你所说，本应当日毒发身亡，我体内原有余毒未清，克制了毒发。”“余毒是什么？”“金蜥蜴。”刘哲恍然拍了拍手说“这就对了！因为金蜥蜴的毒，使你体内产生了抗体！”罗玄不解“敢问何为抗体？”刘哲立刻一本正经起来“抗体就是一类能与抗原特异性结合的免疫球蛋白。”看两人还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他半天也不知怎么解释，结结巴巴的说“就好比打预防针，哦！预防针你也不懂哈...哎呀!你这等凡夫俗子...当然不懂！我...可是神医！”小凤低头讪笑起来“敢在他面前自称神医的，恐怕只有你一人！”
刘哲从药瓶拿出一粒药丸给罗玄“你先吃一颗，看看效果，慢慢再加！”罗玄闻了闻药丸说“里面有几味毒蛇的毒血，还有几种毒虫的毒液，只是还有一种是何种毒，未曾见过？”小凤坐到他身边的石凳说“那便是你所中之毒，蒙古虫王。”罗玄点点头吞下药丸“这应该就是解药！”刘哲惊讶的伸出大拇指看着他“你就这样一闻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人才啊！”罗玄抱拳谢道“多谢公子的解药！”刘哲伸出手指摇了摇“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我叫刘德华！”罗玄抱拳回道“罗玄。”小凤抬头看向他“你不是说你叫刘哲吗？”他又俯身趴在石桌上对她抛了个媚眼说“只有你可以叫我阿哲，其他人请叫我刘德华！”她不自然的往后退了一下问他“为何吃了解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刘哲拍了拍桌子“又不是仙丹，急什么！循序渐进，药瓶里有三十粒药丸，每天吃一粒，一个月后应该就差不多了！对了！”他抓住罗玄的手腕“现在赶快去市场买些酒来，每天给伤口消毒。”罗玄一使力，甩开他的手腕“那你快去市集买吧！”刘哲被他刚才的力度所惊到，收起笑脸“都被烤糊了，还这么横！”见刘哲又伸出手来“五十两，我去买！”小凤斜了他一眼，眉眼微翘“买酒不需这么多银子，而且你是神医啊！怎会没有买酒的钱？”罗玄拿出五十两放于桌上，刘哲拿起银子就揣进怀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去买！”他又向她眨了眨眼“回来给你带零食！走了！”
“师父，虽然这个刘哲有些疯疯癫癫，但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罗玄却是不足为奇的样子“你之前也和他一样，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应该是和萧凤一起的吧？”她还是惴惴不安“看他的样子并不懂医术，不知他所谓的解药是否有效？”他只是淡然如水的说“据我来看，应该有效。放心吧！”

三十九
刘哲抱了一大包东西跑回来山洞，试了试头上的汗“哎哟，今儿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所有东西都打折，这蒙哥死了，有这么高兴的吗？”罗玄表情威严的说“刘公子何出此言？赶走蒙贼，大宋江山保住！自然是大快人心！”刘哲摇摇头，指了指罗玄“迂腐！”
刘哲从身后拿出一束花送给小凤“送给你！”她并不接，只是有些吃惊，他把花放在桌上“不能够啊！女孩子不都喜欢花吗？我看漫山遍野的芙蓉，就摘了些。”看她并无反应，他坐下叹了口气“唉！看来脑袋瓜确实是中枪了，引起了后遗症...你知道木芙蓉花语是什么？”她好奇起来“花语？是什么？”他灿烂的笑起来“木芙蓉的花语：平凡中的高洁，纤细之美。比较符合你现在的气质！”她不可思议“第一次听说花还有花语！”刘哲看罗玄坐在旁边面无表情，他拿出一壶酒还有些白布给他“小气！送礼物当然是女士优先了！”他又拿出两大包瓜子、花生“让他自己去给伤口消毒。来来来，我们嗑嗑瓜子谈一谈人生！”罗玄摇了摇头，往外面走去。刘哲看着他问“喂！去哪？生气啦？”
“没事！他是去冰魄湖，就是刚才你看到的湖，湖水有利于驱毒。”刘哲疑惑的问她“湖水这么神奇？”她又漂了他一眼“你不是神医么？难道这也不知？”他眨了眨眼“我当然知道，就是湖水里含有多种矿物质，有利于身体健康，而且还对皮肤好，所以，我劝你可以多洗洗，保证你永远十八！”他看她眼眸如水，薄唇微抿，面容如冰，并不似以往那样和他吃吃喝喝、谈天论地，他小心的问“你不是萧凤？！”她微微颔首“是，我不是萧凤。待我与你细细说来...”
