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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白鹊】《足风流》(短篇合集/文/叁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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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鸡鸣破晓。
风雪算是停了下来,风声消停,却依旧寒凉刺骨。扁鹊把门拉开,门上沉着的雪扑簌簌落下,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邻近人家已有仆役出来扫雪,扁鹊看了一看,也没出来,又重新合上门,回到桌前开始收捡起草药来。
昨天的事情,在他心里到底存了点芥蒂,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昨日心里堵了一阵,也就是过去了。他也知晓,那样明媚灼热的少年郎,那样人人称道的侠肝义胆,怕是对他这般的人会厌恶至极,驱之如虫。他宛如寒夜里的一缕幽魂,不过苟活,自然遭那活得风清月朗之士嗤之以鼻。
但他没有想到李白会再来。
当时他刚刚送走今天早上的唯一一位客人,身子骨是疲乏的很,正想回里屋于那炭火盆边躺下,歇一歇,便又听到有人重重敲门,重重砰砰砰三声,像是不耐烦,又像是个急性子的人发作。扁鹊皱了皱眉,却还是将门上上着的木板抬起,放了那人进来,“有何……?”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硬生生打落肚里,一双手是又想去把门给合上。这次门外那人没有像上次那样甩一把长剑进来,而是直接伸手重重一抵,将扁鹊施加在门上那股力道给生生顶了回去。
扁鹊便也只好让步,后退几步去看着他,不说话也无动作,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他不沾烟酒,于是嗅觉不错,所以那人身上若有若无酒味儿也被他发觉,但他一双眼睛却是清明,看起来并不像是醉过去模样——那他为何会回来这儿?扁鹊心下思绪不由得复杂,一双眼睛也就追着他不放。
李白进来之后照旧是抖了抖身上碎雪,然后他往扁鹊用来待客的木椅上一坐,神情里颇有泼皮无赖之感。扁鹊看他,皱了皱眉,也只当是他讨厌自己于是过来寻事,也不顾他,撩起垂下的长长外袍就要往屋里迈去。李白看他这副满不在意模样像是没有想到,急急站起来去抓他,手指错过飘飞衣物直直握住他手腕,“小药郎——”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他后面那句话说的又快又急,像是被/逼无奈一般从嘴里随意扣出一句挽留话语。他性子本就吊儿郎当些,见人待物,无论是什么话头什么喝骂,他几乎都能伶牙俐齿接上几句,最后露几分俏皮来逗人欢心。但面对这个冷面冷心的人物,他却是无由来的笨嘴拙舌起来,说出话语也显得苍白。
但他心思扁鹊却全然是没有察觉到的。他满门心思都放在他开初那句小药郎身上,重重衣物之下/身体是轻轻战栗了一下。他知道李白这称呼只是想讽他不过一个卖药人物,称不上是什么医者。但就算如此说来他心里还是被这份莫名的亲昵给挠的酥/痒,连人都显得慌张,加上手腕被禁锢,整个人是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样站着,看起来是叫旁人都要笑话的那种姿态。
“……让剑仙大人见笑。不知是有何贵干?”
他们就这样僵持一阵,最后是扁鹊抽/出了手,立在原地,垂下眼睛不去看他,耳根子莫名发烫。他这话说的冷淡,李白却也没什么恼意,只是认认真真看他,“我来同你谈谈。”李白如此说道,而后像是觉得不妥,又开口补充道:“我刚刚从长安城外回来,闲来无事,看小药郎是过得逍遥,特意过来打个免费的下手,顺道,想同你论一论浮生万物生死性命。”
他这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却又很冷,一张眼睛眯起,却似是恼怒又似是乖觉。扁鹊看他,心下思绪是颇为茫然,却又有点无由来的火气,那双眼睛也是显得冰冷起来,“无需。”他如此吐出硬/邦/邦二字,却还像是觉得力道不够,遂又加重语气说道:“在下孤身一人已成习惯,再者我这医馆人来人往也少,无需帮手。剑仙大人这般说辞,怕是不适合的紧。”
李白看他这样却仿佛是得了劲儿,眉毛一扬就于椅子上落座,双/腿开着,说失礼却也不,但尊敬姿态是半分也无。“我是个闲人。”他慢悠悠开口,“昨日听小药郎一番话,颇为不满,便寻个借口想来谈一谈。但小药郎可是个贵人,我耽搁了你的时间,便也没什么东西能拿来抵,好在空有时间力气,便过来帮个忙,也算是个心意。”
他如此笑眯眯说来,扁鹊也不知为何哑口无言。之后是无论他如何百般阻拦,风雪如何肆虐,李白该来的还是会来,他也就只好任着他去,渐渐也习得了熟视无睹。
扁鹊这里是不常有客人的,大多时候都是在修整些手头的药草之类,缺了少了,好的坏的,一律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开初时他坐在桌前折腾这些,李白就坐在一旁,手里捞着酒葫芦,偶尔啜饮一两口,眼神却从来都是清明的——酒对他来说,大概暖身之物的成分大些。
到后来李白也渐渐明了了该如何/在在这种尴尬情况下找得乐子,日子也就逐渐变得愉快了起来。他也会口里嚷嚷着小药郎粘着扁鹊,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扁鹊各种草药其中的门道。扁鹊被他缠得常常是烦,却也没有赶他走,随口和他说个两句,手下事情是不停。而李白看他这副任由自己胡闹的样子,心里总是暖的,便又呲着脸贴过去,笑得眉眼弯弯。
他也会和扁鹊一起在大雪天气里跑去茶馆消磨时光,也会偷偷摸/摸的把扁鹊杯中热茶给换成温酒,然后看他饮下一口后是满面的薄红,惹得人怒了又跑去低声下气的哄,用的又是那种有点温软的语调,弄得扁鹊脸上因酒意而起的红色愈演愈烈。冬日清闲,集市也稀稀拉拉,他却偶尔也会拉上扁鹊,两个男人逛集市,东西是不怎么买的,大多数都是一路闲聊过去了。
当然,在扁鹊有客人的时候,他也总是侍立一旁,一张脸上是满满笑意,好歹是把扁鹊那副冷若冰霜神色也带的融化了些许。若是谈天他便总是嘻嘻笑着插科打诨,而若是开始诊断他便也收起话头。而到了最后收酬劳之时,他开初还是带点儿强硬的劝说,但收效颇微,还弄得客人是诚恐诚惶。到后来他是找到门道,整个人都靠过去低声下气的劝,又像是哄,弄得客人吃吃发笑,扁鹊也觉得臊得慌,又拗不过他,便勉勉强强算是少收了一些。
这样的日子从冬日开始,从风雪走到融水又走到艳阳,夏天转眼到来又转眼过去,风雪吹起却又消逝。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几年光阴,就这样晃过去了。而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开初那般模样。李白现在也变得忙碌起来,但只要能挤出时间,也会回来坐坐。至于扁鹊,说改也没改多少,但至少也稍微收敛了些。
也许是他们天生相性不错,在这不长不短时间里,居然也生出了不错的关系。他们若是因忙碌而许久不见,便也会觉得这平淡日子里少了些什么,而后又匆匆忙忙去见上一面。李白旧友狄仁杰也曾顺路拜访过他几次,对他和李白一事也是啧啧称奇,开着玩笑说他和李白往日情谊要不复,说李白心思全被扁鹊占了去。
而对此扁鹊只是诺诺应着,也不说些什么,只是心里一派温润。但那大耳朵的密探却像是注意到了他那分神色,耳朵是抖了一抖,于一个小本本上重重记下一笔,抬起头来,是笑的眉眼弯弯。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许也不错。但说实话李白心里总存着一丝芥蒂。他总觉得扁鹊收人重金才肯替人/治病这不大是好事,总觉得扁鹊见死不救也不是好事。他曾亲眼见过扁鹊的冷硬心肠,亲眼见他不顾门前只吊着一口气的老妪坐得稳稳当当,不顾母亲怀抱垂死儿童哭天抢地。他无奈,只好出钱垫付。他们为此争吵过许多,但无论如何,这都从未变更。