罗玄神情凝重的来到湖边，虽然刘哲尚还年轻，不懂药理，却又懂得如何解这世上如此难解之毒，不止是蒙古毒虫，连金蜥蜴的毒也知怎样解，他匪夷所思。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与萧凤的关系非比寻常，他自然是把小凤当成了萧凤。他潜下湖底，觉得神清气爽，他的解药果然如同他所说，在不自觉中慢慢见效...
刘哲边嗑着瓜子，边听她讲着这一年来离奇的故事，他仰天长叹“唉，她回去了！我却留这里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又突然八卦起来“这么说，被烤糊的那个是你师父？我看不像，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情人！”见她面如桃红，他笑起来“我猜对了吧！那他现在不是你师父了，是你相公了！”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凄楚愁苦的神情“你不会懂的！”他却放下手中的瓜子“我知道，无法打破封建礼教嘛！看他那个样子，迂腐的狠！不如放手吧，考虑考虑我！”他急忙警惕的用两手捂住脸“别打我！开个玩笑！”她竟被他逗笑了，除了墨离，再也无人与她这般坦笑，大家都怕她、防她，罗玄对她的防备亦是更甚﹉
看着回来的罗玄，他又吓了一大跳“湖水这么厉害，回来肤色就变浅了一个色号啊！”罗玄还是如刚才那般不苟言笑，刘哲伸了个懒腰“哎呀，出来一天，累死了，得好好睡一觉，你要每天去湖里排毒，那我们俩就不奉陪！”他对小凤说“我刚去市集里看到有客栈，我们今晚去住客栈吧！明早再来！”“不行！”不等她开口，罗玄大声制止。刘哲阴笑起来，拍了拍罗玄的肩“罗师傅，你想多了！我和她去客栈，不住一间房！”罗玄轻笑着，抱拳说“多谢刘公子解药，公子不必每日前来，请将解药留下便可，罗某自知如何解毒！”他指着罗玄，努着嘴说“真不够意思！说好了解毒者重金谢赏，我得把解药收好了，这个月我哪也不去，天天跟着你，等完全解毒了，我还要带着你去领赏呢！不然谁相信毒是我解的！”她点点头“确实如此，否则在官府那里难以领赏。”他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那我们走了，不用送我们了！”她用力想去甩开刘哲的手，却听他对着她耳边说“知不知道欲情故纵？等会去客栈跟我讲讲萧凤是怎样回去的！”

四十
刘哲拉着小凤在客栈喝酒聊天，她竟从未想过，可以和一个人如此投缘。他并不似罗玄那般顽固不化，他思想开明，很多观点和话语竟与她不谋而合。他说的道理不仅仅只是孔孟道庄，还有很多其他她从未听过的言论，让她连连称赞叫绝。不知不觉，他们竟秉烛夜谈。
清晨，罗玄只见刘哲一人走来，皱着眉问他“你们喝酒了？”刘哲笑着说“馋了吧！不过你不能喝。等你的毒完全解了我请你喝酒！”罗玄叹了口气说“罗某从不饮酒。”他见罗玄已沉下脸，忙解释“喝了一点点，我们就是喝酒聊天，我可是正人君子，什么都没做啊！”罗玄并不看他，“以后不可饮酒！”他如同未听到一般，拿出一颗解药给罗玄“快点吃了吧，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回去补觉﹉”
“小凤呢？”
“她在客栈睡觉啊！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你的任务就是快点解毒！知道吗？”
见罗玄神色冷若冰湖一般看着他“刘公子是否太不注意分寸？毕竟男女有别！”刘哲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你虽然是她师傅，但是也不能管别人的私生活，你这叫侵犯隐私知道吗？麻烦你，快点把药吃了，去运功解毒，你是我财神爷，你早点解毒，我就能早点拿钱！”见罗玄并不接他手心的解药，他把药放在桌上的茶杯里“我发誓，行了吧？你快点排毒吧！我走了，明儿见！”