他无奈,也只好继续游说扁鹊,也不管有没有成效,就是成天的跟着去劝。至于为何如此,虽说一开始大概有些不服气、不服理这样的成分,但后来他却是因为不希望扁鹊在外落得一个坏名声。扁鹊是他欣赏的人,所以他总是希望扁鹊好好的,总是希望他不要被人说半点不好,总是希望他被人人夸赞。狄仁杰也拿此来笑他,说他早就不把扁鹊当是个外人。但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却是谁也不知晓的了。
他成天成天的劝,弄得扁鹊也烦,他自己也烦。他有时也想罢手,却不知为何放不下,后来是只好总是依了眼不见心不烦这个理去疏远,但说到头来完全是他自个儿独自难受,只好又死皮赖脸回去寻扁鹊。但他没有想到后面那件事情,却是真真的让他快慰了一把,说是让他看到希望,也不为过。


25楼2018-01-12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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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那是一个月朗风清的夏夜,空中仅几丝风悠来荡去,着实是热的紧。在这样的日子里扁鹊更是早早就关了门,从桌上拿一把李白送来的雪白折扇,扭动手腕扇起风来。他看了一眼打开扇面上李白亲手题的字,不由得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无什么文人墨客的雅致,但嘴角勾起笑容却是不减,还带着罕见的柔软。
    他那时已经脱了外衣,仅着着一袭单衣坐在床沿,一手扇着扇子一手拿着卷书,神志已经不甚清明,只消灭了那盏燃着的灯,下一刻就能倒头睡去了。但就在这时他听见窗口那里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他手上顿了一顿,手上折扇合上发出响亮一声,一双眼里是明明暗暗,神色不明。
    他不过一介行医人士,一双手捧过书卷采过草药,还真是没怎么碰过那什么刀剑棍棒之类。他也不是什么习武之人,体质因除了采药外常年少外出只能称得上是勉强,还时常被李白拿来笑话,说姑娘家大都喜欢些英武的,你这么清心寡欲又身形瘦削,怕不是要当和尚去。
    而也正因为这些,他家中若是进了歹人,寻常的他还能够搏上一搏,但要是真真正正和那些武夫、侠盗打起来,他是半点也占不到便宜。但他也好奇,他这医馆外表寒酸,这窃贼怕是真真的没长眼睛,邻里哪家看起来都比他富裕。且他虽说收得酬劳确确实实是多,但也从未医死过人,所以寻仇一事的可能估摸着不大。
    那到底是谁会深更半夜来此造事?扁鹊想不明白。而当他脑子里将种种可能都稀里糊涂的过了一遍时,那细碎声音早已停了下来,只是不知人是否离了去。但扁鹊觉着就这样放手不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大放心,于是干脆去墙角提了那把用来割草药的弯月镰刀,又揣了些药瓶子,而后提着脚跟,窃贼一般走了出去。
    那人翻进的是用来待客的大堂,屋里灯火照不到那块,偏今夜月色又晦暗,打过纸窗后也只剩薄薄一层银亮,还隐隐能看出屋外树上枝叶打过来的影子。扁鹊也有些恼,他从沉沉倦意中被吵醒,又需在自己屋里做出一番窃贼作态,他是极少被如此约束过。就凭着这分恼意和手里的镰刀做依仗,他也不管那人是强是弱、自身安危如何,大踏着步子过去就是一声喝:
    “什么人?”
    “小药郎呀,是我。”
    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往日调笑的调子未变,只是隐隐带上了几分中气不足。他似乎还有几分委屈想要诉说,却硬生生被什么给哽在了喉咙里,仅溢出淡淡一声叹息,而后又是一声微乎其微的抽气。
    扁鹊听他声音后就松了口气——李白的声音么,他哪有认不出来的理。但除此之外他鼻端萦绕气味让他感到颇为不安,于是就摸索着去抽屉里拿出盒火柴,划拉几下后将桌上那盏破旧油灯给点起了。昏黄烛火摇晃几下后才算是真正着了,他眯着眼睛借着火光去看李白,却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
    平日里李白身上酒味儿浓重,但扁鹊嗅觉是出奇灵敏,却还是能够嗅到他身上那股隐约的铁锈气味。他知道李白身上沾血是必然,于是也从未说过些什么。但今日他刚刚就隐约觉得不对,那股本该浅淡的血腥气儿是盖过了酒味,浓烈扑鼻。他开初还以为是李白没有喝酒、出去同人比划了几下的缘故,但他没有想到这会是因为李白身负重伤。
    他当时脑子里就是轰然一声,面色也惨白,就直愣愣看着李白被鲜血浸透白衣,手中镰刀哐当一声坠到地上。在他印象里李白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剑仙,他是武艺高超的,他该总是一副风轻云淡样子,没人能伤他,没人能叫他失手。他这时才发觉李白在自己脑海里已经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而因此他总是以为他是不会有事的,因为他厉害呀,他是最好的。
    而此时事实如同一记闷棍,把他干脆利落的打回现实。他看着李白的触目惊心伤口,第一次因为病人的伤势而感到手脚冰冷。他低低声的开口,叫了一遍李白的名字,没人应,他便又叫一边,又叫一边,才发现李白已经昏了过去。他慌了,他真的慌了,连眼睛都变得酸涩起来,全身都在震颤。
    他忽然重重打了自己一下,这才唤回了自己的神志,而后虽说依旧是白着一张脸,却是冷静下来,马不停蹄去找药。他的手又回到了平日里的稳当,顺着高大药柜一路上去,把顶好的药材都给找了出来,额上是沁出一片冷汗。
    那晚他做了些什么,已经是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是仿佛在拼命。他在时隔多年以后,第一次找回了当初想要挽救世间疾苦的那份心情,第一次找回了想要从阎/王殿里抢回个性命的欲/望。他用尽所能,不求报酬,眼中只有他的病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是到多年以后他也再找不回这种感觉,仔细思索一番原因,怕只是因为如今性命垂危的,是他一生中最为重要一人罢。
    到了第二天黄昏李白才悠悠转醒,一张英隽的脸,虽面色难看,却还是做出一副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给谁看。他看着床边铁青着脸的扁鹊,轻描淡写解释昨夜是因了帮狄仁杰追捕逃犯才身受重伤,而后又咧着张嘴贴过去说些求他原谅之类的话,一双眼睛亮如繁星。扁鹊看着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还不安分的人,只得叹了口气,冷着脸去骂他几句,又嘱托些注意事项,而后便拍拍长袍起身,说是去为李白熬药,要他好好休养。
    李白自然是应承下来,嘴里跑了几句油嘴滑舌的话,弄得扁鹊是不由自主加快步子。但就在扁鹊即将踏出门外的时候,他突然听见李白说了一句,只是听他语气也能听出他面上那笑吟吟模样:
    “小药郎,你现在终于不是先收钱再治病啦?我是头一次见你如此呢。”
    他这话说的似是愉悦,尾音还微微上挑,弄得扁鹊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而后李白像是还嫌此不够,开口是又添了一句,“还是说阿缓只是对我如此呢?”
    他这次是带了十成十的打趣意味了,若是个姑娘家,怕是已经红了脸跑开了去。但扁鹊虽说也是被他闹得红了脸,却是重新折回到李白躺着的窗前,开口话语口气生硬:“你也知道我是要收重金的,既然你也醒了,那么就快些拿钱来——”
    “可我没钱呀。”在床上躺着的人眨眨眼睛,是一副无辜做派,“我没有钱的话,阿缓就会任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吗?”他拖了点尾音,像是委屈,眼里却是孩童式的狡黠。
    扁鹊是无论如何都说他不过,也知道自己对他是在意,不可能放任他伤势恶化,只好是恨恨磨牙,冷着张脸去瞪他一眼,而又转身大踏步的走开。他竭力使自己去忽略房/中那人得意的吃吃笑声,心绪是绕了七拐八拐那般复杂,自然也没注意到李白对他的称呼,已经换了一个。
    阿缓呀,阿缓。李白是这么叫他的。带着倦怠和笑意,带着些许认真和欣喜,他开口,是这么叫他。


    26楼2018-01-12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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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李白这段时日是在扁鹊这里住了下来。
      没法儿,李白伤的确实是重,叫他挪窝,一是会使他疼痛难忍,二来扁鹊也懒得去他住所给他换伤药,于是干脆就让他睡在医馆里的客房里度日。他托狄仁杰去李白那里收拾了些衣物过来,而出于愧疚,狄仁杰也顺手捎来了一笔钱财,用以给李白疗伤。这次李白倒是莫名爽快,也不耍赖,伸手就把钱袋子扔到扁鹊怀里,打得扁鹊一个措手不及。
      “阿缓也是要过活的嘛。”他如此说道,“如果阿缓过得不好的话,我也会心疼呀。”
      饶是扁鹊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说话时常常摆出的玩闹姿态,却也还是被他话中不明不白意味给熏得耳根子发烫。但这是他规矩,他到底是不想违背的,便也就收了下来。只是他收下来之后没有同往日一般花在各种医术和名贵药物之上,而是妥帖收好,是没有拿出来用的。
      大概是扁鹊没收钱就救了他这件事给了李白希望,又刚好有机会成天待在扁鹊家里,李白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去劝,各种泼皮耍赖,嚷嚷着若是扁鹊不改这毛病他就不好好吃药一直耗在他这里,也不会给钱,就一点一点的耗着他、惹他烦。怎知对此扁鹊只是轻飘飘一句“你继续待在这也挺好”就走开了去,而往日放得开的剑仙大人也是第一次闹了个大红脸,是捧着脸一直嘿嘿傻笑。
      若是他们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确实挺好。但他们心里却也清楚,他们到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义薄云天和薄情寡义,用来分别形容他们两个兴许是不错。虽说他们平常生活中少口角,但每逢事情意见的差别却仍旧是大,而这间隙分歧在他们关系已经如此时是更为明显。而使他们关系真正破裂的那件事,也在他们愈来愈亲密时悄然到来。
      其实若不是李白在扁鹊屋里整日整日的躺着,他本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可偏偏他就是受了伤,在扁鹊客房里一待就是大半个月,虽说也有凑巧成分,但按这样的情况待下去,他是不知道也难。
      那日夜晚李白的伤已经好了些许,虽说勉勉强强能够下地,但出于静养目的,扁鹊还是让他躺在床上少动弹。但人有三急,时至半夜,他也不好再开口去叫来扁鹊,于是也就强撑着一口气,勉勉强强支着身子起来了。他捂着伤口是步履蹒跚,但剑客的直觉让他在疼痛如此剧烈的情况下他还是听到了一些令人不安声响。
      他当时心下就是一凛,不由得就开始担心起扁鹊来。他隐约辨别出声响是来自院落里的一房破旧偏室,他往日问起扁鹊,也只是说那里仅是摆放杂物,于是他到底是从未踏足。但说来他思来想去却还是不大放心,于是也就小心翼翼挪着步子过去,好看看是不是有歹人作祟。
      ——怎知他眼前场景会如此触目惊心。
      李白透过那狭小窗子往里看,顿时是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他放在窗沿上的手不由得用力收紧,就连指节发白、竖起木刺刺进手指也未放松些许。说是霎时天昏地暗也不为过,他眼前是一阵发黑,心像是被人刎下一块肉来,刀割火烧,疼的钻心。
      他就这样大睁着眼睛,看着屋里戴着一方斗笠的扁鹊手中刀光闪现。他斗笠上垂下一块薄纱来,隐隐罩住了他的脸,却是被血浸得红一块白一块,脏污不堪。
      而在他面前,那躺在泥砌起的一块高地上的女人头软软垂下,喉中是半点声音也无了,却仍是大睁着一双眼睛,眼白眼仁分明,直愣愣看着李白。扁鹊是埋首于女人身上做些什么,将她心脏肚肺是一点一点取出,而后又扔于一旁装着清水的木盆里。他身边站着一人,相貌平平,李白仔细思索良久才想起是曾见过的一位医师,印象里,医术只是泛泛。
      “以后还请卢医大人多关照,在下会多来求教的。”他听见那人笑吟吟说道,是拱了一拱手,礼做的很足。扁鹊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将手中刀刃放到一旁盆子里浸了一浸,又重新埋头于手下尸体。那人见扁鹊不睬他,也是不恼,悄悄后退几步,推开门,走了。
      门和窗子开在相反的方向,那人出去时没看到李白,离开扁鹊医馆时更是没有。于是李白就默默驻足在那里,看房/中人将那女人一点一点拆解,一点一点顺着筋骨将皮肉褪/下。而后他终于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那间偏房的门前,也不叩门,直接就伸手一推,抬腿就进去了。
      扁鹊一开始还未察觉到有人进来,是后来夜风撩/开他薄纱才注意到门是开着。他刚想去把门关上,抬头却看到站在门口背着月光的李白,手里短刀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我该走了。”李白静静看他,吐出一句话,却像是叹一口长气,“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扁鹊看他,血色褪去嘴唇是轻/颤了几下,却是什么挽留的话也没有说出。他向前走了一步,手略微抬起,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李白见他动作,却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飞快收回了前边那只脚,身子也因站立不稳,往后倾了一倾。
      因为这些,他们二人都是愣了一愣,四目相对,都是颤抖着的样子。李白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最后还是扁鹊开了口,“我送你。”他如此说道,声音干涩至极。
      半夜时分,万物沉寂,他们却在收拾行囊。扁鹊看着李白一点一点把自己所有衣物都塞进包裹里,昏黄火光映着他年轻的脸,居然能看出几分老朽和憔悴。他眉眼之间满是深重的疲惫,却还是把事情都做的妥帖,大大小小东西全都毫无遗漏的收了起来,而就连他睡过床铺上皱褶也被他伸手抹平。扁鹊就在一旁看着,想要搭手,却没有机会,也就只好是看着,就算目光怔怔。
      待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已经是天将破晓。天边只是微微燃起的日光打在他们二人身上,连影子都显得苍白无力。李白把包裹背在身上,又伸手拿起自己的长剑,也不顾伤口疼痛,是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走到了扁鹊医馆的门边。他伸手把门给打开,像是要跨出门去,却又停下脚步,“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他开口,却没有回头,头抬着,像在看远方的飞鸟。
      “那人不是我杀的。”扁鹊听他这话之后愣了一愣,而后踌躇一会儿,才犹疑着诺诺开口。“那是一人送过来的……说是让我教授他医术的报酬。至于来源如何,我并不知晓。我做这事只是想看的清楚一些……好提高自己的医术……”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像是狡辩,越说是声音越小,最后干脆住了嘴,只是定定看着李白,看着他背影,不再说话。
      “卢医大人。”李白背对着他,口中话语是一字一句分外清晰,“我一直觉得你是好的。”他慢慢的说,是听不出什么语气,“我也想让你变得更好。我以为你还是可以回来的,还是可以同我一道的。我以为,你是可以当个真真正正神医的。”
      “但你从始至今都视人命为蝼蚁,视肉体如草芥。那个姑娘呀,她惹你什么了吗?你把她是变成那样?你有没有想过,那人可能是为你去专门的杀了她,而后又来奉送给你?”
      这话是说的扁鹊心痛。他也不想如此呀,但他过往驱使他,鞭笞他,喝骂他,让他必须这么做。他每每夜间坐起都是噩梦,梦见徐福,梦见那些亡/魂。因为是徐福,是死亡,是记忆中的刀光剑影殷/红血光,这些使他不敢相信别人。他只能信自己手里的医术,只能信怀中的金钱。他想辩驳,他想开口,他想声嘶力竭去骂他,但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
      “我只求你,给她留全了身体,寻个好地方,下葬吧。”
      “我们终究是不同的。虽说我希望能把你变得同我一道,但我办不到。所以我放弃,我心灰意冷啦,所以我该走了。”
      他说完这些话后,是毫不留恋的走出门去,踏入那刺目的阳光,一如他一生般,堂堂正正又灼人眼睛的明媚阳光。
      扁鹊就在他身后看着他离去,直到那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默默退回了屋去。他轻轻的把那木门给合上,又把顶门的木板给靠上。直到把这医馆大门确定是封得严严实实了之后,他才后退两步,颤抖着伸手摸上自己脸颊。
      是一片触手冰凉。


      27楼2018-01-12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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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我有许久没见你了。”
        说这话的是狄仁杰。他手里把/玩着一方令牌,一双眼睛是微微垂下,大衣脱在了一边。即使是在一片风雪天里,他坐着的小酒馆里却依旧是暖和的,桌子下炭盆是缓缓的烧,放出一方暖融融的热意。这样子,就连窗外那凛冽寒风也显得可亲了起来。
        而对于他说的这句话,坐他对面的李白是不置可否,只是伸手给自己倒了碗酒,抬头饮了,又低下头去重新笑吟吟看他,酒碗落在木桌上是当啷一声。“是许久没回长安了。”他如此说道,眉眼间已经少了许多年少时的轻狂意气,但那份倨傲却是根深蒂固的在他眼里扎下根来,即使时隔多年也未曾有变。
        他们开口略微问了几句近况,而后就低头喝酒,话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个许久没见的男人,大概是不需要说什么,也能回到初时那相熟状态的。李白问了他些长安城里最近的案子,他一一答了,而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是直直的盯着李白,“我问你。”他说,“你可曾还记得扁鹊——卢医大人?”