天色渐晚，聂小凤还在沉睡中，忽觉旁边有人盯着她，猛的睁开眼，发觉罗玄坐在床边，她吃惊的坐起来，“你怎么在这？”罗玄背过身去“你...”她忙穿好衣服，梳洗整齐，“师父，你何时来的？有事吗？为何不叫醒我？”他转过身，看了看她又垂下眼睑“没事，以后不可饮酒”她闻了闻衣袖“哦...”﹉
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美女，开门啊！是我！”小凤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罗玄，他叹了口气去把门打开。“哇！你怎么找来了！”刘哲边往里走，边去打开窗户“快看！有流星雨！”他们随着他所指方向看去，一颗颗流星在寂静的夜空中闪过，画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刘哲激动的说“快！许愿！流星一定会让你愿望实现！”说着他闭眼许起愿来“希望罗玄能够解毒成功，我能早点拿到钱！”他睁开眼看着她说“就是这样许愿！不过许愿不要说出来，默默的在心里就可以了！流星一定会知道！”小凤也学着他的模样，闭眼许了个愿。刘哲哈哈笑起来“要不要我猜猜你们许什么愿？”罗玄只是坐到桌边“无稽之谈！”他指了指罗玄“你许的愿就太好猜了！你肯定希望国泰民安！大宋江山稳固长久！不过你的愿望就实现不了啦！”罗玄看着的眼睛充满了震惊“刘公子何出此言，这样简直大逆不道！”他坐到罗玄身边“皇帝消灭了金国吧？你们是不是觉得痛快人心？”罗玄微笑着“那是自然！”他不屑的说“知道三足鼎立吗？”罗玄闭着眼“自然知晓！”他拍了拍桌子“那你还高兴什么？三足鼎立，方可持久！金国灭亡，再无法互相牵制。钓鱼城之战确实是史上最值得中原人骄傲的一战！不过，南宋也就只赢了这场战争，暂时苟延残喘而已。对！蒙哥死了，瓦解了蒙古内部，但是你们统治者昏庸无道，你们自己不知道吗？等蒙古内战结束后，便会再次入侵中原，南宋就灭亡了！”罗玄用力的捶桌子，桌子顿时断裂，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真是格外的恐怖“一派胡言！”刘哲吓得站起来“你捶坏的，自己赔！那你好好活着，等的到那一天的！优胜劣汰，懂吗？我们都是普通人，谁统治都无所谓！只要是中国人统治就行了。假若统治者开明有道，百姓比现在要过好的多！”小凤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角“其实他说得确实是有道理...”许久，他并不语，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刘哲见他有些缓和又接着说“是不是仔细想想！我说的没错？你何必每天这样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模样，人怎样都是一生，我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我不一样还得继续活下去？你把别人当成是天使，他就是天使；你把别人当作是魔鬼，他就是魔鬼。你面带笑容的对着镜子，看到的就是那个阳光的你；你愁眉苦脸的对着镜子，看到的自然也是那个阴霾的你！”听到此话，罗玄眉宇间皆露出暖意“不知刘公子从何而来，为何预知还未发生的事？”他结结巴巴的说“因为...因为我厉害啊！”

四十一