        李白端着酒碗的手是轻微颤了一颤,温热酒液洒出来些许,顺着桌上纹路蔓延开去。
        “他近几日亡故了。据说是要找什么药,登到山顶的时候,莫约是脚滑了一下,坠下来,人便没了。”
        狄仁杰慢悠悠说道,目光从未离开李白的眼睛,像是要在李白脸上寻得什么神色,找出一番究竟。但李白神情却依旧是淡淡,像是想了一想,而后开口道:“死了便死了吧,与我并无多大关系。”
        “我只是可惜。”狄仁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口直直的灌了进去,才继续开口说剩下的话,“毕竟他到底是个真正举世无双的大善人——近几年来,所作所为令人称道。穷人来看病,他一律是不收钱,且还跟到人家家里去,诊断的是仔细。有达官贵人来,他收了钱,也是去为贫苦人家买药,偶尔还买些吃的用的,看病时,一同捎到人家家里去。”
        “他医术是真正高明,人又心善,神医的名号这些年里可是叫的响亮,医馆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他同行看了都咬牙眼红,却也无办法,只能任着他抢了自己生意。到后来,这些人里也有不少因他援助,尊他一句恩师的。”
        “只可惜,就这么故去了。”
        狄仁杰说完这些后,又重新给自己注了杯茶,犹疑着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他通常对这些家长里短、街头杂谈之类的东西极少多嘴,往往提起,一般是有什么意图。李白也知晓他这个性子,便也就等着他开口,只是眼里神色晃晃,已经是看不清楚了。
        “我……只是想问你一句,我记得你们是旧识?”
        “……是。”
        “近日还有联系么?”
        “并无。”
        “居然是如此。”狄仁杰低声叹息一声,“我只是……去收捡卢医大人尸身的时候,从他身上得了他一遗物。怕也是与案子无关,今日想到要见你,我也就顺手带来。”他伸手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放到李白面前的桌上,是清脆一声响。李白沉默着拿起,手指上触感是凹凸不平。于是他翻过它光滑正面,眼睛却不由得陡然睁大——
        李白,李白,李白。都是他的名字,在小小一方空间里,是刻得密密麻麻。有的工工整整,有的字迹歪扭,却都是那两个字,满满的扎进他眼中,生疼。
        李白不知扁鹊那般内敛的人是怀揣着如何心情刻下这些露骨心思,只好颤抖着手,重新把那玉佩放回桌上。他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端起酒,眼角却是攒出些泪水,睫毛一颤,便流下来。他把它擦干,然后重新捧起酒碗,一饮而尽——
        是一碗苦酒,宛如他从今往后的一生。
        【END】
        这锅糖我炖了好久,讲真甜甜腻腻这种美好感觉是怎么都不会厌。
        哈哈哈哈大概不少人被标题骗了,这是一个超甜的甜饼!!!
        希望大家都能吃得开心!!!甜甜的最棒辣XD
        上面那段纯属p话。
        大家吃刀愉快~
        终于是写完了!!!字数大概是在一万五左右,因修改会有浮动,所以无准确数字。
        写了很久,并且被不会写古风这一点折磨的是痛不欲生……
        而且还十分ooc……
        主要是想写个和原设较为相符的扁鹊和理想主义的李白。
        他们都各有缺陷,没有人完美。但他们虽知道不同不相为谋,却还是一直为了接近对方而努力……这种感觉,不知道写出来没有。
        不黑任何角色注意!不黑任何角色注意!
        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28楼2018-01-1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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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鹊】《余生皆是你》
          *现代paro,大学教授白×医生鹊。恋人设定。
          *人物属于地丑,ooc属于我。皆参考原皮。
          *非史向注意。
          *中秋贺文注意。
          (1)
          “秦医生?”
          穿着手术服的小护士看着愣怔在原地的扁鹊,开口去叫他名字,声音里颇带着些许不解意味。
          这个背负着青年才俊之名的年轻医生正在进行一场小型手术,按理来说这比起他往日接下的那些手术是要轻松得多。但此时这个以冷静高效著称的青年却不知为何突然在术中停下了动作,这使得在场人员都不由得有些不解,以及无措。
          但好在扁鹊马上就反应过来,二话没说就直接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东西就马上埋头去缝合伤口。他这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于是旁人也就当做刚刚那阵停滞未曾发生,各忙各的去了。
          手术过了一段时间也就结束,扁鹊干完了自己的工作,是难得的为此长舒了口气,只是衬衫之下依旧是一片冷汗。他看向门口放着的一面镜子,发现自己眼睛下面一圈黑青,刘海也是被汗水浸成一缕一缕,脸色苍白如纸,颇有几分憔悴。他唇角是溢出一丝苦笑,却也没有半分试图振作起来样子,只是依旧颓然的坐在那里,明明一副年轻面容,看起来却垂垂老朽。
          他以前从未因手术而感到紧张——他的心里素质颇为过人,而这也为他成为一名优秀外科医生提供了保障。他的心态,是连一些前辈都称赞的。
          ——但他近日却愈发的紧张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他在手术的过程中,常常会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且那同不熟悉导致的遗忘不同,而是他突然就感到脑中一片空白,半点不剩。还好他身边总有同事帮他递些工具,帮他勉强追忆起他到底该做些什么,不然后果是不堪设想。
          说起来他开初也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是每天颠三倒四作息导致,休息一下也就并无大碍。但在他从繁忙工作中抽圌出三天好好休息一回之后,这情况却并未有任何改善,或者说甚至有加重倾向。于此同时他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健忘,他这样严谨精密的人,最近却大大小小东西丢个不停,做事漏洞也接二连三,无论怎么看都着实是不太寻常。
          去茶水间时忘带茶杯,忘记钥匙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而跑回医院拿,突然就不记得该坐哪一条线的地铁,刚刚放好寄到的包裹,却在恋人李白问起时只能一脸茫然。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圌不断,但确确实实是对他生活造成了困扰,也使得他近些日子总是焦躁,每个夜晚都翻来覆去,就算被李白轻声细语哄着,心情也是难以平复。
          他心情糟糕,李白的心情也跟着糟糕起来。他们已经确认关系了一年有余,早就不是开初时那种黏圌腻热烈,而更倾向于琐碎平淡。但近些日子他却是找回了开初时追求扁鹊的那份功底,费尽心思去讨他欢心,这个大学老师为此有时甚至像个丑角——但他无暇顾及自己,只求扁鹊好受些便足够。他着实不忍见他难受。
          他开初同扁鹊的看法相同,以为不过是过于疲累的后果,劝他好好休息一回。但随着时间流逝他却愈发察觉到不妥之处。扁鹊是医生,虽说他向来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也还是为了工作勉力保持着健康。而近些日子他也因这件事是罕见的强迫自己降低工作强度,保持良好作息——只是却无半点成效,他的健忘如同阴影一般笼罩着他,也让李白心下不安。
          在种种放松都无效之后,李白不由得起了疑心,强迫着扁鹊去检查一下。扁鹊开初时拒绝的果断,但后来拗不过李白的软硬兼施,也被拉着勉勉强强去了,也当是给自己吃个定心丸,再者最近事情也够多了,再多一点也未必是坏事。
          怎知检查结果是一个晴天霹雳。
          “阿尔茨海默。”
          李白颤抖着嘴唇念出这组字眼,眼中那片原本浩瀚蓝色第一次如此混沌。他迷茫而不知所措,不知为何厄运要于他脚下施下绊绳。但相比起来扁鹊却是冷静,虽说眼中暮紫沉沉,但手却依旧稳当,把手中信封封口重新叠的整整齐齐。“早老性痴圌呆。”他用一个更为残酷的字眼来解释了自己的病症,一副不在意模样——但末了却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走吧。”他从医院的铁椅子上站起,脊背挺得笔直。这个青年说话总带着不容置疑味道,独断,却不强硬。他思索了一会,眼睛看向前方——而后又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李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先去医院那边辞职,你也先回去上课吧。”
          在他吐出辞职两个字眼时舌尖绕了一绕,显得吐字有些含混。李白知道他是爱医生这个职业的,就算他从未表明,但身为恋人的敏锐嗅觉也让他了解。他察觉到他痛苦,却不能劝说他别这么做,毕竟他这样下去也难以对病人负责。于是他只好沉默,平时在讲台上舌灿莲花教授在此刻却显得沉默寡言。他不由得痛心,不由得唾弃自己——但却也是真真无用。
          他能说些什么呢?他到底能说些什么?李白过往一直以为语言是他强大武器,但时至如今他才明了口头的苍白无力。他要说什么?安慰他?劝说他?同他讲一番慷慨激昂情话?无用。扁鹊无需这些——他总是让自己独立自主,总是让自己坚不可摧,这些华丽辞藻能让他点头称谢,却无法真正撼动他内心。
          于是他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抱住了扁鹊。
          这个每日都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身量并不高挑,揽进怀里也不觉得不妥。李白伸出手来,微微张开五指把他头扣到自己肩上,用了颇为强硬的手法。青年脑后的黑发细软,弄得他手心发圌痒,连带着心尖儿也跟着痒。他不在意了,或者说他从未在意他人眼光,只是一心一意搂着怀中人劲瘦腰圌肢和单薄身体,嘴唇抵在扁鹊耳边,轻轻叹了口气。
          扁鹊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抱住后,是条件反射想要挣脱。但他听到李白那一声长长叹息后不知为何心窝酸圌软,就连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是无圌神圌论者,无从评判上帝对他公或不公,自己幸或不幸。他开初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难过,但现在突然却又觉得大概会好过起来。
          不因什么,只因有李白在。
          大概是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圌子。扁鹊是第一次如此认同这句话,而后他把脸埋在李白颈窝里不发一语,细瘦双臂也安静的于李白腰上虚虚拢成一个圈,任由李白身上味道于自己鼻尖蔓延。
          大概这就是爱啊……?
          关于爱啊——李白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也不太明了。他只知道自己会忍不住亲吻扁鹊刚睡醒时将睁未睁的眼睑,会在睡觉时也下意识的拢住扁鹊指尖。他永远无法置扁鹊于危难而不顾,永远想要背负起扁鹊的所有沉重。他的爱说起来总觉得平平淡淡,大概就是那种“在阳光下看着恋人熟睡的脸觉得那就是余生”的爱。
          余生皆是你啊。他有时候就是会这么想。
          “我陪你去啦。”李白突然如此说道。将近三十的人语气却是故作出少女一般的元气十足,弄得扁鹊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陪我去啦。”他也学着李白的语气这么说道,带点儿黏黏圌腻腻调子,然后看着恋人惊讶的神情眼睛微微弯了一弯。得知自己生病后改变最多的到底是心态,他不由得这么想,然后是难得主动的伸手去挽住了李白。
          “走吧?”


          30楼2018-01-13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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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等扁鹊把手头的要紧事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他最近也学会开玩笑,说自己像是为自己准备丧衣的老人,但他心里慌乱却是从未退去。这些日子他遗忘事情的概率是笔直上升,而随之而来的是对新生活的难以接受。这难以接受的说法一部分是因为他个人性格一部分是因为他病症,他赋闲在家之后全新的生活方式让他难以接受以至于不由自主的焦躁,到最后甚至是脾气难以控制。他焦虑,不安,茫然无措,唯有在李白怀里他才能安静下来。
            但李白平日里也要忙着写论文和上课,陪他的时间也少,除去晚上是在家,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学校。虽然他是勉力三番两次往家里跑,但总是待不了多久又要回去。扁鹊一个人在家的情况也是糟糕,混乱缺失的记忆着实将他生活搅得一团糟。忘记穿着的衣服放在哪里只好重新翻一件出来,午饭晚饭经常忘记吃——诸如此类事情是数不胜数,弄得他心烦,李白心疼。
            日子就在这乱七八糟一团中缓慢过去,他总觉得自己在逐渐逐渐变得不像自己——那个往日精干的秦缓到哪儿去了?现在剩下的他总是迟钝,逐渐逐渐的沉默寡言——他往日沉默大多是碍于面子在心里腹诽,现在却是因为总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他慌乱,却也不知该有何对策,这也使得他颇为手足无措。
            所以扁鹊总是难过,但他却极少流露表面——原因无他,仅是因为他不想让李白知晓。就是如今落到这番境地他也不想去打扰李白,不想干扰他正常生活。大概是出于病情,他总觉得李白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他还有漫长日子要过,他还有很长岁月要记——但自己的记忆却即将走向尽头。他真的难过,却无法嚎啕大哭,他尊严不许。于是他便于夜里流泪,泪水顺着脸颊打湿枕巾,脸上残余的的则被他自己粗暴抹去。
            但李白怎会没有发觉——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在情感方面的事情还向来敏锐。他知道自己若是直接挑明扁鹊脆弱会被骄傲的他视为耻辱,于是他当做从未发觉,只是在日常生活照料方面愈发细心。而在感觉到扁鹊的病情以势不可挡的糟糕趋势开始发展开来的时候,他就开始着手规划以后的日子,到最后也是敲定了个计划——他准备用一整个长假来陪伴扁鹊。
            他本就是大学老师,每逢暑期都有个长达两月假日。虽说以往他都着手去写些论文或是做些什么工作,但这次他却是决定用这段时间来全身心的陪着扁鹊。扁鹊对此当然拒绝,但他口头功夫又怎能比得上李白,三番两次去说又三番两次被劝回,到最后只好任由他安排,也当做是久违的一次放松——再者,他们两人也很久没有像这样一直黏在一起过了。
            李白在仔细考量之后选了一处地方作为两人暑期去处,虽然他们对旅行都并不算是热衷,但是想想两人能够真正一起出行的时间怕也是不多,留个纪圌念也算是不错,也就收拾收拾行李动身了。
            于是一切事情都顺理成章。他们在这漫长假日里来到了一个南方的炎热小岛,每日眼睛睁开所视都是对方酣睡容颜。他们尽情相处,无所顾忌,有时两个老男人是大着胆子手挽手去逛街,有时是混入些什么情侣活动中好好的玩上一场。他们亲吻、做/爱,往日的收敛到了此时终于能够说得上是真正肆无忌惮——他们像是要把之后所有光阴都于此时耗尽,过得极尽爱圌欲与疯狂。
            但就算欢乐中悲伤也会偶尔浮出圌水面,就像事情总有意外。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下午,他们两人从外面回到酒店,都是大汗淋漓、浑身燥热。李白提议说他去附近晃一晃看有没有卖冷饮的地方,扁鹊答应下来,就拿着房卡自己先回房。
            本来一切事情都该顺理成章,但此时意外突然发生——扁鹊突然就忘记了自己是住在哪一层楼哪一个房间。房间号在装着房卡的套子上没拿出来,而他不知为何对前台莫名排斥,只能茫然的在原地打转,最后连方向都混乱。他想求助,却不知如何开口。燥热、汗水的黏圌腻、身处异地带来的惶恐、病症发作遗忘事情的绝望于此刻全都掺杂在一起,就如埋藏已久的炸圌药猛然爆发,冲击的他几近崩溃。
            等到李白回来的时候他终于压抑不住自己情绪,抬手勾住他脖颈就于酒店走廊里嚎啕大哭——这大概也是李白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的无助,就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幼童。他手忙脚乱,放下手中东西就去抚他脊背,好声好气劝他,任他把眼泪都抹在自己肩膀。而这时他自己也有分外恍惚之感——他的恋人啊,那么要强的他,是怎么被这疾病折腾成了这番模样?
            是要有多绝望,是要有多少个夜晚的翻来覆去,有多少的无可奈何和多少的无能为力,才能将这个总是挺直自己骄傲脊梁的男人弄成这副脆弱如稚童模样?
            他不明了,只觉恐慌。
            好在除了这件事情外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愉快,虽然扁鹊病情日益加重。他开始会忘记自己正身处于旅行中,看着周围一脸迷茫,也会忘记昨天去了哪里、接下来要去哪里。而对此李白的对策则是用相片来记录。他拍下了大量扁鹊的照片,大多抓拍,或正经或搞怪,总而言之是用于帮他留存记忆。
            而这些照片到后来也是他们两人共同珍宝。
            在旅行结束后他们又回归到原来生活。不同以往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每天的日子都平平淡淡。李白牵着扁鹊的手带他出去闲晃——由于生病原因,扁鹊难以和其他人进行比较深入的交流,只能是在他陪同情况下才能出来晃晃。李白与扁鹊十指相扣,他迎着温暖夕阳眯起眼睛。忽然就有垂垂老朽之感,仿佛时光流逝,几十年光阴眨眼而过。
            要那时也像现在这般,是最好不过。
            他不由得这么想。


            31楼2018-01-13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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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要不要去拍来看看?”