一个月过去，罗玄面色渐渐已恢复正常，刘哲盯着看了半天“真是一白遮三丑啊！”罗玄只是看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月的相处，他们已相互有些了解，刘哲虽然说话不着边际，却是个热心快肠的人，罗玄礼貌抱拳谢道“多谢刘公子救命之恩，日后若有事需要罗某，一定万死不辞！”他却给罗玄鞠了一躬“你是我财神爷，今儿好好给我美言一番，让我得到赏金，我万死不辞！不过现在就有一件事，一会帮我买辆马车，我好装赏金！”罗玄拿出银子给他“快去买吧！昨晚我静观天象，这几日会出现天狗食日，所以赶快加紧赶路！”
才不到一刻钟，刘哲赶着马车奔来“快！你们快上来！”聂小凤媚眼弯笑道“平时看你办事没有这么快？”他仰天大笑“哈哈，有钱当然跑得快！天狗食日嘛！看你们怕成这样，就是日全食嘛！自然现象！”她不解的问“日全食是什么？从未见过？”罗玄淡淡的说“一年前就出现过天狗食日，就是你...你在哀牢山后..不久.”刘哲突地拉住罗玄的手臂“你说一年前出现过日全食，在哀牢山？我一年前来的时候就是日全食那天，而且我摔落的地方就是在哀牢山，我一直在哀牢山下的小镇上当差，一刻也不敢离开，这次若不是全国告示悬赏，我是绝对不会离开那里的！你确定，这几天有日全食？”罗玄点点头“如果未有意外，应该是这几日！”刘哲突然推着他们上马车“现在赶快，赶快回哀牢山，如果有日全食，我就可以回去了！”
马车风驰电掣一般的飞奔，罗玄和小凤在马车里东倒西歪，她差点摔下座位，罗玄只得紧紧的扶着她，他对着外面大喊“刘公子，你不要赏金了？”“不要啦！我得赶快回去啊！”刘哲马不停蹄的赶着马车，竟两日便到哀牢山，他看着刻有“哀牢山”三字断裂的石碑，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呼“我来的时候就是掉到这里的！”罗玄看了看天说“刘公子，天色已晚，应该明日正午便会出现天狗食日，不如先上山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来！”
刘哲边上山边对罗玄伸出手来“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带回去...”罗玄摇摇头，拿出一大锭金子给他，他摆摆手“有没有更值钱的？你们这个年代金子的含量纯度不高，有没有玉佩什么的？那个够值钱！”“没有！”小凤拿出一块玉佩“这个可以吗？”他接过一看，是一块通透的汉白玉，他捏在手上“可以！这个可以！”这正是当年她给他缝制腰带的那块玉佩，罗玄垂下眼眸轻轻而叹，才道“刘公子一定要这玉佩？”“是啊！玉佩方便携带，而且一看就被摩挲很多次，这样更显做旧感！”
......
突然一阵沉默，刘哲并未看出其中的端倪，只是问“你们难道住山上？”罗玄点点头，小凤却摇头。他看她摇头“那你住哪？”她默了片刻，故作轻松的挑眉道“浪迹天涯！”他又抢过罗玄手中的黄金，对她说“那你跟我一起回去，我们那里比这儿好的多，没有封建束缚，我们那里男女平等、无拘无束，你一定会喜欢！”她眼眸微拂“还有这样的地方？”“有！当然有！”
她又一次来到哀牢山，这个地方如同她的命格一般。沧桑是他，思念是他，命运也是他，她一生一世都逃离不开他的牵引，曾经满目炙热的仰慕，满心痛楚的仇恨。也不知这次他解毒以后会对她怎样的态度，山洞的那几日，这一月以来，他只字未提，难道依旧如同十八年前那中毒的深夜...
刘哲的到来打断她的思绪“发什么呆？想好了没？明天和我一起走？”见她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他爽朗的笑了“没想好啊！那可得好好想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突然转头问他“甜蜜蜜是什么？”他一愣，“你怎么知道甜蜜蜜？是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听着他磁性的歌声，她低眸莞笑“原来这就是甜蜜蜜，真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