              暑期结束后一切都回归常态,扁鹊成天成天待在家里,索然无味同时也开始找了点事情做。他开始把他所能记得的所有同李白一道的记忆,在一个网络平台上一点一点记录下来。他从他们初识时写起,虽然因为病症原因他词汇匮乏、记忆模糊、语句冰冷,但他却还是一点一点的敲击着键盘,把那些事情都用平平无奇语言给描绘下来。
              这样就算李白外出去上班,他也不至于有多无聊,日子也变得不再难熬起来。而今日也是如此——李白出门上课,他便坐在家里敲敲打打,虽然速度愈发迟缓。至于李白下班回来他向来是不理的,李白也像是遵守着这一默契一般直接埋头去厨房做饭。
              只是今日不同以往,李白一回到家就兴冲冲跑到他房里来找他,一个青年男人此时看起来却莫名像是个青涩少年。他把手中拿着的一张传圌单摆到了扁鹊面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兴冲冲问了一句,而后看他没反应,便又追加了一句,“要不要去拍来看看呀?我有认识的人。”他如此说道,眉眼弯弯,“你之前都拒绝我的——但这次答应吧,当做留个纪圌念?”
              扁鹊愣怔的低下头去看那张传圌单,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的辨识上面的字眼——他最近阅读速度是愈发缓慢了起来。“婚纱照?”他抬眼去看李白,用的是疑惑的语气。“我穿婚纱?”
              “……如果阿缓你愿意的话?”
              “不愿意。”
              “……那就西装啦。”李白像是很是愉悦样子,一双蔚蓝眼睛看着他,像是闪闪发光,“两个人穿西装也可以的,就当是个纪圌念吧。”
              出乎李白的意料,扁鹊答应的很是爽快。于是他在欢欢喜喜同时也不由得多嘴说了几句,类似说什么没想到你会答应呀之类。怎知扁鹊突然抬起头来认真看他,吐露出一句话语:
              “我怕我会记不得你……所以,以后请拿着这张照片告诉我,我是喜欢你的啊。”
              这大概是李白第一从扁鹊嘴里听到如此露骨的告白话语,而且他说时坦坦荡荡,居然没有半分害羞神色。他很慢且很是认真的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像是吐出什么生死契约一般。
              李白忽然就发觉他已经病的很重了。他最近对文字的反应愈发迟钝,且在与他交流时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对很多事情都越来越淡漠,无法理解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他学习的能力下降的很是厉害,而随之而来的记忆丢失也是迅速。他真的病的很重了——但他却从未有对自己吐露过什么。他所有的悲伤与难过都被他吞进肚里,只供他一人默默咀嚼。
              他突然眼眶就有些发红,弯下腰去抱住了这个坐着的总是一副疲态的青年。“对不起啊。”他听见自己这么说,往日温润声音如今沙哑,“我无法替你分担——我无法替你承受——”
              “这是谁都无法替我承担的。”扁鹊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不是不信任你,我也想对你倾诉——但我总是忘记。”说到这里他话语里颇带了几分无奈,而后他突然用力,狠狠的抱紧了李白。
              “但你能喜欢上我,就已经足够。”
              这话着实不像是他会说出,又确确实实是出自他之口。他能记得的日子依旧不多啦,扁鹊在恍惚中如此想到,眯了眯眼睛却是笑了出来。
              但最后的日子里能有李白陪伴,还真是不错啊。


              32楼2018-01-13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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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婚纱照洗出来了,被摆在他们客厅的正中央。
                扁鹊照旧是一脸淡漠,李白笑的像个傻孩子。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挽着手站在一片绿荫里,居然也没有半点违和。李白的熟人,拍出来自然是好看的,李白看到的时候开了个玩笑,说是要把这套照片珍藏一辈子。
                但也许不是玩笑。
                最近他们都在努力忽视扁鹊的病情,努力把日子过得愉快。就连感官愈发迟钝的扁鹊最近都时常发笑,李白也陪他。扁鹊是努力维持着这分罕见的开朗,虽说总还是有些放不开成分,却也比之前冷若冰霜模样好了很多。而据他开玩笑般说法,是他想要最后放纵一下,免得以后再无机会。也正因如此这段时日他们两人眉眼之间都总带着暖融融笑意,仿佛这就能够驱逐病魔。
                但并不能。
                好景永远不长。
                扁鹊有一天终于在一觉醒来之后,连李白都忘记了。
                (5)
                “你是谁?”
                扁鹊看着眼前这个容貌俊朗却显出几分衰老之色的男人皱了皱眉。他如此问道,眉头是深锁着的疑惑。他吐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却又偏生显得分外清晰。他看着面前人发红眼眶,看着他盛在眼眶里的蔚蓝眼眸,开始用力的追忆起过往,但可惜无用。于是过了一会儿他就干脆放弃,而后又是开口问:“你是谁?”同上次一样,一字一顿,清晰如刀。
                “我是李白。”李白看着他,学他语气,也一字一顿说道,“我是你的爱人。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拿我们的相册给你看——”
                “我知道了。”对此扁鹊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质疑,反而是李白有些愕然,“你不怀疑我骗你?”他微微敛起眉头发问,连声音都不由自主颤抖。
                “不。”扁鹊抬眼看他,突然眉头舒展,柔柔的笑了一下,“因为我觉得我是爱你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是爱你的。”此时扁鹊居然坦率了很多,而他语气语调之类也是变化巨大——这也许是因为他忘却了那些记忆里的残酷过往。他说话时是轻缓,是他之前几乎从未有过的、对情人说话的那般温柔语气,“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可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是好的,我是可以相信你的。如果你不是我的爱人,我为什么会——我为什么会对你有这样的情感呢?”
                “所以没必要了。”
                他说完之后却猛然发觉眼前男人已经泪流满面。说来这个男人已经不算年轻,他皮肤已经开始粗糙,但此时他看起来不过就是个痛哭流涕的懵懂孩童。他看见李白走过来,而后他就突然被李白用力的抱入怀中,脖颈那里的皮肤被泪水浸的一片冰冰凉凉。扁鹊对此颇有些手足无措,之后伸手去拍拍他脊背以示安慰,也不知该如何出言相劝。
                “阿缓——”
                阿缓——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就算你已经忘记我。我们曾一同经历过了那么多啊,旁人的冷眼,世俗的眼光,社会的压力——所以这又算的了什么?纵然你忘记我,但我仍旧记得你啊,这便已经足够,纵然你忘记我,但我仍旧爱你你仍旧爱我,这便已经足够。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余生皆是你啊,我想要你同我一起,走过我接下来要走的路。
                【END】
                终于写完了!!!
                字数七千字左右,随修改而有所浮动。
                大家中秋快乐!!!
                这篇我写的时候一直对外宣称是刀,但现在看了,说是刀是糖是说不清楚的。
                总而言之,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啊啊啊感觉这篇写的时候特别矫情!!!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打我QWQ!!!
                还ooc!!!!
                顺便注明,鹊鹊后期性格变化较大是因为病症导致。私设他忘记了他的过往(徐福那段经历)自然也就变得开朗了些。
                以及个人对阿尔茨海默这个病症并不了解所以可能写的缺少科学性注意!!!主要参考百度百科!!!以及没有任何贬低阿尔茨海默患者意思!!【重点】
                参考:
                第一阶段(1~3年)
                为轻度痴呆期。表现为记忆减退,对近事遗忘突出;判断能力下降,病人不能对事件进行分析、思考、判断,难以处理复杂的问题;工作或家务劳动漫不经心,不能独立进行购物、经济事务等,社交困难;尽管仍能做些已熟悉的日常工作,但对新的事物却表现出茫然难解,情感淡漠,偶尔激惹,常有多疑;出现时间定向障碍,对所处的场所和人物能做出定向,对所处地理位置定向困难,复杂结构的视空间能力差;言语词汇少,命名困难。
                【我是按第一阶段来写的】
                【以及看了看百度,发现似乎阿尔茨海默吃药没什么作用所以就没写进去吃药情节注意。但现实应该还是吃药比较好。】
                以上。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33楼2018-01-13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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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第二天,鬼使神差一般,他又来到了那个楼道。
                  他昨天来这里的时候莫约是晚上的八圌九点,今天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猫在晚上总比白天活跃点儿。他躺在地上百无聊赖,偏又精神的很,除了舔毛也无事可做。但夜幕逐渐漆黑,他也逐渐没了耐心,在楼道口来来回圌回绕了不知道多少圈,却也没见着李白的人影。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去注意李白住在几层几号房,但懊恼归懊恼,他却还是乖乖等着——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李白,也不知道等来李白后要做些什么。
                  但他就是等着。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清晨。
                  当他看到李白伸着懒腰从楼梯下来的时候,他当机立断扑了过去,对着李白的手就是一口。不为什么,只为发泄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
                  名叫李白的男人吃痛哼了一声,但像是怕他受伤,没有把他甩开。待扁鹊松口了之后,他才蹲下来,摸了摸圌他的头:“你是不是讨厌我啊,不然怎么老是弄伤我。”他说话的声音平添几分委屈,但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扁鹊看着他高圌挺鼻梁上贴着的OK绷,不知怎么怒气都烟消云散。于是他高傲的抬起头,勉为其难的在他宽厚掌心蹭了蹭,算是一种道歉。
                  ——殊不知他这动作在李白看来简直是来自天堂的慰藉,铲屎官的本性在一瞬间被唤圌醒。于是扁鹊就像看傻圌子一样看着李白一跃而起,蹦跶着上楼去,连公文包都没拿。他舔圌了舔爪子在原地等他,待他回来时扁鹊抬眼一看——
                  哦,猫粮。
                  扁鹊并不喜欢猫粮,却也并不讨厌。但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和李白刚刚认识不久,并不熟识,所以对李白投喂的食物他到底有些犹疑。他本想矜持的拒绝这份猫粮,但突然感到肚子里一阵空虚——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他刚刚一心怼李白没发现,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肚子里饿的难受。扁鹊偷偷瞟一眼李白——李白正在折腾着给猫粮袋子剪个口子,没有注意到他在别扭来别扭去。也罢也罢,扁鹊不由得自暴自弃。吃了就吃了吧,反正……
                  这个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过了一会儿等扁鹊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赶紧用手去戳自己的心窝子,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松懈?多年来的警戒,多年来在人类堆里摸爬滚打来的经验都忘光了么?他用力的戳戳自己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儿,但在李白看来他就是饿了在戳着自己的肚皮玩儿——
                  啊,真可爱。
                  铲屎官李白半晌才从痴圌呆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向扁鹊伸出手掌,里面盛放着满满猫粮。“我刚刚忘记拿碗了,地上又太脏,只能先这样喂你啦。”他说,笑的很好看。
                  ……**,放在地上也没事啊。他又不是人。
                  扁鹊腹诽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蹭过来,在他手里开始kalikali的啃起猫粮。
                  ……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说如此,但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原来之前二楼那个大婶说的在楼道口趴了一宿的那个猫是你啊。”
                  ……人类都那么爱管闲事吗?
                  “抱歉啦抱歉,我昨天一下班就去打疫圌苗了——你挠我那一下见血了嘛。之后我只去买了个猫粮就直接回家了,没和他们去喝酒……所以回来的可能太早了点儿?所以才没遇到你啊。”
                  ……是这样啊,真是理由充分无懈可击……所以你之前那么晚回来是去喝酒了?
                  “我住在三楼——不高。是左边那间,你以后可以来找我。”
                  好好好知道了,废话真多。
                  “啊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你又听不懂。”
                  现在才知道?愚蠢。
                  “不过啊……”
                  李白看着埋头啃着猫粮的扁鹊,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拨了拨他的耳朵尖。
                  “你愿意到我家里住么?”
                  李白昨天想了一个晚上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之前之所以会直接提出邀请,一个是他有点醉了,一个是扁鹊长得着实好看,加上与生俱来的铲屎官属性,二话不说就想虏猫回家。但他后来想了想各个方面的问题,比如居住环境和费用之类,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如果扁鹊再出现,他就尝试着把扁鹊带到家里来。
                  毕竟这猫的那双紫色眼睛……着实好看。而他也莫名的很吸引了李白——和寻常猫不同,他身上有一种懒洋洋、涉世已久的气息,而且有一种倔强和不屈从——
                  他很喜欢。
                  但扁鹊对他提出的这个邀请只是抖了抖耳朵,抬起啃猫粮的头,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后他给了李白一个嫌弃的眼神,转身就直接朝着楼道外走开了。
                  ……怎么办,还是好可爱。
                  李白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38楼2018-01-20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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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叁.
                    在之后的日子里,扁鹊每逢饭点总会准时来李白家趴门,把门敲得笃笃笃笃响。他在李白家里蹭上一口吃的,再在他膝盖上趴会,然后就溜出去到处玩儿去。而李白见他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怕被抓发展成一看到他就抓圌住死命往怀里摁,一边痴圌汉一边蹭个不停,也不嫌他脏。他还说要给他起名,但在扁鹊给他看了第一任主人在他尾巴上用奇怪手法烙下的越人二字后,便也就叫他越人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倒也不错。
                    但让扁鹊介怀的只有一点。
                    就是李白家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
                    猫粮、猫粮以及猫粮——虽说李白买了好几袋给他换着口味吃,但这么长一段时间吃下来也会反胃。他从原本的对猫粮无感变成了一看猫粮就皱眉,每次抗议也都无果——毕竟李白听不懂。每次看他凑过来喵喵叫,除了捂着脸痴圌汉之外就是拍照。
                    如此想来扁鹊心中不由得一阵嫌弃。
                    他觉得自己是该想个办法让李白知道自己的意见了。
                    至于什么办法——他自有办法。他在人世间活了这么长的年岁,到底也会了一些寻常猫所不会的东西。
                    于是在一天晚上,扁鹊勉为其难的吃下了最后一顿猫粮后,赖在李白家里迟迟没有离去。李白自然很是欣喜,他拿了一床空调被给扁鹊围了个小窝,然后在扁鹊嫌弃的眼神中拿着买来后就一直闲置的逗猫棒和他玩了一个晚上,最后折腾到凌晨才上床睡觉。
                    夜深人静。
                    扁鹊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舒展开来,一点一点的放松自己。随着骨骼扩展开来的咯啦声响,他身上的毛逐渐消退,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大。他变成了人——也许,不完全是。扁鹊懊恼的摸了摸自己头顶上同他金黄头发一样色泽的耳朵。他太久没有尝试着变成人类了,导致耳朵尾巴都未能消去。
                    但也无妨,这样就已经够了。于是扁鹊捞起空调被裹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蹑手蹑脚的向李白屋里走去——他没有关门。扁鹊看着李白的睡颜和他嘴边挂着的口水,皱了皱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巴掌下去拍醒了他。
                    “你……!”
                    “安静,别吵醒邻居。”他顺手按亮一旁的灯,抬起下巴看他,“我是越人。”
                    用人类的语言说出自己的名字让他不太习惯,于是他又皱了皱鼻子——这是他化为人形后的习惯性动作。“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别给我吃猫粮了。”他用手指戳着目瞪口呆的李白的胸口,“吃厌了——记住没有?”
                    “……你真是越人?”李白逐渐开始回过神来,疑问脱口而出。扁鹊开始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之前见到他人形的家伙几乎都被吓得半晌不能说话,李白却已经开始缓过来了——虽然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废话。”他嗤笑一身就想抽身回去,却被李白一把搂在怀里,手里不安分的摸上了他头顶的耳朵,还用指尖挠了一挠,像是要确认些什么。扁鹊条件反射的想一爪子抽过去,但又顾及到自己现在没有爪子,只好作罢。不得不说李白撸猫真是一把好手,手从扁鹊金色发顶一路摸圌到光滑脊背,舒服的他整个人软在他怀里,抖着耳朵啪啦啪啦。他不由自主的向李白的脖颈间蹭去,眯着眼睛,只顾着被顺毛的快圌感,无暇顾及其他。
                    “越人……你怎么会变成人?”
                    “……说来话长,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好好挠就好。”
                    【END】
                    *扁鹊的第一任主人形象,其实是按他传记里师父的形象写出来的。所以有人类被利用的说法。和传记里一样,扁鹊也是因他开始改变。变得不相信人类之类。
                    Ummmm……第一次写白鹊Only,感觉自己真的好……ooc啊!!!尤其是李白!!!
                    对不起大家!!!以后我会一点一点的继续琢磨的!!!【痛哭流涕】
                    讲真这篇文我写的时候感觉很爽……(?),写的很顺畅,大概是因为是小甜饼的原因吧。但写的很仓促,可能会有错字啊剧情衔接不当之类,我会用lof的编辑功能好好改的……。
                    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也希望大家能感觉到在下对白鹊的爱!!!
                    顺便提一句,我写这篇文的时候整理了一下他们的性格……他们真的好配啊!所以以后……我可能还会继续写白鹊的……污染了大家的眼睛对不起!!!
                    以及:其实我觉得这篇文可能还有后续。
                    猫啊……发/情/期什么的嘛。


                    39楼2018-01-20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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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鹊】《假使我移情别恋》
                      *西方paro,范金。
                      *人物属于地丑,ooc属于我。
                      *一个小甜饼。
                      “假使我移情别恋。”
                      一个平平无奇的寒冷夜晚,年轻的炼金术师如此开口说道。
                      扁鹊的眼睛盯着坩埚底下不停跳动的金黄火焰,紫色虹膜被微微染上了一些温暖色泽。虽说如此,却无可否认他说的话冰冷至极,似极无情话语。只是他沉静双眼暴露了他心中所想,他只是担忧——因为他眼里并无猎魔人初见他时那份冷硬如冰,还带着湖水般的温和静谧。
                      “假使你移情别恋。”李白轻笑着说道。他在扁鹊身边盘腿坐着,帽子放在一边,手里精钢铸造长剑平放在盘起膝盖。他的笑带着点儿往日常有的轻佻,颇有些漫不经心意味,“那我一定——”
                      “认真点。”这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炼金术师打断了猎魔人的话语。他向来彬彬有礼,但这次却显得有些鲁莽。李白抬眼去看他,发现他双手十指交叠、微微收紧。这大概表示他有点紧张情绪。于是李白也便收起那副吊儿郎当模样。他俊朗容颜在火光下时隐时现,始终不变的却是那副温柔神情——那副让最为冷静的炼金术师也沦陷的神情。“假使你移情别恋。”他重复了一遍扁鹊所说的话,像是在仔细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我无从干涉你的选择。毕竟爱意发自内心,不由别人强加。但你需要明了,就算你不再爱我,你却依旧是我诚挚所爱。也许我该放手,也许我该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不。就算我知道你会残忍拒绝,就算我知道你眼里已有他人身影,但我顽固。没办法,我爱你,便想将你追回,让你属于我——彻彻底底。”
                      “但假使你真的找寻到你的挚爱,并且他也深爱着你,那么我会思考。假使我发觉他比我更适合你、更能使你过的愉悦,那我便放手。无需你去开口,我自会离开。”
                      “因为我还是希望你好呀,我亲爱的小炼金。”李白轻声说道,仿佛叹息,“假使你移情别恋——假使你移情别恋,你却依旧是我的小炼金,我最亲爱的炼金术师。只要你好,我就可以离开啦。”
                      在他说完一切之后,室内便陷入沉寂。猎魔人蔚蓝双眼仿佛满溢着的温柔湖水,他抬眼,看向坐在桌前一眼不发的炼金术师,看他收紧双拳,看他安静背影。过了片刻,往日总是冷静自恃的炼金术师猛地站了起来,桌子被他动作弄得哐当一生响,上面所有东西都摇摇晃晃。他垂着头走到坐在低声的猎魔人面前,居高临下看他——然后下一秒他蹲下伸出双臂,动作粗暴的与李白唇齿相接。
                      柔软唇圌瓣相互摩擦,舌尖接触吸吮缠绕。李白不去刻意迎合,扁鹊也不过于深入。这个吻漫长而温柔,带着熔融巧克力的温和甜腻。在这一吻结束的时候扁鹊伸出双手用力的抱住了李白,把头埋在他颈窝。对此李白只是笑了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金色长发。
                      “我一直在这里呀,我亲爱的小炼金。”
                      【END】
                      试图写出老夫老妻感。
                      因为李白比较浪,所以想写写看假使比较专一的鹊鹊万一移情别恋了他有何感谢。
                      会说情话的白白,大概。


                      40楼2018-01-20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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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鹊】《鹊桥》
                        *凡间剑仙李太白×搭桥喜鹊秦越人。
                        *古风废所以瞎写一气。
                        *段子。私设非常非常多。
                        *七夕快乐。
                        扁鹊是一只凡间常见的鹊。
                        若是硬要说他有何不同,便是他于今日将用自己躯体搭起一座鹊桥。
                        说来他不禁惶惶——他入世不过几载,便被授予此等大任,这使得他颇为不知所措。但说来这也不可委任他人,他便也只能提心吊胆等着那日到来。传话给它们一众鸟雀的神明看他平静面相,不由得对他赞扬有加,却不知他只不过是把惊叫哽入喉间,然后垂头做乖顺样子罢了。
                        但不管如何,该来的总会来。他除了每日勤勤恳恳捉虫子之外,也开始会去和前辈探讨探讨如何好好做个成人之美的鹊,用自己一方身躯托起那苦命恋人。但前辈也只是慈爱的用羽翅拍拍他的头,告诉他不必过多担心,除了头顶上的毛会秃一秃,大概也是没什么要紧事了。
                        ……难道这不算是要紧事情么?
                        但无论怎样,七夕转眼间就到来。扁鹊扑扇扑扇翅膀,吃饱喝足也就跟着同伴一起往天上飞去。这种搭桥本领像是深入血脉,他们在须臾之间就搭作了一架完美鹊桥,让一众围观小神都不由得拍手叫好,连声称道,都道今年鹊儿厉害讨喜,怕是能让这对苦命鸳鸯好好会一会了。
                        桥搭好才不过眨眼,扁鹊便感到像是有人走了上来。此时他头顶像是突然压了一方巨石,弄得他身子不由得沉了一沉,双翅也就扑腾的分外用力,整只鸟是一阵晕头转向,就连那些就在自己头顶上道着的甜言蜜语也听不大清。他一边懊恼自己为何会被选上做这种差事,一边心里埋怨那些道不明这搭桥其中利害的前辈。但他却还是一直颇为称职的待在原处,是半点偏差也无。
                        他勉力支撑了许久——久到他整只鸟儿都像是要被踩得散了架,头顶也不只是像秃了一块那么简单。到了这时那对情侣才依依不舍分开,从他一众同伴头上踩着下去了。领头的那只鹊看事情算是结束,便叫他们自己四散回去。到了此时也不需要像来时那般谨慎,不少鹊儿就往下一落,自个儿飞回去了。
                        扁鹊听到那一声结束之后,便像是卸下了一身重担。他松了口气,本想也同来时一样和同伴一起飞回,但他这口气却不小心松的过了,翅膀又因脱力僵了一僵,整只鸟就直直向下坠去。他心中惶恐,提了一口气在半空中挣扎,好歹是缓冲些许——却还是直直坠入了冰冷水中。
                        难受——是真的难受,他感到喉咙里被灌入冰冷湖水,浑身羽毛都被浸得湿透,就连悲鸣也被那寒凉液体生生逼了回去。他绝望抬头,透过染了月光的水面,却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拍着手喊着些什么。然后下一刻他就被人捞起,寒风凛冽,他不由得一阵颤抖。但那人用灼热手掌托着他,他便也就因这温度感到一阵安心。
                        他费力睁开眼睛,发现把自己从水中捞起的人是个背着长剑的俊朗青年,一张白白净净脸上莫名带了点潮圌红,像是喝醉。他捧着扁鹊往后趔趄几步,一个没站稳就一屁圌股就坐在了杂乱野草之上,他身后摆着的酒坛子被他这么一撞,全都骨碌碌四下滚开了去。但这人也不在意,只是把扁鹊托到自己面前,一双好看眼睛看着他,其中似乎还有些不解神色。
                        “我明明是在捞月亮呀……为什么捞起了你呢?鹊儿呀,难道你是从月里来的?”
                        ……还真是醉得透顶。扁鹊不由得腹诽几句,没有出声,只是把身子蜷得更紧了一些。
                        “但是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做下酒菜都应该是不错的吧?”
                        ……
                        ??????
                        “烤来吃……会好吃吧?”
                        ……???????
                        【END】


                        45楼2018-01-25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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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假了于是搬运一下之前写的连载。
                          打算继续写……虽然断片了很久。


                          46楼2018-01-25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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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楼2018-01-30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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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楼2018-01-30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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